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群山,綿延的除了山脈,就是生命的浩蕩。所有的植物和動物,都分外珍惜這最美好的時光,因此,茂盛不再隻屬於草木,昆蟲成群加入,將這多聲部的合奏推向了頂點,甚至擁有了海拔。
養蜂人,適時地出現了。在花朵聚集的地方,相對崎嶇的山間,少有的平坦,是繁花喜愛的所在。蜜蜂的主人,清楚這一點,所以每年這都是蜜蜂們,無法抗拒的家鄉。
大片的油菜花,將黃色高高地舉過頭頂,迎接著風雨,也守候著蜜蜂。也許隻有蜜蜂能分出,此刻誰是新娘誰是新郎,也許有的做了好幾次新郎,熱鬧的婚禮,蜜蜂的嗡嗡聲算是禮炮了。
蜜蜂似乎是這世界上最好的勞動者,采花粉釀蜜,飛出去飛回來,麵對敵人還要變成戰士。它們的蜂蜜被養蜂人拿走了,它們並不過問,還是堅持工作,勞動不問收獲,這是一群思想簡單,生活簡單的昆蟲。
似乎不需要每時每刻的勞作,養蜂人每天都是有規律地出來,經管蜜蜂和蜂蜜。這是兩個養蜂人,一男一女。他們都是一起幹活,一起生火做飯,閑暇的時候,他們會去河邊坐坐,聊著什麽,如果笑起來,一定是說到了有趣的事情,恩恩愛愛的。在這遠離城市和人群的地方,有愛情在,寂寞也不是寂寞了。
他們的房子,實際是一個自己搭建的帳篷,遠看就像一件舊衣裳。繩子上每每都掛出洗淨的衣物,在風中飄啊飄埃
雨後,蘑菇像在土裏憋悶了許久,急急忙忙地鑽了出來,臉上掛著幾粒泥土,好奇地打量四周。女人,這時就提個小籃筐,深入林間采蘑菇去了,回來時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興奮,一籃子的蘑菇,吃過一頓,剩下的就曬在太陽地裏。
男人往往出去下套,逮住一隻小動物,或者裝在籠子裏養著,養夠了或者吃掉或者放掉。他和常人不一樣,他會放掉兔子,吃掉鬆鼠。
不遠處就是一個旅遊景區,養蜂人的產品,有一部分就讓旅遊的人買走了。女人在交易的時候,我這個在他對麵護林人家度假的人,發覺她的手指纖細而長,這是適合彈奏鋼琴的手。
每天早晨我都會收到一份禮物,窗台外麵會出現一小塊蜂蜜。這是對麵的女人送來的,我隔著蜂箱和蜜蜂,向她表示感謝,她總是擺一下手算回答了。
油菜花開始消瘦了,我為她們傷心。對麵養蜂人的女人也在一個清晨走了,我的禮物還是會出現,那是她走時叮囑的。我沒有等到花季結束就返回了城市。但是我的心中依然牽掛著養蜂人,一飄一飄的衣物,河邊的笑聲,總是回響在耳畔。直到第二年,油菜花開,聽說養蜂人又回來了,但是女人卻換了,男人還是那個男人。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我依然記得那雙白皙的手,想象放蜂蜜塊在窗前時的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