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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午夜句點

  “愛情是有時間性的,認識得太早或是太晚,結果都不行。”——《2046》

  “1”她需要的並不是愛,而是一種關心

  一個月後,琦漫偶然從範編輯那裏得知北岸早把她的許多照片貼在寢室屬於他的那塊地方,那個範編輯在浙江傳媒學院裏讀書,卻是個兼職的編輯,時常東奔西走,廣識天下寫手。那陣子,範編輯接了個長影廠的劇本任務,就到長春去討論劇本,順道在北岸所在的學校呆了幾天。

  範編輯可以說是琦漫比較稔熟的編輯之一,像範編輯這樣介於琦漫和北岸之間的媒介合作夥伴還有好幾個,他們每日的工作除了征集稿件以及和其他媒介聯絡之外,還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對文藝圈內的大事小事了解一二,對政治時事了解三四,對文人墨客的公生活到私生活也摸索得差不多。

  傳媒這工作在很大程度上發掘了他們私家偵探的潛質或者說是練就一身間諜功夫,但也隻有那樣才能成為媒介的精英。其實這也是琦漫現在所學的課程之一。聽到範編輯說這事,琦漫還真有些詫異,隻是北岸人在遼寧,僅這點上琦漫就沒對北岸期望過什麽,若能做個好朋友或者事業上的好搭檔,也是再好不過的。

  回首過去的歲月,那日子過得是恍恍惚惚,愛情不是愛情,工作不是工作。而突然分手,也算是近來最理智的一個選擇。就連舟赫都說:“我們寢室裏的朋友說你聰明,你還真是聰明。”

  聰明?難道她真的看透了那個武天煦?非也。那些初戀裏的東西豈能說忘就忘?愛一個人並不是出於對他的感恩,她直到今天才弄明白,其實是她太傻了。

  琦漫淺淺一笑:“不是我聰明,是過去的我太任性了,原本跟他認識就沒多久,後來的路才會越走分岔越大。”

  其實,分手一事她已經思忖很久,每每想起天煦第一次將她擁入懷抱熱烈親吻的時候,都會湧起一種莫名的惡心。和天煦在一起,談的都是情,那種情是大流中的大流,談多了叫人生膩的。周休二日要隨天煦跑雙楠走溫江,隔三岔五要到川師川音忙聚會一類事,聚的朋友也都是典型的天府紈絝之客,有點風流的玩世一族,過著青春偶像劇裏的生活,做個玩伴還說得過去。

  天煦有天會有外遇也在琦漫的預料之中,隻是當初的愛來得太快,一切沒等琦漫認清楚就開始變質了,有些猝不及防的。

  夜半不知深時,室友還在沒休沒止地聊天。琦漫的熟睡終於被吵醒,一個室友說:“琦漫睡了嗎?咱們仨明兒一定起床,你一定要叫哦!”然後寢室裏便闃靜無聲,那種靜也是叫人惶惑的。

  翌日清晨,四台手機齊刷刷地鬧起來。琦漫按掉鬧鈴,就下床洗刷了。而其他三台手機有約而同地亢奮了二十分鍾,那幾個女的依舊猶如埋在地底的番薯下食埃土上飲黃泉與世隔絕,你剛養足的精神便在為她們催醒的過程中白白消耗掉。

  而後室友中便是病員百出,有的扁桃體發炎,有的請假半天打點滴,有的拉稀忘買泄停封。接下來毫無疑問便是讓琦漫幫忙請半天假休養生息。

  其實這要佩服前人有先見之明,美其名曰“請假條”,其實就是請“假”條。前陣子成都市長發布“打假”令剛過,這一邊立馬風景獨好。

  一切都好似恢複了正常,心中的傷口漸漸愈合,往事裏的痛也在漸漸變淡。很好,她終於可以重新明確生活的目標。

  望著蒼白的天花板,四年前施婧學姐的笑容再次浮上腦海。未來依然令人擔憂。

  突然有天,北岸打電話過來讓琦漫給寄幾張照片,琦漫說:“做什麽呢?”

