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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簾陰謀

  我有一簾陰謀,

  不知與誰能共。

  多少秘密在其中,

  欲訴無人能懂。

  1、我有一簾陰謀

  一簾之隔隔不斷武則天澎湃的政治野心,此時的武則天可謂躊躇滿誌,環顧海內,似乎再無對手。以德服人的唐高宗顯然拿這個厲害的老婆好無辦法,但他也不願就此失去至高無上的權力。雖然他不能夠再象前次利用上官儀廢後那樣大張旗鼓地與自己的老婆對抗,但以後的多年裏,高宗在一直阻止武則天對宰相集團的控製。

  麟德元年(664年)十二月,武則天開始垂簾,不久就在宰相任免的問題上開始和高宗展開拉鋸戰。麟德二年的四月底,高宗新任命半年的兩位宰相孫處約和樂彥瑋,同時被免去相職,降職使用。由老邁的陸敦信擔任右相,他和上個月剛任命的武將薑恪(薑恪隻是一個武將,而且不是那種出將入相的武將,不具備宰相之才。)補上了宰相的空缺。結果這兩個宰相後來都沒有坐穩當。

  簾內聽政太小兒科,也太不過癮。有人會這麽認為,但這時候的武則天估計沒有想到更深遠的一步,聽政,可以分很多種,一種是靜靜地聽不發出聲響,一種是不光要聽,還要發出自己的聲音。聽,不是主要的,發出聲音才是關鍵所在。武則天為了持續提升自己的地位和影響力,她盡可能地參加各種國家大型活動,並且以高宗最親密戰友的身份出現在大臣們麵前。麟德二年十一月,武則天向高宗建議改革即將到來的級別極高的泰山封禪儀式:“按照以往曆朝封禪時的禮儀,祭皇地祗時,皇太後在左邊配享,令公卿大臣執行祭祀。他們都是男人,這在禮法上其實有不妥當的地方。這次祭皇地祗,希望能由我率領各大臣的夫人奠獻祭品。”唐高宗下詔同意。十月二十八日,唐高宗的封禪隊伍從東都洛陽出發,去泰山去舉行封禪大典,隨從的王公大臣、內外命婦和各國使節的儀仗數百裏不斷。劉仁軌也從遼東出發,帶領新羅、百濟、耽羅、倭國的使者從海路西歸,在泰山下拜迎高宗,隨同進行祭祀。高麗也派遣太子福男前來陪祭。女人是半邊天啊!武則天等於是昭告天下,我武則天,我們女人和男人一樣也可以祭祖拜天。

  麟德三年暨乾封元年(公元666年)正月初一,泰山封禪大典如期舉行,高宗在泰山之南祭祀昊天上帝,以唐高祖、唐太宗配饗。初二,登上泰山之頂緘封玉冊。到了初三,祭地的大典在社首山舉行,以太穆太皇太後(竇氏)、文德皇太後(長孫氏)配饗。就在初三的這場禪禮上,從前絕不允許女子出現的封禪台上第一次有了女人的身影:皇後武媚擔任亞獻,當時惟一健在的太宗遺妃——越國太妃燕氏擔任終獻。初五,封禪禮畢,高宗登上朝覲壇接受萬官朝賀,下詔赦天下,並宣布改元乾封。武則天又無形中從幕後向前台挪了一步!值得一提的是,這次封禪前,流放在外的李義府也揮灑自己的過人文采,寫了一封拍馬屁的上表,希求得到回京的機會。可這次天下大赦,高宗還偏偏不望加一句“長期流放的罪人不許返回”,這明顯是針對李義府的。高宗這樣做肯定不單純是為了懲罰李義府,更是不願意李義府回來增強武後在朝中的勢力。李義府知道這個消息後,憂憤交加,發病而死。自從李義府流放出京後,很多官員都很擔心武後再把他調回朝廷,那樣就會有很多人遭殃,現在他死了,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當高宗和武則天結束這場規格極高、規模浩大的盛典,回到東都洛陽的時候,已是三月十一日了。四月十四日,陸敦信因為年老體弱而自動請辭右相職位,取其而代之的,是年已六十多歲的劉仁軌。劉仁軌是高宗一手提拔起來的,與武後親信的李義府是生死冤家,這樣武則天在朝中的勢力又有所減弱。劉仁軌登上相位,那個叫袁異式的官員就惶惶不可終日了,他當初去審訊海中翻船的劉仁軌的時候,曾經遵從李義府的意思暗示劉仁軌自殺,現在當然害怕報複。不過,劉仁軌沒有報複他,不僅公開發誓不會記恨往事,發而連續兩次提升袁異式。當時就有官員議論他,說是矯枉過正,表演得有點過頭了。

