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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金牛·道道酒·文殊

  你也走吧,姑姑——從流星留下的一瞬閃光中得到的啟示

  五月,更加具有中年人的風度。

  台階、窗戶,

  屋頂上豎得高高的天線,

  還有,腳下立體交叉的通途。

  在行人略帶羞澀的目光下,

  突然,它們都顯示得更有節奏了,

  人生,一個速寫的莊嚴節目。

  人們像在追趕著什麽?

  依舊穿過那一排憨厚的榕樹。

  啊!畢竟是人類的驕傲,

  畢竟是一席更寬闊,更歡暢的傾吐!

  ——孩子們會走路了,

  她們滿懷情意地催促,

  “你也走吧,姑姑!”

  “姑姑永遠不會走了!”

  “我們推著你走,”

  她隻低低地說了一聲

  “不!”

  世上真有織補感情彩帶的人嗎?

  是的,就在這樓群聳立的街穀。

  她,瞭一瞭從地平線戛然消失的流星,

  竟以滿腔的情愫,

  同一的轉速,

  打開她剛剛開始填寫的履曆表,

  在祖國的地圖上,

  找尋她不會被人稱頌的緯度。

  於是,有的人立意要離開自己的位置了,

  在真理和情誼之間,一旦覺到某些躊躇。

  從前有一位詩人,

  曾經向成熟提出控訴。

  不要成熟,

  成熟了就要腐敗;

  不要成熟,

  成熟了就要幹枯。

  她也依然隻低低地說了一聲

  “不!”

  閃在雲彩和電磁波之間的,

  太陽在燃燒,

  地球在鼎沸。

  啊!假如真是這樣——

  答案便是一個又一個的探索,

  她也是探索在智慧之林中的一位女仆。

  冬夜,憑著那塊半明半滅的鬆脂,

  對著白茫茫的天,

  對著白茫茫的地,對著白茫茫的夜霧,

  對著被冰雪壓得開始彎曲的菩提樹,

  從來,她雙手捧起的

  第一不是佛海慈悲,

  第二不是曆劫的恒河沙數。

  風呀,火呀,

  雷呀,電呀,

  天明,焊接昨夜的,

  總是她常常說的誕生新的信念的日出。

  它,不是早春一場薄薄的曉夢,

  同生命澆鑄在一起的半幅版圖。

  它,不是大戈壁一場風沙雨雪的戲謔,

  ——用藝術形象多次膠合在鹽湖的寒暑。

  借問大海的回音,

  多少年代的積蓄。

  成熟,是可喜的曆史浮雕!

  成熟,是岩漿永恒的凝固!

  可能還有人把它看作一出未完的悲劇,

  她,卻一直在追蹤著趨向成熟的腳步。

  否則,不知在人生的哪一級台階,

  將被人趕回她故鄉的那一間老屋。

  一九八三年五月永川

  樂山大佛——樂山詩會紀事

  有人說:仁者樂山,智者樂水,

  而他卻頭枕淩雲之巔,足涉九江之湄。樂山,樂山村的翠羽丹霞,

  樂水,樂水鄉的帆影些微,

  樂與善男信女聽洞庭湖水擂起的鼓點,

  樂與暮鼓晨鍾去朝拜雄偉秀麗的峨眉。

  曾在九曲棧道碰折敖某的一支蠻觸,

  吩咐脫卻袈裟的莽和尚把烏龍扛回。

  閱曆盡天下的名山大川,

  樂成大仁大智的沙彌,

  一尊人格化了的偶像,

  開拓於抽象和具象思維!

  山問:作如是觀嗎?師兄!

  水曰:阿彌陀佛!誤會,多麽大的誤會。

  山樂、水樂,依舊深鎖著他的雙眉,

  似乎還有什麽心事橫亙在心扉。

  ——正在檢討近千年的履曆,

  要不要嘔出難消的塊壘?

  ——給多少海誓山盟做過見證,

  要不要為自己的證詞乞求懺悔,

  ——是誰用紫檀在爐內燃起眾多的恩怨,

  要不要給人家解脫生前身後的是非,

  ——既無心於評價過去的功過,

  要不要把未來的因緣一一引退?

  ——是不是有人在向他索償坡翁的舊債,

  放箭的是誰?債權債務都不曾有過半點曖昧!

  “祭神如神在”君臨於孔丘這個寶貝,

  “子不語,怪力亂神”,死罪!死罪!死罪!

  無須再假借“念茲在茲”的冥想,

  這僅僅是一個周天的假寐;

  圓山在不斷地淨化基隆河的逝水,

  基隆河一直在低唱著圓山的純粹;

  長年棲息在基隆河的那隻黑天鵝,

  常常伴圓山頂上的雲雀冉冉歸飛;

  盡管瀉自天河高度的碧潭之水,

  滿潭的星子依舊是她盈眶的清淚;

  飛翔在雲封霧掩的凍頂,

  深得助人凝思的武夷情趣。

  水!流淌在母親主動脈中的熱血,

  山!連接在母親脊梁骨上的脊椎,

  佛啊!你還要向他們募化一些什麽呢?

  ——問宗的疑慮?形影和心願的一時背違!

  是的,忍受多少年代的風風雨雨,

  落葉歸根,是佛門弟子一大慈悲。

  他在苦憶著一句揪心的話兒,

  問訊久別後的台灣姐妹:

  別再用丟失了華年的滿頭白發,

  換取島上叫得發膩的“瓦全”和“玉碎”,

  這裏還高高地聳起從前留題的肩胛,

  探視瑩轉在遙遠的地平線上的一滴鄉淚。

  假如,一旦衝著綠色的春夢回歸,

  ——還有那些蜚聲詩壇的前輩,

  那時,也許會笑眯眯地離開他的寶座,

  參加一起規模更大的迎歸詩會。

  哪能讓神女峰前的那一聲猿嘯,

  再一次把詩人頭上的桂冠啼毀!

