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霸鬧春秋,多少興亡過手,前人田地後人收。”熙熙攘攘如過江之鯽的是世間的過客,無論英雄豪傑縱橫一時,還是美人如玉傾國傾城,抵不過山間杜鵑開過一茬茬,春日雪水每年漫過山崖。便是黃鶴樓、閱江樓,倒就倒了,又再建了,奈何物是人非,窺得那江還是那江,那山還是那山。“金陵霸氣黯然收”,隻是山路上人來人往,悠然前行,或奮然前行,還是一片太平景象。
中國的古代建築都是磚木的,便不能久遠,如應縣木塔那樣的,卻是異數。相對說來,西方的石頭建築和雕塑承載的曆史,看上去更完整而久遠。上帝說,塵歸塵,土歸土。那些磚木的結構注定要如春去秋來,從乾卦變到坤卦,用水泥縫縫補補,反而不美。對曆史而言,文化基因才是真諦。隻是如今重陽不再登高,元宵不再放燈,過年不再煙花,一樣樣去得遠了,隻餘下水泥補過的仿古建築和價格瘋長的門票。
遊山登頂,心裏不免生出自豪之意。所謂“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攀登有攀登的樂趣,到不到頂倒在其次。不過在山頂也自有一番氣象,看得遠,心胸開闊。金陵靈穀寺的靈穀塔最好在秋天去,真是層林盡染,一眼無邊,沒有一點塵世的景象。隻道鍾山風雨千年,這山色或許未曾變過。
在山頂上的歎息,也許是感到人生無常。然而往往登頂隻在一時,看不見每年的美景,領會不到曆史的輪回。其實縱然堅硬如CBN和鑽石,也並非永久。目前意,目前機,隻在一瞬,卻有一種東西穿越千年,有一種快樂可以永駐。“悠悠,不盡長江滾滾來”,不妨臨風把盞,青山相待,白雲相愛,千年隻是酒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