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B哥,滿分呐!夠牛B的!”
“你不也差點滿分嗎?”
林炯笑不露一齒,忙用嘴巴定義:“滿分標準那都是托你的福啊!”景愷的笑略有缺憾,兩顆門牙衝出束縛,給予滿分不完美的蘊意。他想到昨日考試林炯用“兄弟”二字威逼自己交出底線,可憐的分數被景愷不稱責的主人出賣了。再看林炯的笑把利益簡化到了學習中,這讓景愷對這世界的腐化又感染一層更深的墨色。
景愷常看見校園內一對一的情侶走在李白的詩句裏——“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好在曹雪芹太注重情感描寫,“耳鬢廝磨”程度的情侶便有文章可作,這用康有為的話叫做“托古改製”,用顧炎武之理便成了經世致用,再來句毛主席的教導:“希望就寄托在我們身上。”如此一來。早戀已在偉人的揣度下蔚然成風。最後,對於這番現象托爾斯泰鼎力相助,貿然插上一嘴:“正確的道路是這樣的,吸取你的前輩所說的一切,然後再往前走。”景愷也照著這話一人走著,等到的卻還是月光下一個人的影子——在風中搖曳著。
“阿寶,我要陪你到天荒地老!?”
“你好有才啊!我相信你。”盡管月光很是淡雅,可在佛光之下,景愷還是能清楚地看到那女的用溫情脈脈的眼神勾引那男的。他的眼珠開始抱怨了,眼看那男的就要(揾)吻和她了,景愷的嘴巴突然把那男的唇給擴大化:“咳、咳、咳……。”那對鴛鴦情侶一驚撇過頭來。
男的顯然對景愷把自己的大嘴比下去不服,叫道:“你嗓子不好啊!”
景愷立即回應那男生五官判斷的失誤:“是眼睛不好!”
“白內障還是弱視啊!”
“比那還嚴重。”
“靠,一邊涼快去。”景愷正想把心裏之話“你開的處方不對”抖露出來,那男生一轉抱住那女生的頭狠親了下去,讓景愷的時間毫無懸念。
“看夠了吧!小樣的,瞧你那出息。阿寶,我們走。”那女生同他是天生一對,同景愷是地造一雙。她和景愷都被這男生的舉動嚇得目呆了。唯一的區分——那女生被男生硬拉走了,景愷卻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景愷!景愷!”景愷從呆想中被牽醒,一看,叫道:“雨馨!”他見她旁邊站著一男生,尖臉長發,標準的母狒狒樣,景愷這時注意到那男生的手——正牽著她。
景愷順手指了指那男生,小聲對楊雨馨說:“這是你男朋友嗎?”
她的反應合乎普通女孩的羞答,低下頭說了聲“嗯”。
景愷一片失落安慰著自己。現在的女孩發展的槍口一致對外不對內,變心要比變情快得多,這樣的女中豪傑到社會上去一定是張思德的繼子,大公無私能不說明她們的責任心嗎?
“景愷,我先走嘍,拜拜!”
“拜拜!”景愷的思想受到“牽”連,手掌蠢蠢欲動,想像著何時能牽著慧欣的手,然後再吻她一小口,那感覺很好,就像那對戀人所說:一定很幸福。此地無人三百兩。
“不對,慧欣應該有九十斤左右,此地無人九百兩才對。也不對,這家夥深藏不露,這麽神秘,應該有一千兩……”就這樣,景愷思索著自言自語度過了一個人的幸福……
昨晚的景象依舊殘餘在景愷腦中。所謂的幸福就在眼前,僅有一尺之遙,他伸出手去……
“景愷,你在幹嘛!”
“啊!”景愷看著英語老師,他的幸福轉過身來盯著他,全班一齊效仿幸福注視著景愷。
景愷一瞬間成了明星,自謙起來:“沒有,我在思考!”
“思考用得著手伸到前麵去嗎?”
景愷前張桌引以為界,道出:“幸好我是個男的。”一句真理引得全班爆笑。
英語老師舍末逐本說:“景愷,你上講台來。”
“啊!我……。”景愷很不情願地走上講台,慧欣還是一直看著他。
“沒事,不用緊張。我不是母老虎!”這第二句真理又引得全班哄笑。英語老師是他見過老師中最和藹最親切的。經她這一語輕鬆,景愷被她言傳身教,變得一身輕鬆。
“知道我為什麽叫你上來嗎?”