  一九八二年六月

  山情五首——樂山詩會後,共獲帆、薇野作峨眉一日遊

  起點——問宗庵(注)

  經過多少年的漫步告別了苦難的昨天

  萬縷鄉情依舊橫亙在這塊執著的空間

  我當然沒有忘記你曾經提出過的挑戰

  為蒼白的歲月珍惜傳說中古老的光環

  假如你真要再一次攀登天下第一名山

  問宗庵並不是人們常說的唯一始發站

  自注:

  原址在今伏虎寺右側。

  枯葉蝶(注)

  我尋到殿前,

  您飛向殿後;

  我尋到殿左,

  您飛向殿右。

  朋友!

  請接受我這份薄薄的山情吧!

  為了:

  ——當年

  你丟失在瑤池上的自由!為了:

  ——今天

  我勾勒不盡的峨眉雄秀!

  自注:

  相傳為瑤池仙女的化身。

  留給“功德林”中的詩人們

  合上《西湖佳話》

  守候白龍洞口

  終於隻留下一支疲乏的小夜曲

  她在哪兒?

  ——從前

  奔赴的未必都不是時候

  不再由別傳安排了吧

  那是另一個涵義的宇宙

  果然有人重新記起湖邊的塔影

  他在哪兒?

  ——至今

  還讓詩人們在“功德林”為您擔憂

  磚

  殿(注)

  ——私語在潺潺流淌的山泉

  寺外,怯生生的默誦,

  寺內,超恒溫的禮讚,

  雜在眾多虔誠的佛號之中,

  拜倒被困殿角的一相莊嚴。

  縱然是累死她胯下的那隻大象,

  也難找到那條不辱教義的破船。

  夕陽笑盈盈地拉開一道雲海的裂縫,

  共海思鄉情私語在潺潺流淌的山泉。

  白水,天才的詩訐,

  紅葉,誠實的誓言。

  讓插在頭上的那支吳茱萸去說話吧?

  在向時代的躍進中揭露祈求的荒誕。

  蛙鼓

  白水池邊的蛙鼓

  響起嘲笑的樂章

  為什麽呆在阿裏山口

  憑吊命薄如紙的斜陽

  思緒比江水還要漫長

  哪怕隻一瞬間的造訪

  別再讓那雙快朦朧的淚眼

  老是盯著林邊的一角紅牆

  不是旅遊者的孟浪

  挑逗在曆史的汪洋

  她曾經在夢裏多次重複

  我原有一個雄秀的故鄉

  一九八二年六月

  在綠蒙蒙的雨絲中起步

  一

  從前,是不同的心誌,

  使龜縮在黃昏中的漁島失去璀璨?

  它,在你講述的人和大地之間,

  本來沒有什麽隔得遠遠的距離感。

  是女媧氏擱在那兒的一塊浮雕?

  且不說浮雕紋飾的精湛。

  是鄉人丟失的最初一次祝願麽?

  有如貝殼蜷伏在鬆軟的沙灘!

  讓時間去審判島上的隱喻吧,

  隱喻,每每同鄉情一起早餐。

  這難道不也就是一種幽默感?

  所有的眷顧從來沒有過中斷。

  顛簸在心理和生理的平行線上,

  你卻真正具有一副傳龍的軀幹。

  所以,這種幽默感就更金貴了,

  當它一旦穿越啞默多年的腥潭。

  是的,這在那兒往往更具有叛逆性了。

  哪怕僅僅是從岸邊拾起的一縷哀歎,

  島上,誰說她不是一種普遍的特征呢?

  也是龍留給後代的一份厚厚的財產!

  二

  傳人的相思,

  鄉人的跋涉,

  這當然不是一種象征,

  也絕對不是一紙判決。

  不幸,他有過這種思緒,

  ——江河橫溢,人或為魚鱉!

  同一個血緣,同一個膚色,

  不同的豐姿,不同的性格,

  鄉情,終於已悄悄地撈起大海的歸程,

  海思,正在無休止地濃縮別後的歲月。

  一九九三年三月重慶

  曆史的又一啟示——規格·風格·人格答惦棐

  這是在給朋友序詩?

  它,簡直便是一篇詩的宣言。

  沉甸甸的友誼,

  熱呼呼的意念,

  三千多個年頭,

  十億人的呐喊。

  是陽光和雨露凝成的立方,

  用智慧和拚搏展開的平麵。

  當真正詩群從曆史長河中崛起的時候,

  詩人並沒有想過他是十億同胞外的一員。

  不僅僅有一個共同的目標,

  還有一個堅實的共同心願。

  此外,哪能還有別的什麽選擇呢?

  往往陶醉於詩人用自己骨骼支撐的詩篇。

  從前,角逐在一座混混沌沌的山城,

  不應該,也不是打從一個人的起點。

  還需給自己的忠誠添寫一句半句注釋嗎?

  楷寫人生道路上既陌生又都熟悉的愛戀。

  ——曾經為大家都知道的原因,

  給悄悄逝去的歲月編造過謊言。

  詩人決不會隻是白白地承受,

  從地殼斷層開創嶄新的局麵:

  探索真的規格,

  探索美的內涵,

  在有人跺過腳的地方,

  完善尚待完善的完善。

  當然要拔去鉚在跋涉中的一些?型的鉚釘,

  有時還需從坐標係描繪又一出人世悲歡!

