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們班上轉來了一位新同學,他來自江西的紅色革命根據地,井岡山。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他。”一陣陣掌聲老老實實地被執行於韓老師話下。這鼓掌似對顧景愷有陌生之勢,竟將他的緊張也給拍了出來。
“顧同學,顧同學!”韓老師注視著景愷輕聲地叫了幾句。
“呃!”一語驚醒夢中人,獨辟蹊徑地被景愷的一字之語賦予了新的內涵。
“請你向大家介紹一下你自己好嗎?”人怕出名豬怕壯,名副其實,景愷更慘,姓、名要一起出,驚得景愷不敢對壯豬的後路做憧憬,冷冷道:
“各位同學,大家好!我叫顧景愷,由於父親工作的原因轉到這裏,今天能在這裏和大家做同學是一種緣分,我希望在今後的日子裏,我們能同舟共濟,考上理想的大學。謝謝大家!”和剛才不同,這掌聲對景愷有了“一回生,二回熟”的奏效,緊張感毫不拘謹退位讓賢給了放鬆。景愷單肩背著書包在掌聲的鼓舞下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這時,他才發現全班六十多號人都還遵循那“一概論”,男男女女一起坐,後張桌更自覺,中國的男尊女卑定論讓她們主動坐到了最後一排,也不排除景愷的男同桌是這理論的犧牲者。
“哎!你是江西的?我叫楊鴻,叫我鴻哥就行。江西來的讀書應該很棒吧!我學習很差,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呃,嗬嗬!會的!”景愷勉強一笑,發現這自稱兄長的家夥臉上的痘子猶如一盤散沙遍地都是,那沙的棲息處變了,自然也有連帶關係——他那頭就像個陸地生物,刺蝟。身上長滿了刺,僅留一張臉做形象供人類作參考。乍地一看,景愷挺不習慣這刺蝟男,或說都是眼睛惹的禍。不過聽他的刺語,景愷倒覺得這動物還不錯,也沒多大抱怨自己的同性不同類。就這樣,顧景愷開始了他的高中生活。
開學的七天是軍訓。第二天清晨,景愷這群高一新生集體穿戴好軍裝到操場集合。九月的天氣,跟它那季節的基數詞是同一概念。此時熱不死,九而久之,熱死則會在時間的遷移中暴露出來,這便是大久不死必有後福。
教官是個胖子,是個正常人,因為他的職業與身型搭配地合乎常理。他一副神情嚴肅的樣子站在操場的看台上吼道:“今天,站在這裏的你們,再也不是那些懵懵懂懂的小孩子了。”
“教官,昨天就不是了!”不知是哪位英雄好漢在下麵與他一唱一和,引得台下一片喧嘩大笑。這久蟄思動後的群笑加重了空氣中的二氧化碳的負擔,溫室效應發揮餘威,熱得溫室下的花朵們都恨自己是在陽光下茁壯成長。而那教官的影子被身後建築物吞並,涼意陣陣,學蟑螂一般在陰暗處茁壯成長。引得台下的人見了都油然而生一種踩死他的欲望。
“都給我安靜!”教官怒氣三千丈往下一吼,二氧化碳的濃度墜加一等,壓得全場頃刻寂靜。
“從現在起,凡是不服從教官管製的人,不要說我沒給你機會,到受罰的時候你就別再學劉嘉亮唱什麽‘求求你給我個機會’。你們始終要記住,機會隻有一次。明白嗎?”
“明白……。”台下的回應被他駁得有氣無力。
“我再說一次,機會隻有一次,聽清楚了沒有?”
“清楚了!”怪學校空地太大,用地太小,教官以一抵千,回音卻以千抵一,教官顯然不滿意,正巡視著台下。景愷對他無心用事,隻顧自己娛樂,因為台下帥哥不少,但美女更多,相比之下,帥哥在教官眼中的存在率便黯然失色。作為帥哥中的一員,景愷秉以這一理論繼而做小動作。
“全體都有,聽口令,向右轉!”台下嘈雜聲一片,各自以中國古代昏君為偶像——專政獨行。人口流動的海洋大有“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之意。
“沿操場跑十圈,誰要是敢廢話,我就讓他跑一百圈。”大家也用顯然不滿意回應他,但也不敢違抗。無奈地像是讓姚明去跳水,讓劉翔去舉重,總有讓人不爽的時候。於是,一場千人馬拉鬆被教官一聲令下開始了角逐。
過了半個小時,教官止住了這支逐日的敢死隊,他替太陽同情他們,問道:“各位驢子,累不累啊?”
一隊誇父人物被貶成了憃物,自是堅貞不屈,但又實不想再讓太陽灼射P股。堅貞為大家堅持了真理,齊道:“累!累死了,死掉了。”悲絕聲慘如流離失所的災民哀鴻遍野。
“還想不想跑啊?”教官坐在椅子上仗著背後的太陽罩著他,悠哉語悅。
“不想!”還真是不響,這氣度怕是想也響不起來。
“那就必須服從命令,聽見了沒?”
也不知道是怕那太陽還是怕它的前罩,頓時個個生龍活虎齊聲喊道:“聽見了!”
“嗯……這遍我還比較滿意!”他這滿意便意味著台下一千人夢想成真。
楊鴻在景愷身旁低語道:“這鳥教官,廢話可真夠多的!”這年頭,說大話是吹牛,說小話是吹噓。在大話的領導下說小話那是吹浮,很明顯,楊鴻就是最後者。
這天是軍訓開始。什麽是開始?那即是未來的不可選擇。什麽是結束?那便是未來前的無法揣測。各班開始被教官嘍羅帶領進行集體的全民健身運動。
負責景愷那班的教官姓徐,人樣被他母親賦予了天生的帥氣,唯一的不足就是他的父親可能在非州曬過太陽間接導致徐教官的基因也向黑人看齊。他那黑不是單純的黑,是純白的黑,景愷見過能照亮黑色的白,卻從未見過像他這樣能反射白色的黑。他不禁暗自偷笑卻不知教官人已站在了自己麵前替自己把陽光給反射了回去。
“你在笑個什麽鬼啊!”教官瞪著景愷,把他所吸收的太陽輻射折射了回來。
“呃,教官,我……”
“你、你、你、你個屁啊!過去做一百個俯臥撐!”在這信息化高速時代,速度總是被黑色所領跑。比如說地球最快速度博爾特,還有那小覷牙買加人的生物——黑馬,其變化的特性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強奪榜首。景愷的行動再次慢於他的言語。萬般無奈之下,隻得在黑人擁護者們冷嘲熱諷的譏笑下找了塊絕世好地接受了教官在刷新速度記錄後,獲獎語錄的洗禮。在被汗水洗體時景愷自想自己弄了個年度受罰第一人,好歹占了個鼇頭玩玩,隻得認命了……
時間就像武大郎,又短又窄,走起來拖泥帶水般將太陽推到了直射點的高度,景愷全身乏力被一束破窗而入的陽光爆頭,一頭栽倒在床上。
“景愷,我覺得你挺倒黴的。”景愷的頭在這話語的同情下挪了位,一見是舍長歐偉。
“哎,聽天由命吧!”他又一拍景愷的肩膀,腦袋被附屬牽連又撇了過去。
歐偉是隔壁班的,由於景愷班的男生多出四個,於是把學習差的四個男生——當然,景愷的成績還未知——與隔壁班學習成績前六名的男生湊個十全六美的整數。景愷稱他為小偉,理由很簡單——他是跟在前人的箴言中走的。與他同班且同宿舍的還有楊鴻、姚健和易文雄。
下午,烈日當空。天氣悶得大家都哀聲歎氣地抱怨,隻盼能有久旱逢雨食。盡管天不盡人意,到最後還是得服從管教,因為教練比訓練更可怕,好比吃飯要比食菜更難熬,盡管飯在菜前吃,享受亦有先後之分。可舌頭長在胃前,像當今有權有勢,人莫予毒!景愷也不例外,從小到大都未有這麽好的食欲。但萬不得已,此次食宴是“公益性”的,沒有人會傻到要跟有權勢的人作對,因此這次軍訓徹底推翻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之謬誤。
晚飯後,景愷習慣性地拿出MP3戴上耳機漫步於校園的香徑小道,一首首悠揚的旋律轉著他青春的年輪。對於能懂音樂的人來說,音樂是種享受。對於略懂的人來說是種想受。而對於不懂的人,那便是響受,帶給他們的隻有音量的沉重,至於音律,隻當是其附屬雜音而罷。
景愷的腳步窸窣地在這前方蕩漾著,陶醉聲心。驀然他感覺有人在拍自己肩膀,這柔情像是個女生,典雅得能把心水凝固。
景愷摘下耳機回轉,果然是位女生。證明了他的第六感不至於偏向人妖,男女不分。那女孩秀外慧中的形象給景愷添上了第七感。
“你是顧景愷嗎?”
