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到公司坐定,顏希曉便接到總經理助理電話,讓她去總經理辦公室一趟。希曉還以為終於要還她清白,卻沒料到孫培東不在,隻是助理扔給她一張表:“顏策劃,這是孫總臨走時交代好的,你先填了吧。”
看到助理有些陰陽的笑容,希曉頗為狐疑地接過表,隨即大驚,“員工辭退登記”幾個偌大的字躍然於上。她轉過頭,不敢置信地問助理:“辭退?要辭退我?憑什麽?”
“顏策劃,這是孫總的決定,也是策劃部的工作管理要求。”助理笑得春風滿麵,“策劃部規定,三次提案未過者,將無條件離開公司。”
“可要是被陷害的呢?”想到好不容易熟悉的工作將要付諸東流,希曉心裏一陣驚慌,“再說了,我的提案整體上是沒有問題的。沒理由就將我這麽一棍子打死。”
“對不起,顏策劃。”助理笑容依舊,“這些理由,您可以向孫總提起。我隻是傳達他的意見。”
希曉惱怒不迭:“那好,我給孫總打電話。”
孫培東卻仿佛料到了她會打來電話,聽她一通義憤填膺的申訴,也不解釋,隻是輕描淡寫地說道:“你們兩口子的事情,你們自己商量。”
就這樣沒頭沒尾地扣了電話,顏希曉隻覺得自己的滿腔怒火仿佛遭遇了千年冰雪,實在是有些不明不白。助理沒眼力見兒地還拿著那個什麽辭退表在她眼前亂晃,顏希曉心裏一煩,突然想起剛才孫培東說過的話,騰地一下衝出辦公室。
正在研究圖紙的李子睿看到希曉殺氣騰騰地闖進來,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劍眉一挑,隻是看她一眼便又垂下眸去,依然是平日那般淡漠疏離。看到他如此,希曉更加怒火中燒,她一把奪下他手中的文件,憤怒地看向他:“李子睿,是你讓孫總辭退我的?”
他極淡地掠了她一眼,並沒回答,目光卻是不置可否。
“李子睿,你瘋了嗎?你憑什麽安排我的事情?”顏希曉將文件狠狠地甩到一旁,氣不可耐,“你給我個解釋!”
“孫總說,我們兩個人隻能留一個在楚陽。”他抬頭,一雙銳眸緊緊盯著她,“顏希曉,你不是問我解決的辦法嗎?這就是我昨夜辛苦了大半夜,得出的方案。”
“如果你不走,那麽我們的結果隻能是全都離開。”他深吸一口氣,眸中透出濃鬱的無奈氣息,“所以,必須是你。”
“憑什麽必須是我?”希曉撇撇嘴,滿腹委屈與不甘,“你呢?你怎麽不離開公司?”
“顏希曉,你仔細想想,這事兒是誰惹的?是誰一時疏忽所犯的錯誤?是誰輕信他人才導致我們受控於人?事情已然到了這個地步,你難道就不想著承擔一下過錯?”
“李子睿,我想了,我很仔細地想了。”看到李子睿完全是一副指責她的態度,希曉勉強維持情緒,冷冷反駁,“要不是你權高位重,那些人犯得上對我一個小螞蟻下手?”她輕蔑地笑,“你明知道目的是你,還讓我承擔後果,李子睿,你未免太過自私了!”
“即便目的是我,但是顏希曉,你的疏忽卻把我也砸了進去!”李子睿努力壓低聲音,眸光卻是冰冷寒冽的,“我告訴過你,不能和嶽潼太過親密地交往,你都把這些話聽到哪裏去了?現在成了這個局麵,所有人都以為是我指使你賄賂甲方,顏希曉,你到底還有什麽資格在這裏叫嚷?”
他的話音剛落,隻聽“砰”的一聲,顏希曉摔門而去。
那雙怨懣的眸瞳似乎還在眼前生動閃爍,李子睿將頭埋在胳膊裏,耳邊卻不斷響起顏希曉剛才的話。他知道自己這樣做對她很不公平,她說得對,這事兒表麵上看來是她做錯了,其實根本原因還是自己升職遭人忌恨。可是這又能怎麽辦?