  不過那隻是時代焊接工焊接時爆發的光花,

  光花中常有人看見一身濃染古銅色的軀幹。

  不管是有關他自己一個人的故事,

  還是眾多、眾多人的故事的流傳,

  為了盡快把地球上相互對望著的一些折皺撐開,

  可能還有幾大本充滿激情的史詩會在這兒展現。

  如果說——

  它便是一根酒醒後撥動的琴弦,

  那該有多少人會偏離自己的向往,

  把曉風殘月係向垂柳倒插在岸邊。

  心力的角逐,

  心誌的蹣跚。

  如果說——

  大江東去是在抒發它自身走向的幽默感,

  水銀燈下,擊雲版以高歌的,

  哪能都是些出身關西的軍健?

  一齊擠進星外的瓊樓玉宇,

  苦苦尋找朋黨的標準答案。

  這哪裏是由於固有的性格?

  這哪裏是什麽命運的糾纏?

  詩人打量著曆史的和同輩人的生活、思緒和情感,

  竟發現肩負一副比流放時的枷鎖還沉得多的負擔。

  詩人往往從大自然的音色中跨過自己的高度,

  詩人也往往從自己的高度窺察自然界的真幻。

  那麽,隻要你曾經和他們在哪裏見過麵,

  哪怕隻簡單地握握手,說聲再見,再見,

  都將從你同生活厚度較量過的心曲,

  相應地掀起情真意切的壯闊的波瀾。

  詩人的腳每天都是踏實地站在這個地球上的,

  而地球也每天都載著詩人踏實地繞太陽自轉。

  這裏,有一個多麽長,又多麽短暫的過程,

  翻開頁碼,盡管它還不是那麽精湛的施工方案,

  它正在為全新的方位放線,

  它正在為牧馬人趕製雕鞍,

  它正在為鹹亨酒店的再開拓,

  它正在為旺土的富有與尊嚴。

  不管你是把問題都攤在相互抗議的談判桌上?

  還是把一束友誼的鮮花擲給一路順風的行船?

  不管你是生活在五光十色一氣嗬成的春天?

  還是龜縮在一個急風驟雨等待催眠的夜晚?

  在苦苦地追憶和構思之中,盡管有苦有甜,

  你會吊死在開創生活和再現生活的前沿?

  親愛的女士,你在哪裏索取的一勺殘羹?

  親愛的先生,你從哪裏嗟來的一碗剩飯?

  怎麽能再把自己的祖先貶低為零,

  把自己的荒誕硬說成“崛起”的支點。

  把幸福寄予未來,

  把愛情擱向彼岸,

  怎能把偉大的社會現實當作廢井,當作期盼,

  怎能把天體看作連一顆星也難發現的漆黑一團。

  在同一個時間,

  在同一個地點,

  同樣一個詩人,

  同樣一種機緣,

  當他從民族脊梁的等高線轉過身來的時候,

  再一次檢驗他的雙眼,他一定會驚呼——

  為什麽也都望得更高,更高!

  為什麽也都望得最遠,最遠!

  山花,在自由自在地開放,

  秈稻,在一穗一穗地精選,

  記得從春天傳來金貴的信息,

  秋天已經為金貴的信息加冕。

  我們不是已經介入一個信息化社會了嗎?

  信息成為比物質,比能源更重要的能源,

  有人放肆地宣傳信息本身便是一種價值生產。

  看過軌道植物園那張向日葵種子發芽的照片?

  它帶著離子化氣體和高強度電子束返回地麵。

  那爐不再發生畸形的晶體,

  那束藍色的閃光藍了又藍。

  或者像一台對準地球的大功率的攝影機,

  正在錄製還從來不曾錄製過的部分山泉。

  一顆陌生的星星,

  一管小小的膠卷,

  它,就是有那麽簡單。

  哪裏是什麽尚待愈合的創口?

  把“一切”和“不是一切”挪做一片。

  他們不都還坐在主席台下,

  正在重新審定自己的誓言

  ——有參加過抗日救亡鬥爭的老八路,

  有從前偷襲過婁山關的遊擊隊員,

  有為新中國的誕生而奮戰的阿哥,

  有建國時期高擎開拓火炬的妹倩,

  有六十年代從海外歸來的愛國的專家,

  有七十年代自身成長起來的科技骨幹。

  有研製聚乙烯高效催化劑退休的年近古稀的教授,

  有設計我第一套透阻信息係統的自學成才的青年,

  有向國家售兩萬斤餘糧的一群普普通通的農民,

  有曾經多次獲國際大球和小球冠軍的各級教練。

  我們的職業是自由的,

  詩的題材是多麽廣泛。

  是的,有區別,有比較才會有自身堅實的意念,

  堅實的意念也隻能就現實和曆史的爐膛去冶煉。

  不是已經有人在為他自己的空虛、自己的虛幻,

  歌唱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的紅的血,綠的情緣。

  此刻,仿佛聽到兒時曾經聽到過的簽筒的響聲,

  “詩人”正拜倒在他為自己營造的繆斯的聖殿。

  心中有——

  最古老的指南車,

  最原始的活字版,

  把遠祖當作龍的浮雕,

  最先走出鴻蒙的大院。

  在胸中——

  誰知他有多少說法的叢林,

  誰知他有多少不名的經傳,

  誰知他有多少魂夢的牽引,

  誰知他有多少祝捷的行卷。

  詩中有——

  誇父在太空留下的太陽,

  太陽下幾經平息的戰亂,

  山川,曆史,人物,和遼闊的海洋,

  立在九百六十萬平方公裏上的多種規範。

  啊!祖國——

  它的儼然,

  它的肅然,

  它的巍然,

  還需要什麽哲理的催化?