  而劉仁軌這一做宰相,遼東的事情也就不管了。恰好這年(乾封元年)遼東局勢又變,於是年近八旬的元勳宿將李勣出征高麗。李勣這次帶上了郝處俊為副手,薛仁貴也跟隨帳前聽命。李勣在長安的時候本來也不怎麽管政事,而且遇到矛盾就繞著走,他在與不在對高宗武後的關係影響不大。

  也許是為了更好地壓製武則天的勢力,唐高宗熱衷於提拔人才了,以填補朝廷的重要位置。為這事,唐高宗多次責備大臣不向朝廷推薦德才兼備的人才。大臣門誰也不敢答話,隻有一個叫李安期的說:“天下人才很多,群臣也願意推薦。但是,近來宰相和尚書們一推薦人,就有人指責他結黨營私,這樣誰還敢推薦。這個問題關鍵在陛下,要看您的決心和真心。”高宗心裏應當知道他指的是哪些人,無非是武則天安置的那些人。緊接著,高宗就一口氣提升了五名宰相,楊弘武、趙仁本、張文瓘、戴至德、李安期,都任同東西台三品。這五個人,有兩個是反對武後一黨的(楊弘武、趙仁本),有兩個是太子李弘的親信(張文瓘、戴至德),惟一一個在史書上沒有記載其政治立場的李安期,也找不到他支持武則天的證據。他上任剛四個月時,就被貶斥到荊州任小官。

  在這次人事調整之後,朝中的宰相,除了老邁油滑的許敬宗之外,沒有一個是武則天的私黨了。武則天一看,怎麽,親愛的老公要對我動真格的了。她也不甘心就這樣被削弱,但也無法和高宗硬性對抗,就隻好退而結網:她開始培養自己成立的一個“寫作班子”的成員,如果你認為她想搞搞文學,那就大錯特錯了。武則天的培養的這些寫手,她不希望他們上網發帖子,也不指望他們寫些浪詞騷語調戲宮女。她主要企求日後能利用他們參與朝政,她想得更為深遠。幾年前,她曾把一批品級不高的文人召入內廷,幫她寫一些《古今內範》、《孝子傳》等著眼家庭倫理的書籍,提升自己形象和影響力。估計署名還是武則天,這些就算當不了皇帝也能成為最有才的皇後。她招攬的這些人沒有名號,人員也不固定,武則天特許一批文士從北門(玄武門)出入禁中,與政府辦公的“南衙”無涉,形同武則天的私人秘書。朝中大臣譏之為“北門學士”,這才算有了個稱號。當時知名的北門學士有元萬頃、範履冰、苗神客、周思茂、胡楚賓等人。再晚些時間,武則天更是秘密嚐試著讓他們幫自己處理一些奏章,培養他們的執政能力。當時唐朝的政務已經細密化,尤其相權被相對削弱後,章表批複的工作更多,這些人有的是練習的機會。

  而這時候唐高宗組建的新宰相班子卻是權要機構,皇帝和太子的勢力都在其中有所增長,使武則天無力控製朝廷中樞。這時候,武則天雖然少不了使用軟硬兼施的手段,試圖對宰相施加影響,但除了許敬宗之外,其他宰相總歸都沒有李義府那樣服帖順手。接著,也是在乾封二年,九月三日,高宗又以自己久病為由,命太子李弘監國。此時太子已長成大小夥子了,經過多次監國的曆練,已具備了一定的執政能力。高宗這樣做,明顯是想扶持自己的兒子,免得權力都被老婆攫取了。他已經感覺到,這個野蠻老婆不簡單。估計他這時候想不到將來武則天會當皇帝,但他會想到皇後亂政。