早上剛來到辦公室,孫培東就把他叫到辦公室宣布了決定,他與顏希曉,兩人不能同在一個公司。孫培東說,出了這個事情,原本該兩人都辭退的,可是念在他跟在他身後多年的分兒上,再加之此事也是有一點隱情,隻辭退一個人去向開發商象征性地作些交代。
毫無意外,那個被辭退的人,隻能是顏希曉。
他爬了八年才到了如今的位置,無論如何,不能舍卻。
晚上下班回到家,李子睿進門就看到顏希曉盤坐在地毯上看電視。四周攤開著各色零食,什麽薯片蝦條擺了一地。李子睿不相信她不知道自己進來,故意弄出大動靜吸引她的注意,可是那雙墨色瞳眸卻依然緊鎖電視,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沒了辦法,知道這是她不高興而故意使的性子,想想自己終是有些對不起她,便主動搭腔:“吃些東西吧,我帶了點兒回來。”
“謝謝,我吃飽了。”希曉自地上爬起,拖著那一大袋子零食起身步入臥室。途經李子睿那塊兒時,突然被他拽住胳膊:“吃一點兒有營養的東西,那些是垃圾食品,沒好處。”
“垃圾人不就得吃垃圾食品嗎?”希曉揚眉輕笑,“李副總,我可不是您,有工資可以買那些高營養的東西吃,像我這樣的失業人員,隻襯得起這樣的垃圾食品填飽肚子!”
“顏希曉,你什麽意思?”
“我沒什麽意思!”掙了半天沒有掙脫,希曉幹脆扭過頭去瞪他,“我隻是在說一個事實,可不是嗎?我明天就失業了,到時候,指不定連這些垃圾食品都吃不上呢!”說完又一聲冷笑,“還是現在就要開展巴結您的活動,指望您能在我以後的苦日子裏隨時賞口飯吃?”
李子睿踏入社會至今,不是沒見過冷嘲熱諷,但是被一個女人當著麵指指點點還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其實他原本也為這件事頭疼,表麵上看他實在是沒有受到什麽影響,可是天知道,他的日子也不比顏希曉好過多少。李子睿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麵對希曉的譏嘲:“好,希曉。那你希望怎麽解決這個問題?”
他說得誠心,是一副想要盡心處理問題的老實態度。可是這樣的表情到了希曉眼裏,卻更加充當了她怒火中燒的催化劑:“李子睿,你不是一向英明睿智狡猾陰險嗎?關於問題的解決辦法,又怎麽來問我?”
李子睿這算是明白了,不管他如何平心靜氣,這個女人就是成心和他過不去,不由也怒道:“我是想和你解決問題,你別這麽一副街道潑皮相!”
“你都把我打入死牢了,還要我笑臉相迎諂媚承歡?李子睿,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
“既然話說到這分兒上了,咱們就索性分析個清楚。”李子睿“啪”地扔下還冒著熱氣的餐盒,一把將她按到沙發上坐下,“你要不是和嶽潼不明不白,怎麽就會讓人鑽了空子?”
“嗬,真是占了便宜還賣乖!”希曉輕笑,一雙圓眸怒瞪著他,“你要不是市場總監,他犯得著拿我下手嗎?”
“你要是警惕心強,他就是有那個心也沒有機會!顏希曉,是你自個兒沒有防備,就別怪別人太精明!”
“李子睿,要不是你,我犯得著防備別人嗎?!”
李子睿徹底沒氣,兜兜轉轉幾個回合,他這才發現自己與顏希曉進入了一個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怪圈。這樣發展下去多說無益,李子睿拚命用破財免災的道理來說服自己,掏出錢包咬牙看她:“好,就算是我欠了你的!”
狠心從裏麵掏出了一張銀行卡,“啪”地拍到希曉那邊,“我破財免災,你一個月工資是3600元不是?這裏麵有4萬塊錢,算是對你的安置費用了。”
印象中的女子遇到這種場合應該是將這張銀行卡甩到他臉上來,然後擺出一副被羞辱的樣子,說出“你怎麽用錢收買我”或者“難道我就是認錢”之類的話。同樣的,李子睿倒是也想以這樣的劇情發展,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挨摔銀行卡的心理準備,畢竟,裏麵有他4萬塊錢,他寧願顏希曉有這骨氣。
可是,他不知道,顏希曉這個平時看起來循規蹈矩的女人其實最擅長的就是不按常規出牌的策略,隻見她抬起頭,剛才因憤怒而淚意爍閃的瞳眸依然閃著波光,竟然說道:“密碼是多少?”
強忍住自己扇她耳光的衝動,將“061226”幾個字吐出之後,李子睿憤然邁入臥室,隻覺得再和她同處一秒鍾,自己便會因憤怒窒息。
盛怒中,李子睿終於相信了那句老話――人不可貌相,當初就是看顏希曉相貌單純,為人豪爽才選定與她進行這次合作,早知道這個女人存了這麽個險惡心思,他們之間,原本就不該有這次交易!