  還需要什麽雄雞的呼喚?

  為人生作出選擇,

  為成型作出試探,

  為最果敢的拚搏,

  為最微薄的貢獻。

  引吭高歌吧!拿下您的白手套,攜起手,

  讓那鄙視一切的靈感,

  讓那已經沸騰的血液,

  像長江的奔流那樣,

  像黃河的翻滾那樣,

  傾訴在——

  祖國向十億兒女供氧的兩支巨大的血管!

  一九八三年十二月永川

  石門之春悼力謀——石門居長江北岸,鄉人築有一烈士墓園

  是誰?是什麽時候把石門推墜江底?

  當然不是她,不是我,也不會是你,

  在江底似乎還蘊藏著許多、許多的秘密,

  殘冬,曾有人先後看見過它的屋瓦琉璃,

  壁上的浮雕,

  殿角的彩旗。

  他說:是李髯在黎明前的一聲雞啼,

  她說:是另一個挑戰者的餘怒未息。

  現在,沒有必要再去澄清那些流言蜚語,

  還說我們在聖殿的東頭召開過秘密會議。

  是的,我們都曾經在它遼闊的江麵自由來去,

  也確實在一起尋找過向生活開拓的種種秘密,

  我們之間,從來沒有過不可逾越的距離,

  盛夏的江麵,也不過是胯下的一條小溪。

  橫亙在赤水河穀的情思,

  殘留在大婁山脈的足跡。

  假如用鄉情和一個又一個的信念把它們濃縮在一起,

  應當從九百六十萬平方公裏上隆起一條偉岸的背脊!

  眼前景色便是為烈士們撰寫的一部有血有肉的傳記,

  責任田,旗語和強者的領地,都安排得如此的切貼。

  誰說他是在玩弄一局沒完沒了的殘棋,

  那麽!應該有比當年更加曠遠的視野,

  任你像牲口一樣瞪著它吧,一大片失去關照的土地,

  進取中完全失散了嗎?不!可以肯定是暫時的分離。

  向理智的零點升華,

  向生活的沸點進取,

  不管是一種熱愛的吸引還是收獲的漫無邊際,

  不也都盡快地為它寫出了最詳實的校閱後記。

  現在,應該輪到我們歡快地從各色各樣的商品基地上,

  議一議為開創一個新世紀提供保質保量的儲備。

  他,不是犧牲在敵人的強大,

  也不是犧牲在他的自不量力,

  就是為了搶救那麽一位平平凡凡的老百姓,

  以共產黨員的名義,走向自己選擇的毀滅。

  誰也沒有看見過的交通,

  誰也不會懷疑她的進擊,

  他,每每從津北地區的合法鬥爭中,

  意識到一個開拓者需要的短兵相接。

  早有人把空間和時間都由遠而近的連接起來了。

  儼然該由那首紅白相間的地質旗說出它的涵義!

  你曾經想到過要在這兒豎起一塊石碑嗎?

  還同一段簡短的經曆刻上他自己的名字,

  看來他雖然生活在一個深邃的林區,

  機密卻從這個屋脊翻越另一個屋脊。

  局促的呼吸,

  低啞的馬啼,

  如今,有那麽多群豐滿的戰鬥形象,

  在苦澀的追憶中求索再開拓的營地。

  風,在收獲的進程中悄悄向墓門前的銀杏揖別,

  人,卻深情地把它一片又一片地夾進筆記本裏。

  鄉街——過朱訊舊居

  不是郭小川筆下那條小街,

  也不是楊牧詩裏那條小巷,

  被晚霞浸染得紅彤彤的小鎮,

  是你兒時便多麽熟悉的地方。

  丹桔叢中躺一條靜靜的、靜靜的小河,

  麵龐,微微皺起一重儼然固態的綠浪。

  它,為鄉人遭遇過多少災難,

  它,也為多少鄉人帶來希望。

  好多輩古人堆放在這兒的一大垛簡曆,

  據說至少已有整整三百個年頭的奔忙。

  爺爺喜歡鵝掌大的瑞雪在臘八節這天下降,

  是的,他曾為每一個流年都寄予最佳矚望。

  假如真是災年在岸邊築起一級又一級的債台,

  在債台的最後一級悄悄地撂下他最後的夢想。

  他,最怕人家說繞太陽一周的白光,

  他,最怕人家說星星尾巴拖得太長。

  在他看來,這盡管是又一個災年的不祥顯象,

  而他對人、大地和神的禱祝卻依舊那麽善良。

  唉!餘下的歲月活像是被戰火燒焦的一片營地。

  明天,燒死在點鬼簿上又該是他的哪一位同行?

  那時卻有人在慈善的魔床睡得多香,

  多少個問號正壓上他律動著的心房。

  那種乞求,那種重複的屈辱,你想過嗎?

