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近現代史綱要》百題問答

3、如何實事求是地評價曾國藩？

　　在中國近代曆史上，曾國藩是一個爭議很大、且很有影響的曆史人物。關於對曾國藩的評價問題，不僅大學生在學習中提出的問題比較多，而且在學術界的分歧也比較大。有人認為從總體上評價應該是否定，他是“用革命人民的鮮血染紅了頂子，他將永遠為革命人民所唾罵”；有人認為對他應該給予肯定，他不僅不是一個賣國賊，相反他是一個具有“民族精神的愛國者”；有人認為，他是“譽之則為聖相，讞之則為元凶”。還有人認為，對於曾國藩的評價，應該具體分析和考察：一方麵他鎮壓太平天國無可原宥，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屠殺人民的劊子手；另一方麵，他倡導洋務運動的功績不應抹殺。近年來，隨著網絡的發展，網上有關曾國藩的小說、視頻、評論大量湧現，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對曾國藩重新產生興趣。他們在網上看到的是一個與曆史教科書描述不一樣的曾國藩。實際上，在百年之前對曾國藩褒揚者有之，斥罵者也不乏其人，正如辛亥革命中的資產階級革命家章炳麟對曾國藩的評價一樣：“譽之則為聖相，讞之則為元凶”。那麽，我們如何評價曾國藩呢？

　　曾國藩一生從事的活動很多，所涉及的領域很廣：政治、經濟、文化、軍事以及社會等各個方麵都有他的印記，我們僅就曾國藩一生中影響較大的、學術界爭議較多的“太平天國農民戰爭”和“洋務運動”兩件事談談對曾國藩的基本評價。

　　（1）曾國藩和太平天國

　　一般認為，曾國藩代表的是地主階級的利益，太平天國一方則代表著農民階級的利益。相比較而言，太平天國一方無疑更具有革命性。曾國藩和太平天國的關係是對他作曆史評價的第一個關鍵因素。他本人因為打敗太平軍，而在中國近代曆史上留下印記。由於太平天國運動是經過他的手鎮壓下去的，因此，對太平天國運動的曆史地位有什麽樣的看法，成為評價曾國藩的關鍵所在。

　　關於曾國藩與太平天國的關係有不同的評價。如曆史學家範文瀾在《漢奸劊子手曾國藩的一生》這篇文章中則把曾國藩看作漢奸劊子手。而另一位曆史學家馮友蘭先生則認為：“否定太平天國必然為曾國藩翻案，為曾國藩翻案必然否定太平天國，可以說是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麵”。因此，馮先生認為：“我之所以否定太平天國，因為太平天國是要執行神權政治，假如太平天國統一了中國，那麽中國的曆史將倒退到黑暗時期……曾國藩打敗了太平天國避免了倒退到神權政治的黑暗時期”。我們認為兩個觀點都難苟同。首先，範先生的那篇文章，僅從題目《漢奸劊子手曾國藩的一生》上看，就已經讓人覺得這是帶有情緒的文章，讓很多國人聯想起文化大革命的政治鬥爭。但是，仔細閱讀其文，則感覺許多評價是一針見血的。反觀馮先生的觀點，將太平天國說成神權政治，則也有失公允。因為：第一，太平天國農民革命是近代以來探索國家出路早期鬥爭的重大事件之一，是中國舊式農民戰爭的最高峰。這場農民革命不僅擔負起反封建、反侵略的雙重任務，而且其領導人也開始向西方尋求真理，探索中國獨立、富強的途徑；第二，太平天國《天朝田畝製度》和《資政新篇》兩個綱領性文件的頒布在當時具有重要的曆史意義。《天朝田畝製度》的主張，從根本上否定了封建社會的基礎即封建地主的土地所有製，表現了廣大農民要求平均分配土地的強烈願望，是對以往農民戰爭中“均貧富”、“等貴賤”和“均田”等思想的發展和超越，具有進步意義。不過，它並沒有超出農民小生產者的狹隘眼界，它所描繪的理想天國，仍然是閉塞的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是小農業和家庭手工業相結合的傳統生活方式；同時又是一個沒有商品交換和絕對平均的社會。這種社會理想，具有不切實際的空想的性質。《資政新篇》是近代中國第一部要求發展資本主義的係統綱領，它主張吸收西方先進技術，效法西方民主政治，主張在中國發展資本主義。但是，限於當時的曆史條件，《資政新篇》未能付諸實施。