“反正不會殺了我。”意外中的第三條真理出自景愷口中,可惜笑(效)果不佳,挫敗掉前兩次的成績,僅留下季軍的美譽來襯托與冠亞軍的懸殊實力。
英語老師淡泊名利,分庭抗禮說:“你經常在課堂上發呆,睡覺或者是像剛才那樣開小差,布置的作業我從來都沒見你交過,可你的英語成績,嗯……說得上是中上等吧!你有什麽方法說出來給大家共享一下吧!”
“啊!問誌華吧!”
“啊?誌華,跟你有關係嗎?”
“What!No!No!No!Ihavegotnothingtodowiththematter!(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那景愷怎麽說——。”
“誌華他英語常考一百三,問他不是更好?”
“可他用功讀了英語啊!你沒下功夫考得也不差啊!”英國人見自己的國語被中國人說得舉重若輕,索性讓王誌華作媒介,把一臉envy(嫉妒)的單詞全掛在他的臉上,逼得景愷有愧於自己的頭銜。景愷從容地關上這一單詞的界麵,望著台下一片好奇心,搬出安徒生的頭腦支吾出童話:“呃,應該腦子比較好使吧!像我現在不讀,也能拿不錯的成績。”
“這麽說你智商很高?”
“應該說基礎好吧!”
“那你基礎很好?”英國人見景愷又把英語貶得舉重若無,又給王誌華換了臉譜。envy水上澆油頓時變成了evil。可憐王誌華生在中國,身在英國。中國是他養母,英國是他繼母,漢語是他老婆,英語是他富婆。無奈中國人就這樣朝著利益往前走。美國有科技,向布什致敬,英國有經濟,向布朗肅禮,中國什麽都沒,隻好向布衣看齊。景愷不稀罕中國布衣,但在乎做中國人,又把英語踩了下去:“應該吧!反正我是這麽想的。”
“沒有要補充的?”
“那總不能當著同學們的麵直接自詡是個Genuis(天才)吧!”景愷這話像是賣了那件過時的布衣,又給大家的快樂打了個折扣,見這態勢,再賣衣服恐怕得虧本,他一口價咬定:“老師,我先下去了。”
“好,下次要注意認真聽課!”
“嗯!”景愷捏下一把汗,把這衣服轉賣給了老師。哪知老師幡然醒悟自知這衣服的廉價之處,於是也開始按跳樓價宣傳:“景愷的這種類型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我相信他基礎非常紮實才能取得這樣的成績。我們班應該沒有第二個‘景愷’了吧!”她說著巡視了一下四周,見動靜十分強烈,像在現代舉行招聘會,一眼望去,應聘的全是毛遂,英語老師把跳樓升華到跳空,物衣飛騰:“靜下來!我再請一位同學上來介紹一下他的經驗。”消費者們見來真格了,頓時緘口不發,老師這才和平協商:“其實學英語沒什麽竅門。景愷那種比較特殊,如果你不屬於這特殊的一類就必須吃苦。首先要多讀,多記,多練……。”在老師概括這“多”嘴之時景愷一直注視著慧欣楚楚動人的背影,戀愛的萌芽隨著這一刻瘋漲起來,昨晚幸福的畫麵再次掠奪了景愷思想的一席之地。
晚自習間,景愷遞給慧欣一張紙條約她今晚下課後一起回宿舍。
看著慧欣,景愷感覺幸福的味道像走在廣州的花卉中,隨著時間的步移而變化,香遠易清,由淡而濃,由遠移近。
“叮鈴鈴……。”
景愷一驚,這鈴聲領著他一齊走出這美境,不知是否第六感習慣了悲劇,景愷心中的不安也開始顫抖起來……
在一樓大堂門口,景愷看見了他的幸福。金慧欣到底還是情竇初開,兩次都讓同桌相伴。待景愷來了,那女孩才從慧欣的虎口逃生。
兩人又相徑漫步於花園裏。
風婆婆處慣了人情世故,開門見風。景愷的雄風不減當年,經老人一指點,信心不增,開口說出人話:“你幹嘛讓你同桌陪你?”
“我怕!”
“怕什麽?是我長得太恐怖了還是怕我會吃掉你?”
“不是,笨蛋!反正就是怕!”景愷身為一代鴻儒,通常拿她的話語沒轍,頗有蘇格拉底對其潑辣老婆的無奈之感。信步來到花園中,景愷的心又被迫引擎發動,想這手牽手的幸福看起來近在咫尺,做起來卻遠在天邊。萬般情形下,景愷的忍想隻好將這艱巨的任務托付給上官嘴巴,讓其代替上肢器官執行,問道:“我問你一件事!”
“嗯!”
