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書的出版曆盡坎坷。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研究貝托爾特拜茨這個人,但真正促使我深刻研究他的原因,是高勒曼的手稿(因他的阻止)不能發表。關於我舅舅阿爾弗裏德的片麵報道文章已經有許多了。現在終於有一本書將要出版,這本書是根據科學提供的線索,由一個國際公認的公正曆史學家書寫的,而現在卻不能發表,我為失去這樣的機會感到很痛苦。我仍然還抱有希望,希望貝托爾特茨改變他的主意,使高勒曼有可能完成他的工作,如果他還願意做這個工作的話。
在我將我的計劃講給貝托爾特拜茨之前,我首先與馮伯倫家族成員進行了會談。阿爾弗裏德最後一個兄弟,貝托爾特馮伯倫,於1987年去世以後,家族中首腦就轉到了下一輩了。我與我的姨母、我的母親和那些繼續姓馮伯倫和哈爾巴赫的堂兄弟們及堂姐妹們進行了交談。我原以為,會有人反對我,但我錯了。盡管他們誰都無法想象,我如何能不顧拜茨的反對實施我的計劃(沒有一個人會懷疑他的反對態度)但他們希望我有好運氣。在我試圖通過這本書解決一部分家族過去的事情時,他們大多數都幫助了我。這給了我勇氣,我要實施我的計劃的下一步。
我想贏得貝托爾特拜茨對這本書的支持,因為他吸引了我。他在許多地方所表現出來的東西與我們家族認為是正確的東西完全相反。恰恰是這一點使我對他充滿了好奇。我想象,他會回答我的問題,給我講他生活中的經曆。
並使我有可能寫一本真實生動的書。我想從他豐富的知識中挖掘出回憶,他可以回憶到我沒有親身經曆的曆史時期,而這段曆史又是至今沒有進行曆史整理的。我想進一步了解他,我要對他形成我自己的看法,而不是我對他一直都抱有的看法。
貝托爾特拜茨與我進行了一場戰鬥,戰鬥以紳士形式結束。他沒有講一句傷害我的話,但牽涉到具體問題卻非常強硬。他不希望有一本寫他的書,也許幾年以後可以有,但不是現在。我想,這一點可以理解,現在,萊茵浩森局麵混亂,康采恩也問題成堆。他請他的律師給我的出版社寫了一封信。但沒有奏效。他本來不想接待我,但後來還是這樣做了。他不允許我查閱克虜伯家族檔案,我以為,他沒有權力這樣對待我這個家族的成員,這使我很沮喪,使我的工作變得很困難,但這又給了我最後的動力,我需要這個動力,我不能放棄。在我們初次會談時,他還有一位陪同者在身邊,盡管他知道,我是一個人來。簡短地說,他不相信我,至少這一點我能理解並接受。
因為,他完全有理由懷疑,所有來自克虜伯家族的事情都不是好事。自從他很不幸地來到埃森,這個家族沒有做過任何事情,以減輕他對埃森的適應過程。除了阿爾弗裏德,在這個家族裏,隻有我的外祖母貝塔和她的妹妹巴巴拉對他很友好。她們重視他,並認可阿爾弗裏德的選擇。但家族中的其他人卻不這樣做。他在阿爾弗裏德那裏的位置越鞏固,他對阿爾弗裏德越不可或缺,他在那些弟弟們的眼裏顯得越可疑。這個家族的人有一個感覺,甚至對他們來講,要想找阿爾弗裏德則隻能通過他,他們對此感到很反感。我問起拜茨這件事。他堅決否認了。“您舅舅肯定會不喜歡這樣的。我對他的私人生活一無所知,他也不希望如此。”我想,事實應該是在這兩者之間。
阿爾弗裏德變得越老,越疲憊,他就越來越習慣於將他不喜歡做的事情交給拜茨。這一弱點,對拜茨來講,無疑變成了優勢。總有一天,阿爾弗裏德也讓拜茨來決定,什麽是他不喜歡做的事了。這樣,拜茨就位於權力的中心,他有通往阿爾弗裏德的鑰匙。如果這些不喜歡的事情涉及到了家族,他也這樣來決定。他處理得非常巧妙機智,但那些與此有關的人並不感謝他。因為,對這個家族來說,不管他做了什麽,他從來都不屬於他們的世界,即使阿爾弗裏德在他的遺囑中做了規定。對他們來說,即使他那麽竭盡全力,做一切事都象克虜伯那樣,他也不是一個克虜伯。這些看法他們也讓他清楚地感覺到,對這個驕傲的男人來說,他們做得太明顯。
1984年,哈拉德馮伯倫去世時,貝托爾特拜茨為了禮貌,前往靈堂吊唁。哈拉德最小的女兒索菲,當時還是17歲的學生,給他開了門。她沒有認出他來,很禮貌地歡迎他,並把他帶到客廳。後來,她給我講:“我的母親在,其他的親戚也在。我給你說,他們問候他的那一刹那是那麽冰冷,這種冷漠我從來沒有在我們家感覺過。我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這種冰冷貝托爾特拜茨肯定也清楚地感覺到了。
拜茨之所以得不到這個家族的喜歡,一部分是因為阿爾弗裏德。把拜茨弄進克虜伯公司的是阿爾弗裏德,把他定為全權總代理和遺囑執行人的也是阿爾弗裏德,是阿爾弗裏德越來越自我封閉,形成權力真空,而必須由拜茨來填充。
但拜茨自己對這種不和諧也有責任。他努力這樣給我解釋:“您看,我是阿爾弗裏德的人。他不希望我與其他人有更緊密的關係,也包括(而且恰恰是與)他的弟弟們。”另外,這個家族的人認為,他把他們最心愛的東西布律巴荷搶走了。因為,是他與阿恩特談妥的放棄繼承權的條件的,他允諾將布律巴荷留給了阿恩特。祖父母們都希望,他們的孩子和孫子的名字(也包括我的名字)都記在地籍冊裏,使他們有布律巴荷的居住權。如果我們堅持這些要求,那麽我們會不會損壞已達成的妥協,從而影響克虜伯人的命運?
