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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無比鬱悶的春天

  說來也奇怪,一放學奔奔和徐楓都不約而同來到了酸菜魚。

  奔奔來那是因為他感到鬱悶,他感到自己對陳校長的走,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於是在球場上也是心不在焉,隻是拿足球發泄了一通。有一個球還差點把東東的臉給踢了,東東也沒好脾氣:“你踢我幹嗎呀!”

  奔奔隻好拖著東東一塊兒上酸菜魚。也許他們的口味已經被帶有川菜的那種味道給帶起來了,也許是他們感到生活本身有一點點寡淡無味。特別是在愚人節的第二天。

  徐楓是約了一個玩遊戲的朋友一來到酸菜魚的。當奔奔和東東看到徐楓和他朋友在的時候,稍稍有點尷尬,不知道該跟他們保持如何的距離,太遠有點疏遠的感覺,太近呢雙方都沒有了隱私的空間了。奔奔想,還好拖了東東一起來,否則,徐楓還以為自己跟湘妹子真有什麽呢。

  彼此打了招呼,對於奔奔和東東的來到,徐楓也感到稍稍有點吃驚,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以前他是一個誰也不怕的角色,但自從跟奔奔一齊入選青年隊以後,他們在場上要默契多了。再說了,自己外語不好,下次一起出國,還不是全要靠奔奔來領路了?可是今天他跟朋友是有“一筆生意”要談的,奔奔在一旁就有點礙手礙腳了。

  湘妹子看到奔奔和東東來當然高興嘍,她當然沒有一點點鬱悶,看著奔奔和東東陰沉著臉,她不知道他們出了什麽事,難道是電視上說的張國榮死了。張國榮死跟他們有什麽關係?平時聽他們說得最多的是羅納爾多裏瓦爾多,反正都是“耳朵”。從沒有聽說他們說過張國榮的。她聽說張國榮是一個同性戀,想到這一點她就覺得反感和膩心。

  “片子拍得怎麽樣了?”湘妹子問奔奔的DV片,她本來想告訴奔奔,小MIKE和歐傑也要來拍“酸菜魚”。她有點好奇,這幫人要是玩起一個東西來大家都會跟著一起玩,踢球,時裝秀什麽的,現在則是DV了,她隻聽說有VCD和DVD,沒想到現在都DV了。要是自己不出來打工,恐怕一輩子也不知道有DV這樣的東西。

  “你喜喜喜——喜歡哪個唱歌的?”東東隻能沒話找話了,他當然是很佩服張國榮的,不過他更喜歡自彈自唱的那一種,比如羽泉,比如阿杜,對了,來個“爆炒阿杜”吧。

  “我最喜歡宋祖英了,她是我們湖南苗族的;我還喜歡劉璿,她有一個電影你們有沒有看過,叫、叫、叫……”

  “你也使壞啊,今天陰天可不能學人口吃的。”奔奔半開玩笑半認真地。

  “叫《我的美麗鄉愁》,東東,我可不是故意的呀。”

  奔奔和東東一致認為 湘妹子是個惟相貌論,女孩子嘛,把相貌肯定看作是至高無上的。

  “那你喜喜喜——喜歡宋祖英什麽呢,你知不知道她幾歲了?”東東有點不依不饒的味道。

  “我喜歡她眼睛眯起來笑的樣子,這樣子很俏的,嗬,不好意思,我要忙了,你們慢慢吃。”說著湘妹子就去張羅客人了。

  “你的樂隊還在玩嗎?你還在我為歌狂嗎?”奔奔問東東。

  東東頗為傷感:“也不太玩了,沒有演出場地也沒有排練的地方,連商店門口也隻要錄音機一個跳跳街舞的就可以了,誰要我們呀?我們幾個喜喜喜——喜歡重金屬的,小區裏麵也沒法排,還還還還——還是沒錢呀。”東東總是在“喜”字上卡住,但他又特別喜歡說“喜歡”這個詞。

  奔奔:“聽說歐傑寫的本子裏有你的角色。”

  東東:“他跟我說過,那也是小角色,穿場跑龍套的,大角色是小周迅和畫畫的。”

  奔奔:“小角色也可以演活呀。”

  東東:“你說陳校長一走球隊還有戲嗎?”

  奔奔:“我想這是我們的特色,新校長不會不管的。”

  這個時候,徐楓走了過來,一隻手一隻啤酒瓶一隻手一隻酒杯:“怎麽不喝一杯解解悶?”

