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曆代帝王之謎

第2節叔侄間難解的恩怨情仇

　　昔日叔侄，今日敵人。這就是建文帝朱允？與其四叔，即日後的成祖朱棣之間的關係。當建文帝在位之時，朱棣曾經為被削藩的周王送上奏書說情，建文帝“觀之戚然”，頗受感動，曾一度想罷手。還把燕王的奏書交與愛臣齊泰、黃子澄看，想就此罷了削藩之事。但二人經過一夜的商量，認為燕王最為可慮，極力勸說建文帝加快削藩。

　　而早在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皇太子朱標薨時，朱棣就已動窺位之心。在諸王封國時，僧道衍（姚廣孝）就去求見燕王朱棣，說“大王使臣得侍，奉一白帽與大王戴”。“白”加“王”上為皇，與其說這和尚有識皇之眼，不如說朱棣早有不臣之心。

　　周王朱被逮後，素來就心懷異圖的朱棣抓緊時間招兵買馬，挑選壯士為衛軍，又四處召集異人術士。同年年底，建文君臣已知悉燕王舉動之不尋常，並采取了一些措施提防朱棣。

　　建文帝先以防備北邊蒙古為名，派武將戍守開平，並下令征調燕王所屬衛兵出塞。派人隨時隨地偵察這位王爺的動靜。同時，朱棣的大舅子徐輝祖（功臣徐達之子）常常把從妹妹那裏打聽來的關於燕王的信息密稟於建文帝，大見效用，被加封為太子太傅，與李景隆一起統管軍隊，隨時準備發動圖燕之舉。

　　建文元年（1399年）春天，燕王派長史葛誠入京奏事，其實也是到朝廷探聽口風，打探虛實。建文帝以誠相待，向葛誠詢問燕王的情況。葛長史乃老實人，又是皇帝垂問，便把燕王平素的不軌之事一一稟報，建文帝就遣葛誠回北平，密使其為內應。

　　三月份，燕王依禮入覲新君，大庭廣眾之下，朱棣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當時就有監察禦史奏劾其“不敬”。

　　四月，燕王朱棣歸國。建文帝失去了處治他的最好機會。在南京如果想處置燕王朱棣，隨便安個什麽罪名，先抓起來再說。可惜建文帝太過柔弱，也不知一直出主意削藩的齊泰和黃子澄等人幹什麽去了，關鍵時刻不力勸建文帝下手，放虎歸山，悔之莫及。

　　當然，建文帝也采取了一些“補救”措施――除了派都督耿掌北平都司事、都禦史景清為北平布政司參議、派宋忠率三萬兵屯守開平等措施以外，又以備邊為名，敕令燕王府精兵護衛皆隸屬宋忠。同時，還密詔張芮、謝貴嚴防燕王的一舉一動。

　　可是朱棣歸國後，馬上托疾不出。不久，對外又稱病危，以此迷惑朝廷。五月，太祖朱元璋忌日，依照禮製諸侯王皆應親臨陵墓致祭。朱棣自稱病篤，派世子朱高熾及另外兩個兒子朱高煦、朱高燧入京。燕王世子朱高熾等三兄弟入京，兵部尚書齊泰就勸建文帝把三個人都一並軟禁起來。又是黃子澄有異議。魏國公徐輝祖入殿密奏，說：“我這三個外甥中，唯獨朱高煦勇悍無賴，非但不忠，又會叛父，他日必為大患。”建文帝猶豫不決，又向徐輝祖弟弟徐增壽和駙馬王寧問計，這兩人平時和燕王及其三子關係密切，常常一起飲酒縱馬歡歌，自然都是說好話，建文帝“乃悉遣歸國”。

　　本來，朱棣派三個兒子入京後不久，便忽然生悔，生怕三個兒子被他們當皇帝的堂兄弟一網打盡。看見三個人毫發無損，安然返回，朱棣不禁喜出望外。建文帝放朱棣回北平，一錯；又放燕王世子朱高熾等人歸國，使朱棣起兵更了無顧忌，二錯；特別是放走了強悍善戰的朱高煦，三錯。日後，朱棣之兵鋒最銳且關鍵時刻加一把力者，就是這位朱高煦。

　　既然已放虎歸山，建文君臣就應該觀變待時，不要激起朱棣急反之心。可是，建文元年七月，建文帝又遣人逮捕燕王官校於諒、周鐸至京殺頭，並下詔譴責朱棣。為了爭取時間，朱棣裝瘋，於北平市中狂呼亂走，奪人酒食胡吃海塞，胡言亂語，躺在地上打滾叫罵，整天地假裝不省人事。

