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鬧天宮

第七章 鐵拐李在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碰上失意的文曲星

　　花開兩枝，話分兩頭。太白金星請了紮加洛的魂魄上天，每天率天宮直屬球隊諸天仙及星官苦練球技按下不表，單表散仙隊領隊鐵拐李。

　　眾位觀眾知道，自古以來，上有好者，下必甚焉。有愛細腰的楚王，便有餓死的妃嬪。有愛裹腳的南唐後主，便有和自己的腳過不去的自虐狂。這些君王的愛好，也至多害及想邀寵的個別人。如果遇上個把喜歡大工程或熱衷大躍進的領袖，則長城腳下的枯骨或大運河中的腐屍或畝產三十萬斤糧之類的神話對老百姓便不是鬧著玩的了。鐵拐李及八仙這一隊，素來以自由散漫著稱，其中尤以八仙中的呂洞賓和張果老為最。二人一個醉裏挑燈看劍，昏昏然飄逸灑脫，沒事還老往人間竄，搞出些“狗咬呂洞賓”、“三戲白牡丹”、“醉臥黃鶴樓”之類的傳說。養活了一代又一代的說書人和唱戲人，特別是武漢人，更把他當成撈錢的法寶。而張果老據說身世不太清白，有騙子之嫌，故而很少再去招惹江湖中事，沒事就倒騎毛驢，哪清靜便往哪裏躲著看書。原先還看些經史子集，一次無意在書攤上發現了武俠小說，更是大叫過癮，讀得更投入且專注了。

　　鐵拐李盡管對玉皇目前的“天宮足球計劃”不太理解，疑問可以有，但命令不可以不執行，執行命令的當務之急，便是召集隊員們開個會，討論討論這聞所未聞的稀罕物，並籌劃出對策來。

　　他首先找到比較本份的韓湘子和藍采和。此二位，一個酷愛音樂，沒事在家吹吹簫作作曲；一個愛養花，楞把三山五嶽的奇草異葩收集到一起，準備搞一個“此花隻應天上有”的大型花展。找起來不費吹灰之力。

　　三仙匯到一起，齊念八仙會合之咒語，照往日約定，凡念會合咒，八仙必須回應。

　　片刻，紫氣東來，漢鍾離搖著芭蕉扇翩然而至；稍後，荷香陣陣，何仙姑拈花含笑飄然而來；再後，金光畢顯，曹國舅傲著肚皮也墩實而來。獨少了最散漫的二位——呂洞賓和張果老。

　　六仙匯聚一起，稍事寒喧，鐵拐李簡明扼要向大家講了事情的原委，眾仙素有自由化傾向，搖頭歎道：玉帝不知喝了哪門子迷魂湯，想讓眾仙操練足球，豈不為難煞我等。幾萬年來，滄海桑田，見物事多矣，獨不見那怪物，如何是好？

　　鐵拐李道：自古上有好者，下必甚焉，我等歎氣也是枉然，倒莫如安下心來，籌劃籌劃，免得到時丟醜，輸球事小，你我混了幾萬年的老臉丟了事大，眾仙以為如何。

　　眾仙點頭稱是。

　　藍采和道：洞賓和果老不在，咱八仙桌就少了一方，如何贏？

　　鐵拐李道：你們幾位各往三山五嶽，遍尋福祿壽三仙及黃大仙張天師三茅真君及灶君等五老七賢，聚齊後，到西安八仙宮等我，我徑往各處尋訪二位落後分子。

　　眾仙應聲而去，鐵拐李想：天下名山中，唯青城最幽靜，想必果老定隱身其間，讀武俠小說，待我尋到果老，再同往尋洞賓，此君好找，哪有好酒哪有他。

　　鐵拐李駕雲直往青城山，還沒到山門，便聞山下嘈雜之聲，往下一看，但見山下人山人海，有燒香求福的，有賣煮雞蛋烤紅薯的，有抬滑竿推雞公車的，大車小車，喇叭毫無節製，半山腰幾幢別墅式建築，更是卡拉高唱，麻將亂搓。鐵拐李暗忖：此地如此喧囂，莫說好靜者如張果老者，就是我這喜歡熱鬧者，也被吵得暈了頭，想必定不會在此。乃調轉雲頭，往別的山去，如是者三日。三山五嶽，如今皆成風景名勝，遊人如織，且開發無度，嘈鬧如牛市，甭說神仙，連鴉雀也逃之夭夭。鐵拐李暗暗叫苦：果老果老，你是否果真已老，念會合咒你不應，三山五嶽又無處存身，如今限期將至，你莫不是要害煞我麽？

　　這時，旁邊有一人開口搭腔：拐兄為何事發愁？

　　鐵拐李抬頭一看，不是別人，乃天上文曲星也，忙上前拱手：星君往何處去？

　　星君一撣爛袍道：我正欲往天宮，想求玉帝給我換個差事，如今人間凡與“文字”掛鉤的事，都難脫一個窮字。實不怕拐兄笑話，我已三年不知香火味道，你在天宮關係不錯，可否幫兄弟美言幾句，開後門弄個候補財神什麽的也好，要麽，讓俺去管出國留學或MBA之類的業務也成。

　　鐵拐李歎道：我自己P股上還在流鮮血，哪敢幫人醫痔瘡喲。

　　你還會有難事麽？

　　“難事？簡直是火燒眉毛！”鐵拐李把事由一五一十說了，文曲星笑道：這還不簡單，你若肯幫我，我保證你找張果老如壇子裏捉烏龜。

　　你說。

　　你說，幫還是不幫。

　　咋幫？

　　讓我也入夥，好讓我擺脫苦差。

　　不行不行，你屬天宮直屬，得找太白金星。

　　文曲星點頭笑道：總算知道點眉目，也算幫了一把，我也不難為你了。我告訴你，張果老喜歡清靜，你可往前方那座大城去找。

　　大城還清靜？

　　大城西北角，有一圖書館，人跡罕至，比廣寒宮還清靜，你不妨一試。說畢，文曲星一個鷂子翻身，飛入雲端，笑道：我得加緊，趁名額未滿，趕緊爭取報一個。話音未落，人已沒了蹤影。

　　鐵拐李歎道：早聞如今世道，斯文掃地，不想竟掃至如此地步，可歎可歎。乃徑往大城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