  已被皇權迷醉成癮的武則天怎肯善罷甘休?朝臣和天下人都心知肚明,武則天不甘心就這樣回到後宮,雖然說那裏是她的地盤她做主,但是她想做更大的主,她要做天下的主人,相對於天下,後宮彈丸之地,婦孺遍地,雞零狗碎,她看不上眼。而她的兒子李弘此時也不甘心被母親當小兒牽製,母子關係也就因為權力之爭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反目隻是遲早的問題。

  第二年,喜歡改年號的高宗又改元總章,作為皇帝總喜歡通過改年號來搞搞新意思,其實換湯不換藥,除非有朝一日換了主人。總章元年(公元668年)正月,熟悉遼東情況的劉仁軌奉旨趕往遼東,接替郝處俊充任李勣的副手,協助征伐和安撫高麗;四月底,宰相楊弘武病死,朝中就少了兩位宰相。這年的年底,遠征高麗的李勣在滅掉高麗國、把高麗劃為大唐疆土之後回到了長安;著名畫家、工部尚書閻立本被提升為宰相。這下子,皇家這些太子公主弄個寫真集什麽的方便多了。

  總章二年初,李敬玄和郝處俊先後拜相。郝處俊是堅決反對武後擅權的官員,但李敬玄則有些複雜,他和許敬宗關係比較不錯,但是也是高宗的屬吏故舊,是早在高宗當太子的時候,估計是武則天舉薦高宗也能接受的騎牆派人物,東風來東風去,西風來西風去。另外,曾經因為到長孫無忌府上鼓動他反對立武則天為後,被袁公瑜告密而遭到貶斥的裴行儉,也已經調回朝中做司列少常伯(吏部侍郎)。(此時他已經是具有多年軍齡的武將了。)

  這一陣子宰相和高官的更換過於頻繁,有點眼花繚亂,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後世史家因此指責唐高宗不信任和不尊重大臣。而我卻認為高宗也是被迫而為,此時宰相的頻頻更換正反應出武則天和高宗在宰相人選問題上的暗中較勁。我們可以推測出,武則天提議的人,高宗已經不會任用,於是就要吹毛求疵地表示反對;而武則天也免不了對高宗任命的某宰相的工作吹毛求疵,高宗就不得不平衡一下,這樣會促成宰相的頻頻離職;另外,因為某宰相走不好皇帝和武後間的這根平衡木,使得高宗不滿,也足以造成宰相的罷免。一仆二主而且二主同床異夢,這活當然難幹,這期間,金鑾殿是絕對的是非之地。甚至李勣、劉仁軌這兩個老於世故的白發老臣,先後去遼東征戰,都有可能是主動請纓的,免得在這是非之時是非之地中成為是非之人。當時朝中已經有蘇定方、薛仁貴等新一代名將,如果不是他們主動請纓,以李勣的高齡,高宗未必忍心強派他到苦寒的遼東遠征。

  這一年(公元669年)的十一月,剛征平高麗回京不久的,戰功顯赫、威名遠震、智慧絕倫、出將入相的李勣離開了人世!臨死前他對自己的疾病已不願意治療,除了禦賜的藥之外,其他郎中的藥一概不服用。他這一死,再也不用再到日月並出的朝堂之上接受風險極高的煎熬了!對於這位老將的去世,高宗和武則天都異常悲痛。元老之中,當初就他一個人支持立武則天,也隻有他一個人,完全不與長孫一派合流。估計他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一手扶持的武則天會與自己的孫子結下梁子。如果他地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他死之後,高宗下詔追贈李勣為太尉,因為他的長子李震早死,就讓他的長孫李敬業襲爵英國公,也就是這個李敬業,後來拉旗幟造武則天反的徐敬業同誌。