  北岸說:“我要把你的照片貼滿我的床頭。”

  琦漫驀然感到困惑和迷惘,那矛盾的感覺又似毫無緣由。其實有緣由,那緣由正是像北岸這樣的事業男子的忙碌是難以滿足琦漫敏感的心的。但那情卻是越係越緊,緊到沒人能將他們斷開的地步。

  想到夏尋和武天煦,琦漫的心就冷了下來,男人還能叫人相信麽?愛情愛情,總是叫人傷心,琦漫是再也不想因情而傷了。其實,避免愛情受傷害的方法很多,其中最簡單的一種便是不談戀愛。

  琦漫整理東西的時候,忽地在電腦主機箱後麵的旮旯裏找到了失蹤已久的舊錢夾。那個錢夾是和Rollin在一起的時候買下的,它伴隨琦漫走過了有生以來風波迭起的歲月,至今想來,那些塵封已久的故事仍然曆曆在目。

  琦漫打開錢夾,看到了透明塑料膜後邊藏著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是夏尋。照片有些泛黃,可夏尋的笑靨還是那麽的叫人心疼。兩年了,已經兩年了。兩年來,她經曆了兩次愛情,已經為愛折磨得身心疲憊……

  她打開封鎖已久的抽屜,將錢夾裏的照片夾入相冊。

  琦漫默默地翻閱著那些過往,默默地對自己說:“其實,愛情也就是這個樣子。人的心都是肉做的,當你不在你愛的人身邊時,有一方對他的好勝過你對他的好,他的心就會軟了下來,等到那個人對他的好漸漸淡去,他也就徹底不相信愛情了。”琦漫想到了Rollin說的話:“你為愛付出了那麽多,你隻是需要一個關心你的人罷了。”

  想著想著,她就莫名地原諒了夏尋。隻是,她不願再見到他,因為他還會令她傷心難過。

  琦漫洗淨那個夾子後,換上了Rollin和自己的大頭帖,又開始隨時隨地將它帶在身邊。

  在學校的食堂裏,琦漫時常看到情侶們相互喂飯或者T情的影子,走過夜晚的操場,也有情侶相依偎著。剛上大學的時候,有那麽幾天,武天煦常陪著自己,每天約定吃過晚飯在操場上約會,一直呆到熄燈時分方才分開。可是時間久了,琦漫發現北岸總在焚膏繼晷地努力,自己若再這麽墮落下去,怎麽對得起高三時的努力?她有太多想做的事要做,於是,漸漸的隻有周末才陪天煦去會朋友。久而久之,兩個人的感情淡漠了,天煦喜歡聚會,琦漫不再願意陪著天煦去聚會,然後一不小心天煦就和那個女孩勾兌上了。

  年輕的愛情竟是如此經不起考驗的。

  她忽然感到自己並不屬於愛情的,或者愛情不屬於自己。興許連她自己都有些捉摸不透自己的心。

  一連多日,北岸不再給琦漫打電話,就連網絡上也沒有他的留言。打電話去北岸的寢室時,室友說北岸上圖書館了。這點上,他有點兒像夏尋。可他絕對不會像天煦那樣打扮得像個花花公子,更不會肆意揮霍光陰去見可有可無的朋友。

  恐怕隻有占星書上說的稍稍合乎情理些:理想和友情會成為獅子座人生活的中心。

  琦漫把Rollin的照片帶在身上,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我是幸福的。這樣的暗示縱然起不了什麽作用,卻讓琦漫明白,這個世界上,至少還有一個人不會將她遺忘,那便是Rollin。

  北岸曾對琦漫說過,我們努力寫,努力賺錢,等到有錢了,我們叫上大夥兒到蘇州河邊聚會。他是一個目標明確的忙人,一邊寫長篇小說,還要一邊複習高中的課程準備重新參加一次高考,同時還要應付現在所學的專業。