“我——如果——牽你的手——你會拒絕嗎?”景愷這話就好比一個有屁的人在辦公時,先是想放的時候人多,而後不想放的時候人雜,這屁終於在一片寂靜中產生了——臉紅了。
景愷給猴子當了回P股,無緣無故地吃了它幾個屁,害羞不已。
“我不知道哎!”金慧欣這話更絕,像半路冒出個白骨精把那孫猴子的P股給抺得白白淨淨。
景愷做唐三藏對悟空作出質疑:“什麽叫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慧欣又問:“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慧欣這話轉而像自己化身齊天大聖,悟空重返,白骨精被一打,景愷這唐僧當得窩囊,緊箍咒竟忘了如何念,隻好隨便支吾出幾句以起杯弓蛇影之效:“我,我隻是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那怎麽突然想到這個,其它的不行嗎?”悟空自覺白骨精死不足惜,硬要強行鞭屍,這二鞭下去又讓景愷之臉抺紅。
景愷眼睜地看著猴子殺生自己卻束手無策,隻好拿出隨便主義說:“隨便想到的!”
女人最討厭隨隨便便的男人,慧欣更是,便道:“哼!”白骨精死以瞑目,吳承恩筆下的三打悲劇經景愷一救通了神性,有力地證明了古代人是悲劇的創造者,現代人是悲劇的製造者。這現象常在中國發展中見到,故通常叫“中國製造和中國創造”。
學校內的花園像是江南的青樓,專為(wéi)女人服務,專為(wèi)男人服務,一個接著一個,它們的湧現若比長江的洪澇災害還要積極,哪管春夏秋冬,隻要能錢貫肚兜,隨你波濤洶湧。
兩人又到了另一個花園,過了此地就再無機會給幸福獻殷勤了。景愷腦中頓時浮現電視劇中無數男主角的麵容。“懦夫”二字被他們連遍累讀。
“欣!”這是景愷第一次叫她,心中好不自勝。
她遲疑了一會,問:“怎麽了?”
“我……。”
“你想說什麽?”
“我……。”景愷停下腳步,望著月空,月光為它拋下一份勇氣。那勇氣的流程好似一條拋物線,被景愷扔了,無獨有偶卻讓慧欣接到,慧欣因此勇氣大增,隻不過被那開口向下的拋物線感染了,低下頭說:“景,你怎麽了?”
景愷突然感覺:我們不能時刻擁有幸福,幸福卻能讓我們擁有此刻。他的瞳孔為她的一個“景”被睜得將月光反射了回去。答案升空,又得不解,忙問:“你叫我什麽?”
“景!”這下可好,白骨精變紅骨精,紅遍了整個江,紅遍了山。就連唐僧這高人也經不住紅塵的考驗,步入紅層。景愷的雙手被那二紅所渲染,不自覺地摟住了慧欣的雙肩。慧欣的雙頰也被景愷的兩頰映得出紅,慧欣看著景愷,嘴動著卻隻是嚅動,不涉震動後才有的言語。景愷的餘光中幫他確認此地僅有四隻眼,他把嘴步步逼著她的嘴,彼此的初吻就這樣獻給了對方。月光之下,兩人的側臉被幸福完美地映在此刻……
羅密歐第一次親吻茱麗葉時說:“你的唇把我的罪惡洗滌了。”茱麗葉卻說:“但你把你的罪惡留在了我的唇上。”羅密歐又誠懇說:“那麽,請讓我再一次吻你,將我的罪惡帶走。”景愷與慧欣不同,她分享了他的孤獨卻不埋怨。景愷此時感到男人做鴨子接吻的好處,至少它們在接吻時可以獨立行動,用不著搖頭晃腦,不像某些虛偽之人,把女方親得跟吃西瓜似的,還要邊親邊一個勁地搖頭裝無知,故凡熱愛女人又不顯虛偽的現代男人都當鴨去了。
景愷對接吻一竅不通,卻不裝無知,表現出其對慧欣的純戀之情,一切隻沉浸在這美妙的時刻……
“你們在幹什麽!”二人從夢中被一束光芒叫醒,景愷科幻片看得太多,以為那是希望曙光,他對著光源左瞧右看,那光倒也如他所意,從未來倒回了現在,好讓他對現狀看個清楚。
景愷不自覺地摟住慧欣,她也挽著他的腰靠在他的身上。
“你們兩個很甜蜜嘛!”那光不負重望,把希望曙光一蹴而滅,景愷的心底在光熄滅的一刻一齊走向黑暗——他看清了是一位值班老師。景愷的倒黴爾來像被江南青樓看中,服務一個接著一個,他自認慘命。
那老師乃一大好色之徒,見自己無緣此服務,心中不滿立即尋來一堆所謂的正當理由:“好大膽啊!不知道學校不準談戀愛嗎?你們倆倒好,還發揚光大了呢!都接吻了,沒什麽好說的,跟我走。”景愷的後悔全落在未能謹遵莎翁教誨,將那罪吻回自己身上。景愷成了悲劇,莎士比亞的“悲劇之父”自是當得不亦樂乎。而慧欣也被其吻赦成罪大惡極之人。
“發什麽呆,走啊!”