“呃,是的!”景愷淡淡的言語回應了她的淡淡的觸碰。
那女孩將“淡”字抹掉,開始大方起來:“你認識我嗎?我們同班的。”
景愷還是一意淡行笑答她:“不認識!”
“我叫楊雨馨,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她的話從大方被說成了大樣,隨手做了“再見”的手勢便轉身同另一個女孩走了。
景愷對她淡之若素,隻應了一字“嗯”轉身也朝教室的方向走了。
景愷的P股坐得及時,剛一觸凳,鈴聲便開始騷動,學生便停止騷動。由此看出,學校鈴聲專為他人P股服務。
“阿愷,你發什麽呆?想女生啊!”
景愷再一次被那針言給刺醒,不滿說:“去你的,沒事別來惹我。”楊鴻被他一語擋下,對他畏懼得不敢輕易動聲。
景愷翻開數學資料,開始學習。不知不覺,已過一時之久。回想今事,乏味得很。臨近下課,景愷雙手插胸往後一靠,環顧四周,驀然定睛一看——好純潔的一位女生。滿頭堆雲砌黑的直發就像瀑布從頭頂傾瀉而下,一雙水靈的大眼睛在柳葉似的淡眉下勾勒出含情脈脈的眼神,還有她那紅潤的嘴唇,好像兩片帶露的花瓣。乍一看,不覺“卓定深沉莫測量,心猿意馬罷顛狂”。
“叮鈴鈴……”下課的鈴聲再次把他從夢境中拉了回來。
回到宿舍後,景愷趕忙向楊鴻打聽那女孩。得知她叫王雪萍,是本班第六名。所謂腦身合二為一,所以楊鴻的智商也和情商合並,互補的情力顯然下降,絲毫察覺不出景愷這是愛意的詢問。
深夜,景愷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對這個女孩看書的樣子難以釋懷。於是,孤枕難眠被他首次運用到實踐中。間接導致景愷在第二天軍訓時孤整難言——教官又一次培養了他這個優質人才。
幾次處罰下來,景愷感覺自己在同學們心目中的美好形象全讓教官屢次刷新的記錄給打破了。“騎驢看劇本,走著瞧。”景愷這樣的決心時常發生,特別是像他現在躺在睡覺前的床上。
今天是軍訓的第六天,教官要求每人寫一篇字數長達一千五百字左右的軍訓體會,當這一噩耗剛被空氣翻譯出來,幾乎所有的人都嚴重缺氧,通通抱怨教官不懂教師改作文的痛苦,能如此體諒教師工作的學生真不多。當下學生的文章頗具特色,議論文冗長得能當長篇小說讀;記敘文言情漫漫,讓瓊瑤都自愧不如;最可悲的是散文,慘狀重現當年張居正大卸八塊之樣,散得拚都拚不回來。這類文章明人讀了會變盲人,所以隻適合瞎子讀。教官不解盲人的痛楚,非要體會一回。
寫作向來是景愷的特長,他一人樂在其中。
布置任務當晚,他看著王雪萍那冰清玉潔的相貌,不禁思緒萬千。涉筆文章一小時,一篇心得體會便在自己縷析的思考下脫筆而出。景愷眼觀四周,他們文章的水平首當其衝被集體榮譽所暴露——屍首堆積,慘不忍睹。埋頭率遠高於低頭率,進一步說,沉死者遠多於沉思者,部分智者索性直接提前進入夢境時間,滿心期待自己會是莊生再世,出夢後悟性大增,下筆千言。景愷得意著往雪萍那看了一眼,她正托著下巴不假思索地在紙上寫著。景愷閑看美女不夠,又掃了一遍,突然發現了楊雨馨。他對眼前的這個女生倍感好奇,便用筆捅了捅提前休眠中的一員——楊鴻。
“老師,對不起!對不起!我下次不睡覺了!”景愷不由驚歎此君的作風,睡覺都睡出了名堂,竟把對老師的警惕也帶進了夢中。
楊鴻一醒,變了河西獅吼,羅嗦個不停:“阿愷!人家正睡覺呢!別老打擾我的黃粱美夢。我知道你的文筆好,但至少也要等我睡到自然醒再來欣賞你的佳作啊!你打擾我睡覺,到時誰來評定你的作文?誰來……。”
“夠了!你真夠羅嗦的!不就一頓覺嗎?至於嗎?”景愷比他叫醒更惱火,由此可見,這斥人就像吃霸王餐,自己吃得越多,被吃人的牢騷也囤積得越多。同樣是用口,前者隻是精神上的暢快,而後者卻有物質享受,這就有力地證明了馬克思的唯物辯證思想。緊接著景愷打翻了他的物質說,反唇相譏道:“睡個屁啊!你是豬嗎?白癡啊!”罵完甚覺精神得到了滿足,於是開始拷問:“楊雨馨是個怎樣的女孩?”
隻見他隨手拿出鏡子,學做女人扮著發型反問:“你就不能問點別的嗎?你對她很感興趣嗎?那你去問她好了,我這麽優秀都沒見你問過我的情況。”楊鴻這話形象地像在飽餐後仍不忘再挖景愷的錢,欣然得很。直挖得景愷無言以對。
“我——。”
“你什麽都別說了。”景愷剛想攆出一句話來他卻毫不留給景愷喘氣的機會,幫他呼完了接下來的氧氣:“你對她有意思吧!放心,包在哥們身上。一天飯錢,幫你搞定她,怎樣?”
景愷再次無語了,原來這友誼不僅可以天長地久,亦能建立在金錢之上,卻隻抵一天的飯錢。所以說時間就是金錢,金錢並非時間。不過這買賣有利可圖,至少是互利的。
景愷猛搶過他的鏡子,一本正經地說:“我幫你搞定她,一餐飯錢,要不?”
“真的,不過看在同桌的份上能少點不?”景愷對楊鴻的回答低頭歎氣,在又一次無語的同時他又沉思了——原來“讓世界充滿愛”是有利益做先決條件的。
“你別理他了,這小子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成天想著錢。”景愷將那沉思變為升思。一看是前張桌的張凱,他這義憤填膺的口氣像是在這利益中亮出一道光明,景愷喜新厭舊轉向張凱。
楊鴻一聽,“哼”地一聲又裝下女人的嬌氣栽進他的黃粱美夢中。
“我來告訴你好了。楊雨馨是我們班升高中考試的第一名,我們這的規矩就是按學號排名。所以她是一號,你同桌呢,倒數第……。”
“我才是倒數第一,我六十六號。”景愷搶在他前麵把這“第一”的頭銜歸其名下,雖說是個墊底的,但好歹也是第一。好比吃米飯和吃穀粒,二者同屬一類食物。一個是熟而另一個是生的,前者的利處大過後者,而後者也極力想成為前者。但最終後者的願望是可以實現的。這給景愷的啟示是:無論一個人的業績有多差,總有一天他的成績會與之成反比,隻是看老天什麽時候願意把你這粒生米煮成熟飯的問題。
張凱又笑道:“嗬,你是新來的,這種規矩不適合你,這家夥才是名副其實的numberone!”他對著正酣睡的楊鴻,把剛立起的大拇指又倒了過來。他這手擺的感覺就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女被男性同誌說了“我愛你”後笑逐顏開,當被要求“你愛我”時,這模樣便成了開眼逐笑。
“不過……。”
景愷的好奇立即被張凱對楊雨馨的遲疑奪走,便問:“不過什麽?”