  在這個行星上有過什麽公道的人肉道場。

  如血的殘陽,

  如豆的燈光,

  一些從秘密到公開從陌生到熟悉的“公堂”,

  誰肯再用他羸弱的身軀去驗證它的荒唐,

  又一群人,拖著他一支幾乎難也移動的斷腿,

  沿著小街走去,在灘頭留下一座破落的村莊。

  唉!隻要還能吸入他最後一口空氣,

  總愛在收獲前迷信舊《皇曆》的誇張,

  哪怕都還沒有忘記過那本記滿世亂年荒的祈年賬,

  卻仍無可奈何地聽任《枕中記》年複一年的圓場。

  封建割據之於民命,

  資本掠奪之於鄉黨。

  總不能把這種極荒唐的現象視作正常。

  承受多大的壓迫也將墊起多大的反抗。

  如果我沒有記錯,該是一九三七年的秋天,

  你和你的朋友,終於一起來到了延河邊上。

  噫!這一切,這起點和終點都不是不可思量,

  該由鄉街自身的繁榮來介紹它的多少次較量。

  如水的人流,挺直的脊梁,

  匆匆的步伐,明亮的目光。

  你怎麽也不會想到又成批離開鄉土,

  為鄉街,為多層次的開拓受到表彰。

  麵向二十一世紀理直氣壯地用它自己的成長,

  同活著的和死去的朋友自由自在地交換思想。

  而你在新的進程中竟沒有活下去的權利了嗎?

  不!正是這種權利你才一聲不吭地走向死亡。

  城市和鄉村交替的零點——我們曾一同探視過陳獨秀的半截子墓碑

  那一次旅行可以叫做回娘家的話,

  那麽,那時我也是剛剛從娘家回歸。

  然而,這裏並不是我們從前的娘家,

  走著,走著,卻偏偏漫步在娘家的周圍。

  這兒有先輩們的囑托,

  這兒有遺孀們的思慮,

  夾在《周報》裏那一片楓葉染紅你的心扉?

  望帝祠邊的子規把迷人的生活和理想啼碎?

  是的,苦澀的辭令都隨奴隸史的結束而結束了,

  但是娘家則依然無法解脫思辨和意念中的勞累。

  這是被他自己一手折斷的半截子殘碑,

  也許,還有人躲在生命以遠為他懺悔?

  假如這兒真的僅僅隻剩下黃土一堆,

  又何妨讓他躺在這兒安安靜靜地沉睡。

  為什麽要再去權衡他的得失?

  為什麽要再去平章他的功罪?

  我確信半個多世紀前的叫賣已被人淡忘了,

  是的,隻有真正的人才能留下感人的詞匯。

  不是今天才有的,一個有脊梁的人應有的驕傲。

  竟在陰陽風水之間,尋找被人詛咒的小恩小惠。

  經過多少曲折,我們不都是從校園分手嗎?

  那時,江麵上還淌著許多鄉人思歸的零淚。

  但人們知道,你即將從這裏遠遠地離去,

  為了人,為了人的尊嚴和它應有的權威。

  看,又是天高雲遠,

  看,又是樵寨漁扉,

  山中,人們突然感到有一支最強烈的頌歌,

  以它震撼人心的主旋律,戳穿了他的虛偽。

  倘把那間小屋連同半截子墓碑都一起推墜江心。

  不就是多半部現代革命史中又一筆驚心的描繪。

  他從不相信先驅者們留下的毅力和智慧,

  他也看不見早在農村中破土奠基的朋輩,

  便是這一切,能讓它自由自在地消逝了嗎?

  包括朋輩們當初私諡的人類最理想的豐碑。

  這,還有什麽主義的真偽?

  這,還有什麽民眾的安危?

  簡直就像支那內學院門前的黃葉一堆,

  在被大風暴扭曲的一次時序中的敗退。

  假如不是那個從塔林中冒出來的及門弟子,

  連變了顏色的屍骨也無法回到東頭的安徽。

  當然,你也可以把它看做是一個曆史範疇,

  因為我們不會混淆真理和熱血凝成的分類,

  不是還有人在提問嗎?海有多麽廣、多麽深?

  它的源頭有多遠?盛有多少公噸奴隸的眼淚?

  虧了詩人們的斟酌,

  虧了同路人的追隨,

  又一個信息,從商品生產的基地起飛,

  這比當年最完美的工作報告還要完美,

  讓目光同大海在地球五分之三的平麵上奔馳,

  商品的流通規律將使他和他的同輩更加慚愧。

  生死富貴之外——有關魁星樓與城隍廟的責難

  總認為它不會,也不應該再是什麽神話,

  總認為它不會,也不應該再是什麽神話,

  但真有許多僑居在海外的朋友惦念著它,

  但真有許多僑居在海外的朋友惦念著它,

  人們不會忘卻清除忽視物質災禍後的振興規劃,

  讓魁星樓主的身影橫躺在街心的霓虹燈下——

  碧綠碧綠的眼睛,

  赤紅赤紅的頭發。

  當然不是梁武帝留下的行腳僧,

  也絕對不是天竺寺西來的叫化。

  生活在那樣一個鬼鬼祟祟的世界之外,

  道道們為附庸風雅付出過多大的代價!

  誰說不是呢?你不怕他也不曾怕它,

  蹺起一隻腳,它本身便是一種訛詐,

  當然也還會有人悄悄地拾起它的象征,

  把中世紀的色彩和情調全都擲給東亞。

  多麽高貴的門閥,

  多種多樣的對話,

  但在現代人的心目中它畢竟是衰老了,

  不是嗎?氣惱時還挨過他們一陣臭罵。

  但作為文場中的偶像它自然比城隍高雅,

  有人說它的抱負也並不比城隍爺爺低下。

  誰?都沒有忘記鄉人常說的社鼓神鴉,

  一些頗有意義的人事活動也被它神化,

  魁星樓外,多少皂隸吆吼在堂上堂下,

  儼然又成為勒索善良的一個特殊縣衙。

  殿上的閻羅,

  殿角的夜叉。

  這能不同孔丘的神道設教聯係起來嗎?

