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上德無為而無以為;下德無為而有以為。上仁為之而無以為;上義為之而有以為。上禮為之而莫之應,則攘臂而扔之。故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夫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前識者,道之華,而愚之始。是以大丈夫處其厚,不居其薄;處其實,不居其華。故去彼取此。
道欲棄人世之亂而還自然之本,儒卻臆造‘五維’而強定人倫。今人遠道近儒,實去簡而就繁。繁之又繁,令人昏聵,於是大道之說鮮矣。
合同簽訂後,江北秋立即布置員工象征性地進入工地,而隨後他的帳戶上即多出55萬元的工程款。按事先私下裏的協定,江北秋將其中的五萬轉到了李剛的私人帳戶。
李剛曾暗示過江北秋,除樓體亮化要保證質量以外,其餘室內的裝飾宣傳均大有活動空間。江北球私下算了一筆帳,最保守的估計整個工程下來將有35萬的利潤,除去分給李剛的10萬和做其它打點之外,公司將至少獲利20萬!
20萬!對於紛眾這樣的中下等規模的廣告公司,絕對不是筆小數目!江北秋初次嚐到了官商的甜頭。
在接下來兩個多月的日子裏,江北秋整日奔忙於工地、公司、家和酒店之間。白天指揮工人緊張地施工,晚上對酒當歌。他與李剛的感情更篤,和李莎莎、文文也有了更多的接觸。
江北秋倒真有些佩服自己的定力了。麵對文文這樣一個風情萬種的尤物,他竟能很坦率地和她聊天,暢談心中的話語,而文文也把他當成了最知心的人,毫無顧忌地向他傾訴著不為人知的歡樂和憂鬱。關於異性之間到底有沒有真正的友誼?江北秋一直持否定的態度。通過與文文的接觸卻動搖了他的看法。其實,在江北球的心裏並不是對文文不動情,也不是嫌棄她是個妓女,隻是因為文文曾說過他是一個好人,是好人就要有好人的作為。他克製著自己對文文的衝動,努力地把她看成是一個人,而不隻是一個女人。文文也確實把江北秋當成了好人,她不再勾引他,甚至在江北秋克製不住的時候,主動地拒絕了他。江北秋就象是她心中的一麵旗幟,是她對這個世界的美好本質期望的最後一麵旗幟,她不能親手把這最後的期望也撕碎了。其實,她愛江北秋,那是一種刻骨銘心的摯愛。但是她因為自己的身份而強抑著內心的情感,她總是覺得自己不佩去愛江北秋。
與文文接觸越多,對她也就越了解。不知為什麽,江北秋始終認為文文的本質並不壞,應該為她做些什麽。就連他自己都弄不清自己對文文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情結。或許這就是好人情結吧!因為文文把他當做是好人,他就要做個真正的好人,起碼對文文要努力做一個真正的好人。
每每想到好人這個字眼,江北秋便抑製不住內心的溫暖。這或許也是他曆經商海沉浮後心靈上最後的淨土了。
這種好人情結也感染到他和白雪之間的感情,但更主要的是因為生意繁忙,他和白雪的感情才沒有進一步的發展。對此白雪也沒有絲毫的怨言,隻是在江北秋不在時,盡心盡力地將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條。
反倒是陳玲對老公每每很晚回來,帶著一身的煙酒氣,有時甚至徹夜不歸,引發出了許多怨氣。不過她並沒有懷疑老公在外麵不忠,因為她除了在江北秋的身上,衣服上嗅出些煙酒氣之外,並沒有嗅出一絲其他女人的氣味,也沒有找到一根其他女人的長發或短發。對此她還是很滿意的,依舊盡心盡力地把家料理好,把江北秋和單位的關係協調好。
顧正平終於把他公司的設備全部賣了出去,湊足了六十萬元,在平陽街一處較為偏僻的地方租了間小廠房,購進了吸塑設備。顧慧蘭見事已至此,也隻好從老家趕回來繼續幫著哥哥做生意。
在一次閑聊中,江北秋對白雪有意識地誇讚起顧正平的氣魄和膽量,並預言他將來的成就肯定在自己之上。
白雪不以為然地說:“你要是不喜歡我就直接告訴我,我絕不會象有些女人那樣死皮賴臉地纏住一個男人不放,用不著把我往別人那裏推。我就是不喜歡他身上的賭徒氣息!”