  第二年又改元了。鹹亨元年(公元670年)正月初三,才從高麗回來不久的劉仁軌,因疾病辭職病休。兩個月後,武後在宰相班子中惟一的親信,老資格的極品小人許敬宗終於也幹到退休了。當時,這兩個人都已年過古稀,身體狀況應該是一個原因,但更主要的原因,應該也還是這時候的宰相太難當了。許敬宗退休之前,還發揮餘熱陷害了宰相趙仁本一把。因為早些時候他想違規安插一個私黨,而趙仁本正好兼管吏部,他就想讓趙仁本違規地特殊照顧一下。沒想到趙仁本拒絕了他這個位高權重、頤指氣使的老宰相,許敬宗因此記恨他,所以就攻擊陷害趙仁本。這年年底,趙仁本就被降職,不再擔任宰相。所以在職場上,那些小人得罪不得。

  2、不知與誰能共

  朝堂亂得像個洗澡堂,每個人都赤裸裸得把陰謀使到極致。公元670年四月,吐蕃看有機可乘,想趁機撈把油水。雖然朝堂亂,但大唐的軍隊實力還是鋼鋼的。唐廷馬上任命薛仁貴為行軍大總管,出兵討伐吐蕃。當時薛手下的副將郭待封資曆比薛仁貴要老,而且原本與薛仁貴平級,這次征吐蕃卻要被薛仁貴領導,心中老大的不爽,所以常常擅自用兵,結果大敗,連累得薛仁貴隻得退守大非川,以至於幾乎全軍覆沒。薛仁貴逃脫後回到朝廷,被免去死罪,但撤銷名籍。郭侍封竟然沒有被殺,所受處罰也和薛仁貴一樣。他是裴行儉舉薦的,大概因為有過戰功,才得到如此寬免。

  這時候許敬宗的隱退,使武則天在朝中失去了最為重要的臂膀,很快就在高宗和太子親信們的夾擊下陷入了權力困境。這一年又逢大旱、日食等異象天災,武則天向高宗上書說,估計我就是一掃把星,搞得天怒人怨,今天我自願退出皇後位,以向上天謝罪。於是有史家據此說是武則天心灰意懶了,其實我認為不然。皇後廢立是國家大事,沒有大錯不會輕廢,曆史上還從來沒有過因為天旱而廢皇後的事情,她這一做法和永徽四年時長孫無忌因天旱請辭一樣,都是沒有實際風險的作秀而已。而且她的舉動,還可一舉兩得。第一能向天下人炫耀,你看我這個國母當的,以天下為己任,名呀利呀什麽東西,隻要老百姓能過上好日子,折了我一個算個屁呀。第二還能警告太子:別以為是老娘以你為貴,其實現在也是你以老娘為貴。假如不是老娘我用盡一切招數坐穩皇後的位子,你哪來的太子之位?如果你逼老娘太甚,這個皇後我不幹了,你就成了上有庶兄的廢後之子,你這監國太子還能坐這麽穩嗎?而且還有一層意思就是高宗這次如果不允許她退位,那麽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就無法再提廢後之事,這樣反而間接地鞏固了她的位置。

  鹹亨二年正月底,高宗和武則天跑到洛陽去休閑娛樂去了,二人這一去呆了幾乎兩年才回來,估計覺得著長安城太悶,天天雞零狗碎,夫妻感情都受到影響了。兩人重溫舊夢找青春的感覺去了,留下太子李弘監國,由太子的心腹幹臣戴至德、張文瓘兩位宰相輔政。這是太子第五次奉詔留京監國。別看李弘這小子身板弱不禁風,性格卻自信甚至自負,從小就很有主見。當時天下大旱,關中饑饉,李弘就把政事交給兩位宰相處理,自己像模像樣地四處體察民情去了,發賑災糧、賑災款撫恤災民。還有一天,李弘在宮中視察情況,見到了長期幽禁的兩位異母姐姐(蕭淑妃的二女,義陽公主和宣城公主),二人雖然早已成人,卻仍未嫁人。太子立即寫奏折請求皇帝和皇後能夠讓這兩位姐姐出嫁;同時希望皇帝老爸能把同洲沙苑的空地出借給窮人耕種,二事合為一書,快馬報至東都。李弘這麽做讓武則天著實尷尬,但又無法拒絕,隻好下詔一並準奏。憤怒而無從發泄的武則天,當即將兩位公主隨便指給殿前當值的翊衛權毅和王勖,草草完婚。事後,武則天也覺不妥,於是主動為兩位公主請封,表現出嫡母的大度風範。然而李弘這一舉動給她帶來的難堪卻久久難以忘懷,母子關係由此陷入僵局。史載,弘“由是失愛於天後”。

