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翻看魯迅以前的文字,想起自己小時候的桑果和夏日的流螢,在戶外的大桌子上臥看無比的月色和涼意。魯迅是浙江人,寫過一些江南的山水和風俗。《社戲》《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等可謂經典。還有《秋夜》中那句“在我的後園,可以看見牆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看似煩瑣卻大有深意,果然是大師手筆。
魯迅的這些散文給以前枯燥的語文課增加了不少遐想。可惜我們更多時候認為魯迅是個投匕首的鬥士,如佛家的怒目金剛,這麽說也許他會累,也許不會。《社戲》中提到過偷蠶豆的事情,可見青蠶豆確實是令人念想的美味,如一種鄉村的印記和回歸。魯迅鄉俗散文的風格是經百千事曆萬千回而娓娓道來,自有一種去盡辛辣回味無窮的好處。
“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辭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辛棄疾這首詞用於李清照的一生也是確切。少年時,她與趙明誠相愛熱烈,她好詩詞而趙明誠通金石,為天作之合。可惜後來國破家亡,留下她一人流落他鄉。這份哀愁,又豈是一句“少年不識愁滋味”可以了得!
禪宗有如此說法,“參禪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禪有悟時,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禪中徹悟,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其實說的就是大乘與小乘的修行。看山水之初,隻是表象,看的是美麗;有悟時開始考慮山水的本質與時間的流逝無情;悟道時,一切皆空,才能真正體會到那份“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的滄桑。
以前抄錄“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雲展雲舒”,是強說愁,又一度覺得矯情,現在覺得真有點意思。不過我倒沒想過自己有笑看風雲的大氣象,隻想回到小時候,躺在被青蠶豆秧子覆蓋的田壟裏,有野雞撲楞楞從竹林裏飛過來,什麽也想,什麽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