  還塑造了一幅又一幅荒誕的連環圖畫。

  當時便被看作與奴隸同齡的積木群體,

  不,這兒早就曾經發生過智慧的爆炸!

  誰知道?是誰賦予它們一種出入鬼蜮的性格。

  包括知名的包拯在殿左也一同受到許多指責。

  這一切,都沒有逃出過藝術家們浪漫地煆打,

  因而也有人甘願把因果報應係上笑臉的菩薩。

  多年的刻畫,

  多大的誤差,

  是人而不是神把整個城市沉浸在休沐之中,

  每年就是有那麽幾天召來眾多孩子的雜耍,

  而今,人們已將恭錄在“萬民傘”上的感應篇,

  改寫為這個城市在八十年代中的發揚光大。

  任你仔仔細細地瞧,任他仔仔細細地考察,

  聳立南安門內,再也找不著他從前的舊家。

  等高的樓群,和樓群在太陽下閃光的鱗瓦。

  跑步前進的,不都還是從你們的起點出發。

  它的如椽大筆,

  它的全副鸞駕,

  和它們剩下的,一些叫人窒息的潛在意識,

  都一同被時代的巨流早就幹淨地予以衝刷!

  向諸神表示敬意,而我卻要認真地做出檢查,

  作為失誤,也同時埋葬了前人藝術上的偉大。

  一九八四年二月江津

  一支不知疲倦的龍的胳膊——痛悼廖公,一位氣度恢弘情深似海的前輩

  一支不知疲倦的龍的胳膊,

  也在渾渾噩噩中探出地麵,

  那時倒有些像剛起步的童頑,

  哎!相逢在泥濘的十字坡前。

  ——藍天,正預測智慧的閃光,

  ——大海,正尋找閃光的光源,

  怎能全憑大海兩岸的潮起潮落。

  還有呢?半個多世紀的拘謹時間!

  你見過帶腳鐐長征的龍麽?

  穿越皇後大街的十八號“家園”。

  不止是執著的追求,

  不止是高潔的信念,

  把友誼交給霧蒙蒙的紅雨,

  把鄉情留與老花了的雙眼。

  縱然便躲進江南的一條小巷,

  小巷,依舊渴望在太陽以遠——

  是誰監守在被看作異端的海格特公墓,

  一邊還有人正嬉逐在普希金紀念碑前,

  偏從昆侖山頂飄落的三百萬鱗片,

  拾起丟失在大巴山麓的古老誓言。

  真正是一匹識途的老馬,

  仍警惕地站在林邊睡眠。

  “中國你又是世界的希望了!”

  但不像從前被掐斷了咽喉的一群奴隸的呐喊,

  ——和尚和剛接過國書的女大使,

  大主教,還有一大批國會議員,

  《〇》與《一》從誤區傳出信息,

  他,該是一首成熟的偉大詩篇。

  是一卷沒有唱完的離歌?

  附一篇沒有屬性的前言?

  盡管具有她各自的性格和特點,

  視野卻悄悄地越過寧靜的雪線。

  起點也不再是被人們揶揄的廢墟,

  廢墟,卻依然橫亙在她濕漉漉的眼簾。

  太陽天天從那兒升起,

  他便天天從那兒登岸,

  占有多麽充實的生活,

  凝聚多少和煦的春天。

  是一位真正有經驗的組織部長嗎?

  更像被翻得爛熟的一部《資治通鑒》

  捎去最初的希冀,

  返回最多的祝願,

  是誰把信仰的舵,

  是誰把理想的帆,

  在沒有航標的曆史回流中,

  遞給沒有港灣的一隻行船。

  從牢飯裏揀出一堆沙子和一隻蟑螂,

  宇宙,不會再是無休止地簡單循環,

  看!還是那支不知疲倦的龍的胳膊,

  隆起在五千年歲月和十億民眾之間。

  他在墓前留下一方傳統的空白,

  遠方,卻驚起一群跛足的豚犬!

  一長串人影喘息在飄忽的淚海,

  淚海的皺褶中挾有深情的抱怨:

  能說皇天是公道的嗎?

  山色湖光比海水更暗!

  但,這不是音樂的休止符號,

  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概念。

  苦了問宗大陸的台胞,

  苦了含辛異域的僑眷,

  再見吧!在祖國的四麵八方再見!

  再見!在前進中的世界各地再見!

  金牛·道道酒·文殊——“入其俗,從其俗,今吾遊於雕陵而忘吾身”

  一

  奉命而出,

  奉命而處。

  嗚呼!且說壩上,竟也有花,

  竟也有鳥,竟也有林,有屋。

  不知何故?竟把當年獻身的祭壇,

  看作一群圓塔,一群被人忘卻的浮圖。

  一樓和氣,

  半榻禪心。

  竟也縈繞於峨眉之月,劍門之雨。

  竟也縈繞於峽底之猿,祠畔之鳥。

  它的結構價值,

  它的矯正價值,

  它的積澱價值。

  慧生於覺,覺生於自在,

  不也被吞噬於自身政治化慣性那個怪物。

  啊!天府,天府,天府。

  天府之國,

  天府之都,

  天府之最。

  競相從擱置多年的《華陽國誌》,

  選擇最佳詞匯,破例為金牛作注。

  金牛為我作證,

  到此別無二心,

  物我俱忘,隻知念佛!

  二

  既喘於吳,

  也喘於蜀。

  這僅僅是牧牛人一種發現,一個開端,

  而不是誘人思索的同一個故事的結束!

