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閱讀頁

3、山之魂·海之魂

  茱萸引

  麵對大海

  未覺離奇

  盡管是在縱觀風景,心事

  卻同往事由遠而近的達成默契

  若銅駝者,要當指誓荊棘叢中

  倘在圓山

  更憶肩輿

  飛向太空

  如來如去

  有我乃至無我之境,誰呢?

  竟把她的前生血鑄為一支鐵笛

  吳茱萸也憋得有些不耐煩了

  驟失茶香

  還添別意

  走向鄉曲

  世紀風,世紀風剛剛吹過,

  一支龍的胳膊從地平線托出。

  觀光者一齊湧向城樓,

  有的點頭,

  有的跺足。

  竟然也有人肯把它看做一本書,

  ——半部論語。

  是以有人驚呼,拔河並未結束。

  縱然雜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幻化為燈,幻化為塔,

  更祝以夢繞燈塔而珠還南浦。

  風的吟嘯,

  雨的蔥鬱,

  阿裏是龍一根能伸能屈的觸須。

  此刻他們還會回過頭來,

  祈求繆斯的再度寬恕。

  最是草長鶯飛的時候

  ——相思寺思有以慰遠人

  具象,不也正是一種印象?

  山間多雨,

  整個山影坍塌了。

  夕陽每每從落霞的裂縫,

  窺視路人的心向。

  不是水仙,

  不是海棠。

  他,也不能再是路人了,

  夢裏卻被人擄走璀璨的故鄉。

  最是草長鶯飛的時候,

  窗外依舊是一池不聲不響的斜陽。

  小巷風光,

  小港風光。

  有人講:阿裏也不再是什麽象征,

  沉入大海,一根被人砸斷了的脊梁。

  這一切似乎都已經用不著解釋了,

  ——鄉夢長長,春夢長長。

  印象,不也正是一種具象!

  為您攀登

  ——獅子峰為人說《迦葉道場》

  為您攀登由七情石化的峰頂,

  ——也石化了您留下的那雙眼睛。

  山頭飛過一段彩雲,

  人們像收拾童年,收拾它的失禁。

  在被人扭曲的年頭,

  您又何曾忘卻——

  湖上的人影,

  船外的鍾聲。

  她,常常出自無心,

  也無須再咬緊嘴唇。

  您相信來自《迦葉道場》那則神話?

  遊人也往往在洛陽橋上沉思——

  她的鍾情,

  您的癡情。

  為您攀登由七情石化的峰頂,

  ——也石化了您留下的那雙眼睛。

  鳥趣——翔之夢,止於詩人

  不如歸去

  不能歸去

  那是多少個世紀前的野性裸舞了

  此刻,則是一則難堪的追記

  既非一時的衝動

  也非第一次悲啼

  她有她的相思

  你有你的相知

  秋了!倘能找到他也秋了的自己

  該明白了吧?遍插茱萸

  一林篝火

  滿山紅葉

  蟬趣——寫在黃先生偕黑夫人歸國之後

  襲用的多係褒詞,

  留贈的富於貶義。

  是不是每個人心中都有個情意結?

  含她曾經付出過代價的童年之謎。

  還有多少無法表達的願望呢?方之

  堂前燕語,

  峽底猿啼。

  宜它是溫柔鄉一枕極不安分的賜予!

  思索助你開拓具有傳奇性的蟬趣,

  明月在天,

  人影在地。

  這本身便是充滿激情的唐詩一句。

  必然加一種偶然性的機遇?

  也曾攤破現代藩籬的時序。

  何須更在江岸撰寫《離騷》,

  《離騷》畢竟不與離休同義。

  犬趣——隔海因本本而致H君

  在山之巔,在水之濱。

  有如楊子?有如墨子?有如莊生?

  有如就業於自然經濟之自然人?

  有時卻因蝶夢而把他的歸程斷送了,

  追索的既非天狼,也不再是太陽神。

  是什麽觀念的更新在追蹤他的懺悔,——更攜黃犬與逆子再度出獵東門?撥一毛以利天下可乎?

  為人謀而磨頂放踵乎?

  何以教我?執事先生!

  岩趣——當你在圓山打完太極拳的時候

  相思岩——

  竟是一部充滿鄉情的許多個中篇。

  是以集相思樹,

  相思竹,

  相思鳥,

  涉水,聚元裕三塔於一庵。

  夢——

  鄭伯克段於鄢,

  重耳在外而安,

  它,偏偏是被曆史誤會的一種情感。

  不然,誰是你所能理解的呢?

  西施在湖,

  東施在岸,

  行不自然,坐不自然。

  有時左顧,有時右盼,

  誰掐斷橫在龜山和圓山的那條視線。

  分明住在同一個東湖,

  卻被如歌的行板分做——

  故鄉一半,

  異鄉一半。

  城趣

  一旦從巴蔓子的龍夢中覺來山的璀璨

  城的儼然

  您當沉迷於山,沉迷於城沉迷於一紙背負山城的哀歎身在山城不曾見山,卻亦

  常於霧海常於雲海常於人海

  常常得之於狂,得之於狷

  有市,有官,有寺,有庵

  且學栽花且學吹笛且學舞劍

  而皈依於山上之城,城上之山

  一旦從巴蔓子的龍夢中覺來

  山的璀璨城的儼然

  您當沉迷於山,沉迷於城沉迷於一紙背負山城的哀歎

  樓趣

  聽蛙樓偕

  客人聽蛙

  秋了,星和樹一同

  墜入一個嘶啞的世界

  星也啯啯

  樹也啯啯

  聽蛙樓偕

  主人聽蛙

  山城被一句突如其來

  的話問住了,瞬間

  山也喳喳

  城也喳喳

  橋趣

  城下之盟,

  橋上之盟,納履,

  先生竟受之以足而不疑。

  宮中,擁功臣而沾沾界說功狗者,

  是謂知人?

  一果圖巴,

  一果謀郢,亡秦,

  兄弟!幸能分我一杯羹。

  市民們都願把燈城的燈獻給世界,

  燈燈無盡……

  湖趣

  湖上風光,

  城上風雲。

  有人在湖心聽到過她的笑聲,

  有人在城樓見到過他的眼睛。

  如果隻為了報大父一鞭之仇,

  那聰明便早把他的機關誤盡。

  他的孤憤?

  她的忠誠?

  島趣——巴山意識流

  她相濡以沫,

  汝報之以琴。

  她空間有你的造影,

  你心中有她的造境。

  一旦從古之方陣待到詩的升華,

  大千世界,其實更能楚楚動人。

  不怕歲隨庚老,

  但願月共潮生!