“這個女孩很活潑,說好聽點就是交際能力好,說難聽點就是太開放了。這種類型的女孩子我不中意,你要的話就去追吧!”張凱的話頓時將楊鴻的貿易轉移到了景愷上。他的情商高到可與楊鴻互利,聽風就是愛,聽雨就是情。應證了“一切景語皆情語”的概論。景愷對楊雨馨的思考用時過多,索性等那下課鈴聲來接替自己的思考。
今天是軍訓的最後一天。同往常一樣,景愷昨晚深受惰性氣體的影響,其懶散如同封建思想深遠至今。肢體也被感染,加入到這一化學成分中懶在床上久不肯起。但一想到作文之事,他便把那惰性給揮發掉了,化學反應到此結束。
一到操場即讓景愷一顯身手。景愷受夠了教官對自己培育的專利,因為這下他的特權將轉型為民權,心中自是樂不可支。當然,在這種天氣下,熱不可支也占有一定分量。
“你,怎麽不交作文?”大概楊鴻早晨打了發蠟的原故,他那發根鋒芒逼人。教官因為是個平頭,隻能用鋒芒所向來彌補他發尖的不足。
楊鴻倒是有理,喋喋不休:“報告教官!寫一篇文章不足以表達我內心對軍訓真正的體會,我覺得像這樣重大的活動需要用心體會,而不是一支筆兩張紙。這是曆史,曆史是用來幹什麽的?是用來銘記的。怎樣銘記呢?就要——。”
“夠了,夠了!你表演脫口秀呢!行啊!鐵齒銅牙是吧!可以啊!哥們!”這兩鋒兵刃相接,將原來刺眼的陽光逼得更光亮。
楊鴻那胸襟立即襯映出同光一樣寬廣的博大:“謝謝,過獎,過獎。慚愧慚愧。”
“你,去操場跑二十個圈,中間停一秒鍾就做一百個俯臥撐。快去,要有廢話就再多加二十個圈。”
“可是教官,我——。”
“四十個圈。”教官這話的速度具有通用性,繼上次把景愷刷下去後,如今又向楊鴻發起挑戰,結果仍頂破紀錄。楊鴻像那胃痛之人,饑餓之下也拿食物無可奈何,隻好在這熱應俱全的環境下乖乖受罰。
景愷雖未受罰,但太陽對他的熱愛讓景愷深深體會到後羿射日時的悲憤。
教官有罰有獎,按其先後順序接下來該表彰作文寫得好的同學。可也不知此君是否同時間一樣存在滯障,獎罰分明被他的智慧一拖再拖,直到下午才智力回複,道:“顧景愷,顧景愷是哪個?”
景愷為自己的名字暗喜,教官這鋒頭總算指向自己的風頭了。忙自報家名:“報告教官!”
“你就是顧景愷,沒想到你這次能及時上交作文,值得表揚。”
景愷心中惱怒想說“不就受了你幾次處罰嗎?用得著這樣諷刺我嗎?”但一想到這是風頭前的伏筆,也就無所在意。
“你這作文怎麽回事?啊?怎麽寫的?”景愷疑惑為何他會這樣說,莫不是他這伏筆也得用上排比修辭,多加上幾個反問才更能顯示出其藝術效果。
“誰叫你寫這麽好?為什麽要寫這麽好?幹嘛寫這麽好?”教官的三個排比與景愷互為表裏,真讓他這文章大書特書了一回。可又聽這排比的弦外修辭又是三個反問,景愷不知該喜該悲。
隻見教官語重心長地拍著他的肩膀,道:“教官是沒讀書才當教官,寫這麽好應該去投稿,給我看太可惜了。”隨著眾人一陣顛笑,景愷的榮譽終被托上一個高度,教官一見也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
夕陽在時間的最後幾刻碾去,景愷下午吸收了不少太陽能,熱得他的胃飽富能量,胃口好得已沒了胃口,對晚餐也便無所留戀。景愷性格孤僻,此時卻不願離群享受個人的安謐。也算是一番情趣!他將衣服撂在肩上,扭頭轉向身後的殘陽,一綹餘暉掠過他的側臉灑在操場上。他仰起頭接受這一幅青春的別致風景……
周末過後回到學校,景愷從未有過住校經驗,像隻嗷嗷待哺的小鳥,被拋棄後想飛也飛不起,想走也走不了。但學校對於景愷的家庭是大巫見小巫,景愷在校內倒是自由得多。
開學禮儀檢查,景愷頭發怕是深受中國古代書生意氣影響,長得男女不分,因而被視為人妖登記扣分。景愷對他人給自己換了泰國籍無疑氣憤,可對手是中國,中國人多,側麵反映出此國實際不講人民平等。景愷輾想世風日下,人妖相比人要有魅力得多,也便無所再怨。被核實出是泰籍華僑的還有蟬聯幾屆的衛冕冠軍楊鴻、黎健、陳輝。陳輝是班長,若讓此君光身子打個馬賽克投影,定會有人猜測小馬哥是否也會逛窯洞。
時間飛快,景愷一上午除了聽得那同樣身為衛冕冠軍的楊鴻鼾聲外也就隻有大家自習時發出刀劍拚殺似的翻書聲。兩聲襯托出景愷注定這一生將在這狂風暴雨中來回悉聽一場又一場刀光劍影的對決。
晚自習是景愷一日中最向往的時段,因為他的身心能暫時憩息對白天同班英雄們的苦戰,說直了就是舌戰。在此兵荒馬亂之期,他可以安靜地欣賞雪萍的模樣,她的一顰一笑都讓景愷觸目難忘,景愷發現自己已對這女孩有喜歡的感覺,但這意象卻如同嬰兒的意識般朦朧,像被石子打破的溫泉一般清暖、安靜。所以說喜歡是初生,戀愛是次生,婚姻是晚生,死亡是結生,人這一生便是為愛而生。
一個星期朦朧而過,一回家中,電腦擺開一星期的寂寞,有人作陪,連開機都費多幾時,為的僅是能多發一分光、多放一份熱。網絡已是景愷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員,對於他來說,它就是上帝,沒有它就沒有景愷的世界,沒有景愷,也就看不清這世界。
顧父有家自主企業,為了更多盈利,於此地辦理子公司,苦於景愷的學業為他多個盈利換了多個“此地”,中國大江南北,他隻差沒越國界來證明中國地區經濟發展不平衡。顧父一向忙得不可開交,今晚又來電話說有客戶要陪。父忙子不忙,景愷特借此機跑去網吧上了個通宵徹夜未歸。
第二日早晨,景愷拖著精神了一夜的身體回到家中。像個敗北的士兵逃了一夜才找回營地,入伍時已是泥濘不堪,困餓交加,被迫洗澡進食。
一切安妥好後,景愷臥在沙發,回想起初中時已患網癮,日日通宵達旦,發展到今,受中國教育的封閉式管理略有缺憾,蛻變為周末通宵。
由於顧父一向愛子如財——,不,該說愛財如子。換句話可以這麽說,無子不一定有財,但無財就一定有子。顧父與各老師協商一致,達成利益共識,條件顯而易知,自然是以金錢買來景愷的束縛權,實現家庭教育和學校教育大一統。像這鳥剛一放出鳥籠卻又發現這鳥籠是在封閉室裏放著,這間接地導致景愷本班班主任韓老師打來電話履行其利益義務問其學習狀況如何,景愷對其好感一無,便謊說一切正常。班主任跟當局的中國教研學者一個樣,對外來的事物十分看好,不僅文化製度全盤吸收,人才也更進挖掘為鬼才。因此,身為外地人的景愷便能在外地的庇護下肆意地說謊。