  連續一個月,琦漫每日發一兩條短信給北岸,對他說聲“早上好”或者“晚安”。北岸偶爾會回話,告訴琦漫:天冷了,要好好照顧自己。

  有一回,北岸發來短消息說:“漫,我們這下雪了,白茫茫的一片,好美的。”

  這就是北岸的語言,很簡潔的句子,假若說把北岸的文學拿來歸類的話,他要歸屬為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一類的,情節一定是親曆親為,毫不誇張。琦漫故意問北岸:“我可沒見過雪,你說,雪是什麽形狀的呢?哪片像你?哪片像我?”

  北岸沉默了半晌,開口了:“小傻瓜,雪什麽形狀都有哦,但沒看到什麽像你像我的。”

  北岸笨得可愛,卻讓人覺得塌實。這是個有點缺乏浪漫頭腦的男人,他最多隻會說“小漫,你以後要陪我去哈爾濱看冰雕哦”或者“小漫,我可以陪你去海邊”。也是相當實際的話,或許北岸隻適合到沙漠上去研究導彈。

  可琦漫偏偏就喜歡上了那種比朋友親密又沒有情人肉麻的口吻。

  北岸的母親通過關係已經為北岸做好了學籍檔案的備份,準備為第二年升學投檔用的。

  琦漫盡心盡力地為北岸搜羅二三月間要考的文學常識。琦漫在藝術概論課上抄的課堂筆記,有一半都是老教授留給學生的中戲曆年戲文專業考題,琦漫很認真很工整地將它們抄在本子上,準備寒假給北岸寄去。

  每回藝術概論課結束的時候,班裏就有同學爭先恐後地找琦漫借藝術概論筆記本,但有一次竟給借丟了,琦漫整個學期的心血就白費了。但琦漫還是咬咬牙,買了個新本子,焚膏繼晷地為北岸抄寫。同學說:“其實你去複印一份更快啊!”可琦漫還是固執地要將它抄完。

  她的字很美,她的字在某些時候竟成了她自戀的手段。但這一回琦漫的堅持似乎沒有一點理由,非要是自己親手的筆跡才行,要北岸看到自己在為他努力才算數。

  這日,琦漫在教室裏抄筆記,突然收到了北岸發來的短信:“小漫,我在火車上給你發短信,我覺得我可能因為需要太多的自由而常常忽略了你的存在。我想我不能回應得太多,我們還是不要再聯係了吧。”

  琦漫的心一下子沉落穀底,一切都還來不及開始,一切都還以為會繼續美好下去,難道就連如此單純的友情也會擱淺嗎?她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可還是委婉地回道:“我知道你很忙,可用不著加上那個‘不要再’吧,你真狠,嗬嗬。對了,忙中偷點閑兒,你啥時候給我找個嫂子,你忙的時候,我就不煩擾你,就找我嫂子說話去。”

  琦漫還是多年前那個任性又敏感的琦漫,她惶恐又期盼北岸的答案,可北岸沒有說話。

  琦漫仿佛明白了什麽,她又發道:“那我們還會再叫上泰安招待所203號門認識的朋友一起聚會嗎?”

  北岸回複:“對不起,琦漫,我真的不知道從高考以來,我到底承諾了些什麽,我的腦子亂哄哄的,很多話我說完了就會後悔。明年夏天我會到貴州做調查,拍紀錄片,我有太多理想,惟獨沒有兒女感情。”

  琦漫的心裏灌滿了遺憾和無奈,她愣愣的望著窗外,眼睛裏反射出死灰色的光澤,她默默的對自己說,本就不為了圖什麽回報,若說兒女情長,對我而言,又何嚐不是件奢侈至極的東西呢?或許,那種比好朋友多一些比情侶少一些的溫存,給北岸帶來了很大的壓力,可那又為什麽呢?

