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文化是散淡隱忍的,很少如西方因享樂主義而發展出巴洛克和洛可可風情,隻是唐代氣象卻是獨特的,詩歌與舞蹈都達到高峰,在茶藝方麵也由於陸羽的《茶經》而上升到一個“道”的境界。中國茶道從南宋傳入日本,與禪結合在一起,形成了日本獨樹一幟的茶道文化。茶道不但對茶、水和器具講究,對心情、茶友、時候也很苛求,這比現在的小資和雅皮不可同日而語,遠不是背出一個紅酒的年份那麽簡單。煮茶的燃料,陸羽以木炭為上,勁薪次之――勁薪指桑木、槐木、桐木之類堅固細密的木材,而不宜用柏、桂、檜等含油脂的木材。後來潮州的茶文化裏則以楊梅木燒製的木炭為上品。
禪宗雲風力所轉,無物不壞,這名利之心卻不是說放就能放的。雖然隱士有清風明月的樂趣,為官也有駿馬美仆豪宅相候,至於為官千日後的失意又如何,且懶得去想。連李白這等灑脫之人,在閑釣時還想著“忽複乘舟夢日邊”,表達對功名的流連。三國時的程立更誇張,經常夢見雙手捧日,說明他有相伴君王之命。曹操為了表揚他,把“立”改為“昱”,表示對他的嘉許。
得意和失意,夢想和幻滅,總是相伴相隨,這也符合辯證法。這在童話裏尤其明顯,對於王子和公主愛情的描述,以結婚為終止。他們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有很多漂亮的孩子。這就忽略了結婚後關於家庭瑣碎的爭吵,孩子教育的不易,乃至自己年華的老去,或者再出現婚外戀之類,而這才是生活的現實。我們小時候讀到的童話是完美的,如我們純潔的心靈。實質是《格林童話》和《一千零一夜》都有成人版,那才是原來作品的真實,充滿了弗洛伊德的欲望和尼采的悲劇。我們讀到的版本反而是改編過的,就如幸福掩蓋了真實和無奈。
在芥川龍之介上世紀20年代寫的中國遊記中,談及對中國一些城市的印象,還有對章太炎和辜鴻銘的拜訪,這些資料感覺反而更真實。長久以來我們喜歡把人捧成神,再把神拉下來。對這兩者,我們耳聞可能隻是他們的名士作派,對其學問反而是忽略了,也不能得出一個客觀的結論。可在芥川龍之介眼中,章太炎喜歡談論,辜鴻銘太老了。在芥川龍之介走神的光景,不知道他想到的是英雄的遲暮,還是真實和夢想之間的差距。真實的人,需要有一顆平常心待之,學問如此,愛情亦然。
關於童話和內心,還有一類作家是不引經據典的,不從神話和欲望入手,不要刪減和敷衍,他們的作品出自純淨的本性,無論小孩和成人都可以看懂和領悟。比如聖埃克蘇佩裏的《小王子》,是一定要看的。那是一種純淨的憂傷和歡喜,心靈在放逐中夢想和尋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