李子睿和顏希曉終於結束了婚前協商的友好局麵,進入了第一次冷戰期。
這一次戰爭開始得莫名其妙,盡管希曉此前有了不和的思想準備,畢竟他們從前是毫無關聯的陌生人,一旦以功利性目的在同一個屋簷下呼吸,難免有些不和諧的爭吵。可是她怎麽也沒料到,這樣糟糕的局麵,竟會是以“陷害”的名義開始。
她窩在被子裏半睜眼睛,直到那一聲關門聲傳來才起床。其實,自從李子睿推開臥室的門,她便已經醒了個徹底,到後來,他在洗手間洗漱的聲音,打開冰箱時微微的歎息聲,甚至是吞咽開水時喉嚨的聲音,她都隱隱聽得見。
下床後希曉第一個反應便是衝進廚房,按照她的想法,冰箱裏的東西仿佛都被她昨天吃沒了,唯一剩下的,還是三天前自樓下商店買的四片吐司。打開冰箱一看,果真,連吐司都沒了。她盯著空蕩的冰箱突然想起李子睿昨晚的表情,那種寒冽深幽的眸子仿佛恨不得將她吞之殆盡,尤其是在她問到他密碼的時候,連那微勾的唇角,都極其可愛生動地彰顯了不可思議的信息。
是的,他肯定是以為她會很有氣節地將卡摔給他。可是利益在前,氣節算什麽?何況,她的工作,原本就是因為他才丟的。這一份賠償,就該心安理得。
反正今天閑著也沒事,想到明天就是預定的手術時間,希曉便決定趁手術前身體還好的工夫,出去買些東西,也好為今後的生活行個方便。同時為了展現從頭開始的生活新氣象,她還特地去了“藍屋”發廊做了頭發,將一直維持的直發燙成大波浪的陶瓷燙樣式,原本就是典型的娃娃臉,這麽一改變,乍一看,更顯得年輕了許多。
將所有的東西都配備齊全,希曉穿梭於各大超市間,等到一切購買妥當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走在回家的路上,恰巧遇到一個自動取款機,希曉心中一動,掏出李子睿昨天甩給她的銀行卡過去試了試,果真還有4萬塊錢存款。想到李子睿昨日欲言又止的尷尬樣子,希曉忍不住勾起唇角,慢慢輕笑。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7點多,進入客廳便聞到一股嗆鼻的泡麵味兒。李子睿正趴在茶幾上,專注地看著電視吃麵,看到她回來,迅速地掃了一眼,目光驚詫,顯然是注意到了她的發型。但隻是短短一瞬,便又繼續投入到吃麵的鬥爭中。希曉眼睛一掃,此時的他將領帶扯鬆了掛在脖間,上衣是上好的筆挺白色襯衫,原本還可稱得上幾分俊逸的人就這麽浸泡在方便麵騰起的蒸汽裏,這麽一幅景象,在顏希曉看來,還真有那麽幾分落泊與寒酸。
她輕哧一聲,轉身走進臥室,換上睡衣半臥在床上。而李子睿卻仿佛是故意的,硬將他們的29寸電視折騰成家庭影院的效果,就這麽到了11點,顏希曉還是沒有睡著。她不止一次下床,甚至都已經走到了門口,卻還是不情不願地折了回來。心想這大概是李子睿逼迫她的計謀,用這個逼她先和他說話呢。
她可不能上了賊人的當。顏希曉將腦袋捂在被子裏,好不容易才有了困意,臨睡時打開手機,已經是淩晨。大概是因為太累,一晚上竟都沒有睡安穩。等到第二天疲憊不堪睜開眼睛的時候,躍入眼眸的,竟是李子睿放大的臉。
顏希曉先是一怔,隨即便是“啊”的一聲,低頭看著被子裏的自己衣衫還算齊整,便緊緊地揪起被子,警惕地瞪著眼前的男人:“李子睿,你怎麽進來的?”
那個男人囂張地晃著手裏的鑰匙,臉上是一副鄙夷的欠揍表情:“開門進來的。”似乎也沒睡醒,邊說邊打了個嗬欠。
“你到我屋裏來幹什麽?”希曉一邊揪著被子一邊伸腿踢他,“你這個流氓,大早上起來就想圖謀不軌啊你?”
卻見李子睿不屑地一挑眉,墨黑瞳眸緩緩流出厭惡情緒:“顏希曉,你以為我願意到你房間裏來?大早上起來你鬼哭狼嚎些什麽?好不容易挨個周末,竟然也睡不安穩!”