景愷頭遇此事,心情等同第一次陪女生坐過山車,明明沒有經驗,卻還要故作鎮定。他安撫慧欣:“沒事,走吧!他不敢拿我們怎麽樣。”慧欣受驚不敢吱聲,挽著他的手肘寸步不移。
景愷不知何時變得演技超群,做了愛情劇裏的男主角,大膽得不把那老師的眼放在眼裏,牽著慧欣的手走。隻可惜,愛情永遠是悲劇,愛情主角永遠是悲劇演員。景愷又例證了此話。
教導處主任仗著空調換氣的功能,不嫌棄自己的腳也享受與手的平等待遇——架於桌上,與他嘴中的寂寞臭味相投,“遠近馳名”。
那教導主任自任教來便開始吸煙,以緩解工作壓力。不幸的是,他被教育體製化,堅信自己是那晨曦草原上的一匹孤狼,注定沒有女人緣,於是在教育的幫助下,教導主任與煙廝守幾十年,逐漸染上煙癮,可惜沒有染上教癮——這是教師的唯一共同點。也可以這樣說:尊敬的教師做著一份不受尊敬的職業,好比一個父親養育一個不是自己親生的兒子,沒有不痛恨它的道理。教導主任視抽煙為樂趣,便遞那老師一根煙,讓他一起分享樂趣,說到:“又有工作可做了嗎?”他一個“又”字足以說明顧金一對並非第一對,可見當下校園愛情比校園小說還泛濫,泛濫到連教育都無法體製化。
“是的,主任,抓到這兩個家夥在花園裏擁吻。”那主任一嗬,態度未變,不難看出,這種事情已隨著時代變遷不覺新鮮,隻是當代人還停留在往前,體味這股新鮮。
“不錯啊!”景愷自歎,他這主任當得名不其實,明顯地是個單一的專職人員,單有紀律卻沒有文化素質,“四有”公民被他以一貫之。由此看來,如今當官人士都是特長生,專對自己的內務負責,這精神可比釘子敬業多了。可惜釘子能被拔出,而它們的職業難以自拔。
“好了,李老師,辛苦你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主任,那這個月的提成……。”
“這個,今晚的事就勉強加你一成吧!”李老師為眼前的利益追逐得直點頭,不同於狗的是他隻有狗頭,沒有豬腦,聰明到隻知不停地上下擺動,臉上的笑容讓常人看了都會忍不住羨慕一番。
景愷想:反正都是九死一生,索性罪加一等湊個十惡不赦,罵道:“小人!”
“你說誰啊你!”
“說你怎麽了?”
“你再說一遍試試。”
“李老師,你先回去吧!這用不著你了。”主任也隻當他是條狗,任由擺布。李老師謝過主人以比豹子還迅猛的速度閃於這房間,這又說明他比禽獸還禽獸。
“不多說,進入正題。那男的,你叫什麽名字?”
“我想知道告訴你和不告訴你的後果分別是什麽?”
“你還反過來玩我。好,我成全你。你主動告訴我的話當然要比不告訴我好得多,至少處分會罰輕點。”
“是開除嗎?”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如果我說我已經背了一個處分,你會怎樣做?”