  夢,一旦溺於人海

  ——餞張太太東歸之後

  一任伊搭訕,

  終於扇幹了那抔泥土。

  居然挨過子夜,

  她,也正從物幻中露布,

  ——那隻蝴蝶,

  那封寫在蝶翼上的情書。

  更尾在人海,尾在情海,

  借南華堂一板斧,

  棺內,棺外

  重重疊疊的物象,

  既非岩石,也非血,

  砍翻的,不過是靜觀一缸老醋。

  你無那份勇氣?

  精於物者以物物。

  竟從霍爾木茲上空,用詩

  與自由憑吊死亡的矽穀,

  莊則從容於濠梁之上,

  噫!後生之夢可因莊而結束。

  龍年,向島上更添半揖

  ——讀秦鬆《寄不到的詩簡》

  既屬於她,

  也屬於您。

  更屬於濃染了龍血的這塊土地,

  苟欲泯恩仇而成大器,

  縱然行了二十五度的輕微鞠躬,

  也不可忘了更添半揖!

  倘甘於賀拉斯抱怨的那種生活,

  還有什麽再令人惋惜?

  一旦從老井中爆出傳龍的意識,

  它將永遠像一群奴隸,

  有如荊棘,

  有如複滅。

  相會在龍年——龍年元日聽昌緒言島上某公近況

  任春打點,

  任伊打點。

  日子真這樣打發的嗎?

  把吳鉤拍遍,

  把闌幹拍遍。

  隔海——

  啊唷唷!與誰同坐軒?

  園也不遠,庵也不遠。

  相聚在龍年,

  相守在爐邊。

  涉水——

  勿再問何人敢配眉山?

  任伊打點,

  任春打點。

  今又龍年——答丁潁

  今又龍年,

  昔也龍年!

  竟又在拓展飛天和踏海的變奏曲,

  雜以當年固化在爆竹聲中的禮讚。

  便往事,有時也真難以想象,

  ——況歲月悠悠,

  時分向晚!

  麵歧途者,

  隔海,或雲雞鳴犬吠相聞,

  已讀完留在每一塊鱗片上的大篆。

  更迎著多向的風,

  偏一同擠在黃帝祠邊呐喊:

  昔也龍年!

  今又龍年。

  籬笆·花市·同一世界——詩人高準至自北京

  歎此心既已托聲於言

  人或繡龍

  人或繡蟲,同一

  星體,卻不去繡同一個世界。

  不知她從哪一刻開始?意感,

  仿佛人立花前,

  花在籬笆外。

  斯亦得江山之助耶?

  執象以求,

  念茲在茲。暖陽

  更困惑在冬巷裏的期期幽艾!

  然而呆在去彭澤的官道旁邊,

  竟也雪花盛開,

  梅花也盛開。

  入夜,更東風吹夢到長安

  相聚在龍年!

  相偎在岸邊!

  彼亦一是非——

  祝風帆上的每一個補丁,

  祝起跑線的另外一端,

  視龍身上的每一塊鱗片。

  入夜,更東風吹夢到長安!

  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焉?

  幸勿再相觀於山川之險,

  龍以人傳,人以龍傳,

  唉!此身常在問宗庵畔。

  此亦一是非——

  相偎在岸邊!

  相聚在龍年!

  北上

  佛曰出世成佛

  儒曰入世成人

  何如在灞上與鴻門之間

  何如在閣部和經略之外

  隔岸,大聲喝問誰為我臨期成此大節

  哀斯墓之徒

  鑿石為之記

  備一夕之衛

  備一日之積

  吾得及見其師之出而不見其師之入也

  此行,殆一明死生之大

  匹夫之所以有重於社稷

  噫!民不畏死

  奈何以死畏之

  楚河·漢界

  漢王城址,

  楚王城址,

  相向——

  不都築在同一廣武的山埡。(注)

  人們一直衝著一條曆史的窄巷,

  痛割鴻溝以西為漢,

  以東為楚,

  中分天下。

  路,還在延伸

  俟河之清,

  人壽幾何?

  噫!憂患意識的全部意義——

  僅僅在於相互愚弄,相互掠奪!

  唱以慷慨,

  歌以柔和。

  禱之以劍,

  盜之以火。

  然則有求於公者真戛戛乎難矣。

  黎庶,竟難忘他倆的衣著——

  德也麽哥!

  賽也麽哥!

  新書架上的本土性——讀《清商三輯》

  她有朵梅花開在額上。

  為求友聲,

  嚶其鳴矣!

  從本土到故土,

  用同一代人的期待與回顧,

  為未來撰寫一篇開拓型的小序。

  留在那條熟悉的小徑之外,

  總是解不開那個人生的情意結。

  ——蜀水巴山話行色,

  重重鄉累,

  淡淡詩緒。

  風風雨雨,這又是誰家的授意?

  一九八六年十二月

  故鄉·他鄉

  ——謝誌偉先生歸港

  故鄉也他鄉?

  他鄉也故鄉?

  人豈可無骨氣,人哪能有傲氣。

  唉!謹訴諸對巴文化的仰止,

  權作陶醉白帝城邊的曠代風光。

  他鄉也故鄉!

  故鄉也他鄉!

  長笛也歌場!

  短笛也歌場!

  成敗盍在乎知機,機者事之微。

  更隨蔓子笑眯眯的樂在燈海,

  早該被趙晉人譽為冬天的太陽。

  短笛也歌場?

  長笛也歌場?

  為香港蘭先生說釣魚城之戰

  魚我所欲也,

  城豈可下乎?

  即使訴諸屬於城的三十六個春秋,

  兩個政權的戰爭?

  一對兄弟的抵觸?

  湖西,更何期小朝廷的恍恍惚惚,

  此或一大夫,

  彼或一大夫。

  彼則欲市恩,

  此則欲報怨。

  有的則仍心有餘悸而投之以忠恕,

  幸勿以漢賊相譏,

  幸勿以偏安見賞。

  倘惑於十萬貔貅的持竿以釣中原,

  執事也糊塗!

  教授也糊塗!

  一九八七年八月

  詩塬贈秦鬆

  陷人於危,

  必同其難,

  三百篇後,原果不勝其憂。

  待到蘇武從大漠歸來,

  阿瞞和他的那些朋友,

  陶謝之間,興許——

  李也綢繆,

  杜也綢繆。

  巴且諸侯,

  蜀且諸侯。

  質諸關西男女,井邊翁媼,

  分明也留取心魂相守。

  先驅不以所能者病人,

  噫?那是哪來的季節風,

  醒我詩儔?

  醉我詩儔?