江北秋不敢再說下去,畢竟他正需要白雪的全力支持,而他也確實喜歡這個小自己七八歲的姑娘。但白雪外柔內剛的個性讓他不得不理智地止步。她是個好女孩,既然喜歡了就要承擔起喜歡她的責任,而他現在所缺乏的就是承擔起喜歡她的責任,所以,他更主要的是不敢放任自己去喜歡她。
在正平廣告公司原來的房子又開了家精品服裝行——善得服飾公司,經營品牌服飾。在給它做店麵裝飾和廣告宣傳的過程中,江北秋和它的老板娘熟識了。那是位郭姓孀居的中年婦人,信奉佛教,為人極為和善。
在和江北秋的接觸中,她對於江北秋的才氣和能力甚為賞識,引為親弟弟一般。郭太太是個命運多舛的人,她本有個幸福安康的家庭。可是,十年前一場車禍奪去了丈夫和兒子的生命,使得她的人生驟然轉變。她開始獨立經營服裝生意,信奉佛教,尤其喜愛《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每天早上必焚香抄錄一篇《多心經》。她還將經營的部分所得捐給了孤兒學校。郭太太的為人很讓江北秋敬佩,但同時也讓他困惑不解。他曾問過郭太太為什麽要把辛辛苦苦賺來的錢捐出去,郭太太引用了《多心經》中的一段話作為回答——“若善男子善女子行甚深般若波羅蜜多行時。應觀五蘊性空。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罣礙。無罣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
一席話聽得江北秋連連搖頭。郭太太笑著取出一篇親手抄錄的《多心經》送給了江北秋,說“人在曆過生死的大劫後對世界就會產生另一番看法。我雖未親曆過生死大劫,但喪夫喪子之痛已令我看破了世事。這篇《多心經》你拿去看吧,會有所感悟的。”
郭太太的精品服裝行開業後,生意興隆人手就不夠用了。在得知她要招聘營業員後,江北秋首先給文文打了個電話,問她要不要借此機會轉入正行,文文答應考慮考慮。
工程進入收尾驗收階段,江北秋連續一周泡在工地,陪著李剛和其他兩位甲方官員,沒有回公司。
工程結束後,李剛也很快地將百分之四十的款打到了紛眾廣告公司的帳戶上。他倒是很講究,並沒有收他和江北秋私下協議的另外5萬元回扣,而是要等到抵押款返還時才收取。江北秋細算了一筆帳,他的紛眾廣告公司竟純收入了二十六萬元,比他預計的整整多出六萬!
江北秋心情特別好,特地在滿庭芳大酒店大擺宴席,宴請李剛及相關人員。他心裏明白,隻要靠住李剛這棵大樹,洪星醫院的生意以後怕都要歸他紛眾廣告公司了。
令江北秋奇怪的是,這一次他卻沒有見到文文,就連李莎莎也不知道她的下落,給她打電話也不開機,李莎莎說自己曾到她的住處找過,房東告訴她文文已經搬走了。和文文聊天已經成為他最放鬆,最開心的一種消遣,而他和文文之間微妙的關係也令得江北秋對文文牽腸掛肚,這小丫頭會去哪兒呢?江北秋未免掃興了不少。
看到江北秋失落的神色,李剛摟著李莎莎忍不住調笑他:“不就是個女人嗎,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哥給你換個新的。”
江北秋苦笑著搖搖頭。
“如果有個男人這麽癡心的對我,我倒甘心跟著他過了。”李莎莎妖豔而放肆地笑著,不住地向江北秋拋著媚眼。
江北秋故作沒看見,長歎了一口氣,找個借口撤出去開車回了公司。一路上就連他自己都驚訝於自己的表現——原來他竟是那麽的牽掛文文!江北秋用力地揮了揮手,仿佛要驅趕什麽似的,心裏暗道:“她不就是個小姐嗎?!”