  她再把北岸剛才發來的短信重新看了一遍,抿嘴,微笑。

  指尖摁出最後的字眼:“其實,我本就無所求,我們天各一方,我能為你做的也隻有幫你抄筆記,盡力幫你考上自己喜歡的專業。過些日子,我還是會把曆年中戲的考題及答案給你寄去,你要好好複習。隻要你認為我們的絕交有利於你的理想,那就不要再聯係了吧。”

  發完最後的話,琦漫終於滿意地提起筆,大腦清晰,頭緒井然地在筆記本上繼續為北岸抄寫著。

  那一刻,她安之若素,她終於覺得,在這個世界上,她不可能再對誰投入那種被男女稱之為“愛”的東西了。

  “2”柏拉圖式的愛,才是最安全的愛

  父親炒股票欠了五萬元高利貸之後,突然有一天,在家裏和母親商量著要把琦漫給賣了。這到底是真事,還是假?

  琦漫收到了一個陌生人發來的短信,那個陌生人告訴了琦漫這些事。那到底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她不信他說的話,可是,她居然害怕回家。

  抬頭間,媽媽已經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媽媽紅腫的眼睛裏淌著淚:“孩子你快躲起來,爸爸他又虧了八億,他要把你賣去台灣當人家的小媳婦,快躲起來吧,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再也不要回到家裏來……”

  那怎麽可能,他哪弄來了八億?難道賣掉我就能賺到八億塊嗎?天哪……

  琦漫霍地驚醒了,枕邊濕了一塊。

  琦漫失眠了好一會,她看到自己帶著Rollin在福州的五一廣場上亂逛,然後兩人迷路了,Rollin不見了。這又是一個夢。夢醒之後,天已經亮了。琦漫睜著眼,她突然不想回家過年了。

  接下來的日子琦漫沒再打電話給北岸,也似乎把北岸擱置了一邊,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夜的夢魘。

  直到一日在圖書館門口碰到了舟赫,舟赫寒暄道:“近來和北岸還好吧?很久沒聽你提到他了哦!”

  琦漫的心忽地一沉,幾日前的陰霾又湧上了心頭。琦漫強顏微笑地說了三句話:“愛太深容易看見傷痕,情太真才會難舍難分,夜難眠往事忽隱忽現。”

  這三句話是《千紙鶴》裏的歌詞。

  舟赫補充道:“心在痛對他越陷越深。”

  琦漫有多久沒掉眼淚了,可這回,她再也強忍不住了。舟赫明白琦漫,她看起來是堅強的,一個女孩子獨自從沿海跑到內地來,一切努力全靠自己,但她的眼裏卻藏滿憂鬱,因為心已藏滿,那憂鬱便溢了出來。琦漫哭了出來,似乎再也收不回那些淚水,就像那些一去不複返的流光。“別胡說,我哪有對他越陷越深!”

  舟赫說:“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在逃避,你每次微笑,微笑的內容我都看得出來,你微笑的時候,心難到不痛嗎?你騙得了別人騙得了你自己麽?”

  琦漫終於把這些日子以來的傷心都哭了出來。

  舟赫說:“愛情不隻是需要一方的嗬護,而是要通過兩邊共同努力的,對於自己真正喜歡的人,有緣牽手就別輕易放手。”

  琦漫記住了最後一句話,很有道理,卻還是滿口逃避的語氣:“我早就不再牽手,也不會放手!”說完,她匆匆忙忙逃離了他的視線。

  期末藝術概論考完那日,琦漫把筆記本寄給了北岸。

  那些日子,琦漫不論走到哪處,心頭都像堵著散不去的陰霾。Rollin在短信裏對琦漫說:“漫,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他根本不值得你替他傷心,如果你傷心了就隻能說明你傻。你們倆相距那麽遠,有沒有未來都很難說,不要因為一棵樹放棄了一片森林。比他好的男生多得要命,隻是你還沒發現罷了,你條件很好的,相信自己。我永遠支持你,也會永遠想你愛你掛念你,在你最失落的時候,還有我哦!笑一個吧,雖然我看不到但我可以感受到。”

  琦漫看著手心裏躺著的祝福,心頭暖融融的,她心中感歎:“為何每個人都以為我又陷入了怎樣的愛情呢?可不論如何,世上的友情啊,似乎真的比那愛情更為彌足珍貴!”

