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上的日子

第2章 不打天下就打鼓

　　項羽這廝一直有野心，以前看見秦始皇出巡，夾在人群中偷窺，說道："彼可取而代之。"那是在亂世，和平年代還隻能想想。古代示眾這活，估計類似今天的宣講會，以及賣車的晨訓之類，大家排成一長溜，對店長的話鼓掌讚同，末了紛然作鳥獸散。

　　一日，雪峰老禪師也把大夥聚齊了，開始示眾訓話，先問："你們能不能把大地撮成一個小丸子，拋在我的麵前？"這能耐也太大了點，下麵一定會有和尚想："去！我要有這能耐，還輪到你訓話？"孫悟空夠厲害，碰上佛主，撲一掌壓在五行山下，再寫一個帖子一貼，把他壓了五百年。所以移山填海，這是大神通，也不是隨便能玩的。共工觸倒了不周山，害得女媧娘娘去補天。白蛇娘娘淹了金山寺，法海老和尚就要把她壓到雷峰塔下。

　　雪峰義存禪師生活於唐朝末年和五代十國的初期。他曾經隨洞山禪師學習，在其門下做炊事員，話不投機後辭去，後來成為德山禪師的傳人。大禪師常常將弟子逼到思想或意識領域的死角，然後要他們各覓生路。在這種情形之下，如果能夠衝破這一關則豁然開朗。這則公案裏，這些和尚其實都讓雪峰失望了，隻能退而求其次，那就在平凡中領悟吧。雪峰看那些和尚傻眼不回答，隻能繼續自言自語："你們這些漆桶，不會搓大地丸子，就打鼓來看看吧。"

　　其實要說得道的大神通，不說得了要低調，不得的隻能慢慢修行，做好眼前事。漆桶指飯桶，不過罵人飯桶比較低俗，是禪師不屑的事，他們喜歡光鮮或俗得可愛的語言。罵他們漆桶，罵得親切，估計這個訓話會是大家剛吃完飯，那個漆桶還放在旁邊來著。水滸裏的李逵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家夥，可要是宋江罵了他，他就會說："哥哥罵得貼切。"要是其他人罵了，對不起，拿起大板斧就和你死K了。

　　佛主有菩提心，這點和道家的精神相似，亂世該出來打得天下一片太平，盛世就鑽到老林裏清風明月，何等的瀟灑。這不在於大神通，乃在於一份慈悲心，一份平常心。所以雪峰老和尚就喊："大家吃飽沒，打鼓玩來哉！"山中有寺，自耕其田，自食其飯，這份逍遙是無愧於心的。

　　不打天下就打鼓。悠然忘機，要的就是這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