景愷起身來到陽台,倚在欄柵上,望著遠自天空明淨的蟾宮,他心潮起伏,落緒萬千。皎潔的月光落下了他伶俜的影子。
涉世十七年,景愷一人的孤獨總伴著望月成長,像是與生獨來的特性。然則月亮不嫌麻煩,毫無怨言,景愷卻苦怨無數,情形之下,隻好數落自己的孤寂。
顧父這時惦念家財,不辭千裏電話撥給景愷問他狀況。景愷對其顧家意識小有歎服,便把圓老師那謊折成二手謊廉價轉給他。但凡得顧父欣慰後景愷內心卻親味,感覺像被五味瓶打破,酸甜苦辣的痛苦由身一觸而發。但事物的壞處總不能獨當一麵,在譴責自己時,景愷心中的勵誌被有緣有故地轟了出來。好比散彈槍,打多了總有一發能打中你的鵠的,前提是無論你多麽不情願把眼前的罪惡射死。
次日清晨,景愷早早起床,為的是將那散彈槍兌成狙擊槍,彈無虛發,一槍完勝自己的誌向。他又想起父親,每當自己正對父親,空氣中就像彌漫了毒氣,那口不能解決根源,隻能自行解決從而轉向心的緊張。
景愷回到學校,教室凡是到了的都是人類。這有兩層意思,按邏輯說法即是:教室讀書的生物屬於人類;按中國邏輯說法便是:在教室讀書的才是人類。景愷也不管自己是否人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中國,生不由己”。
上午英語老師小測一度。英語可屬景愷的另一專長,從中華漢字的精妙便能看出,英語語文不分家,像是英語是語文的基礎,語文是英語的後補。這叛國行為從教育中做起,可想其危害性不淺。而此次的測驗則讓景愷再一次為中國教育的膚淺作了驗證。答卷完畢後景愷的目光又轉向雪萍,她思索時鎖眉的模樣堪比西施,大概做此表情的難度係數和魅力指數過高,考試中沒人敢做東施效仿,景愷又一次感歎她的美。要在“情人眼裏出西施”前加個“夢中”,那便正好應驗了景愷此時的狀態。
隔日,英語老師的表情全讓一堆試卷影響,道:“試卷很不理想,6個及格,5個女生。剩下一個男生!”老師邊說邊搖頭,把那群自卑的男生搖震得搖搖欲墜,景愷唯有的自信因而被搖得飄飄欲仙,可見前者所吸白粉為假劣。
“林靜華71,楊雨馨60,李欣意70,吳玲64,王雪萍67,顧景愷67.”英雄總是最後一步登場,可誰都沒注意英雄最後出場是因為在他前麵有個美女。緊接著就是男性同胞重情義的歡呼迎送景愷回到座位。
景愷剛一坐穩,楊鴻屁話大發,發就發了,還要拍他人馬屁,道:“不錯啊!作家,以後就叫你B哥好了。”
景愷不厭其煩對首位獻花者說:“給個理由來聽?”
“因為你牛B嘛!作文寫這麽好,英語又考這麽好。哎,兄弟,你知道你這樣做讓我很沒有麵子。我英語才6分,這樣吧!我做你小弟,下次考試你可要罩我!”楊鴻獻花不夠,一激動,像投身於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身也給獻上。這年代,小弟不比小妹,不是說說就能認的。黑社會裏,好歹小妹能給快活,而做小弟的隻盼你快死。嫡長子繼承說的也就是這個道理。景愷不悅,道:“白癡啊!要分數向老師要,我可沒有。”
“好啊!你這個家夥,同桌數年,這點小事也不幫,youhavekind!”說完他扭頭就學豬,景愷見目的達成便停止舌戰,更能證明楊鴻英語、語文水平大增,足以在他說完話後讓景愷無話可說,這樣的人才真是後生可畏。
經過兩次“得意門”事件,景愷在同學們眼中的形象好比日趨強大的中國在國際中的地位。可惜強大的是中國,中國人隻能沾強大的光,實力上得不到增長。身為中國人的景愷得意不了,便不了了之。
過了一個月,一天傍晚,景愷漫步於校園的香徑小道上。百花林中,秋色宜人,桂花飄香,黃菊吐豔,馥鬱芬芳,享受之際一隻手卻又不自覺地為景愷肩膀的魅力而崇向,拍了上去。景愷從那手指的柔和中便感覺那人要比楊雨馨專業得多,至少這一碰沒讓自己吃驚一度。
“你好,是顧景愷同學嗎?”說話的女孩的確不是楊雨馨,景愷也未吃驚,但卻傻了。因為眼前這位女生——非一般的漂亮。明眸大眼,尖俏臉蛋,很是可愛。那軟綿的聲音真讓人聽後對綿羊產生錯覺。景愷心旌搖搖不敢回問。
“你怎麽了?”景愷被她問了兩次,第二次已促成心驚搖搖,便鼓足幹勁,說:“沒事!我是顧景愷!”
“你好!我叫顏麗華,跟你同班,我能跟你一起散步嗎?”
景愷實不知當今女孩如此開放,剛一認識就要與情侶關係搭上一角。景愷習慣了孤獨,他那重心實現第三次轉移至心禁搖搖,直逼中國曆史上的三次工作轉移,道:“不好意思,我習慣了一個人!”
顏麗華像是被男人拒絕慣了,未有半點失望,道:“噢,那我先走了。”隨後眯眼一笑,這一笑更勝褒姒之笑,可憐了周幽王沒有眼福,便宜了景愷享有豔福。
待她走後,景愷的想像陷入美色中,想這女孩興許對自己有愛慕之意,可又念起王雪萍,景愷怨數學所涉範圍太廣,三角關係對生活的影響已到了“仁之至,義之盡”之地步。他撫掉這一幻想,回往教室。
回到教室,景愷並未向他人打聽有關顏麗華的信息。雖然顏麗華和王雪萍一樣,是女人,且都是美女。但兩個美女就像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一來景愷得一美女足矣,夠一輩子享用,二來他不想遭到孟子的批鬥。更進一步講,美女這東西就像一張考砸了的成績單,自己知道就好,不必與他人共享。自然景愷對顏麗華也就逝去興趣。正當景愷處於思索狀態,不料——
“阿愷,下星期月考,你準備得怎麽樣了?”景愷的背吸引力過強,專對背後之人開放,且他的背影仿佛散發著羅伯特·巴喬的憂鬱氣息,是女人都會忍不住輕拍一下。景愷的背被他人的手偷襲得麻木了,機械般轉過身去。景愷一看,又是一位美女,半天之內,景愷巧遇三位美女。嚇得他自以為世上的醜女都自卑地去見上帝了。
景愷於是道:“也就這樣嘍!你呢?”