躺在公司辦公室的床上,江北秋吸著煙,極力地想把文文忘掉。他想生意,他想李剛,他想單位的事,他想白雪,他想陳玲……一想到陳玲,江北秋終於放棄了對文文的牽掛。這兩個月來,江北球忙於生意和應酬,很少回家,陳玲對他也生出了許多怨氣。尤其是與白雪的關係,雖然兩人並沒有實質性的發展,但江北秋還是禁不住心裏的愧疚。為了討陳玲開心,他決定明天為妻子挑選一件禮物,給她個驚喜……一夜便這樣糊糊塗塗地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江北秋便來到了隔壁郭太太的善得服裝行。
“先生請進,歡迎您的光臨。”營業員彬彬有禮地為他開門。
江北秋點了點頭,向裏麵走。忽然,他發覺這個聲音好熟悉,抬頭打量那營業員——竟是文文!
“文文!”江北秋驚喜地叫了起來,昨夜所做的一切努力竟在刹那間化為了烏有!
那營業員果然是文文!此刻的文文身著一身牛仔服,化著淡妝,正笑微微地看著他,竟沒有一絲的妖豔和嫵媚的氣息,清純得更象是位大學的在校生。或許她本來就是清純的吧!
“我現在不叫文文,我的真名叫李曉文,你叫我曉文吧。”她笑嘻嘻地說。
“曉文,這名字好聽。”江北秋開心地問:“你什麽時候來這裏的?”
“來了四五天了。”李曉文說:“我是打著你的旗號人家才收留我的,你不會怪我吧!”說著俏皮地眨著眼睛。
“不會,不會!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江北秋連連說。
這時,服裝行的郭太太從辦公室裏走了出來,見了江北秋眉開眼笑地迎過來,說“小江啊,我可得好好謝謝你,給我找到個這麽好的營業員,人又勤快又會說話。”
看來她並不知道文文的出身,江北秋自然也不會說破,應道“郭姐,我還得感謝您呐!曉文是我的一個親戚,以後還得麻煩您多照顧呢。”
“哪裏話!哪裏話!”郭太太笑著說:“小江,今天來有什麽事嗎?”
“我想給太太買套衣服。”江北秋說“哦,那讓曉文幫你參謀吧,這丫頭的眼光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一個。”郭太太說:“對了,小江啊,我送你的《多心經》看了嗎?”
“看了,看了。”江北秋連聲應著:“我都快背下來了。不信你聽——‘如是我聞。一時佛在王舍城耆闍崛山中。與大比丘眾及菩薩眾俱。時佛世尊即入三昧……’”
“嗬嗬,不錯!不錯!”郭太太笑嗬嗬地說:“我要上香,做早課去了。曉文啊!你幫小江選選,選好了打八折!”她所說的做早課,其實就是每天抄一遍《多心經》,這已經成了郭太太的修身之道。這樣一位和善的人,每次見麵都令江北秋倍感親切。
郭太太走後,李曉文白了江北秋一眼,小聲道“我什麽時候成你親戚了?”
江北秋笑而不答。
“江太太是做什麽工作的?”李曉文俏皮地問“教師,三十來歲,身高體形都和你差不了多少。”江北秋鬼笑著說:“幫我選選吧。”
李曉文又白了江北秋一眼,略帶放浪地嘟囔:“不就是想占我便宜嗎?晚上你來啊!”
江北秋笑,心中暗想,要想讓她徹底改變過去的習性看來還需要時間。
最後在李曉文的建議下,江北秋選中了一套價值三千元的衣服。這套服裝莊重而不死板,又恰到好處地體現出了女性的嫵媚,很符合陳玲的特點。江北秋不由得讚歎李曉文在服飾上的天賦,看來郭太太的話是不虛了!