  何以狼奔,

  何以豕突。

  請給我以酒,請給我以燭,

  請給我以漆,請給我以竹。

  見了便書,

  書了便了。

  伏唯證諸三昧,縱使空色圓融,

  竟沒有把惦念中的眾多生靈,

  從當初不為人所承認的戰壕病中救出。

  石頭路滑,生生還是無生,

  不是終於翻倒腳跟了嗎?

  虧他從菩提智中悟出一條砸不爛的規律

  他的取法,

  我的效法,

  你的舍法,

  她的非法。

  是的,府中有萬法而體態無殊!

  金牛和它並沒有死的死不著的牧牛人

  竟難以從——

  一首悲愴的歌詞,

  一則莊嚴的通訊,

  借月光退潮的海,

  擠出,共同擠出更多的積極因素。

  三

  法有萬千,

  全在當人。

  是以想到魯鎮,想到閏土,

  是以想到魯翁筆下的牛犢。

  (恕我狂妄,我猜想或許還是它的王父)

  不是說看誰先跑向徐水嗎?

  一句話新聞,正在那兒,

  以紅色的通欄標題,優先露布。

  而它卻不顧牧牛人的揚鞭,從那口廢井

  從“萬言書”中,一口氣奔了出來

  山下,一聲真正的發掘。

  夾起尾巴,憑單向的平麵選擇,

  鶴立如被人指斥過的大樹冠的喬木。

  我是火,火又有什麽用呢?

  我是盾,盾又有什麽用呢?

  我躊躇了,我躲進文殊院的藏經樓,

  樓外,響起不停的雷雨

  性證菩提,

  牛經誰續?

  在這一群孩子和另外一群孩子之間,

  噫!牛犢,你真脆弱,

  國事、家事、心事,

  都漸漸稀釋在人所稱道的義無反顧。

  四

  得道多助,

  失道寡助。

  痛苦的,也往往是更有益的,

  造山運動中有微風也有塵土。

  且說莊周,他有他以外的角逐——

  枕邊的纏綿,

  井邊的頓悟。

  且說蝸牛,不也是金牛的同族。

  蒼白如鱗,

  殷紅似血。

  他說他已經超越人生,

  超越自我,超越虛無。

  我在我之外,有如黃金的冷酷,

  受之也確有甚於黃土,

  有時則住步走出冰川紀的叢林,

  在海拔一千六百公尺的老霄頂上,

  覓井尋參,也從來湧有在星外,

  發現過二十八個鬥宿中的另外一些鬥宿。

  蓄水以庫,

  浮山以土,

  煆之以爐,

  煎之以樹。

  踩著莊用隱喻鋪成的一連串鼓點,

  蠻也!觸也!

  甘願給《第三種時代》為婢為奴。

  莊的遺孀,

  莊的門徒,

  不見投江,

  不憂榮辱。

  經辛稼軒先生的一番轉述——

  倒像係人生一組不可分離的奇數和偶數。

  但,這畢竟是一則朦朧詩型的隱喻,

  牧牛人也並非崇尚虛無與自我的腐儒。

  五

  觀還道家,

  佛皈山外。

  皇帝製曰:戰鬥在山外的火牛,

  也便是它的同種、同科、同屬。

  但,當年被燒死的則不全是燕軍,

  燕軍的旗,

  燕軍的鼓,

  而抵觸的也不全都是人稱的異族。

  頭上的刀,

  身後的火,

  火海,“第二種忠誠”的漸漸淹沒。

  更無視被人掏空了的心髒,

  山,高高托起的一叢市花和市樹,

  在甲片上閃光的又一種奴性與禁欲,

  早該融入田丹的板塊思維,

  早該融入火牛的線型表述。

  我溫故所以知新,

  他為知新而溫故。

  為青牛的無為而治,

  為吳牛自我感覺的溫度,

  為蝸牛蟄居的那間矮屋,

  為孺子牛那種慎獨,

  今天,田丹在思考些什麽?

  田丹的後人們又散居何處?

  方之當今的遠射程大炮,

  壩上開拓型的一群農夫,

  它,很有可能,跌跌撞撞,共牧牛人,

  掉進故紙堆中,那隻密不透風的蓬壺。

  六

  無極而太極,

  不神以為神。

  道生一,一生二,三生萬物,

  殿上,你還見到些什麽呢?

  象征太極之扇,

  象征混元之圖,

  象征洪元之珠。

  不管追蹤到什麽程度,女媧,盤古……

  都不如挺立在黃帝祠前的兩岔岐棕一株。

  那戰鬥的姿態,

  那恒久的母腹,

  那長極了的胡須的全部。

  竟“啟草昧而興,

  有四百兆兒孫騰飛海外”。

  現在,不是十億堯天了麽?

  恍恍然憶念於髯在台北的作古。

  萬裏江山,

  頻年風雨,

  島上,還有天師的六十三代傳人,

  一手持印,一手持雷,

  任遊人掃落葉,劈鬆根煮菜根,

  也未曾遵教律回歸,朝拜過他的教主,

  栽鬆留鶴,

  培水傳龍,

  啊!金牛,此時它便沒有一點方位感嗎?

  在神的造山運動中,在山的造神運動中,

  活載體知識的價值觀念更新了,

  硬載體知識的價值觀念更新了,

  軟載體知識的價值觀念更新了,

  我,也隻能和我的同齡人一樣,

  在山的故鄉,

  在神的故鄉,

  安安分分地在我的故鄉插隊落戶。

  七

  磬聲未散,

  神燈遙遠,

  啊!文殊,竟也融白象牛氏宗族於一軀。

  青牛的玄秘,

  蝸牛的巧遇,

  吳牛的深呼吸,

  火牛的搖擺舞,

  多年來,還有孺子牛的似有似無,

  依舊視作投槍嗎?阿彌陀佛!