  一九八七年九月十一日重慶

  寶鼎——莉子,你隻能是你,不要總是自負

  一

  這是大佛灣哩

  他生一大矽穀

  得之者仙,學之者死

  梳著各種發型的教授和編審們

  當你感到積重難返的時候

  何妨試之以花

  在家也可成佛

  二

  有絲有竹有肉

  行人早被鎮住

  人重其詩,我重其人

  沿一條用多少聲駝鈴編織的絲綢之路

  正因為它那段往事

  僧說坐也自如

  俗說臥也自如

  三

  更如一雙白鷺

  觀水月於殊途

  非威非德,不畏不懷

  大概海峽和海峽兩岸以外都有過扭曲一朝與兒輩捫讀唐碑

  桃根不在此乎

  桃葉不在此乎

  四

  金剛念得漫熟

  跨度依然跨度

  當年裏正,歸來頭白

  君不見,那些被時間默默削去的頭顱

  作為巴蜀文化的積澱

  雞女引人矚目

  笛女引人矚目

  五

  何止三等血親

  何止五十有五

  破岩之水,原自涓涓

  何止是華夏人多種善知識的撫今追古

  她們都癡情的向著您

  敲響問宗的鍾

  擂起離垢的鼓

  身外緣——為九龍方先生演釣魚城的曆史反思

  但為君故,

  沉吟至今。

  宛若一家之言,一種新的見解,

  難得鋒芒所指,弦外有音。

  今果墜驢而笑,著黃袍者,

  身外緣,屬豬人別具一番造境。

  小君之國,

  小國之君。

  一九八七年八月重慶

  餞蘭海文先生歸港

  龍騎馬背,

  馬跳澶溪,

  是以有人介說神龍與天馬之奇。

  例如肖兩儀而生太極,

  例如神農,例如伏羲,

  例如人之殛鯀而降禹。

  幸古人把許多往事淡化於一軀,

  但矜其能,

  勿求其備。

  何況你超前跨入二十一世紀,噫,

  一旦溺於燈海,

  一旦溺於雲海,

  一旦溺於人海。

  任他淘盡虎氣,

  任他淘盡猴氣,

  偏從二十萬行詩中深得你的慰藉。

  何止神龍,

  何止天馬,

  石破岩崩,不依舊是日行千裏。

  價值觀之所以包藏禍心,

  伯樂們之所以聚為群體,

  龍、馬之難以合二為一,

  蓋咒葉公者未始不是葉的後裔。

  願好龍者,

  更多馬趣。

  隔海兩人間——因田野而致紐約倪女士

  一

  它會成為她的圓心,

  它會成為她的支柱。

  並把世界拉成一個絢麗的弧圈型載體,

  ——十億男子漢的善知識,

  五千年古文化的大凝固。

  這裏也已分不清彼岸和此岸了嗎?

  趕海人說:“不!”“不!”

  ——人在城北,心在南浦。

  數典,夜夜掠過神農架上空的鵑聲,

  水氣十足地撲打著你的窗戶。

  二

  眾多感慨,

  或以為首先是付出。

  譬如,昨天他對華夏人大排檔的界說,

  更作華夏人。

  能把華夏人的形象扭曲?

  是他自己從世界的另一角闖了進來。

  ——托出“醬缸”,

  令人記起被李宗吾撕破的負數。

  一曰:其心可誅,

  一曰:其用心也可謂良苦。

  三

  霧,剛剛從朝天門碼頭慢慢升起,

  又沉落在逆兩江蛇立的無名峽穀。

  (麵向二十一世紀的高層建築)

  它,作為計算某種裏程的特殊標誌,

  竟忘了再吸一口浩然之氣於遠古。

  現在輪到一千四百萬人來說話了,

  燈城的燈,該頂從前多少支蠟燭?

  從萬裏長江第一城那裏尋來主題,

  您把萬斛鄉情刻入古篆,

  隔海兩人間,不都悄悄地融入。

  麗江行

  ——她不會再被人理解為一支古老的琴曲

  也許是被人扭曲了的古幽思的複原

  常常和詩人們打鬧市花和市樹之間

  然則——

  沙沙竹間雨

  恍恍故鄉音

  便是您留給榕湖邊灣灣小道的惦念

  唉!不再是為了麗江兩岸的萬千峰巒

  把曆史的反思

  移作力的支點

  問訊江間的風,岸邊的樹,峰頂的雲

  ——還有什麽不為人所理解的呢?

  我的昨天,您的今天,他的明天

  還是那輪月

  還是那首詩

  和加在月影和詩情中的那一個句點

  竟為我們種下一場無可爭辯的爭辯

  ——您的古趣,他的禪機

  和同擊一個太平洋的水沒有一點牽連?

  您最初俯在我的肩上小聲喚“可以”“留步”,我則是最後揣摩

  這類語言即使摘下那塊一千五百度老花了的鏡片

  我還會從地圖上找到俄亥俄州那個圓圈

  我無心把它寫成離歌

  它未必肯和離歌翻臉

  海之思——送勞伯脫·勃朗偕泰拉經武漢去海南

  水底的雲,

  雲外的遠山。

  流吧!流吧!流吧!

  ——是另一位觀濤人,

  站在我身後呐喊。

  ——海之思,

  共鄉情一船。

  留在白雲和遠山外的,

  何止是——

  別也匆匆,聚也短暫!

  幹吧!我也相信

  ——江津答戴貝爾博士

  謝謝,您會相信——

  我當為您滿飲此樽!

  偏從六出的飛花,

  賦得橫斜的造境,

  您的提議,在第一個師傅麵前(注)

  我,一點也不感到非分。

  幹吧,我也相信——

  您不會把它團作一種政治氣氛,

  沿三千年前那條帝王之路,

  竟也走出近乎荒誕的宮廷。

  為昨天揮動在江幹的一隻手,

  一支最揪心的歌,一飲而盡,

  詩城——答新加坡女詩人劉情玉

  可以樹人,可以毀人。

  水欲以從智,山欲以從仁。

  更從德從才,竟也月暉而礎潤。

  伴蜀中那一段古老的傳說,

  朝辭白帝,難飲盡悠悠父女情,

  詩城青眼,

  青眼詩城。

  沉思在曆史的斷層——題《真龍》別桂承平女士南歸星島

  如讀無題詩,

  如坐相思樹。

  在她固結難解的情意結中,

  有托,隔海望紅樓

  論形象,更有大於真龍乎?

