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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踽踽獨行

  次日清晨,一覺醒來,景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昨晚和慧欣夜聊過後便因地製宜靠在椅子上睡著了。洗漱後,景愷突然想起要拜訪父親,一想到這事,景愷的寒顫變心顫,懼怕不已,在房間演熱鍋中的螞蟻的人生,想慧欣昨晚的口舌算讓自我當了回聾子,吐了一肚的肺話,就被時間的推移給腐蝕掉了。待景愷搔首踟躕至“滿地頭發堆積”才鐵下心來上路,看看時間,十一點五分了,還早——這僅對於中午來說。

  景愷踏著疇昔的腳步走在“回家”的路上。歲月荏苒,這房子曆經滄桑,卻依舊新如從前。陽光照耀下,顯露出黑黑的舊痕,遠遠看去,這房子有向比薩斜塔發展的趨勢,一陣微風拂過,它依然屹立,給景愷留下一種拔地而起的堅強品質。景愷暗歎此樓建築師人性的偉大,他料定此人是男性朋友,所以是陽偉。

  景愷來到門前剛想鼓足勇氣按門鈴,那門為他勇氣可嘉而自主開門相迎,“哢嚓”一聲打開。景愷一驚,但這觸目驚心的一幕就像中國警察看見猖獗者公然在天安門前作案,事情發生多了,鼻子都能從容麵對,何況眼睛,景愷鎮定隻當一往常態。

  出來一個中年女人,其貌不揚,說不上半老,徐娘之歲又輕易看低歲月對她的蹉跎,隻能說半老半娘。濃濃的妝束卻讓她更像晚娘,以至於身為後輩的景愷與她有明顯語言代溝,緘口不言。女人的醜分兩種,其一是天生的醜,這種醜不算過分,隻要這輩子好好做人,下輩子還是有機會好好做女人。第二種女人是天生的美,但這類女人不懂珍惜,不醜裝醜,這輩子不老實做女人,到處妝扮,把下輩子的醜提前在這輩子花掉,可謂遺醜萬年。

  景愷上前接過門把正猜她是否就是父親的外遇,卻被那女人一問:“你找誰?”景愷對待女人猶如陌生人一般,如今兩者兼並,碰上個陌生女人,換了心腸,說:“我就是這裏的住客!”

  “噢!”那女人打量了景愷一番扭頭便給他留下一妙齡少婦的背影。景愷笑這女人智商的低能,也不要驗證自己是否住這便走之夭夭,像她才是負心之人。景愷搖搖頭:“女人都是腦殘!二手女人都是身殘。”

  景愷上到五樓,家門也被歲月弄得流離換鎖,看來顧父還是信不過母子二人。景愷抽搐著嘴唇走上前去,強忍著退步的膽怯按下了門鈴:“叮咚,叮咚……。”

  景愷這時的心像是被職業籃球員拍著,悸動得上下氣管和胃直叫痛。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那張似已淡忘而又深諳的臉就……

  “哢嚓。”

  “啊!”那張臉被另一張臉給嚇得萬臉歸宗,但又很快地回到了原有的臉譜:“你來這裏幹嘛?”

  景愷的聲帶把嘴邊的空氣震動起來:“讓我進去說!”說罷景愷開門以其五厘米的身高優勢將顧父的腳步斥了回去,顧父形不動色,待景愷進屋後他關上了門。

  景愷不居此地許久,身處狗境常久,染上一身壞習。一到客廳便儼如瞭望台之哨兵,環視四周。景愷歎聲離開是對的,這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整一套仙闕宮廷,隻怕仙人也不及,因為景愷眼前的是人,而仙人不是人。羊絨的地毯讓他嫉妒得恨不得地球上遍地都是羊毛,水晶的器具讓他向往得恨不得水晶同玻璃一個價位。父子對視,屋內的氣氛被二人托得其熱融融,省去不少出汗的力氣,景愷抿出一絲羨慕,笑語:“你日子過得真不錯呢?”

  “少廢話,有屁你就放,老子還有事要做。”

  “我猜你又要發脾氣了,這樣對肺不好,我說就是了。”顧父“哼”的一聲架起二郎腿半俯在沙發上口出仙詔:“你說吧!”