　　（2）曾國藩與洋務運動的關係

　　曾國藩於1862年設立了中國第一家近代軍事工業――安慶內軍械所。他在中國近代洋務運動中所做的事情還有很多，這裏不再贅述。上述曆史事實，證明曾國藩對洋務運動的首創之功是不可沒的、是毋庸置疑的。洋務運動對於中國近代化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但是另一方麵，我們也要看到，洋務運動並沒有給中國帶來富強、民主和文明。不可否認，洋務派的封建性、買辦性及腐朽性最終導致了洋務運動的失敗。就曾國藩本人而言，他所認識和掌握的近代思想和近代知識亦十分有限，他認為外洋器物“購成之後，訪募覃思之士，智巧之匠，始而演習，繼而試造，不過一二年，火輪船必為中外官民通行之物”。

　　諸多史家評價曾國藩時，都認為他一生對清政府忠心不二。說他的一生無論鹹豐帝也好，慈禧母子也好，始終嚴守君臣界限，不敢越雷池一步，不敢稍有非分之念，更不敢存滿漢吵域之見，作排滿興漢之想，因而博得清政府的信任和重用，生前封侯拜爵，尊為漢臣班首；死後賜諡文正，備極哀榮。並認為，曾國藩拒絕稱帝，不僅有利於他個人得以保持令名以終，而且還有利於中國的統一，客觀上為國家民族做了一件好事。這些人提出的理由是：在清政府的統治權受到太平天國運動的衝擊下，曾國藩擁湘軍稱帝東南，國內勢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出現新的動亂，清政府統一中興的局麵，便難於實現。但是他們在評價曾國藩時，認為他對清政府的忠心是由於沒有稱帝。但是我們更要看到清王朝正是從湘軍出現之後，國家開始出現軍閥割據現象的，並在之後中日甲午戰爭中，代表中國的軍隊不是中央軍而是北洋軍。也是從曾國藩開始，中國南方八省巡撫不是由中央任命，而是由曾國藩來指定的。因此，我們不敢苟同他的一生都對清政府忠心不二。

　　那麽如何評價曾國藩的一生呢？至少有以下幾點是需要考慮的。過去由於“左”的政治氛圍濃厚，以至於有了像範文瀾先生那樣的評價――漢奸劊子手，今天國人持這種觀點的已是少數。改革開放後，尤其是進入新世紀後，網絡上評價曾國藩，大多對曾國藩持正麵肯定的態度，並且大有將其“譽之則為聖相”的趨勢。如果說第一種觀點是階級分析方法得出的結論，那麽第二種觀點是近代化理論得出的結論。過去，人們隻是用階級分析的方法研究近代曆史人物；如今，曆史學界在研究近代曆史人物時，往往以所謂的近代化理論來代替階級分析的理論。因此，過去對他是一筆罵倒，今天則又把他捧上了天。我們認為，研究曾國藩的原則和尺度，仍然是要實事求是，至少應注意兩個問題：一是堅持用“階級分析方法”。曾國藩是洋務運動的發起人、倡導者和最早的實踐者，這是他的曆史作用。但由於洋務運動是在維護封建的上層建築和經濟的基礎上發展近代企業，為維護清朝的封建統治服務，因此這場運動沒能為中國擺脫貧困找到新路，也沒能避免最終失敗的命運。二是堅持用“曆史的原則”。從中外曆史看，任何曆史人物的所作所為，都不能超出他所處的那個時代背景或環境。我們在評價曾國藩時，也要把他放到當時的社會曆史條件之下看其是否起過作用。曾國藩鎮壓太平軍當然是有罪的，但曾國藩作為洋務運動的地方首領，率先籌設中國第一家近代軍事工廠――安慶內軍械所；他與李鴻章共同創辦江南機器製造局，建立起中國第一家大型使用機器生產的近代工廠，應該說是有其進步作用的。

　　（邱秀華金鍾哲楊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