  奔奔:“少喝點。”而且自己也沒有一點要喝的意思,倒是東東的癮被勾了起來,兩個人還真的碰起了杯,隻不過這是塑料杯,再怎麽碰也不會發出聲響,就像兩個沒脾氣的人,再怎麽碰也隻是鬱悶而已。

  徐楓也好像懷著一臉的惆悵:“奔奔東東,有沒有興趣做點課外活,一朋友拉我去踢球,一場一張紙,還管飯,反正是玩玩唄。”

  東東問:“什麽一場一張紙?”

  徐楓輕描淡寫:“那就是一場一百塊錢,苦力的幹活。這還是看得起我們呢!考慮到我們是俱樂部的人……”

  奔奔提出了疑議:“那萬一讓俱樂部知道了呢,不是損害到它的名譽了嗎?”

  “怎麽會呢,這是給俱樂部爭光的事啊。”徐楓好像覺得這是件偉大的事而不僅僅是掙一百塊錢那麽簡單。

  東東顯然有點動心了:“我去玩玩還差不多,可你們一放假就要去巴西集訓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那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啊。你跟外邊企業踢球他們動作是很粗的,技術又不行,還是小小小——小心為好。”

  “我覺得還是不要去,誰都不要去,受了傷說都說不清楚了,不要為了這個錢而以小失大。”

  聽奔奔這麽一說,徐楓和東東都覺得他有點飽漢不知餓漢饑了。一百塊錢一場,跟甲A甲B的出場費比,可能連零頭都不到,但是對於一個還沒有自食其力的高中生來說,應該說已經不錯了。奔奔以前聽說徐楓很有點經濟頭腦的,連打遊戲機都能賺錢,所以平時在班級裏是出手比較大方的一個。而出手一大方,周圍的同學也就多了,你想想,現在一杯珍珠奶茶要兩塊錢,一場電影都要二十塊錢,沒有這些零花錢還真不能夠在同學中呼風喚雨呢!

  “好吧,那再說,反正比賽也要下個月五一節搞,到時候我們再說吧,我朋友那邊還有點事要談,你們慢吃。”徐楓算是禮數已到,又給了同學一條賺外快的路。

  徐楓一坐到自己位置上,湘妹子又湊了過來,她倒不是怕徐楓,隻是覺得徐楓跟奔奔他們不一樣,她覺得徐楓看她的眼光很有點社會的,有點邪邪的,反正不一樣的。

  湘妹子心裏自然有一杆秤的,她雖然平時說話不多,但看人還是有一套的,她能從這些學生娃的眼光中猜測他們的心思,就不說畫畫她們吧,她們女生的目光要單純得多了,而男生則是各“色”各樣的呀——

  奔奔看她就好像看魚缸裏養著的一條小金魚似的,充滿了憐愛的目光,但是又生怕周圍的什麽驚動了這條小魚,所以又格外地小心,不要說手不敢碰,就是怕一陣吹來的風都會弄疼她似的;怎麽說呢,好像有一點點大哥哥對小妹妹的關愛似的,但又不僅僅是關愛。

  小MIKE看她好像在看溪溝裏一條遊來遊去的魚,浪花四濺充滿生機,這魚不僅在水裏遊還會在地上活蹦亂跳,使他忍不住要去捉它。而這恰好符合他的個性,也是他“十萬個中國人”中所需要的。

  歐傑看她就好像看一個模特,看一件沒有完成的作品,有些地方幾近精致和完美,有些地方又很粗糙表麵,但如果去掉了粗糙,那個精致和完美就沒有了,而這樣一種混合體正是湘妹子的特征,所以歐傑的眼光多少是有點挑剔的。

  徐楓的目光裏野性多於理性,這就像他在球場上的勇猛無比那樣;東東更多地是介於小MIKE和奔奔之間,他知道奔奔對她有一點點牽腸掛肚,但這不至於鬧出什麽“緋聞”來吧,因為自己也就是奔奔的影子,他要射門總得要我這個球門吧;快快呢更多地是把湘妹子當作他學湖南話的一個樣板,怎麽說呢,就好比是投籃的一個籃筐,你不瞄準它,不要說投空心球就是打板入筐都是很難的……

