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澤柔潤的肌膚,從塵封的時空裏返回人間,她是雪藏的閨秀,孤獨的旅者。還是那麽光滑,今天的日光撒在上麵,便折射出一個遠去王朝的背影,馬蹄飛揚的忘川。荒涼和榮耀,在曆史的桌麵上,卓爾不群。這不是王者笑傲的劍氣,不是戰鼓捶打的沙場,這是宋朝溫婉的手腕,彈過素琴,拂過明月,江山不在,隻有瓷的光輝照耀長空。
還是念著江南吧,煙雨迷蒙的水岸,船舫在波光中遠去或者靜靜停泊。雨巷還在雨中,明媚的月份,明媚的年份,青石巷還記得蒙古人的錚錚的鐵蹄聲嗎?踏碎了明朝安逸的屋簷,甚至沒有來得及謝幕,金戈鐵馬就將山河改變了名姓,瓷像剛出生的嬰兒,忽然找不到火中的父母,還談什麽吾皇萬歲。凱歌已是別人的凱歌了,憂憤的人,低吟心中的婉約,用靈魂彌合了大宋的傷口,捏出了完美的故園,又在火中遇到了涅槃的鳳凰,一隻凝固的飛翔。
沉醉在詩歌中的唐朝,揚州的深宅中,青花還有著中亞的氣息,做工明顯沒有詩歌的韻味。那麽一點痕跡也止步於小小的後院了。
靈感之手賦予了藍色以靈性,一個不曾絕望的藝術,踩在亡國的塵埃上,走向遠方。吹開了一朵朵青花,沉默在亙古的釉色上,有憂鬱的美。是誰將它們掩埋,與土相互鼓勵,在沉寂的床下,手捧春天的花種,堅忍是瓷的美德。
不要說看不清南國的多情,蒙古人給青花流出一條小路,他們的目光在西麵,在歐亞,在征戰的途中,快樂是馬背上的彎弓射箭,縱橫馳騁,奪城掠地。背熟了唐詩宋詞,瓷就在元朝忙碌的後麵開花。蒙古人沒想到,脆弱的瓷器,推舉了一個威武的元朝。宋人的目光已經變作了胚胎,蒙古人不經意的留出了空間,清朝的“五彩青花”掀起最壯觀的海浪。
青花瓷,即便是今天,心中依然是江南,依然是描繪不完的樓閣亭台,在秦淮的月光下對鏡梳妝的粉黛,嫵媚的花團錦簇,嫵媚的曼妙身姿,無法忘卻的蘇小小,斜倚的朱紅欄杆。窗外已是鳥聲滴翠,河水潺潺,煙柳說不盡的別愁離緒。瓷的清幽,眼中牽馬的少年,白色的長袖刮住了一朵牡丹的留戀。釉麵上的江山,如癡如醉,隻是多情便足以忘卻落寂的前朝,嫣然一笑,那些往事也都成為過往。
藏,是仕女將明月藏在身後;等,流水衝不淡的花香;寫,是腳底的隸書篆字標記時光;繡,芭蕉夜雨後桃紅相伴上翠微。
瓷,千般往事,美麗將它們一一穿越,如何讓人走進你細膩的詩意,將青色的天空青絲一樣盤起,別讓我麵對你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