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弗裏德克虜伯和貝托爾特拜茨在50年代所做的所有努力與工作,表麵上看,是為了那個分散後成立的克虜伯康采恩。但實際上,有一個目標,象鐵夾一樣將兩個人緊緊聯係在一起,它超出日常要解決的問題範圍之外,那個目標就是,讓梅萊莫條約失效。開始公眾對他們的這一打算隻是猜測,後來在1955年,即梅萊莫條約簽定剛兩年後,這就眾所周知了。
為出售克虜伯的一些企業,盟軍任用了受托管理人,但到1954年底,受托管理人沒有找到買主。所有國外的買主出的價錢都低得不能忍受,但在德國國內,克虜伯的競爭者及其他潛在買主,沒有一家企業出價。可以猜想,阿爾弗裏德對規定的出售計劃持抵製態度,這在有關工業圈內幾乎無人不曉,而這個認識實際上嚇走了那些德國買主。誰又想跟克虜伯過不去呢?
這個威嚇效應隻對德國那些私人企業有效,但如果聯邦屬下的企業有意購買的話,那情況就不同了。聯邦政府於1954年簽署了巴黎協定,巴黎協定內容包括:結束、占領狀態,接納聯邦德國成為北約成員國,並明確表示承擔履行梅萊莫條約各條款的義務。因此,聯邦政府有意要向同盟國家表明其信守協議。在這種情況下,受托管理人屬下的銀行團成功地出售了克虜伯的一家企業。銀行團位於杜塞爾多夫,受萊茵一魯爾銀行的領導。1954.年10月,它將屬於出賣條款中的艾姆舍利坡煤礦股份公司賣給了希伯尼亞股份公司,該公司位於赫爾內,歸聯邦所有。拜茨勃然大怒:“這將是唯一的一次出售,我們將不會再賣一塊磚!”,他決定,要對這個問題重新進行整體謀劃,從根本上處理這個問題。在他看來,這次出售極為卑鄙。1955年,在這次出售幾個月後,他第一次出席了那些被分離走的克虜伯企業的股東大會。阿爾弗裏德拒絕參加,他甚至決定,絕不踏進那些煤礦與冶煉廠一步。貝托爾特拜茨說:“他一慣對當局措施很尊重”。據估計,阿爾弗裏德這樣做,更多地是因為他的驕傲。雖然他是這些企業的所有者,但受托管理人卻行使他的權力。作為一個毫無權力的領導,某種意義上隻作為一個參觀者,阿爾弗裏德是不願意去他自己的工廠的,這可以理解。而對他的全權總代理來說,卻沒有這一個人敏感問題,他的任務是,成功地代表阿爾弗裏德的利益。
現在,艾姆舍利坡被賣掉之後,拜茨覺著,他的緊迫任務就是通過他的親自出席股東大會,象他所說的“來表明,那是阿爾弗裏德克虜伯的財產。”受托管理人知道,列席股東大會的那位全權總代理雖然很友好地微笑,但他來者不善,他們肯定不願意看到這些。但受托管理人是否反對過拜茨出席股東大會?我們不得而知。如果阻止過,那麽這種努力也是失敗的。拜茨開始明確地、不容忽視地在股東大會上代表阿爾弗裏德作為所有者的權力。不僅如此,對那些處在托管管理下的克虜伯公司的董事會,他也有效地行使這個權力。
每當貝貝去拜訪那些總經理們,那幾個小時對他們肯定不好過。無論如何他們都坐在椅子裏。盡管那些忠實克虜伯的企業董事會非常願意重新返回企業聯盟的懷抱中,但他們隻可能在私底下承認這些,因為他們真正的領導,現在是受托管理人,他們有義務忠實於他們。誰如果想保住自己的崗位,誰就不能破壞這個忠實的原則,既使他一想到,他的公司會轉讓給別人,而他會不再是克虜伯人,他就會因害怕而冒一身冷汗。如果一位總經理覺著,把他的公司賣出去也沒什麽不好,他就會被拜茨迅速又拉回到現實中來。拜茨努力給他擺清事實,問他有什麽感覺?如果有一天,一個嚼著口香糖的美國人出現在他的辦公室,問他:
“你是這兒的經理嗎?”隻要他一回答“是”,他必須估計到,這個美國人會轉向他聰明的陪同,對他說:“好,吉米,坐那兒。從今天起,這就是你的辦公室了,我已經把這個廠買下來了。”有些總經理並不把成為克虜伯康采恩成員作為其生活目標。對這些人拜茨隨時都會給他們以炮擊。有些人已經習慣了他們的自由,對於再一次遵守克虜伯的康采恩紀律或者聽命於貝托爾特拜茨,慢慢覺著沒有多大興趣。這種背叛有一個極端的例子,就是萊茵浩森冶煉廠監事會主席布魯諾富格曼。拜茨對這個叛逆者說:“一旦出售條款刪掉,您也將被刪掉一那麽您就得在5分鍾之內從這裏滾出去。”拜茨提前實現了這個諾言,甚至比通知他的時間還早。
這個過程對富格曼的同事們也產生了影響。
梅萊莫條約象德莫克萊劍懸在那些克虜伯公司的監事會與董事會頭上,對拜茨來說,他們並不難對付。那些受托管理人要比他們難對付得多。受托管理人完全是另外一種類型。在出售過程中,他們不僅不會失去任何東西,反倒隻會贏得什麽,這是最關鍵的一點。不僅僅如此,他們每履行一個月的托管職務,就會得到1,000馬克,這在當時可不是小數目,他們可能還會每賣出去一個工廠,而得到很豐厚的傭金。
