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強文集·藝術批評卷

6、真實與可靠的契點

　　——1991年美術係首屆學生速寫展擷想

　　在藝術作品創造與基礎技術訓練之間那種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上，時常令我投入深切的思索，因為這不僅僅反映出教學上的科學性與否，同時還可以折射出藝術創作能力的“原動”問題。

　　我們時常會在古典與現代大師的速寫麵前歎為觀止，其感動我們的原因並不僅是大師溢蕩的才情，更有他們表現出來的對世界的特殊視覺與心理體驗。我們可以無誤地捕捉到如此信息：大師從不放過在滴微漫寫與塗畫間顯示出自己的性格。

　　既然速寫也可以成為藝術創造的第一係統——藝術家首先暴露出對自然的態度。那麽，以服從專業語言作為重要功能的速寫在間斷地獨立關照中，自然可以顯示出其獨特的魅力所在。

　　美術係那些憧憬大師風采的學子們，在1991年一個寒流瀕臨的春夜裏，布陳著這樣的景象：在校的一、二、三年級同學，自發地把他們各自速寫的作品，連接成一個豐富多彩的視覺網絡。作為一個學生的習作展，我並不奢望從中能使我們有什麽高層次學術聯係，但它至少使我們在欣喜之餘陷入深沉的思索。

　　薑洵以其舒展散漫的心緒勾畫下精致的筆跡，他努力使自己在對對象深入的把握中體現出一種隨意；當然有時也會不自覺地陷入柔弱，我想在其畫麵中若能使其感覺凝聚成硬度的韌力，則會自縊流彩。

　　彭巍雖然在其畫中顯示出一份不可捉摸的靈幻之感，她那鬆散簡化的結構中似乎潛伏著預謀的用心。然而，在我看來這不過是其不雕無飾的無情使然。如何在畫麵中持久而富於秩序向著深遠穿透，是其麵臨的首要發展。

　　在郝蔚那平淡而率意的營建中，潛伏著某種特殊的心理體驗，這是連接於對象與心理的表現。

　　張宜則試圖以“埃貢·席勒”的理式來製造一條通往國畫世界的紐帶，在這個充滿困惑的征途上，其意義不彰自明。

　　王鐵夫以精致的形象整合透出對抽象平麵感的興趣。

　　王韶豔在略顯粗略的線結構中，顯示出對毛筆痕跡的理式把握。

　　蔡玉盛以真實的感受訴說著對人體語言的深入體驗。

　　王鵬則在堅實的結構塑造中宣揚著力度……

　　諸如此類，在這些初見性情的速寫中，有著一份令人驚奇的成熟。這是一種無法用常規理法去揣度的成熟，作為九十年代的青年所浸泡的文體濃度，能夠通過視知覺流瀉出來這畢竟值得我們為之擊節，然而，同時的忠告亦使我無法溢於言表。

　　在對客觀世界把握的過程中，在視覺語言長久而深入的鍛煉上，他們所麵臨的決不是一種因果邏輯鏈上的輕鬆連接。麵對著如何不斷出現的“意外”，麵對著如何將個人趣味同文化動向的結合，麵對著溢彩的社會變革與豐富的景觀，他們還需要從心理深層對此有清醒的審度，這才是一個契點變為“可靠”的真實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