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剛吃完飯,林若楠就坐在書房裏輔導女兒做作業,剛坐下沒幾分鍾,林若楠就接到羅瑛的電話,叫她到沿江路口的怡心咖啡館老包廂小坐一會,林若楠同丈夫打了個招呼就出門。
林若楠打的到了怡心咖啡館,推開2號包廂房門時,隻見羅瑛穿著一件繡花絳紫連衣裙端坐於內,羅瑛一看到林若楠,就打趣道:“哎呀,林大鄉長,來來來,當了鄉長就是不一樣啊,想請你出來喝個茶都難了啊。”
“少跟我貧嘴啊,你羅大組長在甘寧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火著很,想請你喝茶、吃飯的都排成隊了,多我一個不嫌多,少我一個不嫌少。”林若楠沒好氣的說道,此話雖然有點誇大其詞,但也頗為符合事實。財政局的幹部,別說是副局級領導,就是科室裏的科長、股長都被眾多單位奉若神靈,羅瑛是財政局紀檢組長,局班子成員之一,人長得又漂亮、性格活潑,官宦世家,想巴結之人自然趨之若鶩。
“你個沒良心的家夥,在我心中,你占什麽位置,你不清楚麽?說什麽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羅瑛白了林若楠一眼。
“得,算我嘴誤,說錯話了,把我們唐大小姐給得罪了,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以賠不是。”林若楠端起茶杯,眨眼笑道。
“哼,少來了,我還不知你那德性。”羅瑛故意歪著腦袋,眼神上瞟。
林若楠笑了,羅瑛也跟著笑了。
“說真的,新官上任什麽感覺呀?作為一方諸候,是不是好不威風八麵呀?”羅瑛一改嬉皮的神情,正經地問道。
“說什麽呢,我的唐大小姐,我現在頭都大了,去一個新的單位,什麽情況都要了解、熟悉。鄉鎮工作就是這樣,上麵千根線,下麵一根針,什麽事情都必須在鄉鎮這級化解落實,至於你說的威風嘛,那就更談不上了,一個人有什麽可威風呀,職位的高低不代表個體生命的高低,更何況一個什麽品都算不上的鄉仆,現在我是徹底理解你老公呀,他也難呀!”林若楠感歎了一句。
“得,我的林大鄉長,可真有你的,上任沒幾天的,風向標就朝著我家老程轉了啊。”
“說真的,你和你家老程現在怎樣了?”
“還不那樣”,羅瑛的臉上掠過一絲不以為然的表情,隨後又臉露喜氣溫吞的說道:“若楠,我跟你說個事情啊,你得幫我拿拿主意。”
“什麽事情呀,這般神神秘秘的。”林若楠的好奇心被羅瑛的表情吊足了。
“他快畢業了,想拿了畢業證就過來看我。”羅瑛的臉上即喜又慮的。
“誰啊,誰看你。”林若楠丈二摸不到頭腦。
“你這死腦筋,就是那個網友啊,上次不是與你說過嗎,你怎麽這麽健忘啊。”羅瑛沒好氣地說道。
“哦,對對對,就是那個那個什麽安——安在旭吧。”林若楠恍然大悟似得明白過來,並輕拍了一下自己腦袋,自嘲道:“瞧我這記性呢。”
“什麽安在旭呀,是長得像安在旭,他叫程坤鵬。”
“好,程坤鵬,程坤鵬,怎麽,他要來甘寧嗎?”
“是啊,你說我見不見啊?”
“你是想征求我意見嗎?我看你是想取得我支持吧!”對於羅瑛的心事,林若楠是明白的,看神情就知她很想見這個網友,卻又怕有點把握不住,所以非常希望林若楠給她再添“一根稻草”,讓她順理成章的去見。
“知我者莫過若楠耶!”羅瑛伸出拇指,自豪地誇讚道。
“去,少張望我了,我是不會給你任何意見的,這事,你得自己想清楚,對於一個女人,婚姻很重要,尤其是這樣的偏遠縣城,我可不希望你折騰出什麽事情來。”林若楠誠懇地說道,雖然知道說這話會少了羅瑛的興,但在她看來,卻是為了羅瑛好。
“婚姻?婚姻是為了什麽,它的本質是讓一個人更加幸福,如果婚姻不能給你帶來幸福時,難道我們就死守在空殼的婚姻裏等著老去?”羅瑛頗為不滿的反問道。
“你和你家老程也曾有過幸福吧,隻是暫時被灰塵蒙住了,你沒有看到而已。”
“不提他了,提他就煩,你說我們活著是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感受生命的快樂,體驗人生的種種滋味嗎?怎麽一個人活著,就不能按照自己的心願來活,非得去為麵子、為責任、為規則而活,我覺得做人最悲哀之處不是我們沒有享受到人類的文明成果,而是我們獲得文明成果時,我們卻活得不像人了,我們犧牲了作為一個生物體的太多樂趣,阿貓阿狗都比我們人類快樂,它們做著自己,我們人類呢,做得就不像人”。
“好了,我們不要討論這麽深沉的話題了,過段時間,我要去海州開招商簽約會呢,你家老程也要去吧?”林若楠連忙轉移了話題,這樣的話題深入下去總讓人有種深深的悲哀感,永遠探討不出幸福的出路。
“是啊,聽他說了,過些時候就要去吧。”
“你家老程那邊弄到了簽約項目嗎?”