付完款,包好衣服,李曉文送江北秋到門口。
江北秋說:“下班後,請你吃頓飯吧。”
李曉文這回卻搖了搖頭,很鄭重地說:“還是等我發薪水時請你吧。”
“這幾天還習慣嗎?”江北秋關切地問。
“還行,郭太太人很好。”李曉文點頭應著:“就是累了點。”
“能吃得消嗎?要不我再給你介紹個輕鬆點的工作。”江北秋說。
“不用,我很喜歡服裝這行業。”李曉文說。
“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和我說。”江北秋真誠地說。
李曉文點點頭,忽然湊到江北秋耳邊小聲說“就是這幾天沒有男人,下麵有些癢,要不你幫幫我?”
江北秋頓覺下體某個部位受到了刺激,臉漲得通紅,低聲罵道“死性不改!”
李曉文咯咯咯地笑著把江北球推了出去。
晚上,江北秋將衣服帶給陳玲。陳玲試穿後,果然歡喜得不得了,對著鏡子左照右照,不住地說“你送我那麽多東西,就這件是最讓我滿意的了!你什麽時候對女人的衣服也有研究了。”
江北秋半躺在床上,一麵欣賞妻子的美麗,一麵在心裏再次讚歎李曉文的眼光。一個新的想法在他腦海中形成——時機成熟,他一定要幫助李曉文在服裝行業上發展。
天氣漸漸的涼了,隨著第一場雪的降臨,濱海廣告界又進入了一個冬季的蟄伏期。紛眾廣告公司的大部分員工都放假回家,隻留下白雪、王莉,大華和小凱等幾名主力留守。
江北秋也安心回到了學校混日子,一方麵想進一步協調與學校領導、同事三者之間的關係,另一方麵,他也想躲避,以免與白雪的感情發展到一個他也無法把握的方向上去。隻是偶爾有事時,才回公司打理一下。
在他的心裏,白雪越來越象是位小妹妹,需要嗬護,需要愛憐。但是對於李曉文,在這個極其熟悉男人心理的女人麵前,他卻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馬了,不時地去服裝行看看她。令他欣慰的是每一次回來,他都感覺到李曉文在變。
在單位的閑暇時間裏,他竟鬼使神差地對服裝產生了興趣,研究了不少中外服裝設計師的設計理念。
李曉文在郭太太的服裝行終於拿到了第一筆薪水,雖然隻有六百塊錢,但她還是很興奮地給江北秋打了電話。
在一個清靜的小飯店的單間裏,兩人又見麵了。
李曉文依然打扮得象個清純的女大學生,那是最令江北秋著迷的裝束。她吩咐服務員上了幾個小菜,幾瓶啤酒。
江北秋把他特地為李曉文選的十幾本服裝方麵的書籍,放到桌子上。
“老天啊!我現在工作得已經很辛苦了,你還給我拿這麽多的書,要不要我活了!”李曉文頭搖得象個撥浪鼓,撒嬌地說“你必須學習!”江北秋認真地說:“你不會是想做營業員做一輩子了吧。”
“當然不想了。”李曉文說“那你就必須學習!學更多的知識!有了知識你才可以幹更多的事情。”江北秋嚴肅地說。
“我已經打算了,在郭太太那裏再做幾個月,等熟悉服裝行情了,就去商場裏租個櫃台,自己賣服裝。”李曉文認真地說。
“賣服裝也是小生意啊。人要有長遠的眼光。你想到過嗎,有一天你也可以自己設計服裝,開自己的服裝加工廠,成為服裝界中舉足輕重的人物,而不隻是簡簡單單地替別人賣衣服。”江北秋說“我可以自己設計,自己開工廠?”李曉文顯然很感興趣,充滿了好奇的神色。
“當然可以了!但前提是要多學習。不單要學習服裝設計,還要學習經營管理,需要學習的東西很多,但是你有你的資本,你還很年輕啊。”江北秋鼓勵她。
李曉文撫摸著桌上厚厚的一撂書,心活動了,笑著說“我倒忘了,你不單是個老板,還是個老師,說話這麽有煽動力!”她愛惜地把書放到一邊,說:“江老師,我聽你的。今天,咱們喝酒!”說著打開啤酒,給江北球滿滿地斟上。
“好,喝酒!”江北秋興奮地舉起杯:“為了慶祝未來的服裝廠大老板第一次拿到薪水,幹杯!”