  比興也是一種得意的安排,以此,玉皇香案吏,

  側身己亥雜詩而如居故土。

  蠟炬與春蠶,疑被相思誤。

  多夢的五湖秋水——贈意大利女詩人阿達莉亞

  雪花有根

  梅花有根

  祝以崢嶸歲月的更高層次

  我善其心而美其言

  美其言而善其行

  跨海,是以難忘我清商父老情

  願她,塑造另一個人生的旅程

  多夢的五湖秋水

  縮寫了大夫的餘興

  麵對一名詩緒纏綿的歌手

  笑以盈盈

  握以輕輕

  願您為繆斯真誠地呐喊——謝加拿大萊斯利·福特先生

  詩鍾的變調?

  變調的詩鍾?

  她所移植的朦朦朧朧,

  早融入井邊一部直白的書中。

  喜翁也相從!

  喜媼也相從!

  相從以生死!

  生死以相從!

  十步之內,必有芳草,

  隻要還留下華夏人一片愚衷。

  便怨也空空?

  便愛也空空?

  這僅僅是一個開端——答裏斯本索爾斯博士

  現代詩行,

  古典情愫。

  便是留在巴子墳頭那一瞬間,

  起起伏伏的心潮也應依舊如故。

  一任您默讀遍蜀中古老的傳說。

  城,畢竟距太陽更近了!甚

  風也躊躇,

  雨也躊躇。

  一九九〇年六月重慶

  又見梅花——為印度老詩人克·斯林裏瓦斯博士作

  多姿的枝葉,

  無情的根髓。

  道不盡的單薄無依,

  喂,喂,但覺此身如寄!

  我不知有沒有比這更苦澀的語言,

  有沒有比這些更帶憂傷的詞匯。

  且不說長城,

  且不說長江,

  且不說長江的彎環,長城的崔巍。

  算他有心,昔也在此存身。

  可惜製作這個故事的板塊思維,

  已和道道們入夜的鼾聲一起崩潰。

  圈圈·次黃夫人

  ——再答阿達莉亞

  聚似一團烈火,

  散便萬千長河。

  多情的歲月鑄成透明的圈圈

  我圈圈中有您,

  您圈圈中有我。

  越過曆史藩籬,

  坐聽潮起潮落。

  若甘願在大海的思辨中永生,

  您誠不甘寂寞,

  我能耐此折磨。

  一九九〇年六月重慶

  鵑也呼喚,鳩也呼喚

  ——仲春,有祀於鼎山之巔,幾水之湄

  一

  鵑也呼喚

  鳩也呼喚

  ——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而今,已是綠肥紅濫,

  不是不願成熟,哪怕成熟了就會幹枯。

  有人說:絲盡而後長眠!

  雨霽,共倒映江中的那間白屋,

  更聽堂前一雙紫燕的小語呢喃。

  他的思想力量,藝術力量,人格力量,

  瞬間,依然激勵在堅實的地麵——

  濤聲在岸,

  潮聲在岸。

  二

  一任你探索,

  一任你皈依。

  偏從天心氹到延安,從此

  遁入從電影美學開始的“逆旅”。

  ——縱使雲天遠隔,

  也難阻同窗,同裏,同誌之誼。

  遙遠的忖度,

  不斷地喘息。

  另一種宗旨,

  另一個程序。

  即使是被劈做兩片的一個載體,

  你是一條接通載體的通衢。

  《陸沉集》並非為了鉤沉,

  瑣碎的往事,爾後還值得一提?

  小城驚寂寞,

  尋夢到梅溪。

  三

  血薦山城,

  血沃中原。

  正如沒有水便沒有一切那樣——

  血是更新生命,更新人類的資源!

  城上槍聲,

  池上鵑聲,

  它是曾經更新過這個世界的熱點。

  語重如山,

  霧重如磐。

  從另一場令人吃驚的電影鑼鼓,

  悟出人與禽獸之間的一條血線。

  過了春天,

  又是春天。

  便是命運重演,也難負前人誓言!

  四

  夜夜相逢!

  夜夜相從!

  你留在城隍廟裏的煩惱,

  並沒有同城隍爺爺一天死去。

  還有奎星樓上的奎星,

  奎星手中的那隻朱筆。

  驟化為煙,

  更化為雨。

  一聲在喉,

  一聲在鼻,

  友誼,從未妨礙你的求全責備。

  願宗親共遵祖訓,

  還他一世足以使人陶醉的業績。

  它,畢竟也是文化界的後裔,

  接通傳統,

  接通時趣。

  五

  剩一位老朋友,

  持半盅五糧液。

  昂其首,緘其口,低其眉,

  果欲瞑於心而不言耶?

  你無包袱,真實也多餘,

  你無顧忌,欠缺也多餘——

  書其所當書,

  寫其所當寫。

  你稱之犯偶,

  他責以命奇。

  所幸,在他人萬萬不能有之事,

  《十思》料比“三思”更叫人珍惜。

  任匆匆自盡了胡須,沉甸甸地,

  街頭巷尾,不曾醉作流浪漢的伴侶。

  倘使你還健在,

  明天又當離去。

  六

  生當人傑,

  死作鬼雄。

  噫!你不是又一次見到它了嗎?

  善良人的善良,往往

  升華在生死場的腥風血雨之中

  如添花訊,

  如入刀叢。

  祠以觀德,

  碑以載功。

  我料你本來已經是夠嗆的了,

  那鄉情,比萋萋芳草,

  比寺外清明時節的春雨還濃

  儼若尋根,

  儼若問宗。

  七

  為你預卜,

  為伊預卜。

  物固相累,從而利之,

  似乎,我們都還不夠成熟。

  千古言情,飽蘸血淚之筆,

  唉!犯得上再下這麽大的功夫?

  相抵以掌,

  托孀以孤。

  侍以香妃,

  祀同大夫。

  哭之以詩,娛之以舞,

  還會在充滿激情的地方重遇!

  更為特殊時代的特殊經曆,

  添上一幅從不特殊的插圖。

  所以存真,

  所以溫故。

  一九八七年三月

  山路上的鈴鐺花——給一位筆直向犯忌處走去的老人

  宜他每有所思,

  宜他每有所言,

  果然,得之於蒼蒼之天,玄玄之野。

  通耶?塞耶?每多微言?每多曲筆?

  一聲也曾兩歌,

  一手也曾兩牘,

  噫,竟獵生物於以息相吹之奇!

  既已報之以泉,而又泣之以雨。

  昔矣神乎其技,

  惜吾未之見也,

  人的價值,僅僅靠生前的種種機遇?

  奔馬,塵埃,既而也染上莊的積習。

  何止無可奉告,

  何止無可非議,

  一個不懂女人的孩子向他轉述——

  “爸爸,我相信你有過這種經曆。”

  深得峨眉雄秀,

  頌文山以鼎立,

  較之仍然分居海峽兩岸的炎黃子孫,

  都富於共識,富於正義,富於友誼。

  我不忍那樣講,

  曾提醒過他的,

  ——還能見到扉頁上的半截子軀體?