  “我的生活費呢?”景愷從未想過自己進入狀態後竟能如此從容,活像常山趙子龍氣宇軒昂。總結出:時間不是趕出來的,是擠出來的;生活不是走出來的,是逼出來的。

  “哼!你向我要生活費?真是好笑,為什麽不向那女人要!”他說著無聊地點起一根煙作伴,若有所思地望著天花板抽了起來。

  “母親說離婚協議書上寫的是你撫養我到十八歲。”

  “哼!哈哈哈……。”若不見他本相,景愷還以為是那Maddog的吠聲,現目睹實情,才知天下的瘋狗真不少,尤其是對顧父這類時吠時而不吠的雜狗來說。顧父有女人作伴,本不寂寞,卻不甘寂寞,吐出一口寂寞,悻悻道:“我給了那女人三十萬和家裏一塊地。後來我聽人說她把地賣了,又收利數十萬。那可是我們家世傳下來的地,就讓她給毀了。現在居然還要我來撫養你,你讓我去搶?去借?去殺人?去賣血?”顧父的四個反問加四個非義,三個非道,兩個非法留下一個殘酷的事實。

  景愷不認事實,硬堅持實事:“那你拿離婚協議書給我看。”

  “哼!”顧父揮寂如土,浪費了一大圈寂寞,直把它扔進煙灰缸進行所謂的資源合理配置。隨後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在櫃中尋找些什麽。頓時景愷升華了丈二和尚的智障,連頭腦是什麽都不知,心中像被盲腸打了無數個死結,疑惑盲得分不清同類。

  “拿去看!”顧父的準備比景愷的思考快得多,一刻功夫,一遝白色的複印紙擱在景愷麵前,眼前幾行字在景愷的視網膜上很不情願的浮現出來。他不敢往下看,怕這些字眼僭越了女人的職權,質成眼淚,如此難堪定被父親癡笑。上麵說到由顧母將自己撫養成年,簽字一欄,顧母的名字欺騙了她的保證,被不白的黑筆宣告成另一場騙局。

  “看清楚了沒有?是由她完成撫養你的任務。”景愷到現在還一頭霧水,看到這協議書後又像在霧水中摻和了沙,嗆得景愷直想歸降女人流淚的特權。

  “可她說……。”

  “她說有個屁用啊!給了她幾十萬還要反過來咬我,好歹我也是生意人,這麽虧本的生意我會做嗎?”顧父的一席話將景愷的霧水一打除去,頓時心中的不解全解,僅留那團散沙挑逗著他欲出的淚水。

  “那,那我怎麽辦?”

  “怎麽辦?你問我,你小子是不是傻了,虧得你還在校讀書。叫你母親拿錢啊!她這麽多錢足夠供你念完博士了。”

  “可我聯係不到她。”

  “什麽!哼!那就不關我的事了!你自己解決吧!”

  “我——。”

  “哢嚓!”門一開,隨從門外丟進一口稚嫩之聲:“親愛的,我回來了!”景愷尋聲望去,好一位美女,他自慚冤枉那開門的大嬸,她怎能同眼前的這位天生尤物相比。隻見顧父迎了上去,叫道:“Honey!”接著身體起自然反應,大熱天的卻還要給她加倍幸福來了個擁吻,可知此女最溫暖的時候是在夏天。景愷看得肉未麻,皮卻抵不住這作賤的舉動,也熱得脫了幾層,脫到最後還是與顧父脫不了關係。景愷想,如此靚麗的女子怎會為父親把青春浪費幾十年之久。可知這利益真不是個東西,想起許捷仁和張德,想起母親,再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景愷自慰:好久沒有悲哀過了。

  那女子習慣了二人世界,正想行騷,不料一側目——這眼睛也富集體榮譽,一側不要緊,倒也為她撿回了一絲臉麵。她尖叫道:“啊!他,他是誰啊!”景愷醒過神來看著她,也真夠配得上自己父親的利益,無論是身材還是長相都讓他人望塵莫及,就連自己也起凡心。景愷笑語道:“我是來要債的!”

