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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你鬧夠了嗎?讓所有人看到我在和一個男人拉拉扯扯,然後在我背後丟下一串閑言碎語,你就高興了嗎?”

  “曦曦,對於一個想幫助你並且完全有能力幫助你進步的人,你卻拒之千裏之外,你太墮落了!從前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心思細膩努力進取的女孩,可現在站在我麵前的,卻是一個死氣沉沉自暴自棄令人惋惜的你!”

  “我墮落,我死氣沉沉,那為什麽要管我那麽多?嘉妍不是很美很開朗很能說會道也很小鳥依人麽?”她突然發現自己並不是對他完全沒有感覺,可她難以掩飾自己的心情,一不小心又提到了那個女人。

  “你怎麽突然提她了,我看她是鴕鳥依人,一點也不害臊。你不要再提過去好不好,我隻喜歡你,為什麽你還感覺不到呢?”

  “是的,我感覺不到。”曦媛把他丟失的手機從包裏拿出來。她把它舉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忿怒中帶著某種得勝的意味,“這是什麽?”

  “你是從哪裏得到的?”斯灝感到無比意外。

  “你和嘉妍做過什麽?你還把它錄下來,準備收藏?還是做紀念?”

  “噢,天哪!”樊斯灝後退幾步,他的身體猛然撞在一棵鳳凰樹下。他突然眼前一亮,“手機給我,你肯定沒看完,你若看完了就會知道我並不是心甘情願那麽做的!”是的,即便那夜他吐得一塌糊塗,但他對一些事情仍舊記憶猶新。

  “你好過分好可怕,你居然希望我把它看完!你這個變態狂!”曦媛怒火中燒,狠狠地舉起右手,然後輕輕地給了斯灝一個耳光。到這種時候,她還是狠不下心傷害他。

  “聽我的,冷靜!”斯灝抓住曦媛纖弱的手,令她動彈不得,“把它看完,後邊,我替你教訓了她,她那樣對待你,天理不容!曦曦,你如果看了多少能感覺到我的情非得已。”

  說著,斯灝奪過手機,在大量的視頻文件中好容易找到了那一夜的錄像,可影像就在兩個身體糾纏得分不清四肢的時候嘎然而止。“啊!後麵的內容居然沒錄進去!一定是內存滿了!天哪,重要的部分統統沒錄進去!”

  “你覺得你的理由能說服我嗎?太荒唐了,虛偽,你有夠虛偽!”說著,她瘋狂地向外頭的大路飛奔而去。

  台風依然夾雜著雨滴在孤海的一角耀武揚威,可郊外的大路照樣塵土飛揚,她的憤怒一並被揉進陰雨澆濕的塵埃裏,然後像一股垂死的怨氣徐徐墜落,最終貼著地表。

  “告訴我,曦曦,這個手機是從哪裏弄來的?”斯灝邊追邊說,“是不是嘉妍給你的?”曦媛沒有說話,兀自咬著嘴唇向馬路的斜對麵瘋狂奔去。“我就知道是那個變態女一手策劃的,她先引誘我犯罪,再把罪證交給你,妒忌,她一定是妒忌,她是有意的!曦曦,你真的要和我翻臉嗎?我們翻臉了,那個瘋女人可就得逞了……”

  曦媛停了下來,原本打算聽他說出個所以然來,然而此時此刻,她怒火攻心,夾雜著心碎的感覺,將他的話打斷:“夠了,我不要再聽,實話跟你說,這個手機不是嘉妍給我的,我來過這間旅店……”她按捺住滿腔憤怒,盡量使自己平靜。“斯灝,說再多也沒有用了,我們之間,到此為止,我不喜歡玩曖昧,隻希望你跟石瑤也保持距離,她是我最親的姐妹,甚至親過詩詩,你傷害她就等於傷害我,請不要走進她的生活,請你……”曦媛的語氣突然變得很微弱,她說出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帶著幾分哀求。

  “曦曦,別這樣好嗎?你應該知道,有血性的正常男人對女人的引誘,是不會無動於衷的!”