“哎呦!說說看,上次受處罰是不是從擁吻退化到單純的接吻。”景愷為他不進而退的生物退化論而感無言。生物從古代到近代確實進化了,從近代到現代確實退化了。前者進化的是人,後者退化的是人類,隻差人未歸屬人類被未來一起火化了。
主任拷問技術不精,見景愷不適當叛徒,便把這帽子扣給女人,他問慧欣:“那女同學,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
“欣,不要告訴他。”慧欣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我就不信治不了你們兩個。老子走南闖北數十年,還沒有誰敢這樣對我。那男的,你等著。”他罵完後立即進化,回到近代,撥通了近代技術:“喂,許教官嗎?今天是你值班吧!你現在來我辦公室一趟。好的,我等你!”他掛掉電話又退化到古代,野性到高度重視現代科技——嫌那空調的技術含量過高,硬把襪子也給脫了,讓其與腳齊驅並架於書桌。好在他口中的寂寞與他臭味相投,以毒攻毒。二者相融,這臭行也就成了醜行。
五分鍾過去,那許教官如約而至。景愷一見他便驚住,他想起從高一受了處分後,父親多次用金錢賄賂那教官,好讓他管教自己。可顧父也就笨在此處了,天下沒有不收錢白幹活的道理卻有白收錢不幹活的說法。那教官仗倚這時代的準則,與景愷狼狽為奸,對其自由放任,不加管束,但工資照拿。這可不是一舉兩得,而是一舉三德。社會公德、家庭美德、個人道德融會貫通。如今這主任又來了個職業道德,整好湊了個三從四德,在家從父,出家從教官,父離從主任。隻是這次被封建禮教壓迫的是這群自詡為偉大的男人們。
那許教官一看到景愷,雙眉便汙辱了英國人的雙“V”,那雙“V”的角度足比原形擴了一倍,隻能坦明是顧父賄賂之罪加得不夠重。
“你,你這家夥我在哪見過!”景愷暗笑,定是他踵事增華,接手的利益任務過於繁雜,早已把自己這不值錢的老古董健忘了。
景愷明笑著給他提回些記憶:“許教官,你不記得我那應該認識我爸吧!”
“你爸,你爸是……。”
“枉我爸跟你關係這麽好,禮尚往來。”
“那男的,你少跟教官套近乎,許教官不認識你。”
“我認識他就行了!”
“等等。”許教官拍著腦門指著景愷突然一拍驚道:“你是顧景愷!”景愷便被拍了出來。
“顧景愷?你說什麽?”景愷的驚訝在主任麵前小驚見大驚,從他那又進化的舉動可知他名腳的臭氣遠不及景愷臭屁的名氣。
“怎麽了,主任,你也認識顧景愷?”
那主任專門吃驚,許教官的驚也未能幸免,被他一口吞掉,吐出不敬:“你吵什麽吵,男同學,你是不是顧景愷?”
景愷歎掉那口驚,又看許教官一臉無奈,想是利益又在從中作怪,景愷從來隻聽過利益能把人的口氣說大,耳前的口氣變小還是生來頭次。景愷配合了他的處女次以成人之美:“對,我是顧景愷!”
主任神經一繃,驚吃得太多能把那話給縮回到肌肉中去氧化,“是顧景愷同學啊!把你女朋友的名字寫到這裏。”
景愷怨無名也未然是好,有名就一定不好,足以證明人的名氣與金錢的萬能性是同一個道理。悲哀的是名人不一定有錢,而有錢人一定有名。
景愷作為名人簽下自己的大名,大方得未收取分毫錢財。
“字寫得不錯,鐵畫銀勾,練過毛筆吧!”
“練沒練過跟這事沒有關係吧!”
主任抿嘴一笑,把天際的月亮都比彎了下去,“好了,這麽晚了,你們先回去吧!明天我會去找你們的。”成人之美的處女被破(迫)成了妓女。被景愷二次滿足他,拉著慧欣留下兩個癡人直對往世的青春歆慕不已。
慧欣的精神已被愛情考驗得四分五裂,景愷但願借父親的實力,自己的罪不會被判得太過其實。
“欣,嚇到了嗎?”
慧欣似乎這時才被嚇住,抽搐了一下,對著景愷委屈地看了一眼,這一眼與她的委屈不成比例,景愷怕這問跟吻不僅音是諧的連情也是結的。萬一再出個罪惡來,那十惡可就紊不下了。
走回宿舍,主任的蜚話後繼有人,舍友鋪天蓋地地爭當記者。景愷成名已久,此場麵司空見慣,腦子被倒流的時光塞得密不透風,連呼吸都得借助鼻孔和嘴巴,景愷的氣都無處可泄。
月光如水直瀉而下,頃刻前還在它的照射下享受幸福,如今就要享受新福了。滿世界充盈的利益在這光亮下生輝,景愷想明天的望月不知是否能如此靜謐地進行。
隔日早讀,景愷被單獨叫到了辦公室。主任將那以多欺少的局麵改為以大欺小,單獨與他對質。想這上帝隻是暫且公平了一回,待它變正常時,雙方的比例就不協調了。
主任刹時成了主人,盡地主之誼,以禮相誠:“顧同學,請坐!”景愷從罪人轉變成客人的速率頗不亞於主任,心知肚明地坐了下來,問道:“為何突然對我如此客氣?”