  “要債要到我們家來了!”景愷冷笑她的言論權不受法律的約束,寬得可以以“自家”定律管束。想必顧父對她所施利益頗遠於對景愷十八年欠下的債利。

  父親一把摟著“honey”,怒斥景愷:“顧景愷,你走吧!我現在不想發火!”此舉說明那女人為景愷撿回一條命。

  然則那女人對景愷的生命另有所好,百般折磨:“你就是顧景愷啊!長得還挺書生的。怎麽了,你媽拋棄了你,來找你爸要飯吃啊!要就要嘛!說什麽討債,多難聽。我們也不是那麽小氣的人,給點意思意思還是可以的,你說呢?親愛的!”

  顧父皮笑肉不笑地哄著她:“你好有愛心。”那女人行騷的水分經顧父一提,芙蓉出水,隻不過出的是油水,沾的是汙水。景愷看著他們卿卿我我的舉動,又為兩人奉出一麵肉皮,如今他已被剝得體無完皮,僅留一層幹巴的血緣懶著顧父不脫。

  “行了!”景愷一聲吼叫讓這對男女恫嚇萬分。

  “顧景愷,你發個什麽鳥脾氣!別忘了你站的是誰的地盤。”景愷此時徹底對這世界失望了,萬物不離利,天理何存。

  “夠了,我走就是了。你記著,你我素不相識。”景愷轉身甩掉一滴淚,剩下的是對自己的安慰。

  那女人調完顧父的情又來戲景愷,走上前去拉住景愷:“你不要錢了嗎?”

  空氣中彌漫著她以利益換來的香氣。景愷以笑和解:“謝謝,我不是乞丐,不需要憐憫。”

  “可是——!”

  “不要管他了,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也隻能怪他自己當初不珍惜。”難得女人還有真心,男人的心已被利益的互補品埋沒了。十八年的父子“深情”被他棄如敝屣,剩下的隻是苗而不莠的肉體。可憐父子二人被同一女人調戲,一樂一苦。父親大公無私把痛苦留給了景愷,景愷大公無畏,把痛苦留給了自己。

  “那麽,再見!”

  “再也不要見才對!”景愷回過頭去想看看父親說出這話時會是怎樣一副麵容,答案還是那張深諳又淡然的臉。隻不過這臉在honey的蜜語下飄欲成仙——已不成人臉。

  景愷走在未來的路上,聆聽車水馬龍的腳步聲,沸反盈天。一陣一陣地踩在了他的思緒上。他想起《東邪西毒》中的一句話:“我曾聽人說過,當你不能再擁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記。”景愷的叛逆升華那東邪西毒,反道:“當你不能再忘記,你唯一可以做的是令自己不要擁有。”人類此時站於一地,他們唯一共同擁有的是曾金而非現金,簡單地說就是,從前的利益和現在的利益。若要說曾經和現今,那是他們不可兼得的,曾經的人舍生取義,如今的人舍生取益。故曰:今,欲我所欲也,金,欲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今而取金也。景愷為這小路搖頭不止,他開始往大路走,往回家的路走……

  景愷回到了家,這是自己的家,屬於他一個人的家。他失了神走在這荒蕪的空間裏,感覺一切都是那麽地虛幻,像是漂遊在阿西莫夫筆下那虛擬的機械世界,永遠都隻是人腦思想的一部分。世界變得越來越大,未來變得越來越小。

  周日晚回到學校,大家緊張的學習像是戰國的混戰,馬不停蹄。可憐景愷隻有觀馬的義務,沒有騎馬的福分,隻是安靜地坐著,看著,等死……

  鈴聲一響,景愷步出困窘,與Easy相約而遇。皓月當空,景愷的星情被那月光折射得稀稀朗朗,隻差沒有升天與它相伴了。

  Easy眼力驚人,或者說景愷演技過差,讓他看出了破綻,問:“Jason!哎,你今天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噢,沒事,隻是有點困。”

  “昨晚又去上通宵了?”