  湘妹子正是以這樣一種目光和姿態吸引著星城高中的男生們。他們每一次都是去吃酸菜魚的嗎,是的,但又不僅僅是,如果沒有湘妹子,最好吃的酸菜魚也會味同爵蠟。

  酸菜魚的小老板顯然知道湘妹子的價值,所以有空的時候湘妹子跟這些學生娃聊天他也不會來幹涉;而湘妹子知不知道這些學生娃來光顧的目的呢?這隻有她心裏知道了。她也不是說沒有臉紅的時候,但是她以她的落落大方應付了一切尷尬;是啊,套用一個湖南偉人的話來說——做一天新鮮的草莓是容易的,難就難在一輩子都新鮮,一輩子都不放在冰箱裏且不腐爛變質,永遠保持來自山區的那樣一種品質……

  奔奔和東東想入非非著,在這個無比鬱悶的春天,隻有在酸菜魚才能出一身大汗,就跟在球場上踢得酣暢淋漓一樣地一身大汗。本來嘛,奔奔是想跟湘妹子說點什麽的,但最後沒有說什麽。倒是湘妹子好像有點意猶未盡的意思,一看到奔奔要走,隻得對東東說:“想不想聽《我的美麗鄉愁》?那下次來我講給你們聽吧,是講一個打工妹的故事的。”

  這幾天校園裏的氣氛總是怪怪的,布告牌上倒是沒有貼出什麽來,但是在高二(5)班,各種傳聞都有,狗仔隊員快快整理了一下有這麽幾條:

  一是說《我為球狂》劇組暫時來不了了,因為張國榮去世了,但是誰會代替張國榮呢,有說是周潤發的,也有說是劉德華的,還有說是梁家輝的;

  二是說《紅蘋果樂園》要來簽名售書了,同時來的還有幾位校園歌手;還有說馮小剛也要來簽名售書還要做報告挑演員,他的書名怪怪的叫《我把青春賣給你》,不,錯了,叫“獻給你”;

  三是說阿杜這個月底要來本城開演唱會了,要知道這是現在最紅的童子炸雞啊,跟肯德基推出的黑椒炸雞腿一樣都屬於新款啊;

  四是說香港的中小學都放假了,因為非典;還有廣東也很厲害啊;

  五是說新來的校長叫“趙本山”,而且真的跟趙本山長得挺像的;不過也有說長得跟雪村似的,就是咱們東北人都是活雷鋒的那個雪村……

  還有就是伊拉克戰事。掛在男生嘴裏的巴格達、烏姆蓋茨爾、巴士拉這些名字都已經滾瓜爛熟了;《世界地理》課上沒有一個打瞌睡了。在高三學生中,高三的好多學生說要報考軍事院校,起碼要做像張召忠這樣的軍事專家,他都知道飛機降落在航母上為什麽麽P股上要拖一根繩子……

  女生呢,說是要像閭丘露薇那樣衝到前線去,特別是婷婷,覺得做個戰地記者比當個作家厲害多了。三毛是很厲害,但是她到沙漠是去旅遊是為了愛情,而戰地記者呢就不一樣了。婷婷決定以後每天起床要跑步著到學校去,並且跟今今定了協議,今今呢覺得像是遇到了知音,能改造婷婷這個嬌小姐說明也能把畫畫和小周迅改造過來,現在小周迅一來,她們就真的成了女F4了……

  從追一個球星一個歌星到追記者追軍事專家,這不是一個變化嗎?起碼在星城已經有這種變化了。

  但是所有的變化,或者說我們所能看到的變化,那都是極為表麵的,就像小MIKE今天穿28號的外套,明天穿39號一樣,而看不見的變化,當人們一旦能看見之後,便會大驚小怪了。

  徐楓就是這一個越變越快的人,不是說他在球場上的跑位,組織進攻或搶截,而是指他在球場外。那一天中飯剛吃過,大家就看到徐楓穿著一件極為寬鬆的衣服來到二(5)班門口,他在找東東,東東不在,快快問他有什麽事。徐楓有點神神秘秘地問快快:“碟片要不要?”口氣和神色就像那些在街上、在天橋上騎著車帶著孩子的婦女們玩的那個把戲。

  “不會那麽誇張吧。”快快不信徐楓會做如此下三濫的事。

  “真的,是張國榮的片子,你看看……”說著從寬鬆的衣服裏掏出七八張來。

  “那到教室裏來看吧……”快快把徐楓拉進了教室。

  原來都是張國榮演的片子唱的歌,有什麽《霸王別姬》《紅色戀人》《倩女幽魂》,有《張國榮跨越97演唱會》《張國榮熱情演唱會卡拉OK》等,這麽一來班裏的同學呼地一下擁過來了,且七嘴八舌地:

  “多少一張?”