  就在這時,琦漫收到了北岸的短消息:“漫,自從‘絕交’那天開始,我想了很多,你的話,讓我愧疚。我收回我說過的話好嗎?”琦漫很平靜地說:“收回什麽話?”北岸說:“原諒我說過的話,還是我的好琦漫好嗎?”琦漫心頭一顫,耳畔響起北岸的聲音,那個聲音反複地說“我的好琦漫”,“我的”、“好琦漫”。琦漫的心怦怦地調著,她沒有多說,隻打了四個字:“一如繼往。”

  福州的一月溫暖如春。再和Rollin見麵的時候,Rollin開朗如初,但少了一分頑皮,多了一分成熟。那天她們相見,兩人都很激動地擁抱在了一起。她們重新走過華林路,鼓屏路,八一七路,東街,中亭街,中洲島,還有那條繁而不華的學生街,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但從現在看過去,卻落到空留緬懷的份,兩人都有了各自的無奈。

  她們躺在福師大的草地上,太陽暖暖的曬得人有點發熱,Rollin說:“我們過去就是這樣躺著聊天的,還記得麽?”

  “是啊,過去真好。”突然,琦漫想到了那個可怕的夢,“Rollin,你知道麽,我夢到我在福州迷了路,還把你弄丟了。”

  Rollin還是那麽調皮地笑著說:“怎麽不把你一起弄丟了呢,等我們都從這個世上丟了,我們就在另一個世界裏找尋彼此,然後永遠在這世上丟掉。”

  若能那樣多好,琦漫頓了頓神,沉思起來,接著說:“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我還夢到爸爸炒股欠了八億,他要賣我還債呢,然後我哭醒了。”

  “你呀,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Rollin轉過臉來看著琦漫,“怎麽可能呢,借都沒地方借的數目。”Rollin的手裏玩弄著樹葉兒,她把它舉在半空中,葉兒逆著光,那種綠看上去透明得逼人眼,就像現在的Rollin一樣可愛。Rollin還像過去那樣愛護著琦漫,她說:“但我還是好羨慕你呢,自然地努力就好了,不論你怎樣,我都要做你最忠實的傾聽者。”Rollin留給琦漫的感覺一如既往,可以把人的煩惱和負擔都淨空掉。

  這日,琦漫給北岸發了幾條短信,北岸都沒回複,琦漫便打電話給北岸,那電話先是通了一下,卻又傳來“您所撥打的用戶正忙”。而後再撥卻傳來關機的聲音。琦漫突然有些生氣。

  上網的時候,琦漫遇見了北岸,琦漫沒好聲氣地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煩,老那麽愛理不理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打電話的時候也是常人沒事的時候,可我卻在工作。”

  “那我以後不打給你了,你想我的時候給我打電話好嗎?”

  “好,但你要相信我,再等我半年我一定會彌補這一年的不足的。”

  “愛情隨時都會發生在她的身上,你要是在這你就會看到,隻是我必須放棄他們,你知道的,那些對我來說都太奢侈。”前半句本不是琦漫想說的話,可她知道自己若說出來,北岸才會有一點危機感。

  在現實生活裏,琦漫也總是盡可能的避免接觸陌生的男子,但一想起他們關心著自己,心就酸澀起來,她甚至會想那些與自己毫無瓜葛的人都來關心自己,而北岸……

  琦漫心中的那個信念更加堅定起來:愛情再真也真不過友情,當友情成為愛情之後,一切都將轉變為另一種陌生。

  情人節那天,琦漫隻是開著輕音樂躺在床上發呆,呆了兩個多小時,天花板都要給看穿了,北岸依舊沒來電話。光棍和光棍之間總該同病相憐相互照應,生火取暖的事,顯得多麽的重要。