  “哪有,現在吃飯都成問題哪還敢花錢跑去消費!”景愷一說完就對自己的演繹人生打了底線,怕Easy反問自己為何沒錢吃飯,若讓他知道,定會發揚中國古代俠士的豪情——同甘共苦。這種傻子古代過多,現代不多。可惜景愷的思想隻留於情而不流於意,隻懂其情不懂其意。Easy被貫徹的思想道德太多,以為景愷終於懂得以勤儉節約為榮,自然不在意,隻說:“噢!複習得怎麽樣了,下星期就第二次段考嘍!”景愷的一驚未平,一驚又起:“什麽!下星期!?”

  “對啊!我沒記錯啊!而且老師今天好像也說的是下個星期!”

  “Areyousure?”

  “Yes!”景愷自怨能發呆的時間越來越短了。Easy不懂情意,卻懂情調,播放了一首優柔的古典音樂伴這刻。

  悠揚的情律在此時隨時間靜淌著,景愷與Easy的故事就這樣被它們敘寫著。

  “如果你是一個孤兒,你會怎麽過生活?”

  Easy的孤獨似乎不能與孤兒相提並論,對這問題然覺鮮,問景愷:“為什麽會這樣問?”

  “沒有,隻是突然想到那些不幸的人。”

  Easy雙手交叉攏在胸前半眯著眼仿佛正及時將自己貶成孤兒感受,喃喃:“噢!嗯……我想應該很消極吧!”

  “當然消極,不然還積極啊!”

  “我確實不知道,你可能有點體會吧!”

  “那算了!”景愷忽覺無聊指數會同他的聊天次數而遞增。有聊變無聊,無聊變沒聊。所有的回答皆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也難怪Easy的成績一直上不去,大腦不思考,再薄的皮也會積累成豬皮,再靈的腦也會磨煉成豬腦。景愷又為Easy歎下一次氣——不,是為人類歎的。

  景愷回到宿舍後問林炯考試日期,卻讓他笑辱一頓:“虧得你還是班上男二號,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下星期,大哥,我可不是日曆,別再讓我提醒了。”

  王誌華以自身時間觀念比景愷更差一截,大叫道:“男二號,男毛啊!哥男一號還沒叫呢!”照平常景愷早撲上去反咬他,可如今是“有力回天,無心殺狗”,他眄視王誌華一眼,一聲不吭回到床鋪上無趣地擺弄手機。景愷演技的愈差又讓智鋒的眼力得逞,問他:“景愷,你今天怎麽了?心情不好嗎?”

  “沒有,就家裏出了一點小問題,沒什麽事!”哪知智鋒對兄弟的關切如同男人對美女的熱愛,窮追不舍,繼問:“是不是父母吵架了?”景愷的頭搖得直受慣性影響。

  “那是什麽?說一下嘛!”

  餘良從寂地出來,嘴裏的寂寞已失身過半,氣憤罵道:“我日,景愷是你爸還是我是你爸?也不關心一下我!”

  “我草,狗良,別亂叫!”

  “哈哈哈!狗良,有趣,不如叫狗娘養的吧!”

  “我日,孫子也這麽不孝!”餘良把餘剩的一截煙遞給他的下鋪張坤。張坤是個胖子,作為宿舍的常睡將軍,他的呼嚕可是響譽全舍。他人打呼嚕隻要被叫醒便會嚴重打擊其自信心,從此一蹶不振。而他的呼嚕別具一格,技術含量絕非一般人所持有,若不打到舍內九人一齊給他燒香拜佛,他的呼嚕是絕不甘休,而到那時,天已經亮了。所以說,為什麽高中生普遍在早晨容易乏困,不能怪他們自製力差,隻能說他們宿舍有位或有多位“驚天地,泣宿友”的大人物。胖子之所以胖就是其有海納百川的肚量,張坤接過煙,猛吸一口到底,幸好五葉神公司害人不淺,一根煙要比一般煙略長,否然那煙火便要了他兩手指的皮。餘良不解煙長的根源,直把全責往張坤身上推,張坤的肥胖欲蓋彌彰,被餘良一針見血道出:“胖子!good!verygood!”口邊說邊與大拇指反成自家:“老子待會再收拾你!”