  大寧河曾借助於他的憨厚吹破牛皮。

  往事一如往事,

  分離一任分離,

  正選了那麽一個寸心素裹的觀點,

  攜其家,尾於途,畢其事於京師。

  逝者竟如斯乎?

  更悲集中有你!

  假如,這一切於他都不含半點貶義,

  它已鑄成大型消費行為的主要動力。

  一九八八年三月重慶

  一支龍的胳膊

  以血薦軒轅,

  以血沃中原。

  一支龍的胳膊,在魯迅的筆端。

  也無論在空氣,在星體,

  在水與火,在城市與心靈之間。

  忌辰也垂範!

  誕辰也垂範!

  何止是山戀,

  何止是水戀。

  依然不因小利而擯百世之功,

  噫!省事不如省官!

  他存之以無私,眾承之以果敢!

  試壽以黃河,

  試壽以黃山。

  從另一層次,

  見另一莊嚴。

  喜上西山,愁上西山。

  他的巍然,他的凜然,他的儼然,

  未必不能措天下於長城長江之安?

  多少古賢相,

  堪與他比肩?

  唯君子為政,

  能大於權變。

  長也安之,朋也信之,少也懷之。

  小人進而知才人之路塞,

  上下十年,果欲畢其經營之慘淡!

  居之以強力,

  審勢以明讒。

  你能回到他

  身邊,我能

  回到他身邊,她能回到他身邊。

  即使那群“仙去”的劉安在世,

  雞便升天?犬便升天?

  唯文以行遠,

  唯史以觀前。

  花廳長瀝血,

  誰複為之言。

  高車寶馬的歸宿是海,是以

  有人愛海,有人怨海,有人踏海。

  而他卻以灰餘築成長長一道偉岸。

  丙辰泣燃幡!

  戊辰泣燃幡!

  倦鳥昔知還,

  更“知還山館”。

  我心中也已有一尊銅像再現。

  比諸“丈夫誌、當景盛、恥疏頑”

  便是他給星和星外最揪心的奉獻。

  山城也惦念!

  南方也惦念!

  一九八八年三月五日重慶

  大巴山聽人說“大巴山防線”——心向國門,而人則常在故事之外。

  好山好水,以此悼鴻庥可乎?

  “大巴之險,遇於棧道”,

  戰爭落幕,我心中也有一片碑林。

  饗之以燎原之火,

  被以純粹的龍鱗。

  而碑又全都豎立在故裏的山根。

  一簞食,一瓢飲,先驅者,卻非

  一群托缽的苦行僧人。

  人盡其才而木秀於林,

  巴子魂把一群人弓作另一道長城。

  所謂九十巴山也,

  這形象該有多沉。

  噫!它的高度,竟也造次於斯嶺?

  砸了那支被武士道吹響的魔笛,

  後死者更當發人深省!

  從前,何有何的惦念,

  信有信的惦念,器大者必宏其聲。

  逐伊於兩角之巔,(注)

  沛可一日無此君?

  便西楚歸來,難泯未央夜夜心,

  唉!誰能避開那場風暴?縱深居

  陋巷,回也來恤其行。

  或雲:古人所信者目,

  今則目猶不可信耶?文或必遠其行。

  唯其審樂以知化,

  唯其審音以知聲。

  剛從半部《論語》中走過來的故事,

  原也是為了稱頌剛從日月潭升起的

  第三次合作的祥雲。

  任伊隨三千年的變革,

  依然是肯定,否定,否定之否定,

  以它最新的方式,

  以它獨特的個性。

  在顛簸的心靈另辟自我完善的蹊徑,

  秦也,漢也,楚也,蜀也,都把巴

  看作富於開拓的延伸。

  自注:

  “兩角”,山名。《蜀中名勝記》載:“王子韶詩:‘孤雲兩角,去天一握。’有石刻蕭何追韓信處。下有溪,是名韓溪。”

  蜀山蛇

  一以形聲,

  一以會意,出新,

  每興於象外而足其風姿。

  也許那是一個陷阱,

  連未然之事也包括無遺!

  儉欲成之,

  奢欲破之,原過,

  或可以追溯到古之由餘。

  因引蛇而壓殺五丁,

  噫!殆亦去佞如撥山耶?

  殘碑

  毫無留戀,他似也未曾計及功過,

  剩半截子殘碑,

  把多半部現代史,

  接通它的碑座。

  生,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

  昔者以義贖生而智者弗為,是以

  連同那間小屋

  民之表耶?曰可,

  民之賊耶亦可。

  然而,愛人的人總剩一生的顛簸。

  雜說“醬缸”——瞧,他並非完全為自己的韶華而消瘦

  響以雷聲,

  應以龍步。

  且嬉逐忘川之水,

  今當共撰忘川之賦。

  嗚呼,殆亦忘川之徒!

  “三條龍加起來成了一條豬”。

  一條豬?一條蟲?

  甚至連蟲也不如?

  匪有所書,

  類其所誅。

  勿責耶穌,

  勿恃多數。

  卻是從指南車後座跑過來的,

  霧!叫人記起女媧。

  霧!叫人記起盤古。

  是以有人夢蝴蝶之泉,

  是以有人枕相思之樹。

  誰曰:此身不容自主!是以

  蝶化於泉,

  鳥化於樹。

  我們是男子漢

  依山築屋,

  以屋培山。

  正由於它是古巴楚文化的搖籃。

  它的禁欲,

  它的解放,

  塗也著稱於禹,巴也著稱於蔓。

  不是龜山,

  不是蛇山,

  不是因為霧和燈的多層次點染。

  山城之外,

  為之震驚。

  我們是重慶人,我們是男子漢。

  心感

  從心感來,

  隨心感去,

  不如早日撂下《論語》的那一半。

  倘在元始,甲也好,骨也好,

  衍作巴文化,你能處之泰然?

  小國之一,真不若大國之三。

  便連顧師言也累得汗手凝思,

  才勉強逃脫了一場具象化的災難。

  倘更索驢,

  彼何以堪?

  彼岸

  生在彼岸,

  不知彼岸。

  更飛白流黃,連她自己,

  也早被推排在籬笆外麵。

  癡心事,一時便多起來了,

  城,也掉進世紀一大景觀。

  是的,本顛而後枝葉隨之。

  造物者們,比這還刁著呢?

  衣帶一水,彼失之泰然,

  此失之泰然。膚色,更

  秦時明月,

  漢時關山。

  祿言

  噫!捕蝗之蝗果有甚於蝗耶?