兩人一飲而盡。
酒至半酣,江北秋招呼服務員結帳,李曉文攔住他說“說好了我結,我這錢是幹淨的!”
江北秋會心地笑著點點頭,看來她對自己的勞動所得還是覺得很光榮的。可是自己呢?自己的錢都是幹淨的嗎?都令他感到光榮了嗎?結完帳,李曉文抱著書,二人走出了飯店。
“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吧。”江北秋深情地說,他確實有些按捺不住對李曉文的感情。
李曉文注視了他半晌,她何嚐不明白江北秋的心思,但終於還是笑著搖搖頭,拒絕了,幽幽地歎道:“我住的地方太髒了,還是我自己坐公交車回去吧。太太在家等著你呢。”
江北秋隻好點了點頭,他在心底裏尊重她的決定,同時他也感到了李曉文確確實實的在改變。
在這個冬季,由五大家族牽頭,在凱旋大酒店擺下盛宴,邀請全市有頭有臉的廣告公司代表開一個年會。這可是濱海曆史上第一如此大規模的行業年會,總共有一百多家廣告公司代表,三百多人受到了邀請。
紛眾廣告公司和正平吸塑廣告公司也都在被邀請之列。江北球看著這張簽有五大家族負責人姓名的請柬,心中一時拿不定主意。陳玲笑道:“想什麽呢?這是好事情啊,一方麵說明我們的公司在濱海廣告界已經有了一些地位;另一方麵也可以了解整個濱海廣告界的動向”。
“我不是說這不是好事情。”江北秋感慨著:“我是說由五大家族親自出麵,召集這麽多廣告公司聚會,這在濱海曆史上可是第一次啊。這裏麵肯定有重要事情發生,說不定之前廣告界傳的沸沸揚揚的消息這一次就要成為現實”。
“那不是說明,我們的機會來了嗎?”陳玲微笑著說。
“據我說知所有接到請柬的廣告公司,都對這次年會報有很大的興趣。希望,能夠在年會上證實先前的消息。可以說各家有實力的公司等這個消息,已經等了快兩年啦!”江北秋說感慨著。
“老虎還沒有離去,群狼已開始窺視它的領地了。”陳玲微笑著說:“我陪你去參加這個年會,順便帶上白雪”。
江北秋微笑著點頭,看來陳玲並沒有發覺自己和白雪間情感上的糾葛。
江北秋攜夫人陳玲和業務經理白雪出席了年會。他們紛眾廣告公司,被安排到了離前台較遠的桌位。這個位置基本上反映出了他們公司在濱海廣告界的真實地位。江北秋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有什麽沮喪。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挨著他們的竟是顧正平的正平吸塑廣告公司!顧正平和他的妹妹顧慧蘭正坐在那裏忙著和其他同行說話,還沒有發現他們。
前台的幾張桌位是給五大家族預留的,這次年會的獨家讚助商就是傳聞中要舉家搬去北京的江山集團,也就是濱海廣告界的龍頭老大。
顧正平和他妹妹終於發現了江北秋他們,急忙站起身,離老遠的就開始打招呼。由於大家平時都很忙,自從顧正平搬離長安路後,兩家人幾乎沒有見過麵。
顧正平依舊是爽朗陽光的樣子。尤其是在見到白雪後,興奮地恭維:“白雪真是越來越漂亮啦”!
“謝謝!”白雪給了他一個不冷不熱的回答,拉起顧慧蘭的手親熱地說著話。
“小顧,現在生意好嗎?”江北秋拍著顧正平的的肩膀,關切地問。
“還可以吧,剛剛結束了一份五萬塊錢的活兒,解了燃眉之急。”顧正平說著,對白雪依舊賊心不死的樣子似的問:“白雪,你最近好嗎?”
