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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從德令哈到格爾木幾乎都是在戈壁沙漠和鹽堿地中行進,沙漠麵積雖然不大,風一吹,沙塵彌漫,汽車很難行駛,遇到風沙,車窗玻璃關得嚴嚴的,不敢把頭伸出窗外。車在一個沙丘後麵停下來,車上的人下來解手,沙丘很平緩,沒有躲藏的地方,男人們隨便站在沙丘上,背對著汽車,“簌簌簌”地小解,吳紫藤沒有辦法,隻好等人們幾乎都上了車,才躲到車後麵,急匆匆解決問題。小解完畢,正要上車,車卻開跑了,她在後麵追著跑,邊跑邊喊叫,嘴裏吹進了許多黃沙,眼睛也進了沙塵,但她繼續追趕,腳踩在沙漠上,一用力,摔倒了,雙腳和小腿陷進沙漠,往起爬,爬了幾次站不起來,眼睛睜不開,不敢喊叫,一喊叫,沙塵就進到喉嚨。正著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聽見停車的聲音,緊接著,就聽見司馬君叫她的聲音。

  司馬君跑到她跟前,拽住她的胳臂就跑,她什麽也看不見,由於眼裏進了塵土,眼淚隨即流了出來。沙塵吹打在臉上,再跑,腳下一絆,又摔倒了,司馬君說:“咋又摔倒了,看著點嘛。”

  吳紫藤說:“我看不見,眼裏進了沙子。”

  司馬君說:“咋不早說,我幫你看看。”

  說著,司馬君讓吳紫藤蹲下,背對著風吹的方向,彎下腰把她眼皮翻起來,用嘴輕輕地吹,吹了一會,還是沒有吹幹淨,吳紫藤說:“算了,上車再說吧。”

  司馬君說:“好吧,上車後風小些,也好處理。”

  司馬君繼續拉著她的手往車上走。上了車,兩人坐在一排,吳紫藤把頭伸向司馬君,司馬君歪著頭給她吹眼裏的沙塵,由於沙塵在眼裏時間太長,流出的眼淚更多了。吳紫藤用紙巾擦拭眼淚,司馬君製止了她,接過紙巾,蘸點礦泉水給她擦拭眼睛。車不停地顛簸,兩個人一個人仰著脖子,一個人歪著脖子,隨著車的顛簸而上下起伏。過了好長時間,眼角依然殘存著一點點沙塵,吳紫藤試著睜開眼睛,幾次都沒有成功,沙塵折磨得她眼睛紅紅的,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流。

  司馬君說:“紫藤,我用舌頭給你試試,你不會見怪吧。”

  吳紫藤警覺地問:“舌頭怎麽試呀?”

  司馬君說:“害怕你不習慣。”

  吳紫藤說:“沒關係,你試吧。”

  司馬君側過身子,雙手捧起吳紫藤的臉龐,說道:“別動,頭放端正點。”

  說著,司馬君雙手輕輕撥開吳紫藤的眼睫毛,嘴唇靜靜地伸過去,一直伸到吳紫藤的眼睛,吳紫藤向後仰了一下脖子,司馬君一手分開她的眼睛,一手扶了一下她的肩膀,她隻好向前傾著身子,繼續仰起脖子,司馬君又把舌頭伸過來,用舌尖,輕輕地,慢慢地舔拭著她的眼睛,一下,一下,又一下,把眼睛從外到裏,一絲一縷地舔拭一遍,舔拭完畢,雙手捂住她的眼睛,對她說:“閉一會兒,別睜開,等一會再睜開。”

  過了一會,司馬君說:“睜開吧,看看咋樣?”

  吳紫藤眨巴著眼睛,驚喜地說:“好啦,能看清東西啦!”

  司馬君說:“對不起,剛才你下車,我沒注意,汽車開了一會,才發現你沒上車。”

  吳紫藤說:“還是要感謝你的,不是你下車找我,可能我就丟失在沙漠中,或許……跟騎手一樣。”

  司馬君說:“別胡說,怎麽會一樣哩,有我在你身邊,就不可能跟騎手一樣。”

  吳紫藤側過臉,嬌媚地,悄悄地說:“謝謝你,我會永遠感激你的。”

  說著,想起剛才的樣子,臉漲紅了。司馬君給她吹眼睛裏的沙塵時,就覺得不好意思,直到他用舌頭舔拭她的眼睛,就更不好意思了,但她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舒適和溫柔。這是司馬君給她的,是在旅途的困難時候給她的,她覺得司馬君是個溫柔細心的人。

  沙漠很快過去了,接踵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戈壁。戈壁上的風沙明顯小了,幾隻野驢在戈壁上奔馳,車上的人都昏昏欲睡,唯獨吳紫藤和司馬君睜大眼睛望著戈壁,看見野驢,興奮地交談起來。開始兩人還以為是藏羚羊,待看清楚,才發現藏羚羊應該小些,野驢的塊頭大得多。野驢的顏色跟戈壁灘的顏色幾乎一致,都呈灰褐色。戈壁灘上沒有一點生機,除過灰褐色沒有其他顏色。