  朝雲:蕨也盡矣!

  暮雲:薇也盡矣!

  介之推不言祿而祿亦弗及。

  仍由綿山去淨化他的悲哀,

  一曰:貪天之功,

  一曰:官僚主義。

  禁火更可作為一種曆史反思。

  玉餌

  微玉餌而能製九淵之沉鱗?

  如詩,似有托於——

  山前小溪,

  屋後深潭。

  此或情以物興,彼或物以情幻。

  屍烏,千金不如泥丸一彈。

  由此起步,

  由彼起步,

  拓展潛在型心感——

  則仁者之相見,不待卜而知焉!

  履

  鄭人買履,

  削足適履。

  棄如敝屣,要皆以偏概全。

  攔路虎和一些苦絕的畸零人,

  合成透明或不透明的生活曲線!

  噫!竟轉化為自身的掘墓人了!

  這份負擔,你不感到遺憾。

  城的故事掉在山上,忘了

  山的巍然,

  城的儼然。

  預卜

  你卜的也真巧

  從多元化一代的價值觀

  把個人進退和事業興衰聯係起來

  更歌聲,笑聲,掌聲

  爆出老哥兒們對消費文藝的鼓噪

  艾虎

  書香四溢,

  酒香四溢,

  人,總會“醬”在一起生活。

  冬陽,即便掉進老井,

  而他卻依然蹲在蝸牛殼上,

  觀燈城在彼岸悄悄落幕。

  相向的,相背的,什麽!

  哦!竟被扭成一副黑三角。

  鄉心,緊貼著艾虎,夢也好,

  幾多蠻觸?

  幾多戰禍?

  續林放《馬謖何在?》

  馬謖何在?

  諸葛何在?

  那副可惡的剪裁,

  似乎可與造化者同功,

  這,豈是趙太爺始料所及的心態。

  旺土一旦竟也成為類似的乞討者,

  斷想,偏從這裏開始,

  更從何處說悲哀!

  諸葛何在?

  馬謖何在?

  掌聲過去之後

  誠如一士之諤諤,

  多少分鍾,三十一次鼓掌。

  口或言之

  身必行之,

  莫裏哀的笑聲,並非都是隨想。

  竟構成生存意識的強化,再見,

  賞欲私親,

  罰欲諱強。

  刑一而能正百,此心未死。

  始知他語重心長。

  誤區——但它並非完全屬於我們自己

  積小步而成千裏,

  早被人把它權當做罕見的慣性。

  為之詛咒,為之論爭,

  也許它能啟百代之衰。

  豈止子言誌,也不僅僅止於啼損,

  挾太陽和海水的氣息,

  坐輪椅而又並非趨於固態的遠古幽情!

  聞新聲而發異想,

  且積三十年代以來史趣於一身。

  讓政治的歸政治?

  讓文藝的歸文藝?

  而嘩的正是元稹的多半部韻文。

  有吐氣感,有欣賞感,

  噫!不怕扭曲島上另一群讀者的造型。

  聊從蠟炬的灰餘,

  找回尚未成為灰餘的李商隱先生。

  有人急匆匆握管,

  有人篤悠悠撫琴。

  誰知人生有多少個領域——

  一品一店?一店一品?

  向編大人們折腰,調子仍須他定。

  竟襲“百步侯”以終,

  誌深而室陋?合當族斯土以為鄰?

  死唯一棺之土,

  生負七尺之形。

  誰更出諸儒於此城,浩歌民疾苦,

  一曰才氣,一曰骨氣,

  由是從建安風骨而取喻建安詩人。

  回首夕陽紅盡處,

  且說他和她們都描述得更為揪心。

  彼岸夙願難償,

  此岸空留好音,

  不敬,取其鯨鯢而烹之以鼎!

  願華夏人的情意結,

  把民族統合粘得更緊、更緊。

  取喻——但它並不是一則寓言

  她持一半,你持一半。

  ——“吾未如之何也已矣”,

  在神的法庭上,

  假如這是對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的逆反。

  不也有如遊魚,不也有如飛鳶。

  她的一半,有你的熱情,

  你的一半,是她的熱感。

  將何以取喻於生靈?

  將何以取喻於山川?

  詩曰:風是永恒的。

  你該怎麽樣呢?

  竟也欲穿越一城霧,一天雲,一山林染。

  遂欲處雕陵之野而必欲張羅之——

  鳥也在前,螂也在前,蟬也在前。

  從而觀於濁水,

  從而迷於清淵。

  噫!此丘之所以被扼於陳蔡之間?

  隔海、天涯望歸人,

  是謂不爭之德而戎馬生於郊原。

  何以執彈?何以捐彈?

  幸勿依然隻給虞人一個已經僵死的概念。

  辯也!訥也!

  巧也!拙也!

  宛若有如耶穌的“山上訓言”。

  如果都不願各自守在大海彼岸,

  更從枕邊,從井邊,從蝶夢中探出身子,

  警惕莊偕老子五千言繼續行騙。

  慎勿癡情,情且終天。

  瞬間——過五十年前一間矮屋

  杯中一池春水

  窗外又一碧垂楊

  她,假如便是一幀未完的彩繪

  卻也嘔盡半個世紀的人世滄桑

  ——還是那一間矮屋

  屋後一瞬斜陽

  剩一支半禿的筆

  一隻破舊煙缸

  盡管吸去半個世紀的人世滄桑

  她,仍然是一幀未完成的彩繪

  ——仍有眾多瞬間

  抒發陌生的暢想

  正氣·血跡·旗語——貴陽八角岩,告別蹇先艾先生

  誰說他不是生活在一個硬朗的晴天

  八角岩,從黔靈山的一側,

  匆匆步入那位大學教授的逸稿。

  在八十六萬市民的構思之中,

  啊!這城市秋了。

  她,然後和一群先驅者的愛和憎——

  (哪一個階層的豪言壯語?)

  一腔正氣,

  一麵被血汙的紅旗,

  一支最揪心的歌,

  停歇在烏江渡口以遠的碑林,

  停歇在爺爺腳上,

  從前那副生了鏽的鐵鐐。

  為了尋找——

  可以感知,

  可以期待,

  閃在夜霧頂端那塊指向黎明的航標。

  在一艘由南湖煙雨墊起的船上,

  水手們每每憶起波羅的海的夜,

  和曾經轟鳴在波羅的海上空的風暴。

  這是大家都很熟悉的故事了,

  ——山中,是誰從拂曉拾起,

  滕王閣畔飛來的第一個彈丸的呼嘯。

  我悄悄地起誓:

  不再以峽底《秋興》,

  當作最佳的詩篇把他們追悼!