  “有沒有《英雄本色》?”

  “是不是搶版啊?”

  “是DVD還是VCD啊。”

  “便宜點便宜點嘛,老大……”

  徐楓呢在跟大家討價還價:“一張十塊一張十塊,三張起九塊啦……”一邊說一邊像變戲法似的不斷從裏麵的衣服口袋裏掏碟片,好像他的身體就是一條生產流水線似的。

  坐在一旁的歐傑也看到了這一幕,他想徐楓這家夥腦子動得是快,不像那幫高三死讀書的人,他看同學們買回來的片子自己家裏差不多都有了,他覺得張國榮最好的片子應該是《霸王別姬》了,他演的程碟衣做戲做人分不靈清了,那麽我在《酸菜魚》裏可不可以學一下呢,那個扮一條“酸菜魚”的人或者就是“魚”,不可以麵臨兩個選擇嗎,一個是可不可以做一條其他的魚,比如西湖醋魚,或者就是美人魚?再一個就是這個扮魚的人最後想不扮魚扮人,但沒想到怎麽變也變不回去了。

  在別人買碟片的時候歐傑獲得了靈感,這就是他的本事。而當楊奔奔和羅東東一走進教室,碟片交易差不多已經完成了,隻是徐楓的分幣不夠了,看見東東就隻好問他有沒有一塊錢的硬幣了。

  “哇,你你你——你把生意做到我們班裏來了?”東東有點吃驚。

  奔奔呢不響,他看到同學都在輪換著看碟片,也覺得徐楓真是會想辦法,不過這個生意好像也太過分了點吧。徐楓呢還在讓同學們寫著所要碟片的名稱,說明天就可以帶過來。

  這一天下午的上課,打瞌睡的人少多了。不過物理老師還是有點老夫聊發少年狂的味道,那是因為她看到了小周迅,而此前他隻是聽說過小周迅。物理老師總是有辦法把開小差的同學吸引過來,用的就是他的幽默法。當他看見小周迅(不,應該叫周曉迅)眼神有點走神時,就開始幽上一默了:

  “春眠不覺曉,處處眼縹渺,我今天終於有幸見識了我們藝校來的高才生,他們叫你小周迅,我覺得有點道理,因為我看過周迅演的電視,她的眼睛好像還不如她的臉生動,怎麽說呢,我覺得從形象上說你更像杉菜,但是你的眼神跟周迅是有點像,特別是今天下午……”

  哇,教室裏一下子熱鬧了起來,物理老師忒偉大了呀,既懂得同性異性等原理,還會應用這原理,而且連杉菜都知道。這個時候快快大膽了一句:老師,你喜歡看《流星花園》嗎?

  “確切地說,是我女兒和女兒她媽喜歡,而我原來隻對流星感興趣,流星我們原來農村裏就叫掃帚星的,看到它那是很黴很悔氣的,可是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現在的流星語成了浪漫的東東了,我也知道張國榮還演過一部叫《流星語》的,可是流星也好,人也好,都擺脫不了牛頓的萬有吸力定理啊,哥哥一跳,眾生喧嘩;流星劃過,眾人翹首……扯遠了扯遠了,星城高中,以學為本,請把書翻到第125頁,今天我們學……”

  好佩服啊,原來物理老師還是個老追星族呢,二(5)班的人覺得這大概是陳校長走後最舒心的一天了。小MIKE已經有點坐不住了,趕忙給徐楓發短信了:要一本《流星花園》和《流星語》。他想知道杉菜長得什麽樣的,是不是比小周迅要靚一點點,因為周迅他是知道的,他已經看過《那時花開》了,至於章子怡和董潔他也都知道他不知道《流星花園》是一部電視劇,而且還出了續集。

  再說徐楓這一邊,一天出手了五六十張片子,這可把他的積極性給調動起來了。連續幾天,一踢完球就往校外跑,跑什麽,還不是去進貨嘛?開始以為大家對哥哥感興趣,可是後來什麽《千與千尋》《麥兜故事》《丁丁曆險記》和最新的《芝加哥》《鋼琴師》,還有封套上光P股的《大鴻米店》,說是少兒不宜的,年滿十七八歲不該是少兒了吧;還有要最新的伊拉克戰爭的,一要都是好幾本呢,這讓他暗中竊喜。本來他想讓東東做二(5)班的代理的,沒想到生意這麽好,他也就不要代理了。小MIKE一下子就跟他訂了幾十張片子,那這錢隻好自己一個人賺了。

  可是倒黴的事情馬上出現了。這一天中午徐楓又到二(5)班送片子,偏偏是奔奔拉下了臉皮來讓他出去,說教室裏不能做這種買賣的。徐楓想你奔奔吃錯了什麽藥啊,怎麽會這樣不給同學麵子,再說了三個月之後要結伴去巴西留洋,到時候還得相互照應?