家族中沒有一個人這樣想過。相反,我們大家都聚到家庭律師荒涼的辦公室裏,在拒絕聲明上按順序簽名。無論如何,當時我熱血沸騰。阿恩特付給每個人一筆象征性的錢,就這樣分離就完成了。如果是更痛苦,但更清晰的折斷,那麽一切就會更簡單了。
但並非如此。因為有一個人還呆在布律巴荷,一個人直到今天仍住在那裏,住在弗裏得裏希克虜伯公司租來的狩獵房裏,一個人還在那裏進進出出,而這個人不屬於這個家族。他從來都沒有感覺到,他這樣做造成了什麽傷害,貝托爾特拜茨認為:“對我來說,打獵首先是一種愛好。風雨中高山上的獵物對我意味著真正的放鬆。”這件事,他認為特別是現在,破產管理人鎖著這個房子,不對任何要在布律巴荷地區度假的人使用,這是很自然的。
如果拜茨和這個家族的人相互交談,至少相互之間有最低限度的熟悉,那麽兩者之間的一些傷害、一些誤解是可以避免的。但恰恰這又是不可能的,特別是在阿爾弗裏德的弟弟們還在世的時候。在威拉山莊長大的孩子,沒有一個會表達他們的感情。阿爾弗裏德是最沉默寡言的,而他的弟弟、妹妹的內向也都達到了一定的程度。貝貝麵對阿爾弗裏德,其行為舉止可以很自然、很輕鬆,但麵對他的弟弟妹妹們,他卻做不到這一點。於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之間產生了相互的不信任、相互誤解和相互無話可說。
貝托爾特拜茨對任何惡言惡語、每一次傷害、每一次臆測和確切的誣蔑都牢記在心裏。
在阿爾弗裏德死後,事情朝著對他有利的方向發展。
他們之間的關係更加惡化。在阿爾弗裏德最終有效的遺囑形成的前前後後,家族與拜茨的想法是相對立的,他們都試圖對阿爾弗裏德產生影響,在這裏他們也是相對立的。他們隻能這樣。
拜茨想把阿爾弗裏德擁有的所有權力都統一到他的手中。他想成為一個克虜伯,既使他不姓這個姓。而且他也堅信,這個結果對康采恩也將是最好的辦法。但克虜伯家族不這樣認為。在拜茨和福格桑平分權力的短暫時間裏。
而阿爾弗裏德還能起調解作用的時候,公司取得了成就,似乎可以說,他們的想法是有道理的。他們希望將來的公司應該是類似的模型。
但並不應是這樣。在阿爾弗裏德死後,有跡象表明,阿爾弗裏德是同意拜茨的,他將拜茨模式確定為他死後合適的模式。從此以後,沒有一個人可以反駁貝貝,如果他完全自信地聲明,他是什麽,他做什麽,都適合阿爾弗裏德的意願。無論克虜伯家族喜不喜歡,無論涉及康采恩或它的利潤的使用,現在隻有一個必須要問的人了,這個人是貝托爾特拜茨。
如果克虜伯家族偶爾向拜茨請求一些東西的話,也許有些事情會朝別的方向發展。我知道,在很少的幾次,拜茨很寬容、很大方地答應了家族的請求。我認為,他一定願意接受家族首腦的角色,而且也很樂意履行這樣一個位置的義務,並為這個家族而用。他直到如今都還十分關心阿恩特的母親和遺孀,就是一個佐證。
但克虜伯家族不允許他這樣,至少在這方麵他們可以清楚地表明:他們的眼中,拜茨恰恰不是阿爾弗裏德克虜伯死後的新版。馮伯倫和哈爾巴赫家的後代中,沒有一個曾經向拜茨提出過請求。沒有請求過錢,沒有要過一個職位,沒有請求過保護。甚至是我,去找貝貝也不是容易的事。而他的拒絕態度才使我覺得容易一些。我已經準備好了要對付一個反對者,如果他很寬容,那我反倒會毫無還手之力。
強者的高尚,這可能是挽救不利形勢的唯一辦法。相反,雙方都非常敏感。拜茨象一個瓷器店裏的大象,對阿爾弗裏德的弟弟妹妹的感情任意踐踏。我相信,他並不是有意這樣做的,更不是懷著惡意做的,但他還是這樣做了。他在威拉山莊非常隆重地慶祝他的70歲壽辰,這在他們一家人眼裏是純私人節日,不應該在那裏慶祝。這個家族裏沒有一個人參加了他的生日,在貝貝眼裏,這是他們不應該給他的侮辱。於是他們之間相互的敏感就繼續下去。
今年,貝貝要慶祝他的75歲生日了。我想,是打破相互之間不講話的局麵的時候了。隻要拜茨仍在克虜伯,在過去35年發生的許多事情,都已經成了曆史。時間已經越過他們了。許多當年的人已經死了,新一代已經成長起來了。貝托爾特拜茨這位中心人物,正處於一個解決過去的問題,並為將來指出方向的時刻。希望他能成功地做到這些,這是我給他的生日祝福。我希望,這本書會幫助實現這一生日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