“這我不大清楚,沒問呢。”
“哦,這樣啊”。
兩人接著又聊了些縣裏新近發生的八卦之事。
快十點了,林若楠與羅瑛才起身結賬,走出了怡心咖啡館,兩人手挽手步行於沿江路,江岸邊擺放著許多桌子,四、五成群坐成一桌,邊聊邊暢飲。盛夏的夜晚,沿江路的夜宵店異常熱鬧,當超市、商場都關門停業時,沿江路的夜宵店卻喧鬧沸騰,所有不甘於健康蝸居於家中的青年人,都匯集在此處納涼、聊天,喝酒,品著美味。
風一陣一陣吹來,林若楠略感到幾分涼爽,她抬起頭仰望著朗朗夜空,隻見無數星星懸浮於空中,眨巴著眼睛俯瞰這顆承載了太多生物體的星球,它們肯定在好奇出沒於夜色下的密嘎嘎人群是否都隱藏著一顆顆躁動的心。街燈把林若楠和羅瑛的影子拉得老長,她們手挽手,想著各自的心思,直至縣城十字路口才分道揚鏢,望著羅瑛遠去背影,林若楠心裏泛出一種難言的感覺,從咖啡館裏出來,她就一直在思考著羅瑛的一句話“阿貓阿狗都比我們幸福,它們做著真正的自己,而我們卻活得最不像人。”她感覺羅瑛的這句話很深刻,她說出了人類當前生存現狀,活著本來很簡單,但承受了太多的規則、道德之後,就變得複雜了,人們在自建的“心靈墓場”裏,用簡單劃一的方法禁錮了太多人性的最基本的需求。林若楠想起了自己,想到了自己的婚姻,幸福嗎?說不上,不幸嗎?也不至於,林若楠想起了當前一個流行詞“雞肋婚姻”,對,就是這樣的感覺,雞肋。
星期一清晨,林若楠與書記李朝政一起坐車返回陂龍鄉。
車上,李朝政接到縣委電話,通知後天上午在縣時代廣場召開招商引資出征會,參會人員為書記或鄉鎮長、分管招商引資領導及工作人員各一名。李朝政接到電話後,無奈地搖了搖頭,轉頭向後排的林若楠說道:“林鄉長,後天上午,縣裏就要召開招商引資出征大會,我想這次招商引資簽約會就你和解鄉長、小黃去吧,我與桐仁鄉程鄉長商談好了,他同意我們作為合夥單位,共同與海州一家生產塑膠的企業簽訂意向合同,那老總是程鄉長的同學,有意內遷,我們搭夥進去,至少不會在簽約會上過於寒磣。”
“哦,可以啊,那個程鄉長,我反正也熟悉的。”林若楠聽到落實了簽約單位,心裏釋懷不少,且這個程鄉長就是羅瑛的老公,與林若楠也是大學同班同學。
“哦,你們熟悉那就更好,你們是同學嗎?”李朝政疑惑地問道。
“嗯,對啊,我們是大學同學,他老婆也是呢。”林若楠笑道,她怎麽也沒有想到李朝政為了完成簽約招商會的任務,居然找到了羅瑛的老公。
“哦,原來這樣啊,難怪,上次我們一起吃飯時,我問他在海州聯係到了簽約項目麽,他說聯係到了,我開玩笑說要搭夥簽,他居然很爽快的同意了,並說,也就陂龍鄉他才同意,換作任何單位,就是把刀架在他頭上,他也不會同意,當時我就納悶了,這吹得是哪陣東風,原來是你林鄉長的麵子啊。”李朝政一副恍然明白的表情。
“哪是我的麵子呀,那是因為讓我們搭一股,不會對他們單位造成競爭壓力吧,再者說了,招商引資考評方案不是說,每個引進項目隻認可一家牽頭單位嗎?我們縱然搭進去簽合同,恐怕也隻能解一時之急啊。”
“是啊,這隻是暫時救急的方案,我們還是要自己聯係到簽約項目才成,所以說我們這段時間一定要發動所有親戚、朋友的力量,收集有效信息,有針對性的去招商。”
