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鋪灑在窗簾上,輝映得整個室內瞬間光亮。林若楠睜開了迷糊的雙眼,感覺有幾分虛幻,自己睡在哪裏,這不是家裏,也不是賓館,而是自己人生新起點站的居所。
林若楠下了床,拉開窗簾,推開窗戶,清新的空氣迎麵撲來,宿舍後麵是連綿青山,草木叢生,山澗傳來涔涔流水聲,山腳下,由四麵八方山澗之水匯聚成的一條小溪由東向西緩緩流動,青山環繞的小鎮透著滿目蔥翠的生機。
鄉村景色古樸、空氣甘甜,林若楠立於窗前,感歎了一會,就折回到衛生間。
一陣洗刷過後,林若楠就拉開了房門,行至走廊前,林若楠向右環顧,隻見書記李朝政立於走廊前,正做雙手向前引身舒展動作。
“李書記,早呀,這麽早就起來健身呀。”林若楠一眼望見李朝政,主動打招呼。
“嗯,是呀,林鄉長,你也早呀,昨晚睡得還好嗎?”李朝政關切問道。
“嗯,還好的,這裏空氣不錯啊。”
“鄉村空氣當然不錯呀,這也是我們陂龍鄉唯一可以欣慰的地方呀。林鄉長,今天打算怎樣安排?”
“初來這裏,我想到各個村裏走走,看一看。”
“嗯,那好呀,我呆會叫張功柱帶你到各鄉鎮走走,柱子是陂龍鄉人,在鄉裏呆了好多年了,對鄉裏各方麵情況都很清楚。”
“好啊,李書記今天呆會要去縣裏開會吧?”
“嗯,是的,又是招商引資工作會呀,開起這會,我就頭痛呀,壓力真是大呀。”李朝政說起這話時,眼神裏透著一絲無奈。
林若楠剛吃完早飯,走出食堂大門,就看見一位中等身材,膚色偏黑的三十歲左右男子迎麵走過來。
“林鄉長,上午我們先去哪個村裏走呢?”迎麵男子看到林若楠,就開口問道。
“你就叫張功柱吧?”林若楠問道。
“嗯,是的。”
“我們就先到最遠的幾個村走走吧,你們平常下鄉怎樣去呢?”林若楠詢問道。
“我們都是坐摩托車下鄉,這裏雖離縣城不遠,但各個村委較為分散,多數位於偏遠山坑裏。”
“那好,那我就坐你摩托車去吧。”
“林鄉長,說笑了吧,您坐摩托車去呀?不是還有一輛爛吉普車嗎,我們不是可以坐那車下鄉嗎?”張功柱不可思議的疑問道。
林若楠看到張功柱一臉詫異的樣子,淡然一笑道:“嗯,是呀,但那車是吃油的老虎,開這車去,太耗成本了,省點,我們還是坐摩托去吧。”
張功柱聽了,心裏肅然起敬,從一件小事他可以感覺出,林鄉長和前任女書記秦瑤雖然一樣青春靚麗,但卻不會像她那樣喜歡擺譜,顯得更加平和、樸實。
張功柱“嘟嘟”地騎著摩托車來到林若楠麵前,林若楠早已換上了一身運動休閑服。
“林鄉長,我們先去哪個村呢?”
“哪個村最遠?”