  絲不如竹,

  竹不如肉。

  把太陽留下的和被太陽帶走的,

  都願共牧牛人做長年的反芻?

  有如留在魯迅故居的阿Q,

  難以從阿Q身上消受魯迅的並非麻木,

  有如李宗吾先生所宣傳的臉厚心黑,

  難以從《厚黑學》界說他的其心可誅。

  作者,編者,讀者,

  未必不會從文殊項下的一串念珠,

  撚出人類和禽獸……

  撚出大千世界走向成功的痛苦!

  而今,不管你是躺在這部曆史上懷古,

  還是為懷古而重新撰寫這部曆史巨著。

  不是不堪回顧,

  不是不敢回顧,

  不是不願回顧。

  有人至今反對給金牛二百行詩,

  而他卻喜歡“兩麵人”,

  留在《鏡花緣》中的那種關注。

  為二十元錢,

  為一瓶蜂乳。

  八

  奉命而出,

  奉命而處。

  嗚呼!且說壩上,竟也有花,

  竟也有鳥,竟也有林,有屋。

  不知何故,竟把當年獻身的祭壇,

  看作一群圓塔,一群被人忘卻的浮圖。

  一樓和氣,

  半榻禪心。

  竟也縈繞於峨眉之月,劍門之雨,

  竟也縈繞於峽底之猿,祠畔之鳥。

  它的結構價值,

  它的矯正價值,

  它的積澱價值。

  慧生於覺,覺生於自在,

  不也被吞噬於自身政治化慣性那個怪物。

  啊!天府!天府!天府!

  天府之國,

  天府之都,

  天府之最。

  競相從擱置多年的《華陽國誌》,

  選擇最佳詞匯,破例為金牛作注,

  金牛為我作證,

  到此別無二心,

  物我俱忘,隻知念佛?

  一九八六於十二月成都

  浴——為江碧波同名畫配詩

  積土成山

  積水成淵

  山不高而不靈,淵不深而不清

  是以有水國之市

  是以有山橋之行

  一起置身於山明水淨之中,便

  鳥也同聲

  林也同根

  不因浴亡

  不以浴存

  雖譽天地之大,難褒日月之明

  任生靈融入造化

  任造化融入生靈

  任自然傾盆潑掉萬物神韻,更

  此亦卿卿

  彼亦卿卿

  季節

  誰說落葉不是瓢零,不是古典

  ——流水叮咚,人琴俱杳

  山和水都一起醬在夢裏

  金秋,熟透了江東才調

  鍾聲,並不都至自客船

  人或戒以朱闌之稿。就

  隻剩下那麽一點點距離了

  給她無限幽思,給他縱情吟嘯

  橋

  千竿翠竹

  半壁紅霞,十裏桃花

  斯時,誰也不曾親眼見過

  枯藤老樹,小橋流水人家

  翁也勿籲嗟,媼也勿籲嗟

  隻是當年杜撰的一席謊話

  不是辜恩,何曾負德

  非關非馬

  劍

  是誰在這兒鑄劍

  人道是古之馬援

  ——還是為了那車什麽?

  但它絕不意味著一場戰爭開始

  倒幾乎成了她一生的終點

  把沉甸甸的春夢推墜江心

  然後用它的鼻子團成一座小山

  ——不是為了那車什麽?

  人道是古之馬援

  曾經在這兒試劍

  一九九二年四月重慶

  詩人節奉懷紐約彭邦楨先生

  風雨蕭蕭,

  仿佛人在西園。

  人老西園矣!

  斯則不料尋五千年龍夢,

  隨大澤情而魂歸峽底。

  食民之食者死民之事。

  於此,可謂知遇之接也。

  便那麽一瞬,

  同曰三省吾身,

  偏多物議。

  一九九二年六月重慶

  再答香港蘭海文先生

  憂以天下矣!

  樂以天下。

  是以憂民之憂而後民亦憂之,

  樂民之樂而後民亦樂之也。

  噫!植斯世而欲浴於沂者,

  宜其野。何以不去效法他們,

  歡與笑並,

  戚共泣偕耶?

  一九九二年五月重慶

  江陽

  相見也匆匆

  相送也匆匆

  且喜別來無恙,各多優寵

  宇宙不僅僅隻剩下一個您和我

  競道野渡舟橫,逝水滔滔與共

  ——每到江陽總有詩,噫

  思也如潮湧

  淚也如潮湧

  愛上層樓

  ——餞石井功先生返日

  再飲一杯酒,

  更上一層樓。

  昔矣,常感此身已在玉門關外。

  一聲羌笛,

  萬斛鄉悉!

  煦煦風帆,

  垂垂岸柳,

  他日,忽驚遙領一衣帶水之情。

  潮音時起落,

  花雨更揚州。

  態水——共加拿大羅琳達女士漫談老莊餘緒

  先生之誌,

  先生之才。

  聃的腿,聃的嘴,聃的水。

  因盂方而方,因盂圓而圓,

  五千言亦僅僅止於言態?

  子非老聃,

  安知老聃沒有老聃的人情債。

  先生之誌,

  先生之才。

  莊的自如,

  莊的自在。

  她,不也似水常被伊溶解。

  托著一千四百萬人的祝願,

  倒立於《逍遙篇》中,瞧——

  堂內堂外,

  市內市外,結巴巴半是牛仔!

  莊的自如,

  莊的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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