“還行吧!隻是要考9門科目,想到都怕。”景愷笑著同她示和,便轉身複習去了。
又至周末,顧父同樣不在家,一張百元大鈔被他拋棄在了茶幾上。景愷拾起他的施舍,未有片刻猶豫,直奔網吧。
路上不巧,景愷人緣太好,以至於無緣無故就撞見楊鴻、姚健二人。一問之下才知二君也欲通宵。楊鴻一見景愷,搜刮之心四濺,開始上次未獻完的身,摟著景愷,道:“愷大哥,我家經濟比較落後,等下上網你就多照顧一下啊!”想這家夥要錢的方式可真與古時的鴇母有得一比。可至少後者能有窯姐陪你,前者收了錢,霸王餐反客為主,連句情話都不給,劫錢又劫色,這才謂人財兩空。景愷可憐他的智商投錯了胎,隻好勉強答應。
窯姐沒陪成倒賠給了刺蝟男。當然,能為人與動物間的和諧作出此等犧牲,景愷之錢花不足惜。不過倒黴了他的耳淨,整晚都被“B哥”縈繞著。
次日清晨,三人肩搭著肩攙扶著回景愷家。一路上,景愷才了解到他倆家住鄉下,故意騙家人在校留宿而跑出來上網。景愷嘴上給予此二人儒家思想,可心裏卻排斥這古老的中國觀念:當今時代,沒點背叛,哪叫生活。沒點叛逆,那叫白活。尤其是作為男人,不從背叛提升到背離那就枉對男人。不從叛逆升華到叛性那就枉對女人。所以,既為了男人又為了女人,三個叛賊就這樣給自己判了刑。
回到家後三人倒地而睡,醒來時已是明月當空。景愷禁不住天氣的誘導,不禁地打了個寒戰。突然聽得客廳門開。那一瞬間景愷的回憶一概停留在父親的暴力中,可這畢竟在現實中是未來的想像,未想而已。顧父不見,楊姚二人拎著一些食物回來。
楊鴻邊嚼著手中的薯片邊把嚼完後的能量用人話的形式表現出來:“B哥!醒來了啊!我們買了東西吃。”
景愷看著楊鴻這退化成蛔蟲的作息方式十分不解,幹脆將其打回原形,問:“你們兩個怎麽買了那麽多東西?哪來的錢?”
那蛔蟲現形坐到沙發上蜷成一團,盤笑著說:“這是我們倆扣夥食費的成果,反正最後有人報銷嘛!”說時他用眼瞅了一下姚健。
姚健接到指示,定位十分:“阿愷!錢這個東西嘛……。”
“行了,行了,多少錢?我出!”
楊鴻一聽到“錢”字,便不讓姚健當馬仔,親自出馬,馬出狂言:“五十一!”
景愷一聽,差點沒把他打回馬廄。叫道:“楊鴻,你也太大牌了吧!五十一哎!我一星期一半的夥食費!”
楊鴻一聽此價賣不出去,恨不能學超市經營,概不還價,隻好委屈地像開小賣部,能摳則摳,道:“那四十好了,剩下的我們兩出。B哥,可憐一下吧!”
景愷見他那衰樣,不忍心再多看一眼這世上最殂動人心的麵相,便擺擺手還他一副尊容,道:“行了,行了。我出了!”楊鴻一聽,一連聲“B哥”拍得景愷已分不清自己前世是馬是人。
第二日清晨三人回到學校,良心還未能將他們遣責到發奮讀書的地步,三人也就無所事事。
人生如夢,隻是由於錢包失血過多,早餐便被景愷在進食的名單中略去。胃癟得隻能與肚子親密地耳鬢廝磨。
上午考語文,景愷的肚子無地呻吟,隻能在考試中肆亂抱怨找不到知己。但腦子不與它沆瀣一氣,懂得“故天降大任於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的道理。它胃人師表,最後終於胃命是從,完成應試語文統一大業。
三天的考試悶得快要被這熱天給蒸發掉。他人選擇在這悶熱中爆發,景愷則在這爆發中消亡,靜靜地等候時間留給自己的沉默。考試間,景愷因受到網絡遊戲持久性的影響,腦中思考已分不清問題和答案。總之,是問題那肯定是網絡問題。或答案,那必然是虛幻答案。所以說,網絡一無百用是廢話,說它百無一用那是屁話。至少它能邂逅現實與虛擬,這便是精神享受與物質享受的最大不同。
好不容易挨到學校放的兩天假,景愷找不到朋友,他那嘴巴恨主人沒有人緣,氣得兩天未開口說話。眼睛更恨景愷沒有女人緣,得不到養眼的它恨不得跨過鼻子的封鎖線去和嘴巴做知己。嘴巴更恨不得一口吃掉鼻子,去和眼睛敘說苦衷。
“哎,B哥!B哥……”
“呃,怎麽了?”景愷竟沒想到這回憶亦能載入史冊,隨時從思冊翻便能覓出其身影。
“你緊張嗎?明天就要發試卷了?”
景愷對楊鴻的緊張無所顧忌,道:“緊張如果能多加幾分,我倒願意,可惜這不是做夢。”
“真不愧是B哥!真夠牛B的,那你跟我說說你以前的光榮事跡吧!”他滿臉的好奇取代了他好學行使的職能。
“好漢不提當年勇,說了有什麽意思?”景愷這口是心非的造就不及成熟,但對付楊鴻這種生物卻是綽綽有餘。
前張桌的姚健也扭過頭來與楊鴻同流合汙,對低能生物情有獨鍾,說:“你就說下吧!讓我們見識見識!”
“就是,咱們兄弟之間還講什麽好漢不好漢的,我說你是好漢你就是。”楊鴻這一說,把景愷也給扯進了智障的行列。無奈,都是同類生物,還有何不可講。景愷隻好在明日或說末日來臨前風光一回。好比一個罪孽深重的壞人臨近死期,明知道自己要入地獄,反正是一死,不若在死之前來個痛快點的,將自己生平高德的善事公諸於世,以此乞求死後能安息長眠。於是,景愷便開始了死亡之敘:“初一的時候,我從廣州轉學回到家鄉,偶然的一次機會,讓我在校征文比賽獲得一等獎,我於是一炮而紅。接著我又被北京世教中心邀請,可惜被我拒絕了。”
“啊!為什麽要拒絕?”景愷眼珠一瞪,楊鴻那張嘴便被一切盡在眼中所堵。
“由於我在廣州受過華南理工大學英語教授的專門輔導,三年英語的底子好。在一次校聽力競賽中我又奪得第一。接著我的成績便猶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從班上倒數第二一直穩升至年級前五。”說著景愷又瞄向楊鴻一眼,看他有無要言的衝動,得到否定後景愷又繼續:“校運會時,我又嶄露頭角,還有我的書法和繪畫也一度揚名。我的聲望在學校迅速走紅。上了初二我患上網癮,經常逃課上網。盡管如此,我的學習依然保持在班級前茅,所以眾多老師也拿我無可奈何。”
“哇!B哥!你天才啊!”姚健受到景愷眉目傳情的啟發,也對著楊鴻東施效顰,結果被楊鴻反送秋波,景愷被他們眉來眼去的傳情惹惱,突出眼睛的局限,擴大戰略範圍衝出一句:“繼續講,講大聲點。”頓時這場麵違背了景愷的話語變得安靜起來。
景愷將自己生平大多功績都貢獻出去,而自己小小成就在汪洋回憶中不值一提,幹脆殘留給自己回憶。楊鴻見景愷未提感情方麵的造就,像是每個偉大的男人都要有毛澤東的風流,才夠稱偉人,於是問:“B哥,當時有沒有女生跟你好過?”
景愷為了不再做被告,隻好不可奉告:“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好了,我要學習了!”說罷,景愷立即翻出幾本資料晃過二人。二人也知情趣,自知原告做不了,一個繼續倒頭睡覺,一個扭頭裝睡……。
今晚的景愷很是高興,因為總算有人能知自己的光輝事跡了。當然,這隻是死前的陪葬品,景愷知道,明天他會為死而更高興的……
第二天發試卷,當景愷拿到化學試卷時,臉已經被灰燼所埋,所以說麵如死灰。楊鴻眼疾手快一把搶過他的試卷,用手遮住分數,學古人從右往左一一逐開驚喜。
“9、5、哇!B哥,你159分啊!牛B啊!”楊鴻篡奪時間席位把景愷的臉定名為麵如逝灰。姚健被驚搶過試卷,一看,誠實說出:“你白癡啊!總分才150,怎麽可能化學滿分還超出9分!最後一個數都沒看完就胡說,又沒睡醒啊!”
楊鴻的智障權被侵,法律卻沒明文規定這類行為犯法,自然很不服氣,說:“你多少分。熊什麽熊!”