  徐楓隻好忍氣吞聲,因為到時候要向奔奔請教英語的。

  更令徐楓沒想到的是,那一天下午第二節下課,班主任就讓他到校長室去一下,隻見新來的校長招呼著兩個穿製服的,乍一眼以為是警察,細看是工商執法。

  徐楓一坐下,“執法”就開始讓他做筆錄了,而且校長也在,臉鼓得像趙本山買拐的搭檔範偉老兄。

  “有沒有賣過一張女子體操運動員的?”

  “沒有”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賺錢,勤工儉學。”

  “你知不知道賣盜版片是違法的?”

  “不知道,我們隻是想紀念張國榮……”

  “你還從哪裏去進過片子?”

  “沒有了,隻有一家。”

  “你家裏還有片子嗎?”

  “沒有了,我是他們要多少進多少的,一共也隻賣了幾十張,都是張國榮的,還有紀錄片。”

  ……

  看樣子也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了。徐楓一邊裝著可憐認錯的樣子,一邊也拿餘光偷偷地掃一眼校長,隻見他一會皺眉一會怒目而視,這正可所謂是不打不相識啊。

  “執法”見沒什麽可問了,便對校長也像是對徐楓說:好好教育,以後不要再犯了,下次再抓住,那就要罰款了。

  校長把“執法”送走之後,馬上把班主任和李大衛叫了過來。李大衛已經是見習的教導處副主任了,這算是陳校長走後給大衛惟一能留的一個位置了,這不,大衛開始西裝革履了。

  校長開始布置了:“第一你徐楓先寫一個檢查過來,要深刻地檢查;第二,教導處和班主任要拿出一個處理意見來,我聽說你徐楓是球星,但球星幹嗎要去販盜版碟片呢,你這樣下去,萬一搞個黃片還要去坐牢知不知道?還說勤工儉學,好像是學校鼓勵似的,說出去多丟人啊!校長室將視你們的態度和意見再作處理。就這樣吧。”

  徐楓走出校長室的時候,心裏恨不得去踩奔奔幾腳,我當初絆你一下,你也不應該把我告密啊。我拷,我最恨的就是告密者,沒想到你奔奔竟然是這樣的無恥小人啊!在湘妹子那裏還人模狗樣的,沒想到竟然把威風耍到我頭上來了,對,找他評理去!

  徐楓跑到了球場上。

  “奔奔,你給我過來!”

  奔奔跑了過來。

  “奔奔,我有沒有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徐楓氣衝衝地問。

  “沒有呀,你怎麽了?”奔奔是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了。

  “還沒有呢,你知道我平生最恨什麽嗎?就是無恥小人。”

  “你要把話說清楚呀,誰是無恥小人。”

  “你心裏最有數!”

  “徐楓,我可沒有惹你嗬,你不要火氣這麽大。”

  “告訴你奔奔,我不到你們班來賣片子就是了,好像星城是你們家辦的一樣……”

  “徐楓你不要說話那麽難聽!”

  伴隨著爭吵的,還有身體語言。正在大戰一觸即發之時,大衛老師趕了過來。等他明白了什麽原因之後,他就批評徐楓了:“徐楓,我先不批評你賣碟的事,但你這是錯怪奔奔啊,你那個事,是你進貨的上家抖出去的,連我都挨了校長批評呢……”

  徐楓一聽李老師這麽說就呆在那裏了。而奔奔呢也板著臉顧自己去踢球了,嘴裏還念叨著“真是搞不靈清啊……”

  徐楓想不通,那家夥怎麽把自己供出來而不供那些大戶呢,看樣子那家夥也知道供自己會沒事的,可是我這樣一來不是麵子都沒了嗎?在大衛老師那裏沒麵子,在奔奔那裏又沒麵子,現在可不是陳校長的時代了呀。

  這校長真的叫“趙本山”,本名邵本善。這是同學們在校領導掛牌上崗時發現的。校長規定,以後教師上班時每人必須胸口佩一個證,就像電視上香港警察似的,而學生呢,當然一律穿校服,而不僅僅是周一升旗時。