主任臉上的笑容破解達芬奇的密碼,盡顯利益風範,可知《蒙娜麗莎的微笑》被收買之日也不長了。
“你父親是顧文軼吧!”
真相二白,景愷明知故問:“對!怎麽了?”
“他跟我可是老交情啦!”
“哼!我去年才同我父親來這個地方,怎麽跟你有老交情?”
主任對時間的限製毫無約束之意,道:“這個啊!無所謂啦!總之你父親給過我許多照顧。”
“比如說錢!”
主任瞬間被金錢所嚇,仿佛錢乃晦氣之物,碰不得更要不得。無奈主任任職時受晦(賄)太多,料到自己今後定有惡報,反正都難逃一劫,主任也便不那麽糾結錢的來源到底是從國庫裏偷的還是從銀行裏取的。於是又主動繞了個圈為景愷答疑:“小顧啊!見識很廣嘛!你父親外出是不是經常帶上你?”
景愷有毅力的保障,對利益自是無所畏懼,便道:“問那麽多幹嘛!直接進入主題吧!”
“有錢人就是不一樣,連兒子說話的口氣都不遜於老子。”景愷才不管他把自己踵武前賢於父親,在他眼中,顧父已經失去了擁有其子的價值。主任不理眾叛親離哪怕是眾販親死,隻要利益尚有,價值便不離。
“你應該知道你這次犯了多大的錯誤吧!這種行為嚴重違反了校規和作為一個中學生應守的法則。之前就有好多個學生違反了,結果一一被開除。你要知道學生談戀愛是不對的,有什麽好談的,你們這群小孩懂什麽叫愛,就算愛了又怎樣?不過,你父親跟我關係不錯,我當然不會那麽做,隻是你父親同昨晚那李老師的關係我就不清楚了,我猜就是互不相識。而且李老師已把情況上報到學校領導了,那這就難搞了。”
景愷沒想到利益的背後竟隱藏如此之多的玄機,而問題就在於這玄機像是寶藏,久未掘動,一旦挖出,裏麵的謎講也講不完。主任的一番冗語讓景愷自主地想起了顧母的形象,囉嗦到恨不得割耳警舌,景愷當然不會那麽悲觀,隻想割他舌警他人舌,便說:“你行了,揀重點說。”
人的潛力是在沉默中爆發的,而人的脾氣是在爆發中沉默的。景愷的信念麵對虛榮獨木難支,隻能得罪心中的怒火悉聽便罷。
“如果你願意將所有的過失都加在那女的身上那就……。”
景愷未等他的廢話繼續在空氣中蔓延就一口咬破:“住口!不可能!”
主任到底身經百戰,麵對景愷語言的衝擊,他的態度比孫悟空吃了定風丹還要鎮定。
“唉!小顧,你別那麽衝動。我知道你跟那女孩感情很好。這樣吧!你叫你爸來一趟,我跟他商量一下。”
“我不幹,你叫他來無非是讓他逼我成全你的主意,然後你又可以順帶從中抽一筆利潤,這種虧本的生意我才不做!”
“啪!”“顧景愷!”主任的手癢與口臭終成眷屬,幸福得他喘個不停。景愷意識到,他是個男人了。
“你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告訴你,要找你爸在我看來是易如反掌之事!”
景愷被他的言語刺破喉嚨,驚得他慌忙說出:“你不用找了,我爸出差了。我會叫我叔叔來。你找他談好了。”
主任見金子淘空便想撈點麵子,問:“你叔叔什麽學曆?”現代人說以“沒錢可憐,沒名可悲,沒錢又沒名——可以去死了”來做導航。若這也叫人生,那新生的生命都是死人,現代人就是世界末日的一代。
景愷對症下藥,給義父定義了個可悲不可憐的名譽:“你操心這個幹嘛!放心,我叔也是個百萬富翁,你不必愁沒錢要。”
主任見利忘毅,一聽“百萬”二字便把那名譽給拋之腦後,連聲說:“好,好,好。”由此看來,人追求名望是為了更高的利益,而一旦這利益到手,名望也就不複存在。
景愷提心吊膽地給義父撥了電話,約他半個小時到學校教務處來。主任見他順乎了自身利益,說下數個“謝謝”算讓景愷滿載而歸。
景愷回到班上時慧欣卻不見蹤影,想必是被哪個利益的追求者給哄騙去了。
景愷的學習態勢首次被告捷,正當他被這錢術玩弄於思想之中,昨晚的李老師興致大發,告完了景愷搞景愷,把他又叫了出去。與此同時,慧欣穿過景愷的視線回來了。她往昔的笑容已被此時的憂傷覆蓋得不知所措。景愷的內疚無顏對她,教導處走出一個男人,氣勢洶洶的樣子警示旁人隨時有可能因他引起人為災害。那人看見景愷,瞪了他一眼,可惜這瞪眼就像手槍,一槍一擊,裝不下一眼多瞪的效果。那人瞪不出名堂便自討沒趣走了。
辦公室內加算景愷,湊整一桌麻將,義父大打出口:“咳咳……景愷,你站好!”
