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兩尾魚

”（12）在浪中穿行的漂流瓶

　　自從父母離異後，喬巴就習慣了孤獨，而寂靜的夜晚恰好滿足了孤獨者的內心需求。那無邊無際的黑，那深不見底的天幕，好像洞知孤獨者所有的心理，讓你有一種引為知己的感覺。

　　少年喬巴，孤獨的喬巴，憂鬱的喬巴，喜歡把自己沉入這無邊的夜色。

　　可是那晚月光下後院的風景裏突然闖進了一個光著身子洗澡的年輕女人。從此，偷窺的欲望與罪惡感就緊緊地拽住了喬巴，使他在整個夏天陷入了一種難以自拔的私密沼澤，欲罷不能。

　　在那以前，喬巴覺得那月光下鐵匠鋪荒蕪的後院就像魯迅筆下的百草園，那淩亂的雜物，那叢生的野草，讓人陡生一種想要寫詩的欲望。

　　喬巴近來在學習寫詩，無聊的時候，喜歡在本子上塗鴉叫做詩的東西。

　　喜歡體育與愛好文學，似乎是不搭界的兩碼事，可是，在喬巴身上，偏偏奇妙地結合了起來，在高中所有的課程中，喬巴唯有語文還可以，其他的課程，就不好說了。

　　不過負責體訓的老師說，有一門強勢學科做支撐，其他幾門再努力點，上個大學本科還是有希望的。

　　上大學，那是幾年後的事情，誰知道在這幾年裏會發生什麽變化呢，喬巴不想做過多設想。有時他想，自己是不是有點老氣橫秋。

　　前幾天，喬巴寫了一首名叫《漂流瓶》的小詩：

　　自從那次郊野偶遇

　　從此再不曾遇見你

　　從這一天黃昏起

　　就把心裝進漂流瓶

　　托付給大海

　　從鬆手的那一刻起

　　心就那麽起起伏伏

　　從波峰到浪穀

　　從浪穀到波峰

　　帶著駐足在岸邊的目光

　　還有一絲落寞在浪中穿行

　　它要漂向夢中的何方呢

　　多想你是晚歸的捕魚人

　　讓它連同你的魚兒

　　成為你日落後意外的驚喜

　　喬巴把這首詩拿去請韓老師指點，韓老師說雖然那還不是詩，但有著少年的靈氣，樸拙的天真，希望他繼續努力。

　　喬巴想自己有朝一日也會寫出那叫做詩的東西。

　　喬巴把那些目前還不能算作詩的東西寫在一個封麵上畫著漫畫帶小鎖的硬麵抄裏，平時就鎖上，沒人的時候就偷偷拿出來看。

　　那是他的日記本，裏麵寫著他的秘密，關於九九兒，關於孤獨，關於憂傷的所有秘密。他不願意給別人看，連最好的朋友藍亦苗也不可以，那小子嘴巴不太可靠，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把秘密給泄露出去。

　　這個日記本伴隨著喬巴的高中歲月，幫他守護著懵懂青春裏的所有秘密，直到他高中畢業，走出東川古鎮，走到峽外那廣闊的天地。

　　不過，那是幾年以後的事情，此時的喬巴還在讀高二，他還是這庫區深處一所名叫東川高中的學校的普通一員。

　　此時的喬巴還不是一個健碩的、渾身肌肉、肩寬腰窄的體育係帥哥，還隻是一個臉上長著痘痘的十七歲黑瘦少年。

　　東川是一個美麗而古老的小鎮，它像一顆美麗的三峽石被水不經意地推到岸邊，在那裏默默地吸收著巴山渝水的靈氣。

　　然後這些靈氣滋養了這古鎮上淳樸善良的居民，也滋養著正在瘋長的少年喬巴。

　　此時的喬巴長著細長的腿和胳膊，大得出奇的手掌和腳板兒與他的細長胳膊和腿兒比較起來，使他看起來有些滑稽。

　　這些不合比例的身體零部件兒宣告著喬巴的發育暫時呈現出極不均衡性，也預示著將來的他是一個虎背熊腰、英俊瀟灑的男子漢。

　　不過目前的喬巴還不是那樣一個男子漢，盡管他在夢裏有幾次就夢著自己長成了那模樣。

　　可醒來他還是一個少年喬巴，還是一個犯了錯誤被老師罰站被老媽拿著掃帚滿街追的混小子。

　　不過，被老師罰站是現在進行時，被老媽拿著掃帚滿街追卻成了過去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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