  王誌華自稱大方,十分看好此次角鬥非狗莫贏,一票買定餘良:“HAHAHA……狗娘養的,一根煙不就是八毛錢嘛!阿坤不用怕,我罩你。來來來,阿狗,主人這有錢,給你一元整的。”

  餘良在一旁啼笑不得,景愷也露出一臉笑容,開始關注這家庭矛盾。突然餘良惡虎撲食,來了個泰山壓頂坐在王誌華身上,其名區別於江西龍虎山,但都是一道亮麗的風景。餘良之勢應為惡虎山。兩虎各成一家,龍虎吸引人,惡虎欺負人,可見會動的都是壞的,不會動的都是好的,已逝的古代人和現有的當代人就能很好地說明這一點。餘良恨鐵不成,隻好恨銅不成鋼(注:此處層層遞進恨鐵不成鋼即對兒子用語,銅是鐵的前生,等級低一級故用恨銅不成鐵)罵道:“你這瘋狗,爺爺不叫,這麽放肆!快叫爺爺!”

  中國人最愛看熱鬧,亦沒料到非洲人也愛湊上一把,智鋒直叫:“好!好!好!我兒子就交給你了,記住,我要見屍體。”

  “African, fuckyou!”

  “Fuckyoutoo!”智鋒在“兒子”的感染下,英文水平大增,恨不得英國人的“too”能有機關槍的效果,越說越猛。

  誌華氣衝牛鬥想翻身卻被旗開得勝的餘良鎮住。景愷也來了勁,跳起來仔細研究餘式打狗。餘良見誌華被馴服不敢吱聲,便收起一元懸賞金得意地說:“小樣的,才拿一元贍養爺爺,不孝!”

  王誌華趴在床上殘喘著最後一些公平的“氧氣”:“Fuckyou, fuckyou, fuckyou, you、you……!”可惜他這機關槍打得有聲無力,效果若比小孩拉羊屎略差一倍。

  餘良飽囊私出,叫道:“別關門啊!馬上回來。”

  “靠,煙鬼又去買煙了!”智鋒罵下一句得不到回應便自覺無趣休息了。景愷見硝煙已逝也跟著人潮倒床。

  熄燈後,景愷呆呆地看著窗外的蟾宮。轉眼孤獨化作了孤立,孤立還是逃不出孤獨。他感覺不是那麽悲傷了,畢竟這望月是建立在一場歡樂鬥角之上。

  “Nothuman, Nothuman, givememoney,餘良,Youthiswaste, rubbish!Fucky-ou!”

  “靠,你再叫我就打狗!”誌華一聽到餘良的聲音先他人發起言來,便罵:“狗良!你這沒人性的!要錢去銀行搶,可憐我一介草民就這樣被你剝削。朕不甘心啊,Rcconciledah……”

  “呦嗬!阿愷,有人搶你才子的稱號噢!你甘心不?”景愷的才意敵不過失意,被懶在床上不語。

  “起來,我給你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

  “這東西隻有在指定的位置才能看得到。”景愷被這話誘惑,提著好奇下了床,被餘良摟進了廁所。

  景愷的目光局限在一個便池裏,思想也被其困縛,便說:“哎!你不會叫出我看這糞坑的玩意吧!”

  餘良笑了笑從袋中搜出——一根煙遞給景愷,問他:“抽過嗎?”景愷恍然是這寂寞從中作怪,連上床都比不上其誘惑,可見寂寞的魅力所在。

  景愷接過煙說:“抽過!”

  “什麽時候?”

  “初中!”

  兩根寂寞在餘良的寂地中搖曳。景愷十分寂寞,有寂寞陪著他。

  “說說吧!怎麽回事?”

  “你這麽想知道?”

  人說:把一個蘋果分給另一個人,就會得兩份快樂,把一分憂愁分給另一個人就會分掉一份憂愁。餘良對他人的憂愁享有天生的剝奪嗜好,繼而問:“說了又不會死。”

  景愷此時生不如死,但看餘良一臉真摯,還是一死百了地說:“滿足你!”