白雪淡淡地點點頭,拉著顧慧蘭給陳玲介紹。顧慧蘭是個漂亮而討人喜歡的小姑娘,陳玲熱情地和她寒暄了幾句後,開始調侃顧正平,笑道:“小顧,你見了江哥和嫂子不先問問,卻先問人家白雪好是什麽啊?”
顧正平白臉一下子變得通紅紅,笑嘻嘻地問陳玲和江北球好。
“這麽勉強,還不如不問了。”陳玲成心開他的玩笑,她對這個人小氣魄大的小夥子印象倒是很好。
白雪聽出陳玲在故意開她和顧正平的玩笑,不由悄悄拉了拉陳玲的衣角。陳玲心領神會,不在為難他們,轉過身去又和顧慧蘭說話。顧慧蘭偷眼望向白雪,朝她鬼笑著,鼻子微微向上翹。
顧正平問江北秋:“江哥,聽說你你今年發財啦,幹了個一百多萬的大工程”!
“還可以吧,就是狼多肉少,活兒太瘦,能發到哪兒去啊!”江北秋打著哈哈。
兩個人的談話,吸引了旁邊不少廣告公司代表的注意。都向江北球投來羨慕的目光,但很快的目光便被他們身邊一少兩小,三個美人坯子吸引過去。能夠引起大家的關注,江北秋也是自鳴得意。他對顧正平恭諱道:“我那買賣哪有你的吸塑前景看好啊!”
“前景好是好,但局麵還是難以打開啊。現在還能支撐。要是來年開春以後,接不到大活兒,資金周轉不開,那我可就慘了。”顧正平爽朗地說,轉向陳玲討好,“嫂子,到時候你可要拉老弟一把啊。”
“拉!拉!”陳玲嬌笑:“隻要你大哥有能力,肯定沒問題!”
“你哥純粹就是一個賭徒!”白雪小聲地對顧慧蘭嘀咕。顧慧蘭連連點頭,說:“我看他也是,如果我不是他跪地求我回來,我早就去深圳啦”!
陳玲拉過白雪和顧慧蘭的手,親熱地拍撫著。
五大家族的掌門人一起步入會場,整個大廳立刻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走上前台的這一行人。走在最前麵的是江山公司的老板,依次恩在後麵的是華府廣告公司的老板華正峰、吉強廣告公司的老板張天來,張天來身邊還緊跟著一個無限嫵媚妖嬈的女郎,最後是時代和金鼎廣告公司的老板。
這幾位龍頭級的人物一登場,立刻引來無數羨慕的目光。
顧正平小聲地說道:“用不了幾年,我必會取代他們的位置!”
江北秋心裏正想著,如果我能站上前台該有多好。聽著顧正平的話語,當下吃了一驚,望向陳玲。陳玲竟露出讚許之色。而白雪卻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仿佛在說取代了又能怎樣?顧慧蘭則臉上掛著笑眯眯的表情,鼻子微微向上翹著。
首先是吉強的老板張天來代表五大家族掌門人致辭,“今天能在這裏見到如此多的廣告界同仁,我的心理感到非常高興,這起碼說明了我們濱海廣告界的繁榮,人才濟濟嘛!
需要說明一點的是,今天的年會由咱們濱海廣告界的龍頭企業——江山公司獨家讚助的。這是一個好的開始,我希望這個年會能夠形成一種製度,以後每年都舉行一次。
這次江山公司為什麽要舉辦這樣大規模的年會呢?我想還是請江山公司的黃老板來親自說明吧”!
張天來在前麵說話時,那位嫵媚妖嬈的女郎也緊跟在他身邊。江北球悄聲問顧正平那人是誰。小顧不屑地說:“是張天來的助理,好象叫趙菲菲。實際,就是他的情婦”!