“比59多得多,我再怎麽考也不會考B哥這麽點。”顯然,姚健要貶的不是分數,弦外之貶罵的是這分數的締造者。景愷的情緒默不在意,想當年劉易斯破紀錄時也誹謗萬千,何況自己這個紀錄非世界級別。這樣一想,景愷的分數與心數間便平衡多了。
正當景愷的心緒被穩定在木板的一端時,一個熟悉的女生打斷了這平靜。“景愷,你化學多少分?”景愷在失落的廢墟上抬頭一看,不朽的希望全讓楊雨馨張開的大口吃掉。這時顏麗華和其他幾個同學也走來踩在翹板的另一頭。
“我——”景愷對自己的分數打不了保票,這天平板嚴重失衡,景愷的失落被一群無知者頂到了極端。
“好了,好了,B哥今天心情不好,你們有事明天再來吧!”景愷高處一望,是楊鴻做了救世主。隻見他一一勸說一幫女生,一邊把自己從至高點扶下來。景愷感激不盡,卻又不好刻意盜用他人獻身主義,隻好將這主義藏於心中緩緩品讀。
試卷接二連三地被現實接受。景愷的個人紀錄沒有經驗,結果沒能保持多久,被後來居上者一一逐新,化學一科隻得聊以自慰。可惜了英語對同仁略有憐惜,考了個七十問鼎倒數。景愷此時不知該喜該悲,或許該喜該悲。不幸的是,老天被景愷相中,被他在心中默默地將上天做與肉體性欲了一番,最終成為景愷自我安慰成績的罪魁禍首。
大概是上天對景愷施以報複,景愷這成績也不甘落後,硬是在一批積極分子的宣傳下發展為全班紀錄。這下可好,這紀錄一被公布從有人問津質變到無人問鼎。景愷托成績的鴻福,在班上居下臨高,無人壓敵。當晚便被班主任赦以特權,把他叫到辦公室進行專題采訪。也虧得韓老教語文,連做訪談的基本都被他捏造,答問全為他一張嘴所設。似乎做記者的核心內容就是未卜先知。不過韓老的卦算得不賴,連景愷的網絡遨遊事跡他也能算出。最後進入逢凶化吉一章,給景愷開下“不準去網吧”,“不準上通宵”,“不準談戀愛”等諸多處方。羅嗦一大堆,主旨無非是把《憲法》的條文厚臉皮地搬到《校法》上縮小化加以闡明。景愷從來不搞迷信,自然對其約法也視為草芥。
一回到班,頓時眾望景愷。景愷的臉早在韓老那兒給訓得厚顏無恥。如今應對實戰,已是鎮定自若,神色不動。任憑他人眼中嘖嘖。從這以後,景愷再也不敢正眼看雪萍了,因為他覺得——自己不配。
班上七、八個男生為緩解月考壓力——當然這隻是名義上的說法,實際說法應是月考為緩解班上七、八個男生的壓力。決定這周末晚去網吧上通宵。這謊言對景愷似有留戀之情,景愷對其也愛不釋口,打電話給父親謊言自己月考成績不佳,要在校留宿學習。顧父經商倒虧,被欺詐了一回。景愷掛下電話後,愧疚萬分,但那愧疚就像個報了殺父之仇的人,再怎麽愧疚,也僅對他人而言,觸及不到自己的良心。
好不容易挨到周六,上午照常上課,景愷照常被精神統治,下午剛回家,顧父的錢被主人習慣性地拋棄在桌。有其父必有其子,景愷效仿顧父慷慨之舉拿起鈔票就走,這忘恩負義首次被落實於錢上,也隻能怪這錢生得時乖運蹇。
一日三時隻剩晚上,似乎這夜晚才配得上行動二字,那按壓軸的說法,在夜晚行動的人皆稱英雄,因為英雄都是晚一步出場。景愷一直抱怨時間沒有朱自清《匆匆》的風格,值日老師甘做第一任英雄緩緩執行了所謂的登名記錄。景愷對這遲到的英雄一無好感,直奔校門後才找回些時光飛逝的感覺。那門衛給中國的教育家做了次代表,對學生的光明視若無睹,連詢名都懶得牽動嘴邊肌肉。由此看來,中國真正的教育隻是個自私的團體,從不滿足大眾需求,一意孤行是它的原則,一腔熱血是它的抱負,一無是處則是它的內涵。
景愷走在去網吧的路上,腳雖一直埋怨中國城市規劃得不協調,但能踩在中國教育的頭上,這心也就有消遣的餘地。十分鍾的踐踏,景愷總算在娛樂功能區找到眉目了。眾兄弟的心裏在網絡基地駐紮已久。見景愷來,好不自勝,拉他一起入夥。景愷一高興,大發軍餉,準備今夜奮戰,通宵達旦。
正當鏖戰間,景愷突然禍起蕭牆,被他人後“捅一刀”,景愷不知究竟,一往後看,是此次戰爭的領導者,易文雄。隻見易文雄對他斥道:“小顧,你有麻煩了!”
“怎麽了?”
“你是不是登記了留宿?”
“是!”景愷心跳不安,不是因為緊張,是因為易文雄這話在無意中又捅了自己一刀。
“在熄燈查房時,教官見你人不在,現在值日老師、班主任還有好多老師都出來找你了。這是我們班同學剛給我電話說的。你趕快走吧,不然就來不及了。”易文雄說著,像終於把刀給拔了出來,可景愷的心在這自相魚肉後已經徹底死了。
易文雄倒有領導風範,臨危不亂,振振有辭,最後把景愷也給辭了。
景愷立刻慌了神,易文雄也開始行動,收編部隊,把這消息告訴了在座的諸兄弟。景愷的心被震得像拉空的弓,還沒上箭已被開弓,後果可想而知。
最後的局麵被景愷統籌,因為被統籌的隻有他一人。那些自稱兄弟的人早已讓畏懼趕跑了。就這樣,景愷單槍匹馬開始了這場叛軍混戰。
過了一個小時,景愷陸續聞聲旁邊的包廂有人叫:“你幹嗎?”,“神經病”、“靠”……,總之是“君子動口不動手”,叫罵聲發自一群空想主義者口中。這時,一打軟皮鞋跟的聲音在嘈雜中脫口而出,直奔景愷。景愷的第六感讓他作出的第一反應是關掉顯示屏電源,竄到電腦桌底。過了一會兒,那腳步開始停下,景愷的心跳被他的中斷所肅殺。同樣的一會兒,那腳步又開始挪走,將景愷的心率帶活。景愷這時才放下心來繼續上網。
又過半個小時,易文雄來信息告訴景愷:顧父已去過他所在的網吧並詢問景愷所在。義氣兄弟表現出來的無知發揮其效。叛軍的行為能做到這份上也夠考慮減其刑量。所以說,吳三桂當漢奸也不能完全否認其過,至少他能給後世提供勾引女性的藍本,陳圓圓便是個絕好證例。而景愷那幫兄弟不搞異性,專講義性,於是,便有羅貫中的話語——“亦義不容辭矣”。
第二日清晨,景愷換了一家偏僻的網吧。時間也被這隱所引,一晃便至傍晚,學校略有成就,紀律嚴明。景愷隻好拖著被時間處理幾十個小時後的身體回學校。
剛一進校,景愷還未來得及慰問他那張溫馨的床,就已被楊鴻、姚健兩人雙手圍問,像極商品銷售者讓下屬向自己匯報銷售工作。景愷早猜到這是閉目前的必備課目。畢竟他是個老手,怎會被這兩人的二手困擾。因為當今時代對待商品的態度是:堅決抵製盜版,依法取締二手。景愷秉以這一原則將他倆拒之度外。
晚自習時景愷不知為書床浪費掉自己幾天的美夢,一個接著一個,像地震引起的海嘯,斷斷續續地來。直到有人在自己肩膀上替他叫醒夢囈。他正想將那閑來之手無趣打發,哪知那手的力度的潛能被激發,猛一拍下將暴力顯露在景愷肩上。景愷這時才夢醒十分,猛一抬頭,他愣住了,是班主任。他揉了揉眼被韓老的手勢引到了辦公室坐下。
韓老語文水平不高,思想道德素質卻略有淺造,他有禮之風請景愷坐下。景愷本來就累,身體沒有客氣的餘地就坐下了。
“累了吧!是不是很困?”韓老抿出的一絲笑意比他舌尖的茶還要濃。
景愷以淡還濃,回應:“是,有點!”