  琦漫打開壁櫥,想找本書來消遣,卻一眼看到水瓶座的食譜。

  琦漫的腦海裏浮出一個畫麵:一年前,夏尋帶著琦漫去了一家飯館,兩人坐在飯桌前說自己喜歡吃的菜,夏尋說:“如果你將來做了我的老婆,一定要學會做一手好菜,尤其是拌芹菜哦!”琦漫嘟起嘴說:“做你老婆真麻煩,我才不要呢!”然後夏尋就在琦漫的臉上親了一下,那種感覺濕濕的,溫溫的,琦漫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後來琦漫就去書店看食譜,因為夏尋是水瓶座的,琦漫就買了這本回來學,一不小心還燙傷了手。

  琦漫從回憶晃回現實,夏天過去了,冬天也過去了,太陽沉醉在愛河裏,月亮醒不來了。

  初戀的傷,依舊很痛,也許一輩子也愈合不了了。

  琦漫總是想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存著,沒到最後時刻絕不拿出來。Rollin給琦漫算過命,她說琦漫這一生注定經曆三次愛情。琦漫心裏掂量:第一個是夏尋,倘若武天煦算第二個,那剩下的最後一個,莫非就是他?

  琦漫的腦海裏閃過北岸的臉,臉上不絕火燒火燎起來。可她始終不覺得自己和天煦之間的感情談得上愛,那至多隻是種感激呀。

  沒有結果的愛情總是教人浪費時間。沒有結果的愛,琦漫寧可不要。

  其實,柏拉圖式的愛,才是最安全的愛,它唯一隻靠堅定不移的信念來維持長久,也不曾浪費你的時間,就像現在的馮琦漫和北岸。

  “3”病中的相見,莫非隻是一場夢?

  琦漫自加的任務是把自己的小說改編成DV片,那時家裏給琦漫寄去一台嶄新的DV機,琦漫將它托在手裏,感到了沉甸甸的分量。琦漫辭去了文學社的工作,全心投入到DV創作之中。

  琦漫的合作夥伴主要是丁微和舟赫。他們在一起,時常全天候地守在DV機前,電池一個接一個地換,磁帶一帶接一帶地拍。假若是大冬天拍到夜深了還沒回學校,就幾個人一起到KTV裏找間溫暖的包廂,或者唱歌,或者橫七豎八地躺到天明,又上路了。

  有了拍戲的忙碌,琦漫漸漸的就淡去了感情的事。

  北岸終究考去了上戲,終究沒能和琦漫在一起。

  琦漫的心裏仍然存在著愛情的陰影,甚至有時,她對男人這動物憎恨到底,隻是沒有掛在嘴邊。記得Rollin暗暗喜歡一個男生的時候,琦漫脫口就一句:“不要相信愛情了,天下男人一般黑。”而後莫名地心痛起來,痛一痛也就沒事了,時間一久,對愛情一樣會認真起來,但嘴裏已經習慣說那類忘卻塵世的話。

  但Rollin為琦漫算過愛情線,琦漫就相信了北岸是自己生命中的第三個人,索性放下心來不去多想。

  國慶期間,接連幾日陰著天,有時甚至掉下雨水來,那正是計劃用來拍片的時間,昏沉得成都上空叫人傷透腦筋。

  一天,琦漫從外邊淋雨回來,渾身濕漉漉的,就換了一身衣服。她很遲才到食堂裏吃飯,眼看已經沒飯了,就要了碗沙鍋,然後把舟赫從寢室裏呼出來陪自己說話,順便探討一下拍片延期的事。不料那日舟赫來了之後,醉眼惺忪的往桌上一趴,睡著了。