  到這年的年底,高宗下詔,把龍朔二年改變的官名又全部改回來,恢複中書令、侍中等原來的稱號。當初改官名是武則天為了增加自己影響力而提的建議,現在取消了,無疑是在向武則天傳遞一種訊號:這個天下還是我老李家的,我才是真正的王道,你隻是個皇後,我可以成全你,也同樣可以毀滅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鹹亨三年(公元672年),在宰相薑恪病死半年之後的八月,一直忠於武則天的前宰相許敬宗也死了。這對於朝中的武則天黨羽以及武則天本人來說,都是一次重大的打擊。而糟糕的還不光是這個。在為許敬宗商議諡號的時候,朝臣之間展開了激烈的爭論。太常博士袁思古建議給許敬宗上諡號為“繆”,含義是“名實不符”,這是一個帶有鮮明貶義色彩的惡諡,這完全是打狗都不看主人麵。這樣的諡號當然不能讓許敬宗的人接受,許敬宗的孫子、太子舍人許彥伯率先反對,他指責袁思古與許家有私怨,這是在公報私仇,要求改成別的諡號。另一太常博士王福峙卻認為,老許本來就不是個好東西,沒有比這個詞更符合老許幹的那些缺德事,不用改了。兩派這樣爭執不下,於是唐高宗詔令在朝五品以上官員都來參與公議,也就是都來說道說道許敬宗。妥協的結果是,給許敬宗上了一個“恭”的諡號,恭的意思是“既過能改”。公道地說,以許敬宗的人品處事,這麽個諡號已經是超級抬舉他了。但是他畢竟是武後的親信,得到這樣的身後待遇,足以折射武則天這時候的困難處境。自己的人不是個東西,都需要知錯就改,那自己在這些臣子們眼裏和心裏估計也好不那裏去。

  幾個月之後,高宗又把已經退休的劉仁軌召回朝中擔任宰相、監修國史,同時還接受了一條任務,把許敬宗監修國史期間因為貪圖好處而扭曲的曆史記錄改正過來。這對許敬宗是否定,對武則天也是一定程度上的否定。

  上元元年(公元674),對武則天來說,仍然是一個難熬的年份。那些她拉攏來的官員們見她混得一天不如一天,難免有見風使舵而轉向的。現在她最缺少的就是絕對忠誠、絕對可靠的助手。自己人,放眼整個朝堂之上誰才是屬於自己的人。誰還能無怨無悔得水裏火裏都隨你去。這時她終於想到要重用自己的娘家人了,因為他們是一家人。武則天當了皇後之後,為了泄憤,曾經把娘家的惹她生氣的異母兄弟殺的殺逐的逐,連為父親過繼來的孫子(原本是外孫)也給弄死了。武家因為除了一個皇後,而陷入慘淡經營狀態。

  這次她需要他們,不需要的時候都給我滾得遠遠地,需要的時候都給我從遠遠的滾回來。於是她把娘家人都先後從流放地召回,其中還有被她害死的異母哥哥的一個兒子。作為武家香火的繼承人,改名武承嗣,襲了為後父親武元彠的爵位,並於上元元年四月,說服高宗加封武承嗣為宗正卿(正三品,和侍中、中書令等宰相同級,職責是管理皇族事務)。同時她還強化了“北門學士”團體的作戰功能,密令他們代替自己參決一些政事,盡可能多地把工作在內廷完成,來減少宰相的工作內容,分割宰相的權力。

  這年的中秋,值得要格外得拿出來說說。這天,高宗為列祖列宗加追尊號,順便也為自己改了個頭銜:李治成了中國曆史上唯一的“天皇”,武後則成了“天後”,這樣改的理由說是為了子孫後世的區別方便。估計這也是喜愛文字把戲的武則天的主意。要說這個李治真是糊塗,這邊防著人家,那邊又一而再地給別人機會。最後被老武奪了江山,也是活該。