  “是嗎?你過去不是口口聲聲對我說‘君子色而不淫’嗎?”她的聲音頓時揚起,是的,斯灝的解釋十分可笑也十分荒謬。

  “曦曦,我花了大量時間來沉澱自己對你的感情,我隻想讓你在幸福之中慢慢感覺到我對你的愛,沒想到……”他把她摟進懷裏,緊緊地摟著,他的嘴唇在她的發絲上遊移,這樣的舉動令曦媛感到無法呼吸,“在我們還沒正式認識之前你就把我折服了,我怎麽可能娶個像嘉妍那樣刁蠻、任性、水性楊花、花花肚腸的女人呢……”

  “哦,我明白了,賢惠善良的傻瓜用來當黃臉婆,再找個狐媚的,有姿有色的當情人,我說對了吧,嗬!”曦媛奮力從斯灝的懷裏掙紮出來,然後,奔向馬路的對麵。

  然而,就在她分不清天南地北的那一刹那,隻覺得天旋地轉,隨即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很不幸,她沒有死去。

  萬惡之神在遠遠的地方召喚著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她隱約能感覺到黑暗之中飛起兩隻蝴蝶,它們扇動著瑰麗而剔透的蝶翅,蝶翅上清晰的脈絡逐漸長出一麵巨大的奇異的網。她那渺小得可憐的靈魂被死死地套進了鋪天蓋地的大網之中。然後,她聽到黑幕之外傳來了一個蒼老的女人發出的詭異又陰森的笑,那種笑聲像極了闖入禁地的電流,“電流”沿著蝶翼的脈絡爬滿了整張致命的網格,她感到那種放肆的笑聲正在侵入自己的每一個毛孔,令她窒息。

  她醒過來已是四十八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她看到自己躺在一張純白色的病床上,病床的周圍是三張陌生的臉孔。

  “姐姐,你終於醒過來了,你昏睡了兩天,嚇死我了!”

  她茫然地看著這個喊自己“姐姐”的女孩,她是誰?女孩看上去太蒼白,若不出聲根本不會讓人想到那竟然是一個人。噢,她多麽像一個毫無生命的日本人偶!女孩用她那蒼白的手握住曦媛的手,曦媛的手仿佛正被一具沒有血液的矽膠娃娃握在手裏,她感到女孩的手心是那樣的冰涼,那樣的冰涼。

  “曦曦,你的頭還疼嗎?兩天下來你一直在說胡話,你又夢見蝴蝶了?”

  她默默地望著這個正在逐漸蓄長中短碎發的女孩,她有著深不可測的黑色瞳仁,她看她的眼神是那樣的溫柔,可她又是誰呢?

  “曦曦,你怎麽那麽不小心,台裏難道沒有一起行動嗎?噢,別動,你的頭上還紮著繃帶!”

  這名男子又是誰?他的近視眼鏡擋不住那雙深邃的眼睛,是的,他正深情又擔憂地看著她。

  曦媛沒有說話,她感到腦顱深處正散發出一種莫可名狀的劇痛,她恍然明白自己剛從一場大禍之中逃生出來,然而,她卻失去了記憶。

  她無法控製這種劇痛帶來的折磨。她用雙手抱緊腦袋,臉色因痛苦而顯得格外慘白。

  “曦曦,你怎麽了,為什麽不說話?”男子問道。

  “我,我不認識你們,你們是誰?”曦媛說著,一滴淚從她充滿惶遽的眼睛裏流出來,滴在白色的軟枕之上。

  所有人麵麵相覷,然後一個聲音說:“你再看看我們,你真的不認識我們麽?”

  曦媛再一次認真地去辨認每一張臉,然而她依舊感到他們看起來既熟悉又陌生,她認不出他們究竟誰是誰。由於急著想要恢複記憶,再加上嚴重的創傷,頭部的劇痛讓她覺得有把長刀正劈入自己的腦顱,然後會像切西瓜一般把自己的身體切割成兩半。

  石瑤抱住曦媛,盡量不讓她因掙紮而碰及傷口。曦媛一開始還有些抵觸,可終究因疼痛而停止了掙紮。

  她乖乖地倒在她的懷裏。

  她暖暖的懷抱令她生出一絲安心。

  這時,門外走進一個身著紅色蓬蓬裙的女孩,女孩的相貌十分標致,她微笑著,那種微笑猶如荒漠上盛開的罌粟花,她的每一個細胞核正肆無忌憚地散發出一種嫵媚的邪氣。女孩有著細而大的眼睛,碩長而濃密的睫毛以及削尖的下巴,在她那飽滿、透明又白皙的皮膚上找不到絲毫細紋與黑色素沉澱,以至於看起來就像某種充氣娃娃。

  她是安思緹。

  安思緹進門,她那鮮紅如血的裙裳以及端莊得分外優雅的外形和舉止令曦媛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莫可名狀的眩暈,然後,她的臉色變得比先前更加蒼白。然而,這裏邊似乎沒有第二個人能感覺到安思緹的異樣。曦媛惶恐地看了看安斯緹,然後用那雙恐惑的眼睛盯著石瑤。

  安思緹微笑著,把藥放在曦媛的床頭:“一天吃三次,飯後吃哦。眼藥水每隔兩個小時就要滴一次,要記住哦!”