“江口村最遠,離鄉15公裏,但離縣城最近,位於縣城工業園南區西側,這個村也是鄉裏經濟最差的一個村。”
“那好,我們就先去江口村吧。”說完,林若楠就側坐於後位。
“林鄉長,我先打個電話給江口村的書記吧。”
不要打,我們先去一些村民家裏走走,完後我們再去村裏。
“那好。”張功柱發動了車子。
江口村的路是一條沙子路,張功柱載著林若楠一路顛簸,一路灰塵向江口村駛去。
大約半個小時,就到了江口村。
張功柱在進村路口一處高高山坡上,停下了摩托車。
林若楠跳下了摩托車,站在山坡上,鳥瞰眼前這座村莊。
群山環繞下的村莊顯得靜謐安寧,一排排、一棟棟並排的土坯房錯落於山間,田野、空場地。一條三米來寬的河水橫穿於村莊,村民的房屋不聚攏,較為分散,房前屋後總能看見三、兩隻鴨子,彎曲著脖子,似乎在草叢裏找尋什麽。村落中間有一口大大地池塘,池塘與橫穿小河相連,幾隻白鵝棲身於池塘中央,閑然遊蕩,似乎在告訴來人,外麵的精彩與此無關。
“林鄉長,這裏就是江口村。你看不遠處就是縣城的南區,你看遠處那一排排房子就是南區廠房呢。”張功柱手指著前方,說道。
“是呀,這裏離縣城好近呀,但這個村怎麽反而會很窮呢?”林若楠一臉疑惑的問道,按理說,越是靠近縣城的村莊經濟條件應該越好,不管是種植蔬菜還是其他農副產品,更容易輸送到縣城。
“江口村地勢較低,你看,四麵環山,雖然山不高,但成低穀盆地,你看山那邊有一個大大的水庫,那水庫與村莊小河相接,每到暴雨連綿的季節,這裏就要漲水,所以這裏常鬧水災。這裏村民出去打工的不多,主要收入是靠種植水稻和農副產品,常鬧水災,導致村民收成減產,自然家庭收入就會受影響了呀。”
“也是啊,那我們去村裏走走吧。”
林若楠和張功柱步行走進村子裏,因為已近十點,年青村民大多去田裏、山頭幹活去了,守在屋子裏的都是小孩、婦女和老年人。隻要屋子裏有人,林若楠都會進去坐坐,與在家的村民聊聊,林若楠發現江口村有許多老弱病殘者,他們傾訴最多的問題就是希望政府能給予經濟上的幫助。走了一圈,林若楠總結出一個字:窮。
繞了一圈,張功柱帶林若楠來到村子中央的一棟兩層結構的破舊樓房前,告訴林若楠這就是江口村的村委會,說完,張功柱掏出手機,撥打電話。
“喂,鍾書記呀,你在哪裏?啊,在村委會樓上呀,好,好,林鄉長過來了,你下來吧。”
張功柱掛完了電話,就對林若楠說:“林鄉長,江口村鍾書記他們就在樓上,我們上去吧。”
“嗯,好。”林若楠和張功柱剛跨進這棟破舊樓房,就看到一個黑瘦高個男子咚咚的下樓。
張功柱連忙介紹說:“鍾書記,這位就是我們陂龍鄉新來的林鄉長。林鄉長,這位就是江口村的鍾書記。”
江口村鍾書記連忙伸出手來相握,謙恭地說道:“林鄉長,您好,您好,歡迎你到江口來。”
林若楠微微一笑道:“鍾書記,你好。”說完就隨著鍾書記來到樓上。
鍾書記領著林若楠來到樓上一個辦公室,辦公室有80平方米,中間擺放著一張長長的開會圓桌,周邊擺放了不少椅子,公室裏坐著三名男子和一名婦女。看到林若楠他們進來,裏麵幾個人連忙起身。
鍾書記連忙向林若楠介紹道:“這幾位是江口村的村委成員,這位是鍾主任,這位是鍾會計,這位是鍾連長,這位是鄒小香主任,村裏的婦女主任。這是我們陂龍鄉新來的鄉長,大家認識一下。”
林若楠一一同辦公室幾個人寒暄握手後,就坐在桌子旁邊的一張椅子上。
鍾書記告訴林若楠,市計生半年檢查開始了,他們在村委會準備相關資料。
林若楠昨天就聽李朝政講了,大後天市裏就要派出五個工作組對全市各縣的計生工作進行檢查。李朝政說,除了招商引資工作,再讓人頭痛的就是計生工作了,對於這個工作,昨晚李朝政沒有與林若楠細說,隻說,今後慢慢體會吧。李書記雖然沒細說,但林若楠也知道計生工作的繁雜和無奈,剛參加工作的第一年,林若楠作為駐點幹部參與過計生的迎檢工作,對於這份工作的苦楚,林若楠深知無以言表。
鍾書記他們向林若楠倒了一會計生檢查工作中種種苦水之後,就向林若楠介紹了村裏的大致基本情況。
江口村共有村民2300人,麵積8平方公裏,這裏沒有任何礦產資源,也沒有一家村辦企業,更沒有形成什麽產業化,這裏村民以種植水稻為主要經濟收入,經濟狀況在陂龍鄉排位於最後。正因為窮,村委會樓房雖然破舊不堪,但因村裏拿不出錢來修建,他們也隻能將就於此辦公。