  對了,快快終於打聽出英雄的出處了,這邵校長來自工讀學校——唉喲,怪怪隆滴冬,韭菜炒大蔥。

  快快學著蘇北人的口音,因為聽說邵校長是蘇北人而不是東北人。東北人都是活雷鋒,不是活雷鋒就是活寶,如本山如雪村如範偉還有王剛,演和坤演得活靈活現了。

  周五下午第三節課,邵校長給全校師生講話,效果是一開始就是哄堂大笑——

  我姓邵,名本善。有人聽作以為是趙本山,非也,三字經說得好,人之初,性本善,本人之名就是從此而來,這也就是我後來做人做事的原則,與人為善,為人服務,特別是我做校長的,就是要為師生做好服務工作……

  上級派我到星城來工作,我是既高興又不安,這就好比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說高興呢,因為星城名氣很大,我聽說你們有一首拉拉隊歌就叫“星城星城星光燦爛”,那麽我也算作是來追星了。我想追星容易管星難啊,因為星的運行有它的客觀規律……我剛剛來,就碰到了這麽兩件事,一件是半夜三更地學校的廣播響了起來,放了張國榮的歌;第二是工商追盜版碟追到了我們學校;這是什麽性質的事情啊……

  這個時候下麵已經議論開了,特別是在二(5)班的方陣裏:

  “這性本善在說些什麽呀?碟片怎麽了?”

  “聽說徐楓被抓了,要罰款呢。”

  “估計去巴西都慘了。”

  “不會吧,我聽說是寫個檢討就可以了。”

  “檢討就行了嗎?如果道歉就可以的話還要警察幹什麽呢?”

  哈哈,連《流星花園》的經典台詞都用上了,而台下一議論,台上的“趙本山”顯然不高興了,見習副教導處主任李大衛隻好扯著嗓子喊了:“現在先不要討論,回到教室再討論,現在先聽校長的報告。”

  “趙本山”的報告在繼續:

  “同學們啊,這段時間國際形勢風雲變幻,我們就是要處變不驚,做好自己的事;我知道有的同學一天到晚關心張國榮有幾個男朋友,他的財產會給唐先生還是姐姐?有的關心巴格達還能守幾天,薩達姆到底在哪裏;還有的呢盼星星盼月亮,天天盼著哪個明星到學校來發行歌帶來簽名;還有的,我不知道為什麽有一個叫阿杜的歌手突然紅了起來,我聽說他是個建築工人,刷房子的。是的,一個刷房子的人突然紅了起來而他又不是設計師,這很不容易,但是你們要知道,在我們這裏隻有考上大學,考上重點才是惟一的出路。要造房子嗎,可以呀,你得考上清華和同濟的建築係吧,至於他是雙魚座還是射手座,喜歡養魚還是養貓,真的那麽重要嗎?我也是雙魚座,可是我沒有成為阿杜。還有什麽大S小S的……”

  同學議論又起:

  “沒想到他還知道阿杜。”

  “連大S都知道了,看樣子他家裏有個女兒。”

  “跟陳校長不一樣,陳校長喜歡球星,他好像喜歡歌星。”

  “那我們得好好練歌啦。”

  “是啊,終終終——終於可以我為歌狂了。”說這話的當然是東東了。

  “你們想唱歌嗎?你們想成為歌星嗎?你們想我為歌狂嗎?”“趙本山”看樣子不看廣告看療效,耳朵還蠻靈的。“我們就是要搞校園歌手大獎賽,不僅要唱阿杜、羽·泉、孫楠,也要唱宋祖英蔣大衛的,那是桃花盛開的地方,那是生我養我的地方,多美啊……”

  哇,“趙本山”厲害啊,敢說手機段子。快快在下麵禁不住都要跳了起來。因為是有一個手機段子,涮的就是這歌詞。

  “我們還要自己創作的,我聽說有人會寫歌,還有三腳貓、星城寶貝什麽的,這些我跟你們陳校長的想法是一樣的,我是堅決支持的,但是,半夜三更放廣播就是不應該的。有人會以為是空襲警報了,當然張國榮的歌聲不至於成為警報,但這樣一件事,卻向我們的思想工作拉響了警報,要不要講組織紀律了,要不要講校規啦?還有,竟然有人把手伸進了校園,來兜售盜版碟片了,這讓我想起了一句話——學校陣地,如果無產階級不去占領,資產階級就必然會去占領,我們能夠允許資產階級來占領嗎?”

