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喬巴以他自己的方式在雜亂無章的青春歲月裏寂寞地生長著,他像一隻爬行的蝸牛,在青春的單行道上探頭探腦。
喧嘩了一天的小鎮沉寂下來了,月光灑在小鎮灰色的屋瓦上,像一層薄霧,縹緲而朦朧。
那些橫七豎八的小巷被大樹和屋簷遮住了傾瀉下來的月光,顯得幽深而昏暗。
窗外不遠處的那扇木門“吱呀”一聲又響了,喬巴心裏“咯噔”了一下,連忙拉熄了光線不是很亮的白熾燈泡,小屋立刻陷入了黑暗之中。
喬巴心裏像籃球撞擊一樣怦怦跳個不停,他開始躲在窗後,斜著身子悄悄向發出響聲的地方張望。
“不,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喬巴又一次在心裏對自己說。他閉上了眼睛,努力去想那些書本上的內容。可是,剛才看過的東西都變得亂七糟八,像一團稀粥在腦子裏攪成一團。
喬巴使勁地晃了晃腦袋:“要月考了,看書要緊,再不能這樣,再也不能了。”
喬巴在心裏一遍遍地告誡自己,抱著腦袋蹲在了窗下,感覺頭有些疼,臉燙得厲害。
“叮咚。”是木桶擱在地上發出的沉悶響聲,還有桶裏的水晃動的聲音,接著是一陣嘩嘩啦啦的水流聲,喬巴閉著眼睛靠在窗下的牆壁上,身子有點發抖,喉嚨有些幹燥。他不停地使勁咽口水。
不遠處荒蕪的後院裏傳來了帕子在水桶裏的攪動聲……
自從不久前那個年輕女人來到她丈夫的鐵匠鋪,每晚十點半,她都要打開那扇鐵匠鋪的後門,提一桶水,在那鐵匠鋪荒蕪的後院角落的暗處洗澡。
那個後院正對著喬巴住的屋子的窗戶,裏麵長滿了雜草,堆著一些鐵匠鋪需要的雜物,什麽煤、木材以及破銅爛鐵,過去除了那個黝黑壯實的中年鐵匠偶爾到裏麵取點東西外,很少見有人進來。
屋子裏的光線有些暗,那天喬巴躺在床上看了一會兒書就把燈拉了,然後來到窗前。
喬巴喜歡小鎮的夜色,他覺得透過窗子看去,靜謐的小鎮仿佛就是沉入了夢鄉的一艘小船,向幸福的深處劃去。
喬巴這個奇妙的比喻得到了語文老師,也是他的班主任韓老師的表揚。不過在喬巴的記憶裏,得到韓老師的表揚好像是第一次。
那次,他寫的小鎮夜色被韓老師在班上念了,韓老師還把他的這個句子念了兩遍。
當時,死黨藍亦苗差點從座位上彈起來,口裏“耶,耶”,還做了個“V”的手勢,弄得全班都朝他那裏望,在韓老師咳嗽了兩聲後,那小子才伸了伸舌頭,安穩下來,不過仍然是一臉興奮的樣子。
這就是死黨。哥們兒得了表揚比自己得了還高興。並且這個表揚得到的機會幾乎是彗星撞到地球的幾率。因為他倆由於折騰招致的批評幾乎是從未間斷過。
當時,喬巴心裏甜滋滋的,不過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他朝渝西民那裏看了一眼,那小子滿臉不屑。
喬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會想到這個句子的,這也許是自己每晚透過窗子看小鎮夜色頓悟後的神來之筆吧。
喬巴就是在一個普通的夜晚,習慣性拉了燈坐在漆黑的屋子裏透過窗子看小鎮夜色發現這個秘密的。
那晚的月色不太亮,有點昏黃,月亮一會兒鑽進雲層裏,把大團大團的陰影投在小鎮的屋瓦上和小巷裏,一會兒又鑽出雲層,把朦朦朧朧的月色嫵媚地灑在小鎮撐開的大樹和高高低低的瓦房上。
那晚喬巴也是剛剛看了一會兒書,屋裏檸檬黃的燈光讓他眼睛覺得有點發脹,他便拉滅了燈,點了一支煙在黑漆漆的小屋裏從窗子向外望去。
窗子對麵不遠處鐵匠鋪的荒蕪的後院是喬巴夜裏看景的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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