  然而,孩子們卻從這裏起飛。

  又從這裏再思索——

  《語絲》的奇特。

  《新月》的偏好,

  沉默的樂山大佛。

  和大佛接踵的大堰河在望的春潮。

  不也正是這種惦念,

  點燃了林間的篝火,

  麵對偌大一個世界,

  就隻填寫過這麽一段短短的履曆?

  ——誰說不是!

  還會從他的遺物中發現,

  比遺物還多得多的刪節號。

  死不著的後代們!

  假如真的沒有把死不著忘掉。

  難道就不可以從五千年曆史,

  和那擁有十一億人民的高度,

  繼續撰寫——

  深深陷在大婁山脈的腳步。

  和咆哮在赤水河穀的波濤。

  它的執著,

  它的層次,

  它的跨度,

  連八角岩也秋了。

  都說她生活在一個硬朗的晴天。

  你應該一樣理解那一群重慶的歌手,

  和八十六萬市民的期望在一起,

  和一千四百萬市民的未來在一起,

  常常拉起唱在關門和渡口上下

  那支最深情的民謠。

  一九八五年九月貴陽

  蝶趣——願詩魔把吳媽為之傾倒過的物象撕破給人看

  何來玄蝶,

  飛入玄幻。

  竟把一束阿Q向吳媽求愛的朦朧詩,

  雜以蟹行文字,投進漆園。

  待主人從蝶夢中匆匆醒來的時候,

  吳媽卻不見了。

  一副比阿Q還阿Q的遺像,

  倒豎棺前。

  一無所得?

  一無所是?

  “天與人不相勝,是謂之真人”

  是謂之——

  國之糧票,

  省之糧證。

  市之餐券!

  都成為丘比特現代發射架上的一支金箭。

  而吳媽固愛海,也愛湖,更愛泉。

  一顧一串浪花,

  一盼一道波瀾,

  有作,也往往在崛起的朦朧詩叢入選,

  是不可窮究的虛無,不可窮究的扯淡,

  如繁星,

  如蟬翅,

  如汝之大腹便便。

  蛻變於斯,亦大圓大覺之後,

  一徹悟之妻,

  一徹悟之徒,

  他的內向,她的外射。

  吳媽會指著他的鼻尖:那太遙遠。

  阿Q也會咧開嘴:在先秦?

  在建安?啊!在民國初年!

  全然沒有被那支金箭射穿的危險。

  於是,對二百行詩,二十塊錢,

  吳媽處之泰然,

  阿Q處之泰然,

  妻也處之泰然,

  徒也處之泰然。

  被撕破的朦朧詩和朦朧詩人也處之泰然,

  且為謳歌,

  且為留連。

  試以無為,

  投諸渾元。

  一旦抹去被人倒置的時空感,

  吳媽是朦朧的,阿Q是朦朧的,

  阿Q向吳媽求愛的故事是朦朧的,

  未莊是朦朧的,

  山城不也常常在直白和朦朧之間嗎?

  打開“小詩窗”,不是說的二百行嗎?

  你的一百行也難以被人譽為“從簡”。

  當孔方兄去後,那“蜂乳”,

  不也在長詩和短詩的計酬中鬧翻過臉。

  哈哈!還在南華堂學著洋話,

  隨吳媽,隨吳媽的媽,隨無數的媽……

  隨阿Q,隨阿Q的爹,隨無數的爹……

  清理過《逍遙篇》的汙染。

  那時,

  吳媽直白嗎?

  阿Q直白嗎?

  妻,直白嗎?

  徒,直白嗎?

  而今,

  詩人的全部斥責,

  已化為鞭子,化為朦朧,化為奉獻。

  縱翻白眼,了無遺憾!

  把那些無價值的物象撕破給人看!

  那架子,這“世道真的不同了”

  朦朧的可以撕破,

  直白的可以撕破,

  橫向的可以撕破,

  立體的可以撕破,

  主題,層次,角度可以撕破,

  人格,詩格,規格可以撕破,

  臉皮不也被那副無價值的架子撕破了嗎?

  這,也許是當年未莊留下的一種價值觀。

  那架子——

  比秦始皇的架子大,

  比臨時大總統的架子大,

  比金人瑞、劉師亮的架子大,

  比張舉人、趙太爺的架子大,

  比洋鬼子、假洋鬼子的架子還要大,

  不管它是官架子,花架子,空架子,

  虛架子,臭架子,還是其他什麽架子的架子,

  也不管你把它派做幾等價錢,

  無非是隻讓獨葉草和獨葉花單獨會談。

  然後,共散落的詩的零件,

  走向“格律中求詩”,

  走向“也是一格”的派流中去搶頭銜。

  吳媽是有頭銜的,

  阿Q也是從未莊走出來的一條好漢。

  一個想打,

  一個願挨。

  一句話挨兩耳光,

  也不過是阿Q像的再次翻版。

  吳媽早就向阿Q舉過白旗了,

  聽說還在阿Q向吳媽求愛之前。

  讓詩人去撕破這無價值的給大家看吧,

  好吃鹵人心的孔乙己何時掉進的醋壇?

  謎底如斯,

  恭喜奪冠。

  比老鼠的嘴尖,

  比八哥的嘴尖,

  比南華堂黑蝴蝶的嘴尖,

  比迎賢店周企和的嘴尖,

  今天,不知是為了什麽?

  (但不是玄之又玄)為了象征?

  為了未來?為了朦朧?

  為了別的一段野史和實踐的批判?

  讀君大作,

  一目了然。

  真的又是一個叫人感奮的複蘇季節,

  繼十月詩會之後的再一次暢所欲言。

  何來玄蝶,

  飛入玄幻。

  竟把一束阿Q向吳媽求愛的朦朧詩,

  雜以蟹形文字,投進漆園。

  待主人從蝶夢中匆匆醒來的時候,

  吳媽卻不見了,

  一副比阿Q還阿Q的遺像,

  倒豎棺前。

  縉雲之戀——盼容昭不至

  縉雲之讚?

  縉雲之懺?

  縉雲之戀?

  縉雲之景,景由情幻。

  倘若揭穿從前造下的謊言,

  它的嬗遞,也許出於禹別九州之前。

  它的人化,它的神化,

  它的造化,

  不都美命德於如是我聞的五嶽三山。

  隻因我也是一個鍾情繆斯的人,

  更從來沒有在此焚身的觀念——

  是戀!是懺!是讚!

  如黯然被人擄去的四萬八千峰巒,

  如儼然坐化於“迦葉道場”的一端。

  噫!這是在知足知不足的時空相見?