  兩人對視的目光被寂地而托,縷縷氤氳嫋嫋升起,絲絲月光徐徐而下。他們為寂寞而感,彼此心照不宣,隻是背著太陽咽著笑。對於餘良,景愷將故事更小化了,僅告訴了他,顧父拋棄其母子倆的一段。在暗黑之地,人講什麽事都會成為鬼故事;反之,在伏曬之地,鬼講什麽話都變不了人話。景愷以為人小鬼大,自然事小情大,秉以這一安慰。

  煙畢,光落,景愷拿出手機。

  “阿良,已經12點了。”

  “那你說完了?”

  “完了!”

  “什麽叫完了,不是還有我嗎?”

  “哈哈哈……”兩人的笑語撕碎了夜的寧靜,困意在此油然而升。

  “你敢不敢動他?”

  “我爸嗎?”

  “敢動的話兄弟幫你!”

  “我靠!沒必要,不想提他。”

  “這樣啊!”

  “阿良,很晚了。明天還要上課,睡覺去吧!”

  景愷的笑臉給餘良遺下笑柄,餘良指著他笑個不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這群人早就放棄了,來這隻不過是混個名號罷了。偶爾有點用處也就是像現在幫你們這些滿腹牢騷的人排憂解難。”景愷回應他的笑,想這世道風清弊絕是假,風情萬種才是真。世風日下,光明磊落的有君子,偽君子也混在其中。餘良的睡意仿佛挪到了西半球,指著身在東半球的景愷說:“你去睡吧!別耽誤了自己的前途,我這人笨,沒什麽口才,又不能開導你,隻能和你聊聊天,就這麽多。”

  景愷拍拍他的肩膀,鄭重說道:“好兄弟!”

  舍內人員都非池中之物,絲毫不受張坤的環境影響,像是其母都在兵荒馬亂的年代讓其父犯了錯而懷上孕。可想而知其父愛子何等之嚴,從床上做起。那教子恐怕要從上床做起,一代代的子孫就是這樣雄起。景愷關上所有思考,閉目而睡。

  清晨,景愷並沒有走出虛幻,倚仗著惰性久懶不起。人一旦被思想控製住,將會是件很可怕的事。好比你切西瓜,突然西瓜神了能切你,能不說可怕嗎?或者說,男人某日不好女色了,而女人好女色了,事物的絕對總存在不絕對的東西。八戒對此無所謂,因為他沒腦,用不著思考,思考也用不著他。所以你看他吃西瓜從不借助工具,兩手一掰,這可怕便自然消去。景愷不是豬,但此時卻又不得不向豬看齊。

  呆在教室等於豬以待斃,隨時能被老師刺耳的散叫聲宰割。待在宿舍好比放進飼料場,後患隻是以後用腦的事。景愷在教室堅持了一上午,應該說被屠宰了一上午,已剁得潰不成豬了,死在桌上一動不動。突然眼前一亮,金慧欣的笑臉泛著光亮繼而戳刺他的雙眼。景愷如今活受罪的不僅隻有聽了四節課的耳朵,眼睛也被蹂躪了。他的五官被五個人打了三折,瞎子聾子一塊當,隻差沒能割舍自己嗓音與海倫齊名了。景愷拖以五官唯一的能動性,問她:“怎麽了,找我有事嗎?”

  金慧欣在他前張桌坐了下來:“那個,你跟你父親怎麽樣了?”景愷的耳力倍受刺激,通過神經元的單向感應輻射到四肢,頓時坐立了起來,看著她不知所雲。

  “怎麽了,是不是失敗了?”

  “沒有,我不想說。”景愷一泄氣,這豬肢又癱倒在桌。

  “噢!那你好好複習吧!下星期的第二次月考可別落下去。”她正要走,景愷又被刺激,刺來刺去,倒像在和林衝飲酒,自己一不稱心,就刺激酒,林衝不稱心,就刺激自己,刺得景愷死不瞑目,問:“真的是下星期段考嗎?”