  曦媛惶惑地與安斯緹四目相對,然後一聲不吭地摟緊石瑤,以至於整張臉埋入了石瑤的腹部。腦袋脫離母體是嬰兒出世的第一件事,而她的姿勢正仿佛要將自己的頭顱投入一個女人的子宮。曦媛對自己作出的姿勢生出一絲莫名的後怕,然後她猛地把石瑤推開,驚恐地盯著石瑤的腹部。

  “你見過活人投胎嗎?你可以哦……”這是安斯緹的聲音,雖然曦媛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安斯緹並沒有張嘴。

  “你說什麽?”曦媛猛然把頭轉向安斯緹,她急於確認安斯緹的言辭,可安斯緹那罌粟花一般妖嬈的麵容上隻是帶著一絲詭異的微笑。

  “什麽?她什麽也沒說啊……”石瑤莫名其妙地看著曦媛,仿佛剛才那一秒安斯緹真的什麽也沒說過。曦媛看了看朔涵,朔涵正對著她點頭,仿佛在說:“是的,她什麽也沒說。”

  “你太累了,要好好休息,記住每隔兩個小時滴一次眼藥水。我走了。”安斯緹微笑著,轉身從這扇門走了出去。

  曦媛摸了摸頭上的繃帶,突然覺得安斯緹鮮紅的背影就像從自己頭部奔湧而出的一滴令人眩暈的血,她的呼吸不由變得有些急促。

  她把目光轉向裝著藥片的塑料袋,眼藥水透過白色的半透明塑料袋薄膜進入曦媛的眼簾,它的存在令她感到奇怪,為什麽頭部受傷要滴眼藥水呢?為什麽?她打開塑料袋,把眼藥水放在手裏端詳著,它和普通的眼藥水沒什麽區別,隻是,它並沒有用包裝盒裝著。“為什麽沒有包裝盒呢?”

  “大概是醫院自配的藥水吧。”坐在床沿上的朔涵說。這的確是一個符合邏輯的說法。這時,石瑤的手機鈴響了起來,她給打電話的人回了一條短信,然後說:“曦曦,我們該走了,你好好休息,要聽醫生的話,該吃的藥要按時吃,我還會來看你的。”

  然後,石瑤和朔涵也消失在這間白色的病房中。

  曦媛目送著兩個陌生的背影離開,然後,她以前所未有的恐懼環視著這間二十餘平米的單人病房。

  “記住每隔兩個小時就要滴一次眼藥水哦。”安斯緹的聲音再一次在曦媛的耳邊響起。

  她惶惑地盯著藥水瓶,然後把瓶蓋擰開,讓藍色的半透明液體滴入她那美麗的大眼睛。那種藍色的液體滲透她的眼角膜,刺破她的瞳人,最後到達她的鬆果體。是的,瞳人的背後藏著一條深黑色的時光隧道,藍液正沿著這條深邃的隧道抵達笛卡兒所謂的“人類靈魂的住所”。

  藍液還在曦媛的眼眶裏旋洄,她從那些冰涼的藥水裏看到十七歲生日的晚上爺爺送給她奇異的音樂盒,看到雙親在飛機墜毀的那一刹那發出悲慘慟絕的哀鳴,看到長平坊裏慘死於蠶殤的桑老頭和付爺爺,看到一隻隻半透明的五齡蠶把它們的身體用蠶絲捆起來吊掛在枯死的摩天桑樹上,看到“永吉”海鮮小吃樓裏因ARDS猝死的男子,看到那隻名叫“尖尖”的豹貓吃剩付阿姨屍體所留下的殘骸與肉屑,看到在劇組中扮演女鬼的時候映蝶閣裏的高崎舞的陰魂對自己發出詭異的微笑,看到……

  她的身體愈來愈劇烈地顫抖起來,掛在吊瓶架上的兩個玻璃瓶因她的抖動而發出叮叮當當的碰撞聲。隨著眼眶裏的滴眼液漸漸幹去,那些往事的畫麵逐漸從曦媛的眼前消失。

  往事不堪回首,往事不堪回首……

  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

  ……

  整個通宵,她在回憶裏掙紮。是的,她記起來了,她完全記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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