  放形骸於縉雲之山,

  縉雲之岩?縉雲之峰,

  縉雲之洞。

  何妨洗硯於縉雲之井,

  浮杯於無所起伏的縉雲之潭。

  它的浩然,它的冷然,

  基隆,何止是注入潭底的一道河灣!

  然而——

  你的狂也!

  你的狷也!

  你的癡也!

  你的癲也!

  卻僅僅囿於方位和感性的北泉之戀?

  日出由之,日落由之。

  是以勉知它的不可思,

  不可尼,不可參。

  居然積萬千自在於縉雲之寺,

  縉雲之觀,縉雲之庵。

  緘默如僧人的入定,

  誘惑如詩人的鋪墊,

  簡直也都一樣忘了有因有緣,

  有恩有怨,

  和尚如斯,

  居士如斯,

  道道如斯,

  止於信仰而活躍於眾多的善女善男。

  真經似已念完,功德似已持滿。

  何來神祇,但感神似,

  不知偶像,似覺偶然。

  是一憧憬?是一象征?

  是一存在?

  肯定,否定,否定之否定中,

  竟也悟出——井邊之蝶,枕邊之蝶,

  廳上之蟬,池上之蟬,

  誰說不相思,卻又不曾相思,

  ——相思岩,相思樹,相思竹,

  相思鳥,砸不開的相思鏈。

  伴以一片秋之紅葉,

  伴以一陣南飛的北雁。

  她的能見度,更多夢的山莊,

  淡化於煙!淡化於泉!

  都宣言自己是一個安分的群體,

  而又樂於去分外發動一場聖戰。

  聚眾生之性,

  聚眾生之靈,

  聚眾生之情。

  於聖誕卡樹上的雪花,

  於維摩殿散落的花瓣,

  於在河之洲的鳩,

  於從前玩世不恭的五百阿羅漢。

  那自由,那煩惱於“自在王國”之邊陲的,

  真的是“笑得更為開懷”?“更為燦爛”?

  圓覺!圓覺!圓覺!圓覺!

  覺於無知,

  覺於無為,

  覺於無常,

  覺於無我,

  覺於有為有不為長長的一道彼岸。

  是以感到虛無,

  是以感到方圓,

  是以感到有聞有不聞的潮起潮落。

  挾在潮音中的真,

  挾在潮音中的美,

  挾在潮音中的善,

  派生於造物而反饋於造物的寂然!

  悄悄譜完南華堂一卷戀歌,

  竟有意追溯到三千年前。

  誰聽完過她講述的這個故事呢?

  (或者是無法診斷的精神隱患)

  你往往從一種觀念去界說大自然的純粹,

  而我也有一個和大自然一樣純粹的觀念。

  ——行腳河東的獅,

  越過曆史藩籬的龍,

  從家族中出走的猿。

  如是我觀的自圓之塔,

  沒有出發點的至高至潔之蓮。

  無須借相思寺暮鼓晨鍾導出的另一聲棒吼,

  紅葉,滔,共白盡了的須發一並擲向爐邊。

  一九八六年八月縉雲山莊

  慪佛吟——中岫、薇野先有是作

  一

  眾多的摩崖造像在香山落戶,

  這個聖殿卻坐落在淶灘河穀。

  當年不都說要廣結善緣嗎?

  為什麽偏有人要造作慪佛!

  是不是因為無緣無故地飄零東土?

  是不是擔心明天就要被江水淹沒?

  獨釣中原三十六年的腥穢血汙?

  歌唱三江送水的詩人遭受淩辱?

  六月,紅牆外又是綠葉扶蘇,

  六月,紅牆外又是綠葉扶蘇,

  遊人都把她看做熟悉的朋故。

  遊人都把她看做熟悉的朋故。

  沿著一條初次造訪的絲綢之路,

  沿著一條初次造訪的絲綢之路,

  重新論證親身經曆的恒河沙數。

  重新論證親身經曆的恒河沙數。

  一雙瞳仁早就擠滿龍的傳人,

  一雙瞳仁早就擠滿龍的傳人,

  能不因彼岸的飄零感到淒苦!

  能不因彼岸的飄零感到淒苦!

  二

  善哉!兩詩人不得撒野,

  這兒是六根清淨的聖地。

  真像道道們的歇斯底裏,

  在雪山留下放牧的足跡。

  分也,聚也,有什麽不可思議,

  海峽兩岸更無不可逾越的距離。

  假如你願意律猿猴以心聲,

  又何懼他人引劣馬而自喻!

  是詩人本身的生活積累?

  是詩人認識生活的能力。

  願她能通過曆史的反思,

  去調正兩岸潛在的休戚。

  一些線條和弧形的組合,

  簡約和誇張的幾何畫技!

  三

  我們都沒有事前參加過她的設計,

  不知這裏還流傳著另外一些秘密。

  不管怎樣絕不可以再替慪佛吹噓,

  說什麽為了一個座次而惹她生氣。

  假如要引渡世人應首先解脫自己,

  菩薩女化是適應時俗一時的權宜。

  不能怪遊人隻樂於看造形的巨細,

  誰吃那套玄虛的職稱和或坐或立。

  我倒很欣賞她守望在岩前的渡口,

  忽然關心起彼岸一局未完的殘棋。

  有人誇她集樓外的色相於一軀,

  有人誇她容主體、客體於一體。

  她竟然也鍾情於祖國的山山水水,

  廟堂上擂起多少棒古銅色的追憶!

  
更多

編輯推薦

1心理學十日讀
2清朝皇帝那些事兒
3最後的軍禮
4天下兄弟
5爛泥丁香
6水姻緣
7
8炎帝與民族複興
9一個走出情季的女人
10這一年我們在一起
看過本書的人還看過
  • 綠眼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為紀念冰心獎創辦二十一周年,我們獻上這套“冰心獎獲獎作家書係”,用以見證冰心獎二十一年來為推動中國兒童文學的發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貢獻。書係遴選了十位獲獎作家的優秀兒童文學作品,這些作品語言生動,意...

  • 少年特工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叫花子蛻變成小紅軍的故事,展現鄉村小子成長為少年特工的曆程。讀懂那一段曆史,才能真正讀懂我們這個民族的過去,也才能洞悉我們這個民族的未來。《少年特工》講述十位智勇雙全的少年特工與狡猾陰險的國民黨...

  • 角兒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石鍾山影視原創小說。

  • 男左女右:石鍾山機關小說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文君和韋曉晴成為情人時,並不知道馬萍早已和別的男人好上了。其實馬萍和別的男人好上這半年多的時間裏,馬萍從生理到心理是有一係列變化的,隻因文君沒有感覺到,如果在平時,文君是能感覺到的,因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