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有和尚問雲門禪師:“什麽是清靜法身?”雲門禪師說:“花藥欄。”和尚說:“那麽去的時候呢?”雲門禪師說:“金毛獅子。”
美女和野獸是西方文化裏喜歡用的對照。希臘神話裏不少女神具有外貌和智慧的雙重美。荷馬在史詩《伊利亞特》裏並沒有把海倫描繪成紅顏禍水。當特洛伊城因為戰爭而失去了少壯男子,長老們開始詛咒海倫。可當海倫出現時,他們卻認為因為美而迎接這場戰爭是值得的。獅子從西域傳入中國,成為威嚴的守護神。徐悲鴻的油畫《奴隸與獅》曾經拍出了天價。
禪宗尤其喜歡這樣的對照,佛門獅子吼和明麗的禪語他們都喜歡,這是剛柔相濟的妙處。花藥欄是美的,讓人想起憑欄的明眸少女;金毛獅子是莊嚴的,令人心生畏意。這兩種事物卻用來一起描述菩薩的清靜法身。
佛家有法身、報身、化身之說。法身是常住不滅的真性,是沒有形骸的。報身是佛顯示的莊嚴色身,也就是我們一般心目中的佛的形象。當佛要顯示他的靈性而顯出真身時,一般要頭頂放光,法相莊嚴,好令人信服膜拜。化身就是佛在世界行走為點化或施善用的形象了,比如佛經裏的觀音的“三十三化身”就是如此。
唐三藏有三個弟子,悟空、悟能、悟淨。沙和尚隻是六根清淨,是為悟淨,道行最淺。豬八戒應該是經過持戒和忍辱的,有一定的般若和能力,是為悟能。悟空是看破色和空的,能耐當然最大。以悟空為例,在被壓在五指山下前,他雖然能變化,卻還沒成佛,隻算個妖仙。當取經回來,脫胎換骨,就有了法身。他頭頂光環,以鬥戰勝佛的形象示人,那是他的報身。也因此可以看出,報身基本和成佛前的肉身形象是一致的。
悟空成佛後當然更變化多端,不過化身還是針對拯救世人的形象而言。他以前的七十二般變化還不能稱之為化身。對於七十二般變化,應該不是指具體的七十二種具體事物。佛家把眾生分為胎生、濕生、卵生、化生四大類。七十二變可能類似於現在的生物學綱目科分類中的幾大類。從可行性而言,各種生物都是從單細胞生物進化而來,其DNA大同小異。這和電影《終結者》中的液態機器人還不同。機器人變化時還是受到本身體積限製的。而讓悟空變棵大樹可以,變汽車估計就不成了。
道家譚峭作過一部《化書》,不但是一部科學和哲學著作,還講述了如何變化的一些理論。也許可以作為笑談,也許有一定的研究價值。從試管嬰兒到克隆羊,以前我們想都不敢想的生物奇跡都實現了,哪天能變化一下自己也說不定。道家代表人物呂洞賓作過一首如何成仙的詩《百字碑》:
養氣忘言守,降心為不為。動靜知宗祖,無事更尋誰。真常須應物,應物要不迷。不迷性自住,性住氣自回。氣回丹自結,壺中配坎離。陰陽生返複,普化一聲雷。白雲朝頂上,甘露灑須彌。自飲長生酒,逍遙誰得知。坐聽無弦曲,明通造化機。都來二十句,端的上天梯。
其實說到變化,我們都在生活中扮演各種角色,無奈地或自願地。隻求工作能和生活分開,在家裏和下班時還是清靜、自足的就夠了。如果我能變化,就變成一棵樹好了,花開花落也是自在。席慕容寫道:
於是我跪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讓我在最美麗的時候遇見你,求他讓我們結一段美麗情緣。佛於是把我變成一棵樹,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這也是一種美好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