韓老這時才顯現出語文老師的風範,李白的寫詩風格被抖了出來:“那我就開門見山好了,你昨晚到哪去了?”
論口才,論文筆,景愷自是不若詩仙,隻好坦誠相告以博一絲寬容。韓老津津有味地品味那比景愷故事更淡的茶香。尾聯餘終,他歎下一口氣,似乎為事所動。接著又托起桌旁剛放下的茗茶輕撫嘴角。這模樣同之前樣式環環相扣,更能說明韓老的蔑視。韓老問:“說完了?”
景愷對他的評味顯不滿意,像接著附文,道:“不說完會停下嗎?”
韓老作出總結:“之前有沒有跟你講過不準去網吧?”景愷頓時啞口無言,不知是被諷刺得太深還是自取其咎。“玩得痛快嗎?”
景愷對他不尊重自己的言論自由也表現出不尊重:“問這個做什麽?不是開門見山嗎?直接點吧!”
“那你知道你這次的後果嗎?”景愷不敢再說,怕他再在中途插話侵犯自己的權利。隻是用頭擺了擺以示“不知”。好在人身權益中沒有搖頭權,否則韓老又得自負了。
“那我告訴你吧!十幾個老師半夜提著瞌睡去找你。你這次絕對要受通告處分,配合不好會被開除!”他那“開除”驚得景愷的回憶直叫不爽,想自己初中時,天天逃課上網,校長也隻能對自己施之以禮,不敢加之以法。如今隻不過是得罪了自己那張床一晚的孤單,卻計較如此。景愷氣勢磅礴,想中國教育仿佛在黑社會裏長大,越來越不講理。學生則像中國民警,天生假正義,比中國教育還不講理。一旦雙方產生糾紛,黑社會當然以武力解決,無奈中國民警沒有以暴治暴的勇氣和能力,學生隻能聊以自慰。
“顧景愷!顧景愷!”
“呃,老師!”景愷這個時候還在發夢。沒辦法,人錯了,就要改錯,製度錯了,就要改革。這一點正是中國教育所不能接受的。“你剛才在想什麽?”
“噢,沒什麽,在回憶那晚的經過。”景愷慶幸自己未把心底話說出來,因為這對於這些被中式教育腐化的人來說是可笑的。
“那你說說那晚跟你一起活動的還有誰?”
“呃,我想想……。”這下可難為了景愷,做保守派就是對自己不義,做革命派又會對兄弟不利。看來,做女人要對自己下手狠一點,做男人就要對他人下手狠幾點。
“楊鴻、姚健、曹偉林……”
“好吧!你文筆不錯!把事情的經過詳細寫下來。”
景愷提筆將此次的罪行予以筆錄洗禮,一把手轉給韓老回到教室,那自愧在大眾的目視下相形失色,立即轉型為自傲。景愷大方地在人眼嘖嘖的注視下回到座位。他敢為天下先的預知能力立即被周圍湧上來的人群應驗,景愷也沒抵製這一事件的發生,如實地把自己跟班主任的對話過程給招供了。話音剛落,姚健便罵了起來:“靠!幹嘛把我說進去,那我不是死定了。”好在他話後獨做一麵把頭扭了過去,將那範圍縮成三麵八方。剩下的三麵倒不如說是散麵,見有人帶頭撤軍,軍心渙散,這潰軍立即被輻射開去,各自也就散開了。
晚自習後回到宿舍,景愷剛一進門就被易文雄拉到廁所。可憐景愷與床的困情被二次割舍,還是被一個叫廁所的地方代替其棲息職能。更可憐了中國教育,剛同床具拉上關係現又能與廁所茅坑一氣,甚悲哀!
易文雄態度比廁所的環境還要惡劣,指著景愷的鼻尖道:“我告訴你,顧景愷,不要以為你家有點錢我就不敢動你。你活膩了吧!把我也給捅出去!”
景愷對活膩毫無興趣,隻當是他對自己生命曆史的驚歎罷了,和言道:“那你想怎樣?”
“怎樣?哼!我向你慎重說明。要是我也挨上個處分你就等著收屍吧!”說罷,易文雄氣衝衝地走出這屎非之地。想易文雄這牛脾氣蹲廁所都成不了氣候,省去景愷賜他“牛蹲”稱號,連牛站、牛坐都當之有愧。
景愷走出這牛也不蹲之地,見宿舍五、六個人圍聚易文雄床鋪,這情形分兩種解釋:一是想打易文雄,二是打易文雄想打的人。景愷愚想這幾人的腦子加在一塊也湊不出個牛頓,便沒理會,忙乎自己的睡眠去了。
次日清晨景愷瞧見數人圍著通告欄拚湊牛頓。看這受歡迎的氛圍,想當今學生還是蠻重視政治時事,如此熱衷於軼聞軼事,未來狗仔大有人選。好在現在是未來的前綴,身高是當前的優勢,升高在以後變有勢。景愷挺以一米七二的個頭一望,看見了自己器物。景愷的通報處分為學校領導省了幾灘口水,卻浪費了不少墨水。足足兩張十六開張,若真要換成口水麵積,這廢水比起墨水可成了名副其實的小汙見大汙。
早讀,景愷被叫到辦公室,班主任、校長、顧父,三人按地位被景愷聲心宣讀出來。
韓老讀懂景愷內心,便一把拉過景愷入夥卑微一隊,隻等上級指示進行拷問。
顧父威風自來,開口:“顧景愷!你不錯啊!連我都騙得到。”現場的畫麵被顧父這話叫了暫停,時間被此刻的安靜所凝固。
“知道我為什麽這麽辛苦把你調到這來讀書嗎?就是因為你太放肆了,以前你貪玩放縱你是因為你學習好,可你看你現在的成績。像什麽樣子?”顧父博古通今,學識淵遠。說完過去,立即把現在粘在其後,好不落伍。他說完現在,景愷的心卻還在過去徘徊。他回想父親往日對自己百般的嗬護,那淩亂的白發,刻意顯露的笑容和那望子成龍的迫切之心,宛如千萬支利箭刺穿自己的心。所以說,現在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過去,現在隻是它的腫瘤罷了。一個沒有現在的人,他的過去也是烏有的,就像此時的景愷。韓老在審視自己的卑微,覺得是時候也該出場了,於是便發揮了自己的唇在性:“景愷!大道理你都懂,我也不多說,隻希望你能吸取這次的教訓,下次不要再犯了。”韓老不與顧父誌同道合,談古觀未來,絕有高瞻遠矚之明。便殺了個回馬槍,對現在玩乎口中:“這樣吧!你當著你父親的麵給個保證,以後不再去網吧上通宵。”
景愷隻能打破十八年對認錯的緘口,用現在最真的語言去麵對未來最少的悔恨。說:“爸,這次是我不對,我保證下次再也不去網吧上通宵網了。”
顧父見他一反常態,父子情深,也一反長歎,道:“希望你能說到做到,你先回教室吧。”最高指示發令,景愷順從旨意拖著現在的腳步,走上了那不知是過去還是未來的道路……
這件事並沒有被景愷太多的愧疚刻烙在心。倒是他與易文雄的關係被時間的遞進所演化。而被時間惡化的事也大廈將傾——顧母要來了。這無疑是時間再次遺留給景愷的腫瘤。要知道,顧母一來,景愷的自由便束縛得僅能囚在字典裏翻得到,更狹的可能字典也翻不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名人創下“世上隻有媽媽好”的醒世恒言,母親好比母雞,隻有生雞的義務,養雞是養雞人的職責,即使讓母雞又養雞,那雞至多也隻能養成一隻和她母親一樣隻會生雞的母雞。
景愷已兩星期沒去上網,那網絡少了一大客戶,悲痛得不敢吱聲,卻在暗地操縱他人犯罪。楊鴻不幸,被網絡轟出個代言人形象,對景愷的網癮欲與說之:“B哥,這周末上網去不?”
