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看宮崎駿的電影,每個片子都帶著燦爛而純真的憂鬱。主角一般是獨立的女孩子,或者隻有奶奶或爺爺,或者父母因種種原因無暇顧及,任她的天性在自然裏自由生長,她可以無憂無慮地瘋玩。可是內心裏,她又極渴望一個完整的家庭,擁有那份溫馨和溺愛。在孩子的眼裏,自然和怪物都是可愛的,是心靈的庇護所,而成人和工業化社會是無奈的,會給自然和自由帶來毀滅。可是孩子要成為成人、科技對自然的開發都阻擋不了,於是大家隻能沉醉在宮崎駿編織的童夢裏,感受那份質樸和純真,願意趴在大龍貓的肚皮上,隨著陀螺上升飛翔,穿越高山和海洋,永恒如質樸的純真和對自由的渴望。
這種對純真和自然的悼念,比尼采的悲劇理論淺淡而雋永,在人格上則裂變為兩種傾向,一則如《龍貓》裏的小月和《風之穀》裏的娜茜卡,她們是獨立而包容的孩子,能與森林的保護神和睦相處,擁有純真的童心。另一種則變化為迷茫的暴力,對生命漠視而放棄原本的愛心,這也是現代物質文明的寫照。兩者的共同之處是,對死亡都看得極淡,這是海島文化的特征,對自然之美的愛好,映射到成人世界裏則成為禪宗文化,愛山愛水,視離開世界如秋葉之靜美。迷茫的暴力,映射到成人世界裏,則變為對自己和其他生命的漠視破壞,妄圖以戰爭來排解這種迷茫。
蘇東坡在悼念亡妻時有“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之句,這是生者的無奈。而佛教為了了卻這份無奈,要修行者了卻人生八苦,即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陰熾盛苦。隻是說來容易做來難,要放棄欲望遠離紅塵又有幾人能夠做到?
《易經》的本質是解決人與自然的關係,而佛經則要解決最終的心靈的問題。好比現代人的病痛,西醫是就病治病,中醫是養先天之氣,要在佛學裏,認為這一切其實是心理問題。因心理問題得不到解決,人因而有愛憎,有欲望,因欲望而發展科技忘記自然,享受物質而同時成為物質的奴隸,同時也造就了我們的工業社會和帶來各種疾病。因業力而輪回,好比是踩著風車的寵物鼠,是很難脫身的。“天人合一”是儒道追求的最高境界,可在佛學裏,處在人、天人、聲聞、緣覺之間,竟是連普通的羅漢也算不上的。
金甲蟲每天推著太陽在埃及的天上輪轉。阿波羅駕駛太陽車在西方的天空早出晚歸。金烏撲棱著飛過中原的天空。阿彌陀佛在繁華的欲界天裏說他的法。藍色的星球上不願輪轉的人在修“止、觀、禪那”。博覽群書而止,心靈歸於靜寂。視世間萬象如夢如幻而觀,生萬千變化法力,以解救眾生。大徹大悟而禪那,與平凡生活中自得自在。生死了義,與純真,與自然,與自由,本不必說。
十八如妖
青草年少,
行酒而笑。
並行放歌,
十八如妖。
純純愛愁,
強要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