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6月28日,在法庭審理開始前兩分鍾,法院工作人員輕輕地打開一扇門,這門通向波鴻州法院的會議室。
人們擠了進來,前麵是電視台的攝影師,跟著是拖線的人,然後是電台記者,年輕的律師,法律學生,幾個克虜伯人,感興趣的居民和我。我們很順從地分散在座位上,朝舞台望去。舞台上已經有人了,在馬蹄形圓桌的左首坐著3位原克虜伯人,這次刑事案件審判的3位被告人,戈德、萊施、本恩特及他們的律師。中間主持會議的是法官和他的陪審員。在右邊國家律師和新聞界旁邊是證人,他足以引起整個社會的興趣,他正準備他的陳詞,他是貝托爾特拜茨。
叫到他的時候,緊張的寂靜出現了。他是證人。兩位主要被告人中的一個是威爾納萊施,拜茨是萊施與人的交談中唯一的證人。
貝貝站起來,以無可指責的姿態,與以往一樣衣著整潔,他的律師陪伴著他來到法官對麵的方桌旁。他們在那兒坐了下來,紙拿了出來,展開來,充滿期望的目光射向貝托爾特拜茨,他也表現出人的弱點。在桌子的上麵是一幅自製和紀律、放鬆和自主的圖像,但在桌子下麵,他的腿交叉著,防禦性的,極為不自然地一直呆了3個小時。這是一場馬拉鬆,隻是偶爾被簡短的反對而打斷。但反對被律師魏星先生所抑製,盡管是無言的,但很清楚。這使他想起顯然是預先講好的箴言:“問您什麽,您就回答什麽,最好隻回答您在紙上寫出來的,您不要補充,請您一直要想著,您前麵法官桌旁和大廳裏坐著的不隻是您的朋友。”1989年6月28日這一天,法官的第一個問題就涉及到一個被告,他是除拜茨之外將要占據今天一整天的人:威爾納萊施,貝托爾特拜茨原度假朋友和寵兒。“萊施先生說,您打算把他任命為您的繼任,您們兩人之間已經進行過秘密會談。”貝貝沒有看被告人一眼,就鎮定地、冷淡地回答了一個簡短的“不”。
直到後來,他才小心地、但也不無同情地望了他一眼。
這像是對萊施原來所做陳述的責備,萊施高個子,但不靈活。顯得很年輕。他這樣說:“我認為拜茨先生是我的引路人,他給我講過,康采恩上層的權力紛爭是如何進行的。”拜茨先生確實是他在所有方麵的典型,一定程度上像是一個父親。事實很清楚,被告人確實將拜茨認定是他父親般的朋友和良師,令人驚訝的是,他竟然采用與拜茨同樣的形式和風格寫他的信。每行寬度隻有報紙那樣寬,在拒絕的時候總是用同樣的句式:“我認為,您對……會理解的。”甚至他簽名的形式也模仿他的偶像。貝托爾特拜茨一定對這種兒子般的崇拜很認可,很得意。兩個男人之間結下的友誼,在緩慢的幾小時的各個問題中不斷閃爍,這種友誼並不是萊施性格所能造就的。貝貝所給予他的權力,他在克虜伯鋼鐵股份公司顧問與監事會監事的職務,他與貝貝的私人友誼所給予他的自由,這一切都使他嚐試無法拒絕的誘惑。
威爾納萊施與克虜伯鋼鐵公司董事長阿爾方斯戈德及其原料采購人貢特本恩特一起,騙取了克虜伯鋼鐵公司的1.200多萬馬克。萊施建立了一些極其複雜但考慮極周全的冒牌公司、虛無公司,他在整個過程中作案能力很強。
這天是證人提供證詞,半年以後,他在刑事訴訟中被判處5年監禁,與此同時進行的民事訴訟中,判他應賠償克虜伯鋼鐵股份公司幾百萬馬克。
但萊施仍不願認罪,他與阿爾方斯戈德一起利用所有媒體手段要爭取他無罪。一位著名的公關顧問導演了他的出現,在法庭審理休息期間,兩位被告人的律師很輕鬆地在法庭走廊裏接受記者采訪,闡述他們的辯護戰略。辯護?
對兩位主要被告的刑事控訴,將會被放在一邊,轉而會對克虜伯康采恩的領導進行攻擊。任何一位公共法律的采訪者都不把話題轉到訴訟的本來對象,他們感興趣的隻有一點,就是那些他們認為是克虜伯高層內幕的東西。
現在,著名的騙子和克虜伯最高領導在法庭中相對而坐。克虜伯公司的醜事,現在已經全部抖落出來了,這是一個很長的聽證日。被告萊施的辯護持續了3個小時,試圖把弗裏得裏希克虜伯有限責任公司監事會主席變成一個陰謀的犧牲品。貝貝,難道是克虜伯鋼鐵股份公司兩位監事施恩德和萊施中間一個沒有意願的客觀體嗎?這似乎是難以置信的。但很清楚,貝托爾特拜茨把他的信任和友誼給了一個根本不值得這一切的人。
“在沙灘篷椅裏,在散步時,我已經為我自己未來的事業取得了工具”,萊施的這些話肯定是貝托爾特拜茨不喜歡聽的。他肯定也不喜歡聽到萊施的長篇大論,萊施要證明,他如何徹底失去了與現實的關係,他如何成了一個罪孽的犧牲品,這個罪孽就是,他是貝托爾特拜茨的朋友和親信。“我是唯一一個聽拜茨先生總講真話的人。所有那些談話都是可信任的內容,都不是要講給公眾聽的,但對我卻可以講所有的真話,所以我必須把所有的都講出來。”證人小桌旁的證人聽到了所有的這些話,他對有些說法表示抗議,有些他認為是很普通的生意習慣。許多東西他都記不起來了,隻有一次法官問他,他是否與萊施先生談過當時的克虜伯鋼鐵股份公司監事會主席涉伊德先生的素質問題,隻有一次他將一句引人深思的話脫口而出:“這有可能,是的,這有可能。”大家開始鼓掌,這被法官與陪審員們很享受地擴大開來。這位有名望的證人將如何辦呢?貝托爾特拜茨依然鎮定自若,他在聽到法官席上的一些話時一定很難,如“萊施先生在康采恩以是您大腿上的小狗而著稱,您如何看待這個?”貝貝什麽也沒有說。我在這個長長的旁聽過程中不禁要問,所有這一切與威爾納萊施是否是個詐騙犯有什麽關係?法庭成了公開用石頭砸死一位偉人的舞台,而小人物是輪不上的,所有第二天閱讀街頭報紙的人都會得到這個印象。而一個沒有法律知識的普通百姓,他坐在法庭的旁聽椅上也會有同樣的印象。他可以提出一個問題,一個證人。他犯的錯誤隻是,看錯了一個人,給了他太多的信任和權力,現在給他以這種形式的公開侮辱,這是否是一個過分的懲罰?那麽在同樣位置的人中,是哪一個在這裏扔下了第一塊石頭?
盡管如此,仍然有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即自認為是“克虜伯親愛的上帝”的人,他對企業中人員任用政策應負什麽樣的責任?他手裏的鞭子還掌握得有多牢固?他為什麽覺著有必要恐嚇我?他閃亮的眼睛看著我,對我說:“任何一個想與我在這個問題糾纏的人,我會與他對簿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