“我鬼哭狼嚎?”
“當然!”李子睿恨恨地咬著雪白牙齒,“像是有人要追殺你似的,聲音又高又鬧,我還以為是樓下出事了,聽了半天,才知道是你的動靜。”
希曉臉色一青,剛才還飛揚的眼睛突然暗淡,她勾勾唇,如同可憐孩子一樣抬眸看他,聲音似輕若無:“李子睿,我喊什麽了?”
“好像是什麽晨。”李子睿皺眉,突然一拍大腿,“對,是祈晨!”
聽到這兩個字的刹那,顏希曉似乎聽到了她心裏某個角落坍塌的聲音。她無力地咬唇,心想,原來時隔這麽長時間,那個人,仍有本事讓她劇痛。
“顏希曉,這不會是拋棄你的那個男人的名字吧?”李子睿沒有發現她的情緒異樣,“或者,是你暗戀的哪個男人的名字?”
仍是沒有聲音。麵對他的譏嘲,麵前這個信奉“以牙還牙”的女人難得地沒有和他針鋒相對。李子睿忽然覺得有些不對,試探性地喊了聲她的名字:“希曉?顏希曉?”
顏希曉這才抬起頭:“對不起啊,我做了噩夢。”她微眯起眼衝著他笑,笑容竟是無力和蒼白的,仿佛真的被那個噩夢攝去了魂魄。李子睿沒想到她會這個樣子,原本準備與她吵鬧的詞兒一時堵在嗓子眼,一向伶牙俐齒的他,竟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
直到那一聲“我沒事,你走吧”的聲音傳來,李子睿恍然“嗯”了一聲,這才步出房間。原本並沒有和她有什麽過節,可他竟像是心虛似的,逃一般地回到自己臥室。坐在床上,他眼前仍然不斷浮現出顏希曉剛才的表情,墨色瞳眸仿佛被攫取了精神,盡顯迷茫空洞,而那向來絢爛到沒心沒肺的笑容,也像是被漂去了顏色,蒼白得讓人心疼。
想著想著,腦海裏驀然跳出那個“祈晨”,雖然顏希曉沒有明說,可是自她的表情可以看出,這個祈晨,對她有著別樣的意義。何況這個早晨,她用那麽淒厲的聲音喚著這兩個字,自他聽來,簡直有了幾分撕心裂肺的痛楚味道。
意識猶在這樣的懸案中分析辯證,隻過了一會兒,耳邊便響起開門的聲音。李子睿直覺想衝出去問她去哪裏,可是想想這幾天兩人冷戰處境,再加之今天早晨又鬧出了這麽個尷尬事情,還是將自己的想法吞咽回肚。他走到窗台邊,看著她攔了輛出租車漸漸消失在他的視線,心裏突然湧起一個想法,她該不會去找那個祈晨了吧?
想法冒出的瞬間又忍不住罵自己荒唐,顏希曉隻是自己的名義妻子,她愛去找誰就去找誰,和自己又有什麽關係?
看來自己真是屬狗的了,所以才做拿耗子這樣的無聊事。“刷”的一聲,李子睿狠狠拉下窗簾,繼續回到床上補眠。
一覺醒來,11點多,顏希曉未歸。
吃了點方便麵充饑,李子睿覺得無聊,又回到臥室睡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壁鍾顯示3點20,顏希曉依然未歸。
自早上8點多出去,李子睿簡單一算,顏希曉已經出去了8小時的時間。推了推希曉的臥室門,確定她沒回來,李子睿心裏不禁浮上一絲擔憂,以顏希曉昨晚的噩夢加之早上的反常,她不會殺氣騰騰地去找那個“祈晨”算賬去了吧?
萬一……
假設還未在腦海裏徹底展開,李子睿便驚歎於自己的多管閑事能力,將那個不祥想法徹底掐滅在萌芽裏。看看時間,已經快要接近4點,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李子睿打開電視,窩在沙發裏欣賞節目。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過,盡管他並不想專注於顏希曉的行蹤,可是意識卻還是毫無自製地去關注有關她的一切。李子睿拿著遙控器心不在焉地換台,明明是熱鬧非凡的節目,可是反映到他腦海裏卻隻有茫然。他一邊吃東西一邊換台,正充分地體驗“漫不經心”是什麽滋味兒,門鈴突然響起,微微一怔之後,跳下沙發跑去開門。
原以為是顏希曉的身影,他甚至已經準備好了表情去迎接這個一天毫無訊息的可恨女人。沒想到打開門,撞入眼眸的竟是那個曾經在生命裏光燦的女人――冉若珊。
李子睿剛剛勾起的唇弧,就那樣尷尬地凝結在了唇角,猶如春水遭遇到冰凍,他甚至可以在那雙曾經熟悉的眸瞳裏看到自己的表情,愣了一會兒,他才又笑道:“你怎麽來了?”