  琦漫聞到了酒精的味道,濃烈刺鼻,她沒有做聲,覺得這個人是白來了。琦漫吃了幾口,心煩起來,她拿自己的手機撥通了舟赫的號,等著他的反應,不料這舟赫毫無動彈。

  琦漫納悶起來,再撥舟赫的號,舟赫像塊沉重的石頭,往下一跌,終於醒了過來,他撐著琦漫的胳膊坐了起來,躺到了座椅上。

  琦漫愛莫能助地望著窗外,外邊雨停了,昏黃的燈光下,陰暗潮濕的草地上,有一叢茁壯的蘆葦,蘆葦間有兩隻熱戀中的蜻蜓在其上輕盈地穿行,隨即飛到空中親吻、做愛。在它們附近的,是一對熱戀中的蚊子,這一對遇見那一對,便兩兩告吹,各飛東西。

  不知道為什麽天色的陰晦總是隨著情緒的變化而變化,或者說情緒的變化總是隨著天氣的變化而變化。這些日子,琦漫收到的短信、電話也有不少,想想這朋友也跟潮流似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過去日子裏的秘密也沉到歲月的浪花裏去了。

  有多少人是可以用來相處一輩子的呢。琦漫不覺心中有些惘然,也顯得淒茫。沙鍋也變得無味,琦漫沒吃多少便離開了食堂。回去的路上,琦漫的臉上一陣陣地發燙,看那周圍的景致,似乎也離自己好遠好遠。然後眼前一黑,無數顆星星在黑暗裏亂跳,就沒了知覺。

  夜半時,琦漫咳醒過來,發現自己睡在寢室的床上。她打量著四周,突然忘了自己是怎麽回來的。

  琦漫醒了之後難以入睡,因為怕冷,她裹緊棉被,盡量不讓自己咳出聲來。琦漫打開手機給北岸發短消息,她說:“北岸,我好像病了,睡不著,全世界似乎隻剩下我一人,連你也不見了。”到了下半夜,琦漫開始發熱,裹著被子的身體直冒虛汗。琦漫忍不住熱就露個手臂或者腳丫在空氣裏,涼絲絲的感覺倒是能舒服點,但仍舊覺得不過癮,琦漫爽性將被子揭了一半。時近六點的時候,琦漫依然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就直接去上早自習。

  走過黑漆漆的樓道,女生宿舍的院門剛剛打開。她徑直朝前走,在她的視野裏,所有景致都顯得格外清晰,自身在那黑靜的操場上宛若幽靈般向前飄去。

  打開教室的燈,那白色的房間顯得格外的空和大,一排排座椅密密匝匝的有點嚇人,琦漫倚窗而坐,她從窗戶裏看到了清臒的臉,當她看見自己的眼神時被自己嚇了一跳。

  琦漫帶的是一本史蒂芬·金的小說,忽地覺得那內容一點都不恐怖,琦漫微笑了起來。

  那時的琦漫覺得自己的病一下子全好了,精神甚至比平時還好。但在上課的時候,她就突然覺得身體發冷,接著是咳,然後便暈了過去。

  琦漫醒過來已是翌日黃昏,她夢見北岸從遙遠的遼寧一路走啊走啊,翻山越嶺的徒步來到成都,然後,又在成都的火車站迷了路。那時侯她正躺在醫院裏吊點滴,白色的天,白色的地,白色的病床旁趴著個男人,隱約是北岸。

  “你是誰?”琦漫輕輕地喚了喚,男人看上去很憔悴,他坐在椅子上,手臂抱著頭趴在床上。

  真的是他?琦漫想,這該不會是做夢吧?琦漫“喂”了一聲,男人說:“你終於醒了。”琦漫看清了他的臉,激動得差點哭出來:“北岸,真的是你嗎?”

  北岸握住了琦漫的手,然後兩行淚就順著琦漫的眼角流了下來。琦漫的淚簌簌地落下來:“你怎麽來了呢?”