無論是出自命令還是命脈景愷都遵照了。
“咳……你怎麽回事?”
“顧先生您息怒,你要注意身體,小孩子不懂事。這事我讀中學也有過,隻不過時代變了,現在有人約束了,這性質就不一樣了。”
“咳咳咳!何主任!你不用說了,直接給他下命令吧!咳咳……!”
“你感冒還沒好嗎?”
“你閉嘴,聽何主任說就行了!”景愷的好心被打入冷宮,受了一肚子委屈,但還得求全。
“小顧,我跟你叔叔商量過了,也決定采用我的方法。”
景愷一怒:“不行!”
“景愷!”義父二怒顯然在嗣接景愷一怒後更有力度,至少數學家是這麽認為的。語言學者更有不同,他們認為:一就是大,大就是一,一大過二,所以一怒要比二怒有力度。邏輯學同屬理學,見理學被駁,同舟共濟,強詞奪理:大跟一不同,比如說你告訴別人“我有大老婆”和“我有一老婆”截然不同。有大老婆說明你是偉男,老婆多到有大小之分,而有一老婆則寓意你是萎男,老婆少到僅用一字概括。語言學家不精理化,之前的理虧搞得現在自家本領也詞窮,隻好將這一理論讓渡給數學家處置。
何主任見情形穩定便順勢說了下去:“那個叫金慧欣的女生我們剛才已跟她的父親說明了。就是剛才出去的那個男的。”景愷恍悟那魚泡眼的家夥竟是慧欣的父親,一瞬即逝的畫麵,被串成罪惡昭彰的回憶印成真跡。父女對其一恨一愛,想這愛恨的果實在開花時就已被折斷,落花荒葉何以結果?景愷對鄧麗君有喜有惡,反其道而行之特此來了個《我的心代表月亮》,想知道她父對自己恨有多深,便問:“她父親是什麽態度?”
義父的反態已至極限,加之對鄧麗君有父女情輩的代溝,憐香惜女也放縱了景愷一回不語。
主任對利益的屈服在義父一板一眼之下已達到古寺老僧心領神會的意境,說道:“她父親還能說什麽,沒權又沒地位,哪比你父親和你叔叔啊——!”
“可惡!難道在你眼中隻有權力和地位才能當飯吃嗎?”
“小顧,不是隻有我在乎這兩樣東西,是這個時代的需求。”
“狗屁!鄙視你們這些名利的乞求者!”
義父再也耐不住口中的一團寂寞,將其吐出:“景愷,放肆!你怎麽能這樣對老師說話!咳咳咳……。”
景愷眼角的淚珠已隨他的口氣撒到這玷滿汙氣的人間。
“顧先生,算了。小顧也是一時衝動。”義父利權在握,未理會他繼而拾起剛餘棄的寂寞略有思索地抽著。
“好了,小顧,這事就這樣了。”
“怎樣?你說清楚點!”
“我來說吧!咳咳……。”隻見義父掐掉手中的煙騰地站了起來:“那金慧欣被開除了,你會再受一個處分。就這樣。”
“什麽?”景愷的雙耳與雙手先後雙雙背叛了自己的意願。他痛心疾首地抱住腦袋。
“小顧,事情我在早讀前不是同你說清楚了嗎?”
景愷恢複了原始狀態,成了原始人類,情緒不受理智的控製,暴怒起來,他衝上前去,一把抓住主任的衣領:“你這個王八蛋,你都跟她們說了什麽?”
主任的狗奴李老師遲鈍得險讓他的主人發不出“救命”的信號。
“顧景愷,你這是在幹什麽?”
“哼!幹什麽,你也知道要為主人服務啊!我還以為你隻會阿諛奉承呢!”
“小顧!你這行為可是罪加一等啊!”主任這話一語雙關,表麵是為順應利益,弦外之音是為舍回自己的性命。
“少來,隻要有錢,十等罪惡不也能化解嗎?”主任被景愷駁得甘願受罪,連性命也不在乎,人生為錢,死為錢,冥幣因此而來。景愷鬆開他朝向義父:“為什麽?連你也答應他們做這筆買賣?為什麽?”