但那些受托管理人也沒有什麽值得羨慕的地方。托管協議對他們的任務有很準確的規定。托管協議是梅萊莫條約的一部分。所有的所有者權力都轉給了他們,他們有決定權和詢問權,甚至可能要求得到紅利,當然,所有的這些都記在阿爾弗裏德克虜伯帳上,他們是他的受托人。但他們在一個對他們充滿敵意的環境裏工作。到今天我們可以說,公眾輿論也是反對他們的。
托管理事會主席是前帝國首相漢斯路德博士,他有兩個助手,銀行家赫伯特盧伯斯基和卡爾戈茨。路德是一個強人,很正派,盡管他認為,出售條文有悖於德國的民族感情,但他也很明白,就象他對《明鏡》所表達的那樣,托管不是“長久的事物”,但他決心執行其應盡的任務。他憤怒地聲明:“我們並不是愚蠢的受托管理人”。貝托爾特拜茨對付他大概不會那麽容易。
如果托管理事會在1955年姑息了貝貝參加萊茵浩森冶煉廠的股東大會,那麽,貝貝采取的下一步驚人之舉時,則受到受托管理人的強烈反對。1957年9月,拜茨加入萊茵浩森冶煉與煤礦股份公司監事會,並擔任監事會主席。
同時,他還將漢斯卡倫博士安排到了董事會,雖然卡倫同時也是克虜伯康采恩技術中心的領導,他負責生產。受托管理人向他們的最高報告機構(按照巴黎協議,這個機構是聯邦政府),寫了一封莫名驚詫的信。如果克虜伯讓貝托爾特拜茨這個人擔任萊茵浩森監事會主席,他們如何才能完成出售任務呢?而這個任務本來就非常困難,這是無法容忍的。而在波恩,克虜伯一再提出的抗議也不是沒有效果。
聯邦經濟部給他們回了信,信中隻包含一些安慰性的、協調性的套話:拜茨最近所造成的事實並沒有違背康采恩解散法。路德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立即氣惱地回信,如果真的如此,那麽請聯邦政府以書麵形式通知他,並且請聯邦經濟部長路德維希艾哈德親自在上麵簽字。但是經濟部的官員們很頑固。副部長路德維希卡特施特勞特非常友好地複了信,但很堅決,他信中說,聯邦政府通過他向受托管理人通知,希望能主動減輕克虜伯的重擔。
拜茨取得了明顯的勝利!但隻靠拜茨一個人嗎?肯定不是。他的行動很有步驟,這場反對梅萊莫條約的鬥爭進行了周密的計劃,他們還很聰明地充分利用了當時的政治及公眾輿論的有利形勢。所有這些都說明,在這個謀略背後有一個冷靜的、有戰略眼光的人。所有這些都說明,阿爾弗裏德是這場戰鬥的主謀,拜茨是衝鋒陷陣的人。多少年來,他們兩個坐在克虜伯的主樓阿爾弗裏德的辦公室裏,在克虜伯公司創始人阿爾弗雷德克虜伯油畫的嚴肅的雙眼注視下,長時間地交談,談論梅萊莫條約。梅萊莫條約已經成為板上定釘的事情,而阿爾弗裏德無論如何不想履行這個條約。他的這一想法在那些有同樣命運的德國公司中也是唯一的。如,弗裏克公司非常大方地實施了出售條款,通過這種方式他得到了資金,他又將資金用來購買了戴姆勒一奔馳公司的大批股票,給弗裏克帶來大筆財產,但到了80年代,當他最後將他持有的股票賣掉時,卻引發了聯邦德國一場最大的稅收與捐款醜聞。在1955年,曼納斯曼、赫施和克萊克納等康采恩也將大部分盟軍對他們的解散措施取消了。克虜伯的確又一次獲得了特殊處理。
對阿爾弗裏德。克虜伯來講,弗裏克所選擇的出路是根本不予考慮的。他根本無法想象,不再從事鋼鐵工業而是做其他的行業。他受到的教育、他深深植根於有著140年曆史的克虜伯公司、他在紐綸堡為康采恩和家族所做的犧牲,特別是,他堅信,他本人對康采恩的職工負有高度的個人責任,所有這些都不允許他選擇那樣的出路。另外,還有他的驕傲,如某些人所說的,他的固執,都不允許他走曲折的路。他非常明確地表示,他不想履行梅萊莫條約,但他也明確地拒絕回避梅萊莫條約。在今天我們看來,這個條約有一個不用解釋的弱點:它不允許阿爾弗裏德將那些被迫出售企業而得到的錢再用於鋼鐵工業,但條約中並沒有說,不允許他向國外的煉鋼廠或煤礦投資。例如,沒有人能夠阻止他,購買荷蘭或比利時的煤礦,或者接受一個極其大方的生意,在巴西建立一個鋼鐵廠。但阿爾弗裏德一次又一次拒絕了類似的建議。他想使萊茵浩森的冶煉廠和煤礦重新回歸康采恩,並且要公開地、合法地回歸。
貝托爾特拜茨並沒有那麽大的耐心。曼徹斯特是克虜伯作家之一,他報道,拜茨曾給他說:“阿爾弗裏德嗎,您知道,他總是想很正確,我給他講:您去非洲呆2、3個月吧。我是您的全權總代理,我會處理這些事的。我會將所有的賣給隨便什麽一個人,也可能是阿恩特,但阿爾弗裏德……隻是搖頭”。拜茨曾狡猾地建議,應該將萊茵浩森總公司賣給瑞士的“稻草人”,阿爾弗裏德也拒絕了。他不想以這種形式實現自己的目標。他沒有忘記,在紐倫堡進行的漫長的審判使他受到公開的汙辱。他現在仍然被人公開謾罵,而且仍背著戰犯的罪名。雖然他說“我已經習慣這些了。”但他還想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怎樣將他的公司重新正常運轉起來的。而且要正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