  這時,舟赫從門外提著幾袋吃的進來,說:“就你這麽迷迷糊糊的老叫他的名字,他敢不來麽?”

  琦漫尷尬地嘟起嘴來瞪了舟赫一下,北岸哈哈笑起來。琦漫轉過臉來看北岸:“瘦了,你瘦了好多!告訴我,你是怎麽過來的?”

  “當然是坐車來的嘛。”

  “你知道嗎,我夢到你走路來了,夢醒後,你真的就出現了,你讓我怎麽不詫異呢!對了,你怎麽會突然來看我呢?”

  北岸剛要開口,舟赫就先說道:“我說你病危了,他就嚇了半死呢!”

  琦漫一臉迷惑:“真的啊?”

  “你也信啊?”北岸笑眯眯地看著琦漫。

  琦漫低下頭去,說:“那我不知道,我發短信你都不回我,我懷疑現在的你是北岸的替身!”琦漫突然抬起頭詢問舟赫:“喂,舟赫,快說,你哪裏找來這麽個替身演員呀?”

  北岸扶琦漫坐起來,一臉認真地說:“都是我不好,害你腦子燒壞了。其實,你現在看到的不是真正的北岸,我隻是北岸的離魂。”說著,熊掌一般的大手掐成了個蘭花指狀,還要裝成離魂的倩女那般嬌羞。

  琦漫“撲嗤”笑了,她多久沒有笑得這麽爛漫了?估計她自己也不知道。

  “馮琦漫啊馮琦漫,你居然也能笑得那麽的開懷!”舟赫訝異道,“北岸,你可知道,我從來沒見琦漫這麽開心過,看來還是你的魔力大啊!”

  舟赫說著一蹦一跳出門去了。

  北岸溫柔地看著琦漫:“那你現在相信我了吧?”

  琦漫氣鼓鼓地厥起了嘴。放眼望向窗外,隻見連日的綿綿淫雨總算停了,天空大晴,彩雲掛在高高的樹梢上,點綴著鳥兒的家。

  琦漫睡下後,北岸不知什麽時候就回上海了。直到抵達上海的第三天,才給琦漫發了條短信。

  病中的北岸,你真的來過嗎?難道這隻是一場夢,夢醒來之後還會像過去那樣嗎?

  有天上課,舟赫和琦漫碰巧都坐在第一排,舟赫便問:“最近怎麽沒有動靜啊?”

  “北岸一聲不響地回去了,還是和過去一樣,發短信給他,他都不怎麽回我。”

  “嗬嗬,我還以為你們鬧矛盾了呢,北岸對你挺好的,大概他就是個不愛發短信的人吧,都認識這麽久了,你應該了解他呀!”

  “反正習慣了。”

  “想開點,沒什麽的,感情永遠是講緣分的,該在一起的總會在一起的,再說了,你看我,都沒有人要,還不是每天都那麽開心。”舟赫說這話就是為了哄琦漫的,琦漫心裏清楚他是一個不錯的男孩,相貌堂堂為人正直勤奮上進,缺少的就是對生活的感受,才常常會有空虛和孤獨的感覺。琦漫笑了笑說:“這周末去你家碼字方便不?”舟赫說:“可以啊,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帶你去釣魚哦。”

  “反正北岸忙,我理當抓緊時間陪他忙,等他有收獲時我希望自己也有收獲。”

  “怪不得那麽刻苦了,你這樣想就對了。周五等你下午下課,我們一起回家,嗬嗬,我啊怕把你丟了,那個東北男人來找我拚命。”

  原本是琦漫請求舟赫給她一個安靜的地方,卻又仿佛是舟赫在邀請,便兩個巴掌拍響了那個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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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清朝皇帝那些事兒
3最後的軍禮
4天下兄弟
5爛泥丁香
6水姻緣
7
8炎帝與民族複興
9一個走出情季的女人
10這一年我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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