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去往墓地的路上,心中一陣陣的酸楚,想念已經故去的親人,他們生前的音容笑貌,精彩或者不精彩的一生,路上來往的人都麵帶憂傷。
“萬物生長此時,皆清潔而明淨。故謂之清明”。《歲時百問》是這樣解釋清明的,在二十四個節氣中,也隻有清明既是節日也是節氣。我想起了晉文公和介子推的故事,一個知恩圖報的人,和一個誌在自由的人,留下的不僅僅是一個與清明合並了的寒食節,也不是一個“足下”的尊稱,自從古人從大臣掃墓祭祖,開始逐漸被民間所用,這個憑吊故人的日子,可謂山川肅穆。一把悲酸淚,道不盡的遺憾。
像我對於父親,遺憾於他早早去世,扔下我們一家老小六口人,顛沛流離多年;遺憾於他沒有過上富足的生活;遺憾於他沒有喝過我的一口酒,沒有看見孫子,他這個生前想孫子快想瘋了的人;遺憾於他一生都是個赤腳醫生,求立診所而不果。
在父親的墳前,燒了紙錢金箔,給他磕了三個頭。不願離去,就像他肯定也不願離開我們一樣。告訴他家裏的近況,人丁興旺,姥爺壽終80歲,我料理的後事;姥姥和媽媽在北京,給小妹看孩子。大妹妹在農村種地,生活過得去。
父親墳頭不遠處,一排楊柳帶著春的喜色,柳枝搖曳。萬物萌蘇,時光繼續,而我就不用插柳了,有這些柳樹在。《詩經·小雅·采薇》裏“昔我往矣,楊柳依依”,是文字裏最早記錄贈柳枝,表達離別之緒的。北魏賈思勰《齊民要術》裏說:“取柳枝著戶上,百鬼不入家。”又將插柳,變成了驅鬼的習俗。死去的人,盡管思念,但是還是在原處吧,人們的生活受不了過多的陰氣。傷懷,也持續的太久了,傷了的不僅是身體,好日子還在前麵。實際清明的本意也該在於此:從懷念中,懂得珍惜,奮進才是目的。
回來的路上,經過哭泣的宣泄,就像一條冰塞了一冬天的小河,被春風疏通了,再看看天空大地樹木和匆忙過往的人,美好盡在眼裏,心胸透明。草地上,幾個孩子放風箏,多數都是燕子,那些又遷徙回來的燕子,看著大號的夥伴,叫了幾聲就飛遠了。孩子們的歡騰,是把夢想放到了天上。
清明的清,是一種明澈,是清醒的氣息湧灌萬物,清氣上升濁氣下沉的清;明是透明,是水麵的清冽,是明白生命和生活的真實,煥發精氣神,明白什麽值得珍惜。“佳節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塚自生愁。雷驚天地龍蛇蟄,雨足郊原草木柔”。桃李都笑了,草木輕柔,一派人間美景,已經取代了傷懷。
去往墓地的時候,心情一似唐朝的杜牧“路上行人欲斷魂”;回來的路上,看宋朝的程顥怎麽說的“莫辭盞酒十分勸,隻恐風花一片紅;況是清明好天氣,不妨遊衍莫忘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