  “不允許!”像幼兒班一樣的出現回蕩在會場上,繼而大家都暗暗地笑了起來。“不要笑,這有什麽好笑的呢?李老師你說是不是?”

  邵校長每講一句都看一眼李大衛,後者則頻頻點頭,這讓下麵的安曉然差點笑出聲來。是啊,台上的位置不好坐啊。陳校長是一片好心,離任前提拔了李大衛,但大衛要麵對一個新領導還要時不時地西裝革履,這一切就顯得特別滑稽和誇張了。

  而對於小周迅來說,這一切都顯得那麽新鮮,好像一個大城市裏的孩子來到了鄉村一樣。怎麽說呢,在藝校談星就好像談物理化學似的,而到了星城就成了一種資本,起碼是一種談資了。看著同學們那麽興奮的臉,小周迅覺得媽媽的選擇會不會錯呢。媽媽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轉到了星城高中,為的是讓她好好學習數理化,沒想到這裏的文藝氣氛追星氣氛比藝校還要濃一百培。如果這是一種福爾馬林的氣息的話,做醫生的媽媽遲早有一天會聞出這種氣息來的。

  “好吧,今天算是我們初次相見,我的想法是,不管天下形勢如何變,我們還是要把學習成績提高上去,特別是高三,今年是第一次提前到6月份來考試,一定要打好這一仗;至於伊拉克戰事,我也不是說不要看電視,但布什怎樣,薩達姆怎麽樣,我想這不是我們花精力研究的問題,也不要像大學生那樣激動,人一激動就會控製不住,這個時候就需要瀉痢停來對付一切痢疾!”

  掌聲,雷鳴般的掌聲,為如此精彩絕倫結尾,安曉然感到有點意外。就連一直很會琢磨人的歐傑和婷婷也在思忖著,這邵校長到底是哪一派門的呢?現在的校長或者說中年男人,大概是分如此三個門派的——

  一是改革派或稱為實幹派,他們話語不多但手腕強硬,專門在台下做文章的;而且你也看不出他的七情六欲,他們似乎對一切都看得很淡似的,惟工作起來不要命,對學生也嚴之又嚴,但是也會在背後說上級領導的什麽話,好像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被迫的,但又得對得起良心和職業;

  二是表演派或稱維新派,滿口的新名詞,從電視廣告到網絡語言到手機短信,從多倫多郵報到香港鳳凰台,好像那裏的新聞都是他編的一樣,講起話來滔滔不絕又頗得人緣,他們會講到英國的中學教育和新加坡街上的一件什麽事,他們最善於抨擊同行和行業的腐敗黑暗,最善於嘲諷那些司空見慣的陋習;

  三是無門無派的或者稱多變派,你永遠也摸不清這個頭在想些什麽和要些什麽,他往往朝令夕改,精益求精;他會為別人的一句話或頓悟到的什麽而改變所有的計劃,反正凡是你認為好的,他不一定認為好,但是你又不能反駁他什麽,因為他也很敬業很職業很素質……

  統統都是我所不了解的事啊!

  邵校長屬於哪一種呢?好像哪一種都不是,這可得好好琢磨了。他不像陳校長會走到球場上來罰點球吃火鍋,他在台上可以說得妙趣橫生,但是他自己可能是個枯燥乏味的人。這就是一個矛盾,是讓人看不透的一個謎。

  歐傑就在琢磨著這樣的謎。因為本來在他的《酸菜魚》的構思中,有一個校長的形象,這個形象糅合了陳校長和李大衛原型的一些要素,比如他們比較青春或者說喜歡青春,而且還體驗青春,跟學生一起衝撞一起突破一起攔截一起流汗一起嚼口香糖一起喝第五季,但是現在邵校長這樣一個人物出現,不得不讓歐傑考慮到這樣兩個問題:一是校長的樣子不一定像陳校長這樣的,二是陳校長這樣的形象在邵校長那是否會通得過?

  下課放學的時候,歐傑剛要走出教室,畫畫就叫住了他:晚上有時間嗎?

  歐傑愣了下有點受寵若驚,這麽說小MIKE沒騙自己:“有時間呀,你請我……”

  “小MIKE前幾天沒跟你說嘛?”