“我到有個高中同學,她給我介紹了一個海州的朋友趙飛揚,他是一家上市酒業集團的總經理,到時如果去的話,我想找下他,他也初步同意和我們簽個意向合同,幫我們過了這個關,再者說了,縱然他無意到我們縣裏來投資,如果能幫我介紹一、兩家有意內遷的企業也不錯呀,提供有效信息也成,但我也還沒有真正接觸過他。”林若楠猶豫了一會,還是把心中的想法告訴了李朝政,但為了不引起李朝政的猜測,她沒說趙飛揚是她的網友,而說是高中同學介紹的朋友。因為在眾人的眼裏,網友,尤其是異性網友,多少還帶著一種別樣的色彩。
“那好呀,不管成不成,多認識幾個海州的商海朋友總是好的,現在是朋友時代,也是信息時代。”
傍晚,林若楠吃完飯,就到鄉政府各樓道裏轉了轉,隻要哪個辦公室裏有燈火,林若楠就會走進去看看,如果有幹部在,她就也坐下來,與他們閑聊一會,了解他們的工作感受和家庭情況。林若楠的親和、溫善,獲得了鄉裏眾多幹部的好感。
在各辦公室走走坐坐,一直到晚上九點,林若楠才回到自己房間。
林若楠洗完澡、洗完衣服,就開啟電腦,她想看看“閑然世人”是否在線,如果在,要與他好好談談,後來去海州之事。
登入QQ,“閑然世人”卻不在線,林若楠有點失望,想到事情比較緊,林若楠決定還是發一個短信問他:你有空上網嗎?
不一會,手機“嘀嘀”響了,是短信的提示音,林若楠連忙翻開手機蓋,查看收到的短信,果真是他的回複,上麵寫著:好,我馬上就來,你等我一會,我現吃飯。
林若楠感覺很欣慰,看來這個“閑然世人”還是挺重視她的,短信回複地如此之快,感覺他似乎很樂意林若楠的“打擾”。
百般無聊,林若楠打開了音箱,點擊播放羅瑛向她強烈推薦的一首歌《一個人的寂寞兩個人的錯》
說好了一起走
風雨相伴不回頭
愛你我願意去等候
那怕再過幾年秋
為愛情孤軍奮鬥
拋開世俗的信守
相信真愛天長地久
到最後卻一無所有
一個人的寂寞兩個人的錯
愛她為何還要選擇我
注定沒結果
還許下的承諾
讓我深深陷入感情旋窩
一個人的寂寞兩個人的錯
分手雖然是我先來說
又耐何躲的過心痛的折磨
這麽多年生活改變
卻依然難過……。
當房間裏飄蕩著這曲子的旋律時,潛伏在林若楠心裏柔情感性也一點點彌漫開來,隨著繚繞的音曲,進入一種無以言表地感懷當中,林若楠尚不能明白裏麵的感受,但曲子渲染地那種太多地感歎和無奈,讓林若楠也有一種心碎的感覺,一直以來,林若楠就向往那種百轉千回、飛蛾撲火的愛情,但活到三十來歲,林若楠深處那根柔軟的情弦卻一直無人能夠彈奏。
羅瑛曾好奇地問她,若楠,我一直奇怪你這樣女子啊,你到底愛過嗎?
林若楠不以為然的一笑,反問道,愛是什麽?
愛是什麽?愛是讓你心跳,讓你悸動,讓你瘋狂的東西。羅瑛是這樣向林若楠解釋的。
林若楠搖了搖頭,羅瑛也搖了搖頭,林若楠搖頭是一種無奈,如果一個女人三十來歲了,卻還不知道什麽叫心悸、心跳,那是一種怎樣的悲哀;而羅瑛搖頭則是不明白,什麽樣的男子才能讓林若楠甘腸寸斷呢,她感覺林若楠是沒愛則已,一旦愛了,定永無回頭之日。
林若楠一邊聽著歌曲,一邊胡思亂想,突然聽到“閑然世人”上線的提示聲。
“閑然世人”頭像閃了閃,就發了一個抖動窗口過來,並歉意地說:“對不起啊,讓你久等了。”
“沒事的,你不在,我聽聽歌。”
“聽什麽歌呢?”