張天來是個極富傳奇色彩的人物,他的事跡在整個濱海早已是家喻戶曉。別看他人文化水平不高,但說話卻很實在。尤其是這一番話,更加激起了大家對廣告界重大變動的猜測。
江山公司的老總黃金貴從容不迫地走到前麵,拿過麥克風,清了清嗓子,緩緩地說:“今天,我之所以要舉辦這樣一個年會,邀請咱們濱海有實力的公告公司參加,是因為,我要向大家正式說明一個此前在廣告界流傳得沸沸揚揚的消息——”他說到這兒,略停了一下,環顧下麵的眾人。眾人一時都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盯著他,生怕錯過了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黃金貴繼續說道:“那個消息的來源是可靠的,也是一年以前,我們五家廣告公司開內部會議的結果。隻是由於公司內部的事務沒有處理完,所以這個決定才一直拖到了今天。
現在好了,我們在北京那邊的一切準備工作都已經就緒,明年我們江山公司就要搬往北京了!”
此語一出,立刻在下麵引發一陣騷動!這個流傳已久的消息終於得到了黃金榮的親口證實!這也預示著濱海廣告界一個新的動蕩時期的到來。亂世出英雄,不知道又有誰會成為這亂世中的英雄!
黃金榮清了清嗓子,動情地說:“濱海是我的家,我們江山公司無論走到哪裏都不會忘記濱海,不會忘記濱海的廣告同仁們。雖然這一次,為了公司的發展,我們決定進軍京城,但我永遠不會忘記,這裏才是我們的根!
一想到自己就要離開濱海,我這心裏就舍不得大家,所以,我和其他四個公司老總一商量,就決定以這個年會的形式來和大家道個別。日後各位到北京出差或做生意,就到咱們江山公司來坐坐,江山公司就是各位在北京的家”!
黃金貴話音剛落,全場立刻想起雷鳴般的掌聲。與北京相比,濱海的廣告界畢竟不過是一池淺水,而江山公司已經成長為一條大龍,具備了問鼎中原的實力,它要到更廣闊的空間中翻江倒海了!
華府的老總華正峰接著走上來,宣布了華府廣告公司青島分公司的成立,並說明了今後公司將把發展重點轉移到青島分公司上。華正峰身出名門旺族,自身又是留洋歸來,說話溫文爾雅,比較含蓄,始終保持著他們華家人特有的高貴氣度。但是大家還是聽懂了他的意思,台下又是一陣騷動。
看到大家群情激動的樣子,張天來唯恐氣氛不夠熱烈,昂首闊步又走上台來,那個叫趙菲菲的女人也緊隨上來。張天來雄心勃勃地宣布吉強廣告公司明年將大規模擴展公司的業務,主要發展高檔印務,並切從德國引進了價值5000萬的海德堡印刷機已經在經濟技術開發區的吉強大廈安家落戶。最後他又象紅衛兵喊毛主席萬歲一樣,吼了一聲——“濱海印務趕超深圳!”
全場爆發出更為熱烈的掌聲。吉強公司不久前才訴資近一億元在經濟開發區興建了吉強大廈,而馬上又投資半個億引進世界上最先進的印刷設備,如此財大氣粗,眾人隻有羨慕的份了。
接下來,時代和金鼎的老板也相繼發言,說明了公司今後的發展方向。但由於這兩家公司目前正麵臨財務危機,尤其是金鼎又被卷入一場財務糾紛的官司之中,結果自然是反映寥寥。
酒會開始了,五大家族的代表逐桌的敬酒,各廣告公司的代表也相互敬酒,趁機交流,拉攏業務夥伴。顧正平更是忙得不亦樂乎,手包裏裝了整整四盒名片,和他妹妹倆兵分兩路挨個發放。江北球、陳玲和白雪也分頭行動對公司進行宣傳。
江山公司的老總黃金貴拍著江北秋的肩膀說:“我以一個跳出濱海廣告圈子人的身份恭喜你們!以你們公司的規模和實力,能夠接下洪星醫院新樓上百萬的工程,這說明你還很有道行的”!
