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阿爾弗雷德大帝開始,所有的克虜伯首腦在擴建克虜伯公司時,總是沿用一個方案,這個方案中最重要的一點是,公司的結構首先應該是縱向的。即從采煤、煉生鐵到生產優質鋼,所有的步驟都要能在自已的統治下完成。公司的核心部分和心髒是鑄鋼廠,其它的公司就如一個身體的四肢要依賴它。而現在,美國的卡特爾獵人要將其最心愛的法律,運用在這個身體剩餘的部分:盟軍第27號法律。
這個法律不僅針對克虜伯,而且還針對11家鋼鐵康采恩,在德意誌帝國投降前,這11家鋼鐵康采恩控製著德國鋼鐵產量的90%和魯爾區煤碳產量的55%。人們想粉碎這個權力集團,即,使它永不會再複活。諾伯特米倫為這項計劃做了一個貼切的比喻:“如果把一個蚯蚓切成兩半,兩部分會自然變成兩個新的蚯蚓,並繼續生存下去,這是一個可以不斷重複的過程。但如果將經濟集團解散了,卻是另外一碼事。一個經濟集團往往是為經濟和技術原因所迫而逐漸形成的,特別是鋼鐵工業就是這樣的情況。”當有人針對美國的康采恩提出類似建議時,JP摩根開玩笑說,“炒蛋是生不出蛋來的”。根據盟軍法律,克虜伯公司必須將其所有的原材料生產設備、煤礦和鐵礦及萊茵浩森鋼鐵廠以及其他一些較小的設備交上去。這些設備將交給盟軍托管局,托管局負責把這些設備賣掉。其間,高度現代化的寶貝克冶煉廠已於1949年完成拆卸,其設備已經全部運往蘇聯,這已經給康采恩以致命打擊。經過戰爭及戰後損壞,克虜伯公司約有三分之一的原生產能力得以保存下來。在剩下的這部分中,經過這次康采恩的解散,又有一半從克虜伯分解下來。戰爭結束5年之後,克虜伯公司失去了十分之九的設備;其中包括他們的鑄鋼廠,即其原來的核心部分。
阿爾弗裏德獲釋後麵臨的情況就是這樣。盡管其財產不會再被沒收,但康采恩的解散已是無法避免。阿爾弗裏德用了18個月的時間,經過曠日持久的、艱苦的談判才簽署了一項條約,重新獲得了他作為克虜伯公司領導的行動自由。140歲高齡的弗裏得裏希克虜伯公司的死亡證書是在科隆銀行家戴希曼的弧形舞廳裏簽署的。阿爾弗裏德沒有親自到場,他請他的法律顧問代表他出席了簽字儀式。
財政部經理約翰尼斯施羅德滿臉憤怒,他說:“爭取鋼鐵廠的鬥爭失敗了。盟國的壓力太大了。”該條約叫作梅來莫條約,是國際條約法中的獨本。它是一個國家條約,是三個主權國(美國、英國和法國)與一個個人簽署的。從法律上講,這個人實際上被當作一個主權國來對待的。這個條約詳盡地確定了阿爾弗裏德的各項權利和義務。這個條約的主要組成部分是一個協議,根據這個協議,克虜伯必須賣掉他的萊茵浩森冶煉廠,以及與它聯在一起的三個克虜伯煤礦。此外,克虜伯還必須將另外三個煤礦和一個鐵礦賣掉,克虜伯持有那個鐵礦51%的股份。根據這個條約,阿爾弗裏德還剩下萊茵浩森的老鋼廠(不要和冶煉廠混淆),發動機和載重車廠,埃森機械廠,威狄亞廠和埃森所有的零售公司,印刷公司和建築公司。
這個條約有許多不和諧的地方,其中之一就是,在這個長達103頁的條約裏,就克虜伯永不許再生產大炮或坦克這個問題,一個字也沒提。這部條約真正的殘酷之處是一個決定,在解散康采恩過程中,這個決定隻運用於克虜伯。
阿爾弗裏德必須承諾,不得將他被迫出售設備所得到的錢,重新投資於德國的鋼鐵生產企業。不僅阿爾弗裏德的顧問和律師,而且新的聯邦政府都認為,這樣的承諾與公民對財產的基本權是不一致的,即,相違背的。正因為這個法律觀點,這個條約才是與阿爾弗裏德簽定的,這個條約應該約束他本人,與其他懸而未決的法律問題無關。
如此長期艱苦的談判一定是在一種特殊的氣氛中進行的。盡管談判雙方盡量克製著自己的感情,但仍然不斷地爆發出來。一個德方律師曾說:“他們把我們象黑人一樣對待。”在一次用英語進行的漫長的會議上,談的都是些鑽牛角尖的法律問題,阿爾弗裏德在他的椅子上睡著了。是他自己的美國律師卡羅爾站起來,用力搖他的胳膊,衝他喊:
“阿爾弗裏德,醒醒,那是你的錢!”但對阿爾弗裏德來說,重要的不是錢,而是要保留一個有生存能力的康采恩,他簽了字。但是,凡協議中有關康采恩解散那部分內容以及由此帶來的進款的應用,他都不打算遵守。這一點他受到憤怒的指責,而他本來是那麽令人尊敬而莊重的人。但阿爾弗裏德感覺到自己壓力很大。因為,他還有什麽可選擇的呢?如果不簽字就沒有支配企業的權力,這是人們給他的唯一選擇。因此他簽了字,並希望將來的時光會來幫助他,使占領軍認識到這些決定是多麽沒有意義。但現在,1953年,這個梅來莫條約就象懸在他頭上的得莫克萊劍。這意味著,他有5年時間來履行條約中規定的出售義務,此外,他還有兩次將最後期限延長一年的機會,來贏得時間。
這年3月,他搬回了自己的公司裏,這是自1945年之後,他第一次回來。他旁邊坐著他新婚的第二任妻子威拉。
克虜伯人手拿花束,站在路旁邊,夾道歡迎他。但是,在他的耳朵裏似乎還回響著一句詛咒,這句詛咒出自不久前發表在《埃森報》上的一首詩,這首詩最後一句美妙的話是這樣寫的:“魔鬼應帶走他們,克虜伯們和馮伯倫們。”埃森對阿爾弗裏德和克虜伯家族並不友好。埃森因為是“克虜伯城”而受到特殊處理,埃森人民深受其害。因此。
埃森市長托塞從英占軍那裏買下了克虜伯公司原基地,通過優惠的稅收政策將它們賣給了新的非重工業企業。埃森想脫離克虜伯。
阿爾弗裏德從埃森街道和房屋駛過時,發現那裏仍然是一片廢墟。隻有克虜伯新起點的標誌可以看到。克虜伯的新時代已經初露端倪。但是,那效益不佳的7年,那衰敗的、被毀壞的7年,被誣蔑、沮喪的7年,那使克虜伯徹底結束的7年已經過去了。現在,繁榮的7年要開始了,這是奮鬥的7年,詭計多端的7年和迅速勝利的7年:重建時期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