  上元元年的年底,五十歲的武則天估計也該到了更年期,歲月不饒人啊,再不造點動靜,恐怕機會就不多了。她經過深思熟慮,決定讓自己養的那些北門學士集思廣益,幫自己拿出了一整套所謂的改革方案。老娘養你們,到了該用你們的時候,孩子們發揮你們的聰明才智給我造點聲勢。後來這些學士們集思廣益就拿出了那篇著名的“建言十二事”。武則天就拿給了高宗看,估計她會說,老公,看你老婆我多有才,瞧瞧吧。其實像“建言十二事”這樣的官樣文章,在封建社會的詔令裏是數不勝數,幾乎每個皇帝都在詔令裏說過這類的套話空話。但她深知一個道理:方案的內容不重要,重要的是做出一種姿態,表明她武則天還能對朝政施加影響。她還要在朝堂上保持自己的聲音,她要發揮更大的作用。現在她已經是二聖之一,又是天後,這天後與皇後還是有區別的,天最大,天後就是上天賜給皇帝的女人,誰能比天大啊,皇帝要動她,還要看老天幾分麵子。雖然唐高宗還在盡可能的壓製她,但她的發揮空間還是比曆代皇後大了很多。

  武則天上書的建言十二事,對下層官吏和民眾的利益有利,而且以尊崇老子為旗號,叫人完全反駁不得。采納吧,恩德在武則天那邊;不采納吧,怨憤在高宗自己這邊。高宗左右不是,隻好下詔“略施行之”,也就是表麵上同意,卻在實際執行中大打折扣。次年(上元二年)三月,武則天又到邙山之南祭拜蠶神,朝廷官員及各州的派來的代表,都要出席陪祭。她也已經不滿足於通過《古今內範》、《孝子傳》等書籍來規範家庭倫理,而是讓北門學士班子拿出了《臣軌》、《百僚新戒》等書,開始規範朝中大臣的言行道德了。這時高宗應該能覺察到,自己對宰相班子的嚴密操控,仍然沒能擋武後發揮作用,現在這個女人越來越難控製了。

  上元二年三月,唐高宗的病情越來越重,難於處理朝政了,就有了安排人代為執政的想法。一日上朝,他拋出了由天後武則天全權代理國政的動議,宰相郝處俊馬上站出來反對:“皇帝管外朝,皇後管後宮,是天經地義的。曆史上魏文帝曹丕曾立下法令,雖然皇帝幼小,也不許太後臨朝聽政,為的是防止禍亂發生。陛下為何不將高祖、太宗的天下傳給子孫,而托付給天後呢!”中書侍郎李義琰也上奏說:“郝處俊的話是忠臣之言的,陛下應當聽取!”唐高宗於是公開否定了這個想法。對高宗此舉,史家猜測頗多。我認為,高宗有自己的難處,他知道自己一旦被天收了命,朝中能控製武則天的人不多,而他不想激怒武則天,是因為他想采取以退為進的策略,目的是想把皇位平穩地過渡給太子。他多年來一直在和武則天暗鬥,急切地培養太子,就是要把權力交到太子手裏。此時太子已經二十四歲了,經過多次的監國曆練,已經具備了操持國政的能力。而且當時的宰相都是高宗特意選取的不支持武則天的大臣,高宗這時候把這個話題拿給他們討論,是讓武則天看看宰相們的態度,知難而退,死了這條心。動議一被否定,高宗就能順坡下驢,把大權委任給太子李弘、甚至禪位鋪平道路。(如果他當時真的想把國政委托給天後,就不會用這樣的方式和大臣商議了。以後高宗的行為也能說明他並非想委政於武則天。)隻要自己一當太上皇,武則天自然也就不能繼續輔政了,大唐政權就可以順利交接。值得一提的是,這次事件結束後,睚眥必報的武則天並未做到對郝處俊打擊報複。我們可以猜想,她不可能不怨恨郝處俊,不可能不采取動作。但這次肯定是唐高宗吸取了上次出賣上官儀的教訓,保護住了郝處俊,所以曆史上也不用記載郝處俊受害於武則天這件事了。這樣,朝中大臣們才敢於和武則天對立。後來,武則天稱帝臨朝之時,因為郝處俊已死,郝處俊的兒子也不在人事了,她把怨恨都轉移到了郝處俊的孫子身上進行殘酷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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