  “嗯,是啊!”豬腦到底不好使,景愷這才想起昨晚被林炯訓過,今日依無長進。景愷隻怪世間未有比豬更蠢的生物可以自嘲。慧欣遲疑了一會兒便走了。景愷一人開始收拾這殘局。

  景愷近些天的狀態仿佛時光倒流回到高一的日子,熬心地如同夏天等冬天,冬天等夏天,到了春天和秋天就沒什麽可等的了。奇怪的是姚玉婷久未找上門來,估計加統計是上次生氣迄今未消。女人的氣有兩種,一種是現生現賣,這種女人剛愎自用,具有中國古代科學技術的實用性,往往也就是她們對警惕後世長舌婦之死的根源作了犧牲,同時更進一步闡述了嶽飛怒發衝冠的思想。另一種則大有宰相之風,女子報仇,早點不早,晚點不晚。深知來日方長,養得數尊怨氣,不躁一時。而一旦時機成熟,這氣則數倍奉還,亦比於那銀行貸款時的利息。景愷深怕玉婷屬於後者,連以前的晚讀時間也被借口吞噬。如此一來,景愷真正利用起來的學習時間除了上課刺耳一會兒,所剩的——也被發呆花銷掉了。

  景愷背著如此迫境,踏入考場自是灰心十足。加之近來與難民爭奪節儉的美稱,如今已向骷髏看齊。景愷饑不擇試,所有考試都指應試,景愷隻應付考試,且草草了試。這草字蘊意不淺,既為景愷飽滿了答卷速度,又為他撐足了完卷的馬虎,簡直兼具陸虎汽車的特性。景愷多了匹馬,累贅不少,沒有陸馬,累贅少都沒有,可見艱辛。

  考完試一回家,景愷青黃不接,連跨入虛擬世界的氣力都被現實剝去。可見虛擬是建立在現實之上,而現實隻有擺正倒影才能建立在虛擬之上。

  景愷臥在床上,開始杞人憂天新一輪忍考,他不想就這樣在饑貧交迫中去見那些已逝的故人,景愷對自己的死期妄下定論。死神隻對活人飽有興趣,對個半死不活的還得與醫院競爭人命,萬一再碰上個再世華佗,這死神也要難逃一劫。斯於非命,隻好放景愷一回。景愷倒不以為然,躺在此地就像半個身子已埋進棺材,隻差他人再推上一把替自己蓋上了。

  網絡從來隻能把人拉進地獄,卻能在景愷身上發生被地獄放出的功效。明明身體透支,他卻極力說服自己僅為虛幻。景愷長歎一聲——能在死前為自己歎一回也算是對這世界抱憾的惋惜吧!

  一登錄QQ,景愷就接到姚玉婷的攻擊,隻惜他的悟性僅能與伏爾泰並論啟蒙思想罷,想法簡單到已沒法可想。姚玉婷的憤怒仁慈到能與唐僧相互訴衷,景愷當不上八戒,對一戒也小有落望,隻盼在世不留一絲遺憾,便道:“玉婷!我們分手吧!”

  姚玉婷這唐僧做得不懶,虧得沒讓她做上婦人——或說真正的女人,其言語到處都對這世界打上疑問:“為什麽?我哪做錯了?為什麽要這樣子?”但對全世界發完牢騷後又自主為人類驅趕異類,道:“顧景愷,你不是人!”景愷一看,恍然大悟,對其沒問句的排比效果抱以蔑視,可惜事過,景愷扣下狠心,說:“我實話跟你說吧!當初跟你建立關係是迫不得已的,因為你一直哭個不停,我不想把事情弄大才配合你。其實我對你從來隻是當好朋友看待,並無他意。現在才告訴你實情,也是為情形所逼,希望你不要怪我。”

  姚玉婷對其招供再次開出質疑:“那你真的沒有喜歡過我?”

  “到現在這個時候,我不想再騙你了。”

  “那好吧!顧景愷,你自由了!”

  “我隻能說對不起。”哪知景愷這“對不起”打出去天生不與“沒關係”匹配,半晌未收回一句原諒之話。景愷無所謂,無勝於聊,可眼前模糊了一切,卻未感憂傷,隻是無力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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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君和韋曉晴成為情人時,並不知道馬萍早已和別的男人好上了。其實馬萍和別的男人好上這半年多的時間裏,馬萍從生理到心理是有一係列變化的,隻因文君沒有感覺到,如果在平時,文君是能感覺到的,因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