  “小MIKE的話嘛,總是要打對折的吧。”

  “那一個小時後我們在青年宮的休閑吧等,不見不散。”

  “沒有其他人了吧。”歐傑說出了心中的擔憂。

  “沒有了,就你和我,我有一件事要你幫我……”

  “那好,不見不散。”

  歐傑的腦子像一台高速運轉的機算機,已經想了無數遍“為什麽”,會有什麽事情要我幫她呢,而且肯定是那種一兩句話講不清楚、又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

  歐傑像箭一樣射回寢室,他一直想用行動來博得畫畫的好感,比如寫這個本子,不就是為了畫畫嗎?不過現在小周迅一來,他覺得又可以有點變化了。還有小MIKE還有酸菜魚,這可真是一個大雜燴啊。難道說畫畫還是為了班級排戲的事嗎?

  青年宮的休閑吧,大概是這個城市裏最便宜的吧了,其實就是給練完健完跳完操的人喝一杯水的地方,不過也賣簡餐,倒也幹淨而清靜。

  歐傑到的時候,畫畫已經坐在那裏喝珍珠奶茶了,一根吸管那麽悠閑地吸著,這個姿勢在男生這裏就不行,就顯得太軟了。

  畫畫先到,這在以前是不多見的,這也可以看出畫畫對此約會的重視。歐傑不禁興奮了起來。

  “要先來點什麽?我請客啊。”

  “可樂吧。”

  “想過為什麽我約你嗎?”畫畫微微一笑,“一笑就暴露了所有的秘密”——這是誰的詩啊,歐傑想不起來了。

  “我那麽笨哪想得到啊。”歐傑隻好把自己放在弱者的位置上,因為這樣就可以忍受和對付所有“不平等的、屈辱的”待遇了。

  “哇,我們的才子什麽時候變得如此謙遜,都有大海的胸懷了。好吧,開門見山吧……”

  “那我就洗耳恭聽了。”歐傑是下意識地掏了一下耳朵。

  畫畫開始說事情了。令歐傑沒想到的事,竟然還就是排戲的事,不過這一回可不是班級和學校的戲,而是她畫畫個人的戲,她想參加電視台舉辦的星夢工廠的選秀活動,已經去報了名而且初試通過了,現在複試得準備一個五分鍾的小品,而這個小品最好是自己創作的。

  歐傑很快明白了畫畫要讓他做的有三件事:第一,要寫個小品;第二,小品中還得給他配戲;第三,排練的時候要讓小MIKE把這個戲先DV下來……當然所有關鍵的關鍵,就是要保密。

  “很可笑是不是?”畫畫也自嘲了。

  “不不不,我能理解,我就怕寫不好。”歐傑倒是一下子感到了肩上的擔子,所以說出了實話,因為自己除了上課,還得參加球隊訓練,還得完成安老師也是畫畫交給的《酸菜魚》的任務。早知如此那《酸菜魚》就可以交給婷婷一個人去完成。

  “對不起,我也想了很久,我覺得你能幫我,並且為我保守秘密,本來嘛也沒什麽,但是你在參加學校戲劇節的同時,又去外麵參加比賽,好像有點太自私了是不是?”

  歐傑想這其實不是自私的問題,是怕萬一沒有名次,臉上無光的問題,當然歐傑沒有說出口。不過既然畫畫如此信任自己,願意和我分享這種秘密,那麽我還有什麽不可以做的呢?

  “說吧,小品有什麽要求?”歐傑開始請戰了。

  “時間是五分鍾,最好是反映現實生活的,他們說了,如果是學生參賽,那最好是校園生活的,角色人物,不要多,但一個人可能會音調,最好是兩三個人,所以還得有人配戲。”

  “明白了,什麽時候要?”

  “越快越好,最晚一個星期吧。”

  “好,那你說說想一個什麽戲,或者你打聽他們會是什麽。”

  “我打聽了幾個,因為這次好多是傳媒學院的、師範藝術係的,還有藝校的學生參賽,他們有的表現兩代人的矛盾,比如學生愛花錢,不顧家裏的窮困;還有的就是怕開家長會,就像〈我為歌狂〉那樣雇個人來開家長會,還有嘛反正就是約會什麽的,我聽人說,意思都很好,但不好玩,沒有戲的。”

  “那我明白了,就是首先要有戲,然後再有意義,你說對不對?”

  “對,那就全靠你才子了。”

  “既然你看得起我,那我就願效犬馬之勞。”

  “千萬千萬為我保密!”

  “好的,決不叛變革命。”

  師哥靚女訂下了秘密協定。

  有一天我跟同學到酸菜魚這個小店吃飯,認識了湘妹子……

  ——奔奔擬DV之片頭解說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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