　　張芮、謝貴入王府“探病”，盛夏暑天，看見朱棣披著大棉被在一個大火爐子前“烤火”，連連搖頭大呼“凍死我了”！張謝兩人密奏，建文帝等人還真有些信以為真。幸虧有燕王長史葛誠為內應，密報朱棣即將舉兵。兵部尚書齊泰確實也當機立斷，馬上發符遣使，命有司迅速前往北平，逮捕燕王府邸內相關人等，並密令張芮、謝貴等人伺機行事。同時，又密敕北平都指揮使張信，因其一直為燕王親信，於是命他親自逮捕朱棣。張信策馬至燕王府邸，對朱棣推心置腹地說明了情況，朱棣不敢再裝，連忙從床上滾落向張信下拜，說：“您救了我一家人的命啊！”隨即，兩人密語多時，又把僧道衍召入，一起計議起事。

　　與此同時，張芮、謝貴等人手執建文帝所下逮捕燕王府官以及削奪燕王爵號的詔書，率領北平七衙屬吏及屯田軍士把燕王府包圍起來。有張信的支持，朱棣心中稍安，他忙喚衛隊長（護衛指揮）張玉、朱能率壯士八百人入王府，以待急變。

　　張芮、謝貴等人率兵包圍王府後，高聲喚王府屬官出門就逮，為了壯聲勢，又不停往王府內射上幾箭。由於燕王府內兵少，朱棣也很驚懼，問左右：“他們的兵士在外麵滿街都是，怎麽辦呢？”衛隊長朱能出主意說：“如果能先擒殺張芮、謝貴，別的兵士就容易對付了。”朱棣沉吟半晌，想出一計。“既然詔令是逮捕我府內官屬，可以誑騙張、謝二人入王府。告訴他們詔令中要逮捕的眾人已經在押，需要他們兩人進府驗看。”

　　於是，朱棣大開王府大門，在東殿端坐，對外聲稱自己重疾得愈。事先，他在殿門及端禮門內埋伏壯士，約定以令行事。燕王派人召喚張芮、謝貴兩人入王府。起先，兩人怕中計，不來。為了誑騙兩人，燕王又派人拿著寫有詔逮官屬的詳細名單送給二人查看，表明是請兩個軍官入內查驗“犯人”正身。張、謝兩人思慮再三，加上建文帝詔令隻說逮捕燕王官屬，和這位皇叔還沒完全撕破臉，躊躇片刻，便按劍前行。

　　臨入王府大門，張、謝兩人身邊的眾衛士被門衛嗬止。由於朱元璋時代皇族高於天的餘威，王府確實不能隨意進入。本著慣性思維，張、謝兩人也沒有堅持帶護衛入府。進得東殿，朱棣忽然變臉，大罵道：“就是平常百姓，兄弟宗族尚能相保全。我身為天子親屬，朝夕憂恐自身性命。朝廷待我如此，天下又有何事不可為！”言畢，朱棣擲瓜於地，？目怒視張芮、謝貴。

　　燕王府內頓時伏兵大起，眾衛士擁上前把張、謝兩人綁縛起來，斬於王府堂前。

　　張芮、謝貴兩人的衛士、從屬多人在王府門外等了許久，都認為兩人和王爺飲宴，便失去了戒心。不久，聽說張、謝兩人被燕王殺掉，包圍王府的明軍群龍無首，立時潰散。隻有北平都指揮彭二比較沉著，單槍匹馬於市中大呼“燕王造反”，集兵士千餘人，猛攻端禮門。正指揮間，燕王手下兩個健卒乘亂進前，把彭二砍落於馬下，亂刀殺死，於是明軍潰散。

　　朱棣又急忙下令，命張玉等人率兵乘夜突擊，攻奪北平九門。由於事起倉促，八個門樓被一舉攻下，隻有西直門兵士頑強死守。燕王派指揮唐雲單騎諭降：“你們別自找多事，朝廷現在已經答應燕王自治北方。現在投降，一概不問，稍有延遲，定斬不饒！”守門官兵一時惶然，不知真假，也都一哄而散。僅僅兩三日內，燕王朱棣已經完全控製整個北平城，朝廷派來的都指揮使餘？和馬宣身邊的士兵寥寥無幾，一個退守居庸關，一個逃往薊州。明將宋忠率兵三萬自開平奔至居庸關，深懼燕兵勇猛，退保懷來。

　　至此，燕王朱棣援引明太祖《祖訓》：“朝無正臣，內有奸逆，必舉兵誅討，以清君側之惡。”並以誅齊泰、黃子澄為名，稱其軍為“靖難之師”，正式舉兵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