“咳咳……景愷,我說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著想。”
“是啊!小顧,你看你——!”
“你給我閉嘴!”利益的權力在主人的口中脫出果然好使,何主任聽話得隻差沒用“乖乖男”來形容了。
“義父,我看錯你了!”
“你叫他什麽?”
“我叫你閉嘴你聾了嗎?你還想不想要錢?”
“可是你剛才……。”景愷這話像是湖麵上泛開的波紋,節節傳入他的耳中,待到最後一個字的出現,他的話便全部失去意義,回歸體內。主任搖搖頭整理了一下衣領穩坐了下來。
“回家再跟你解釋吧!”
“不需要!那不是我的家!我的家沒有那麽虛偽!”
“咳咳……。”李老師見主子那獻不了殷勤,又轉來討好主人的主人:“顧先生,你咳得很厲害,要不要去看醫生?”
景愷的怒氣並未為義父的病況所心軟,他深知,這是一場正義戰役,他不想死在這萬般利益之下。此時,景愷獨立的欲望又萌發了叛逆的青春。
“小顧,你先回去吧!有必要我會向你解釋!”
“哼!你們這群人渣!”
“顧景愷!你——咳咳咳……。”義父被無數個“咳”嗆得無力可說,景愷倒認為他更是無話可說,無計可施,無地自容。一氣之下,轉身留下一群主仆在利益堆砌的房內淫(縈)繞。
景愷回到教室,慧欣的座位已搬空。他大驚,問林炯怎麽回事。林炯隻向他挑明了一件事:慧欣被她父親帶回家了,她輟學了!景愷站在座位上呆看著她的座位,可惜隻看到空影,看不到背影。那笑容,那唯美,已不複存在。
“顧景愷!你什麽態度,現在在上課。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幹了什麽,說出來怕丟人!”
景愷的憤怒隨他的身體一同帶到了教室,眼前這個人——已不是人,是真正的蜈蚣。
“你還不坐下聽課就給我滾出去!小心我讓你休學!”
“啪!”景愷這一掌下去可比拍他的馬屁響多了,就連聲帶也對這震動錙銖必較:“吳許高,不用你來插嘴,你記好,今天我把你給休了!”他被景愷指手劃腳了一番,也拍下景愷的馬屁,痛得他隻喊“放肆”二字。隻是他之手法是繼承先人的,效果不佳。好比人吃佳肴,第一遍新鮮,第二遍已不覺新鮮。罵人作為一種藝術,在罵完人後身心都會極大痛快,景愷藝術技巧不高,硬是越罵越氣,氣得不敢再玷汙藝術,一鼓作氣溜回宿舍揀理行裝。他不知道為何這樣做,但學校、家庭已不會也不能容納他了,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容納它們。景愷一想起慧欣,這苦楚便激勵著自己繼續蠻幹下去。他為自己含著淚花,為這一刻亟亟而感動。帶上行李,走出了宿舍,他站在走廊回首那冉蓄已久的太陽。荏苒的時光被無數光芒所采擷。景愷悲吟:再見了,我的朋友!他踏著晟明的道路走出這被玷汙了的空間……
太陽依舊不落,這似乎預示著景愷的心神永不磨滅。他重返曾經碾過的路,進入一片虛幻。
不知在這虛有中混了多久,另一虛擬叫醒了他。景愷打開手機信息,是個陌生人:“顧景愷,你義父已逝世於XX醫院。死因與肺功能有關,尚未察明。請速來XX派出所辦理後事工作。”景愷的動怒牽動著動粗,隨動脈一摔,Blackberry手機對地麵的感情在難舍難分地波動了幾下後又相擁在了一起。景愷對它回歸自然並不在意。倒是旁人,對這自然現象甚感不自然,卻又由不得眼前這精神病人的正常狀態。景愷腦中空虛一片,不明這世界是何物,又是虛幻?那這虛幻要到何時才能遂心命運的呼求。景愷甩掉耳機,扔下行李不管,奔出他人笑柄的視界。
景愷來到那條伴他孤寂的小河。月亮初升,它的皎潔被景愷的失意迂留在眼神中。這一切究竟是怎麽了,想詰問那皓明的月光,得到的卻又是一片虛無。這世界到底是什麽?是孤獨?是自己?惆悵的夢為何總遷著這月景做不完?景愷甚不清楚前方的路是否能兼著自己的痛苦在這世界繼續逗留。他隻知道:自己是一個人活著。命運,是非,被此時的望月穿破,一切付於這人間的虛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