“呃,怎麽了嗎?”
“沒事,就是好久沒和你一起痛快了。有兩個星期了吧!這次你去我請客,怎樣?”景愷一聽有利可索,恨不得像吃黃豆,以大吃小要他數倍償還,於是景愷答應了。
很快,周末取代了星期,景愷如約來到網吧。楊鴻的P股早在椅上恭候多時,景愷的臀不落潮流,一直被他的錢從上午十點買到了下午五點。此事過後,景愷的臀價大增,坐了七個小時就能賺到一天的網費,想那坐陪小姐的招搖不過爾爾。這姐逗留於煙花之地也便“合乎情理”。這時代,男人主宰的世界永不泯滅。所以,永遠隻有女人作妓的份,男人做妓的份。
被模糊的記憶抹殺了一個淫穢的周末,到校後景愷又循環地做著往日的精神頹廢。一想到母親這個星期就要讓自己的世界實現現實化的縮小,景愷隻憾自己不是一隻小小鳥,否然也能被歌唱一回。
又是周末,一回到家,久違的菜香便取代了以往的飯香,更進一步說,隻有雄性動物的配偶才能做出令人大快朵頤的菜香。再近一步說,用法律維護,當今中國一夫一妻,景愷確認好父親沒有外遇便知母親來了。所以說,女人是男人生活中的調味劑一點不假。
出於對女人唯一優點的感謝,景愷叫了一句:“媽,捷足先登啊!”
哪知顧母對景愷的好意不屑一顧,說:“我在炒菜,聽不清楚你說什麽,有什麽事等下來說。”
景愷聽到這話隻盼開飯。
飯桌子,隔別已久的母子倒不如說久不進食的母子,同樣是口,同樣要開口,同樣開不了口。景愷丟下麵子不管,心疼肚子,夾進一塊肉開動,“你什麽時候來的?”
顧母像火車的節廂,被帶得開動:“剛下車就回家做飯,中間隻洗了個澡,一直忙到現在,你說什麽時候來的?”顧母向來注重教育,特為家庭教育,就連說話都不忘將景愷帶進思考。景愷被她的教育觀念駁得隻能用吃菜的方式來安慰自己受家庭教育的嘴巴。
“我來這裏的目的你清楚吧!”
“嗯,還行。”
“什麽叫還行,你說話認真點!”剛做完智力工作,現又加強道德規範。培育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的社會主義接班人讓她一餐飯就解決兩個。照她的教育方式計算下去,景愷飯後便能成為合格的接班人。
景愷光顧著安慰胃和舌頭,頂讓嘴巴去冒險:“我不知道,還是你直接說好了!”
顧母擱下筷子,景愷漫不經心準備接受“體”的洗禮。
“你聽好了,我從江西不辭辛苦千裏迢迢……。”景愷一聽母親要對自己長舌了,想這效果比對牛彈琴中那隻牛好不哪去,但後果肯定比對牛彈琴中的那個人痛苦得多。景愷於是將她的話壓下去:“媽,揀重點說吧!”
顧母的話被他人打斷,按往常都會不時地冒出一句“你父母怎麽教你的,這麽沒教養”,不幸這沒教養的如今換了角色,顧母的智商高不到喜歡間接罵自己,便把食物同廢水一起咽了下去繼說:“我主要的目的就是來監督你學習的,為了讓你考上理想的大學,我放棄江西一份優越的工作來這裏陪讀,你要是再不好好讀書你對得起誰?還有,你看看你,自己照照鏡子看看,這麽瘦,說了要多鍛煉,要多——。”
“OK!OK!OK!”景愷揮揮手示意顧母來日方長,不必將幾日的話放在此時一並花掉,景愷想著嚼完了最後一口,說了聲“吃完了”便回房了。
過了一會,顧母端著飯碗門也不敲就進來了,給景愷的家庭教育抹上更深一層的道德規範。這房門開關都無所謂,在顧母麵前,它隻不過是比空氣的透明度濃了點,進景愷的房間就同探監是同一性質,尤其是是在景愷未吃飽的情況下端著飯碗進來的。景愷的視線隨著她手指的指向移到了書桌上靜躺著的一枚戒指。
“這是什麽?”顧母說時不禁調出了景愷的回憶——這戒指分明被自己放在書桌抽屜裏的一個小木盒裏,而這盒子的鑰匙被自己藏在了書桌上的竹筆筒裏。如今這戒指光明正大地出現,隻能說明“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這個道理。
景愷說:“戒指唄!答非所問。”看來,景愷的書桌——不,把顧母的窺視權局限在書桌上不免小瞧了身為家長與生俱來的窺視能力,應改為整個房間都被她掃蕩過了。
“你的?”
“不是我的是你的?”
顧母對戒指主人的第一人稱不滿,相信另有第三人稱作幕後使者,又問:“又是哪個姑娘看上你了?”
景愷對她這無厘頭的反問方式倍感不爽,若一枚戒指能證明一對情侶的產生,那珠寶店叫什麽,媒介所嗎?比較大型的珠寶店呢?他反駁:“你能不能正經點,這是我自己買的。”
“自己買的,哼!你可真有錢,你還是個學生啊!要用到這個東西?擺臉嗎?還是拿去送女孩子,你才多大啊?18歲都不到,整天搞這些東西,還有沒有心思讀書,我告訴你……”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景愷其實並不討厭母親,隻是討厭她的嘴巴,而嘴巴長在顧母身上,厭烏及屋,顧母因此難逃景愷的厭惡——聽起來仿佛是上帝的錯,上帝第六日開始造人,無奈前五日所造之物占地太多,上帝被迫節約空間,將嘴和人體相結合,於是有了千奇百怪的人——不,應該是千奇百怪的女人。景愷將顧母同她的話一起推了出去。
顧母至死不渝,硬要吐完最後一口氣才甘心:“還有,你少玩電腦,別惹我發火啊!”
景愷一歎倒在床上,想起那戒指的真實來源是因為它的藝術感讓景愷從馬路邊帶回家的,若將真相告訴顧母,她定會將這戒指與垃圾同視,一視同扔。景愷為保護自己的文物也為減少這場舌戰的阻力,隻得曲突徒薪。
景愷反來一想,自己的全部隱私也讓她翻得一幹二淨,現在自己在她麵前好比被油覆著的一層紙,水滴不進去,光卻直射無阻。人活著還有何意義,全身被透明所掩飾,成了半個水母。無奈家庭教育就是這樣,不真實就不叫家庭,不虛偽就不妄教育,二者合起來便是真偽——隻待我們去辨別它。
景愷歎罷坐在書桌前翻起字典看,顧母無由又一次破門而入,景愷順勢瞄了她一眼,她正好也看著景愷,接著顧母又把目光的角度打了個負數往下看,得到滿意的答案後她即刻表現出虛偽的一麵:“咦,我的護發素到哪去了?你看到沒?”景愷繼而翻著字典沒理會她,因為虛偽之前是真實的,之後便是失真的。顧母幾句廢話在這虛偽的幕後滯留了一會兒就走了,走時為省去下次虛偽的麻煩索性門也不帶上。景愷背倚著椅子笑道人生的渺小。
晚飯過後,顧母與鄰友出門逛街,景愷用望月代替了從前的網閱……
倚在陽台的欄柵上,月亮已被時間烘托了出來。那銀白色的光亮依舊慘淡,連同景愷的思緒一齊射印在地。景愷凝視著天空去追溯這光的盡頭,品味這安謐的孤獨——時間像孱潺流水般把這月光灑向未知的遠方,往日稔知的回憶依稀清晰,一個人緘默地生活著,沒有高山遠水的知心朋友,更沒有耳鬢廝磨的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