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北方遲到的春天,回遷的鳥群歌唱的五月,殘雪改變了初衷,慌亂中流淌出汙濁,事物的另一麵,正被翻過身來。冰,浮在水麵,電視裏尋覓冰塊的北極熊,望而生歎。
該蘇醒的都已經蘇醒,注定有一些生命沒有醒來,一個冬天就讓他們的呼吸悄然停止,存活或者新生的,都將迎來生生不息的高潮。經曆了低穀以後,高高揚起的曲線,在生命的表格上,形態高亢。這是萬物的節日,似乎一切都可以從頭開始,去年歉收的年景,去年沒有盡情地綻放,去年消瘦的嫩江兩岸,有些跳上岸的魚,夢想像水稻一樣生長,吐出一縷稻花香。
沒有一個慵懶的,錯過這個春天。錯過一次機會,這短暫的時光,也許就會錯過一生,甚至愛情。誰都不願意成為秋風中後悔的稗草。
水罐,坐在地頭,像一隻忠誠的狗,安靜地等著口渴的主人。這口最小的井,也望見了足夠寬廣的天空,藍色的祈望。雨水這時候下在另一個地方,似乎是趕場子的藝人,在鄉間巡回演出,它具有高尚的情操,該來的時候來,不需要掌聲,也不聽那些牢騷的話。雨的歌唱,是這時節最動聽的聲音,土地被風吹幹了嘴唇,麥芽,要聽到歌聲才肯出發。
五月的太陽,沒有了誇父地追趕,自信而溫暖。弓箭射不落的溫情,從山上流了下來,不舍晝夜,花見花開,鳥見鳥鳴。世間的一切,都是一脈相承。草木都是兄弟姐妹,目光所及,愛人的呼喚此消彼長。
一些思念可以放到水邊了,那些心中折疊了千百回的船,接一根光線做漿吧,兩岸青山相對,麵帶喜悅。適合尋找的好時機,祈禱先是從草叢開始,逐漸地蔓延到了山頂,傳說中的白娘子,懸崖邊的靈芝,一切都指向了愛情。這是五月最常用的語言,每個人身邊,都有一個等待被打動的情懷。
五月,是一麵通通心跳的腰鼓,是一根靈秀的彩綢,優柔不是嬌弱,羞澀也不是造作。性情的五月,像河麵上的一座浮橋,通向夏天,等到六月大雨瓢潑,五月已經隱身在花朵上果實裏,它的笑聲將是香甜而清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