在村委會,林若楠與江口村幹部交談了近兩年小時,中午,林若楠與張功柱留在鍾書記家裏吃飯,下午又分別走訪了另兩個村,那天直到晚上七點,林若楠與張功柱才返回陂龍鄉政府。
摩托車駛進大院時,天色已暗,院內幾棟樓房裏已是燈光閃爍,幾個房間裏傳來打牌叫喊聲,閑暇之時,鄉裏的幹部不是縮在房間裏看電視,就是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打牌。
坐了一天摩托,走了不少路,林若楠感覺有些疲憊,與張功柱道別後,就徑直走進自己的房間。
林若楠關上門,拉上窗簾就鑽進衛生間,脫衣、打開龍頭,然後微閉雙眼,任由雨絲般的溫水撒在全身……
林若楠用毛巾包裹著濕漉漉的頭發從衛生間裏走出來,頓感全身清爽了許多,換上幹淨的睡衣,原本倦怠之感又跑得無影無蹤。
沒有睡意,林若楠決定還是上網。
打開電腦,林若楠像往常一樣打開一些文學網站,但不知為何,林若楠卻不能像往常一樣靜下心來看文章,林若楠不斷的點擊一篇篇感興趣的文章標題,看了不過兩行,又關閉,於是就登錄QQ,QQ頭像裏隻有昨天新加的網友“閑然世人”在線。
百般無聊的林若楠主動發了一個微笑表情過去。萬籟寂靜的夜裏,人們就會卸下偽裝的麵具,還原一個最真實的自己。不知是因為新到單位,還是今天看多了掙紮在貧困線上的無助眼神,林若楠感覺有什麽東西被堵在心口。
通過走訪幾個村,林若楠再一次深感肩上擔子的沉重,此時的她,多麽希望能找到一個人來傾訴,哪怕眼前之人素不相識。
“楠楠,你還好嗎?”,聊天框裏出現“閑然世人”親切的問候。
“楠楠”,多麽親切的稱謂,林若楠好喜歡有人這樣叫她,心裏漸生幾許溫暖,僅僅因為一句簡單的問候,林若楠感覺自己似乎成了他最親的人,林若楠的丈夫都從來沒有叫過“楠楠”,隻叫她“若楠”。
“我還好,謝謝你的關心。”林若楠在聊天框裏立即回複道。
“昨晚,很抱歉,有急事先下了,昨天感覺你心事重重,今天,好些了嗎?”
“沒什麽吧,初到一個新單位,感覺壓力重重,可能是不適症狀吧。”
“哦,是嘛,那要好好調整,新環境,都會有一個適應的過程,不要想太多,有些事情慢慢來。”
“昨天看你下線那麽急,是不是遇上什麽事情呀?”林若楠想起“閑然世人”深夜淩晨居然說還有急事,甚感詫異,於是問道。
“哦,朋友的一點事情,已解決了,沒事的。”
“那就好,你常上網嗎?”林若楠想起怎麽今晚一上線就又遇上了這名叫“閑然世人”的網友。
“沒有,不多,我都是今年四月才學會用QQ聊天的。你呢?”
“QQ聊天,很早就會,但我原來極少登錄,偶爾上線也隻是和熟悉的朋友和同事聊天,少與不認識之人聊天。”
“哦,那我算是一個異外?”
“算是吧。”
“那你昨晚怎麽想到闖入我們那個論壇來聊天呢?”
“咳,一言難盡呀。”林若楠想到自己原本從不與陌生網友聊天,昨晚為了能認識幾個海州朋友,主動跑到人家論壇,卻不想被人家一腳踢出,林若楠不想重新聊起昨晚被“踢”之事,就轉移話題反問道:“你是做什麽的呀,哪個行業的呀?”
“賣酒的。”
“哦,賣酒的呀?那你一定很會喝酒呀。”
“沒有人能讓我醉,所以不喝酒了”
林若楠看到這句話,知道對方話裏藏話,感覺眼前這個“閑然世人”有點意思,好勝之心讓她隨即回複道:“好一個獨孤求醉!找個機會,我們切磋切磋?”
“看來有空得喝一杯,請問酒家何處?”
“循香而入。”
“下酒菜為何?”
“天公作美。”
“看來又有酒喝了,哈哈。”
“隻要你願意”
“極品佳釀定要品之。”
“哈哈,說不定是缸酸酒哦。”林若楠發出這行字,又連發了幾個掩嘴偷笑的表情過去。
“酸酒養胃,滋養天年。”……
不知為何,林若楠很喜歡與這個叫“閑然世人”的網友聊天逗趣,在“他”麵前,林若楠全然沒有了平日正統淑女形象,像極了一個小妖。
這一晚,林若楠與“閑然世人”聊到深夜十二點鍾才下線,林若楠第一次發現,網上聊天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卻說林若楠在網線這頭眉飛色舞敲打鍵盤時,趙飛揚也坐在電腦前麵帶笑意,嘴角上揚敲擊著鍵盤,盡管趙飛揚身邊從不缺少異性,但卻沒有遇上一個能真正聊到心坎的女子,交往大多停留於身體表層,少有心靈上的共鳴。盡管與“楠楠”剛剛認識,但趙飛揚卻感覺內心的一根小火苗在慢慢複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