江北秋謙遜地應和著。
“你現在的經營思路很正確。好好幹吧,我在北京的廣告圈兒裏等著你。”江山老總意味深長地說,然後和他們三個人逐個握手,又轉到他桌去了。
江北秋微微一笑,他意識到黃金貴絕對是一隻商場上的老狐狸精。江山公司在濱海這幾年幾乎包攬了市容改造建設中所有的重大工程,你說他不是官商誰信?
就在江北秋和黃金貴聊得熱乎的時候,吉強公司的老板張天來正抓著顧正平的手大聲稱讚:“聽說你小子破釜沉舟上了吸塑項目,有魄力!將來有什麽困難可以來找我”!
顧正平樂得有些合不攏嘴。這二人在某些程度上倒是極相似。吉強的老板當年不也是抓住機遇孤注一擲而飛黃騰達的嗎!或許是他從顧正平的身上看到了些自己當年的影子,才對他如此青睞。
江山和吉強的老板,幾乎對每一個與會的公司代表都很熟悉,並能夠準確地說出那個公司的一兩件事情,這份本事還是讓諸多的與會者大開眼界,也敬佩不已。
華府的總裁華正峰雖不善言辭,但他是濱海廣告界中唯一的海歸派,學識淵博,見多識廣,而其家族又是名震東北的豪門旺族,派頭自然很大,能入他法眼的廣告界人士還不算多,所以他隻做禮節性的問候。至於時代、金鼎兩位老板,同病相憐,早早的就退場了。
從年會上回到家裏,江北秋夫婦頗多感慨,兩個人坐在沙發上都不做聲。過了半晌,陳玲問“北秋,你想什麽呢?”
江北秋歎了口氣:“在想公司來年的發展方向,你想什麽呢?”
“我想的也是。”陳玲說“雖說今年一年下來,公司賺了三、四十萬,但和人家一比也就是個小兒科。”江北秋不無感慨地說:“來年我準備大幹一把。”
“怎麽大幹?”陳玲問。
“你算算咱們今年公司的收入都在哪兒出的?”江北秋說:“除去洪星醫院的工程,咱還掙啥錢了。”
“是啊,”陳玲也有同樣的感慨:“你打算怎麽做?”
“官商!還是象你大姨說的那樣,做商人就要做官商。”江北秋緩緩的但語氣堅定地說:“我打算暫時先不忙著還朋友們的錢,公司帳上現有四十來萬存款,我打算提出二十萬來拉關係,為來年打基礎。”
“你瘋了!”陳玲雖很是吃驚,但還是歎服地點了點頭,嘻笑著說:“我看你越來越象個奸商了!”
“商場上哪有什麽奸不奸的,隻有生存。”江北秋眯起眼睛說,他的神色倒也象一隻狐狸,一隻開始學會狡猾的狐狸。
“問題是我們拿這些錢都去賄賂誰啊?”陳玲說。
“我聽說李剛有個舅舅是安城區的一把手,而安城區將要籌建以東亞商都為中心的東亞商業圈,包括東亞商都在內所有的商家都要做亮化改造。這個工程要是能拿下來,可比洪星醫院的要大得多了,”江北秋老謀深算地說,原來,在他的心裏早已有了一個更為宏大的想法。
“李剛那兒我可幫不了你。”陳玲冷冷地說:“我對他印象不好——他看人的時候一雙眼睛總是色迷迷的,準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和他混長了也難保!”
“我可是出汙泥而不染啊。”江北秋急忙申辯:“不過我還得找機會和李剛聊聊,看看他那個舅舅到底有什麽愛好。”
“你現在染不染的我不管你,等你真有了染的那天有你好瞧的!”陳玲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公司的規模越來越大,江北秋的野心也越來越大。雖然陳玲是個精明的女人,她也了解丈夫的為人,但是,她現在也開始有了一絲隱隱的憂慮。她擔心真的有那麽一天,江北秋在生意場越來越大的野心會轉移到別的方麵上去,而且大得讓她無法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