  將近黃昏的時候,公路與鐵路交叉,鐵路上沒有火車經過,公路上也沒有第二輛汽車經過。在交叉路口邊,有三間平房,房前掛著一個某某車站的牌子,門前沒有人,從車上看不見房子裏麵的動靜。汽車從房前呼嘯而過,吳紫藤看見了三株榆樹,榆樹有一人多高,樹根部圍著小坎,以便水不外流,跟德令哈街道上的樹木一樣,受到高規格的保護。榆樹沒有內地的樹木清新、嫩綠,但在茫茫戈壁,卻顯得生機勃勃。從清晨到黃昏,已經行駛了三四百公裏路程,三四百公裏的沙漠戈壁上,竟然生長著三株榆樹,這太難以置信了。吳紫藤指給司馬君看,司馬君已經看見了,並且發出一連串的感歎:“天呀,這是樹嗎,不會看錯吧?”

  吳紫藤也說:“榆樹,我看清楚了,真的是榆樹,要是能摘一片葉子多好。”

  司馬君說:“真要是榆樹,更不能摘了,誰知道這麽高點樹,生長了多少年,花費了植樹人多少心血。”

  吳紫藤說:“我想把樹葉製作成標本,以後看見它,就會想起青海,想起柴達木,想起戈壁灘。”

  司馬君說:“是呀,這種地方,連一叢沙棘,一叢堿蓬都看不見,有誰會相信生長著樹木呢。”

  吳紫藤說:“那是人工培植的,那是個車站,估計火車都不在那兒停,可是那兒肯定有人值班。”

  司馬君說:“可能有人值班,但這種地方,四周沒有人煙,誰會在那兒上車下車呢。”

  吳紫藤說:“或許周圍有勞改場,有監獄,有稀有金屬礦廠,你不是說柴達木盆地是個聚寶盆嗎?什麽東西都有呀。”

  司馬君說:“還是你聰明,我怎麽就沒想起來呢,勞改場、監獄會設在這種地方嗎,太艱苦了。”

  吳紫藤說:“騎手大概就在這兒待過吧?”

  司馬君說:“或許吧,或許在某個不遠的地方,某個高點的沙丘後麵,就隱藏著你說的那些單位哩。”

  說完,兩人都不說話了,吳紫藤的臉上籠罩著陰雲。司馬君也不好受起來,騎手真的在這種地方待過嗎?一待十多年?

  黃昏過後,天上出現了星星,星星和月亮都很明亮,汽車迎著滿天繁星前進,經過一個鹽場的時候,吳紫藤看見了樓房一樣的巨船。船隻停泊在水中,有幾盞明燈照耀著,過路的人能看見雪白的山頭,公路也是白色的,汽車在白色的公路和白色的小山頭間行駛,吳紫藤覺得恍惚,剛才還是戈壁,天一黑,怎麽就有了湖泊、船隻和雪山呢。她側過頭望司馬君,她已經習慣這樣望他了,隻要不懂的地方,隻要她想請教他,就這樣側過頭,一望,他就知道她想問什麽。

  司馬君果然向他解釋:“這是鹽湖,柴達木盆地的鹽湖很多,那天你陷進去的是小鹽湖,人們一般看不上它的儲量,這裏應該是比較大的鹽湖,采鹽船好像也挺大的。”

  吳紫藤說:“原來那是采鹽船呀,采鹽船跟大海裏采石油的船是不是一樣?”

  司馬君想了想說:“這個問題還真不知道,我又沒見過石油是怎樣采上來的。”

  吳紫藤說:“白色的山頭應該是鹽山吧,鹽山堆積在鹽湖裏,應該很漂亮的,可惜天黑看不清楚。”

  司馬君說:“要是白天就好了,白天經過這裏,不但可以看見藍色的鹽湖,白色的鹽山,還能看見腳下的食鹽公路。”

  吳紫藤說:“食鹽公路,用鹽修的公路嗎?”

  司馬君說:“是呀,說不定咱們腳下的這一段公路就是食鹽公路呢。”

  吳紫藤說:“食鹽公路肯定也是雪白雪白的。”

  司馬君說:“可能是吧,但咱們看不見呀,多遺憾。”

  吳紫藤也感歎道:“要是白天經過這裏,多好呀。”

  兩人出神地望著窗外,月光和星光映襯著空曠的大地,隱約能看見波光粼粼的湖水、白色的山巒和筆直的公路。吳紫藤忽然有一種衝動,汪洋的湖水不就是西湖嗎?白色的山巒,不就是高高的城市建築嗎?湖水中筆直的公路,不就是西湖的蘇堤、白堤嗎?

  在遙遠的青海,枕著西湖的垂柳,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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