“一個人的寂寞兩個人的錯。”
“嗯,這歌我也喜歡,你今天叫我有什麽事情嗎?”
“我後天到海州來。”
“啊,這麽快呀?”
“怎麽?不歡迎?”
“不,歡迎,熱烈歡迎,來了,我請你吃飯。”
“我不是一個人來,連司機是四個人。”
“沒事,請你們,這總行?”
“吃窮你去。”林若楠臉上不經意地浮現笑意,隨即還發了一個俏皮的表情過去。
“就你這小家夥,還是吃不窮我滴。”
小家夥,林若楠看到這幾個字,一點都不反感,反而有點受寵之感,自己活到三十多歲了,居然會被一個素未謀麵的男子稱為小家夥,感覺挺親熱和曖昧似的。
“我要喝茅台、五糧液。”林若楠故意誇大自己的胃口,俏皮地說道,她想看看對方的反應。
“沒問題,你來,上最好的茅台,就是把我掏空,也絕不能虧待了你。”
“嬉嬉,我還沒見過你呢,可以讓我看看你的視頻嗎?我是怕到時到了海州,我倆縱然麵對麵,卻還不能認識彼此,你總不能在胸口插束玫瑰,來接頭吧?我感覺這樣太土了。”林若楠想起了以前看過的網友見麵的小品,彼此拿著一個信物,在約定的地點,然後左右張望另一個手拿信物的人?林若楠雖然也是初次會見網友,但也感覺以前那種暗號接觸太老土了。
“行,沒問題,你有嗎?”
林若楠沒有回答,直接點了視頻,對方接受了後,視頻框裏立即閃現出一張英氣逼人的臉龐,穿著一件白色襯衣,那麽剛毅、那麽熟悉。林若楠的心沒來由的加速跳動,她敢斷定,這張臉她從來沒有看到過,但林若楠卻感覺是如此熟悉,仿佛相識已久。
“你好帥啊!”林若楠由衷的說道,並發了一個誇張流口水的圖案過去。
“瞧你那小樣,看個臉龐就花癡成那樣,看個全身,還不全身濕透。”“閑然世人”在視頻裏壞壞地笑著,林若楠傻笑地盯著視頻裏的他,有短暫的迷惑,尤其是看到他發的“全身濕透”幾個字時,突感身上有一股熱流噴湧而下,這是她從來沒有過的生理反應,她知道這是一句淫穢之語,但卻一點不反感,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親昵感。
“討厭啊,沒正經的。”林若楠又一連發了幾個羞澀的表情過去。
“你的呢?我怎麽隻看到一堵白白的牆壁呀,你該不會讓我看一晚白白的牆壁吧。”
林若楠看了,笑意更深,決定還是讓他看看自己的視頻,省得見麵,讓他有生疏之感。
林若楠把視頻扭轉過來,對準了自己的臉龐。
“好雅致”,“閑然世人”誇道,滿眼柔情。
林若楠不由自主低下頭,羞怯微笑。
“那抹嬌羞,恰似出水芙蓉最為動人。”“閑然世人”又緊接著發來一句誇讚語。
“好甜的嘴,肯定一直泡在花蜜裏,才能出口成章哦,身邊的女子準能被你整得七葷八素找不到方向。”林若楠歪著腦袋,一副很俏皮的樣子,她邊敲打鍵盤,邊盯著“閑然世人”深邃的眼睛。
“你來吧,你來了就知道什麽叫七葷八素。”連並這句話還有幾個俏皮眨眼圖案。
林若楠一看,就知道他話裏有話,佯裝生氣,發了個棒槌過去。
“想你,楠楠”
林若楠有如被電擊,“閑然世人”幹脆的一句直白的話,讓她心裏升騰起一處難言的酸澀幸福感。雖然咫尺天涯,隔了千裏之遙,但林若楠感覺“閑然世人”似乎就坐在他的對麵,臉龐觸手可及,溫熱的氣息似乎欲穿透這冰冷的屏幕,瞬間融化兩顆冰凍已久的心。
林若楠心想,自己是怎麽了,太不可思議了,怎麽會對一個才聊過數次的網友產生這種強烈的感覺,甚至可以說一點都不了解對方。
視頻後,林若楠與趙飛揚揭開了神秘的第一層麵紗,關係似乎也更親密。這一晚,林若楠與趙飛揚聊到淩晨三點,才依依不舍下線。
林若楠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依然睡不著,回味著與“閑然世人”在網上說過的每一句話,那麽幸福,那麽陶醉;想到大後天就要見他,興奮的又難以自禁,林若楠感覺身上每個細胞都蕩漾在快樂的音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