“我怎麽就不能來?”冉若珊看著他,似笑非笑,“李子睿,你不是那麽小氣的人吧?真的是戀人不成,連朋友也做不了?”
“若珊。”李子睿冷冷看她,“我覺得我們的事情,上次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如果我是來道謝的呢?”冉若珊揚眉,勾勒出他曾經熟悉心動的嫵媚,“再說了,你真就不打算讓我進你家門兒?這樣一副樣子,讓你的鄰居同事看到,恐怕會更不好吧?”
說罷,還未等李子睿回應,她便挺身邁進了房間。李子睿“哎”了一聲,剛要拽她說話,身後突然響起了開門聲,回身一看,鄰居正有些八卦地看向這裏。
總不能讓別人看笑話,李子睿反身一踢,將門重重關上。
“找我有什麽事情?”李子睿看著冉若珊,語氣冷淡,“如果真的是道謝什麽的話,那就不用了。上次的事情,隻是舉手之勞。”
可冉若珊非但不回答他的問題,反而還有些放肆地掃視了一圈兒客廳,最後將視線定格在一堆方便麵渣的茶幾上,輕笑:“你周末一個人在家?”
“冉若珊,這和你有什麽關係?”李子睿抱肩,眸光寒冽,“如果你是來說謝謝,那麽好。我說不用謝,你現在是不是就可以離開我家了?”
“子睿,你現在生活得很不好。”冉若珊斂起笑意,可目光卻依然是輕飄的,“你上次和我說,你和你的妻子很相愛,可是沒有一個妻子,會在周末的時候將老公一個人留在家裏,還有這個。”她指指那些方便麵袋子,“以前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最討厭的,便是這泡麵的滋味兒。”
“那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李子睿勾起唇角,似譏非譏,“冉若珊,第一,我生活得很好。第二,我生活得好壞與否,也和你沒什麽關係。你有這關心我的工夫,還不如去體貼一下你家老駱。”他輕笑出聲,“那個男人,如今比我更有資格去讓你關心。”
“子睿,你沒必要這麽刻薄。”
“我隻是覺得你在選擇了那一條路走下去之後,又重回舊途尋找前一個男人,難免有點不明智的意思。”李子睿退後幾步做出“請”的姿勢,“若珊,我是有家室的人,即便你來我這裏你家老駱不在乎,可是我們家顏希曉,卻不是那麽大度。”
“所以,希望你離開。”他的笑容慢慢加深,“冉若珊,我們兩兩成家,已經沒什麽關係。何況,”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之上,“你還懷了別人的孩子。”
冉若珊眸光突燦:“李子睿,你竟是介意這個……”
“你多想了。”看若珊仍是不動,李子睿幹脆先走到門邊,“我在乎的,隻是我的名聲。一個懷孕的女人與男人同處這麽久,而且還是前戀人的關係,傳出去,總是不太好。”
冉若珊凝視他良久,眼中突然浮現出一抹笑意,那抹笑意蒼白得似是透明,閃耀在他曾經愛極的眸子裏,竟讓他的心再一次揪緊起來。李子睿這才悲哀地發現,原來不管想讓自己多麽堅強,隻要觸摸到關於往昔的點滴回憶,似乎還是很容易感傷。
這便是他的軟肋。
可能是被他一番冷言冷語真的觸動了,冉若珊沒說什麽,果真起身欲要離開。李子睿深吸一口氣,剛想拉起門閂,門鈴突然大作。
意識到可能會是顏希曉,李子睿微微一怔。可沒等他反應過來,冉若珊近前一步,突然將門拉開,下一秒映入眼眸的,便是顏希曉倏然瞪大的眼。
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顏希曉的眸中劃過幾分錯愕,但隻是過了幾秒鍾,她便浮上笑意:“冉小姐。”她微微將頭靠在門框,眼睛卻看向一旁的李子睿,“我沒記錯吧?”
“顏希曉。”與希曉有些疲憊的狀態不同,若珊則表現得落落大方。她伸出手,欲要與希曉相握,卻被希曉不動聲色地一揮,輕易擋了過去:“子睿,冉小姐要走了嗎?”
提了提肩上的包,希曉自他們之間走進客廳:“我累得不行了,你就去送送她吧。”
李子睿看陷入沙發裏的她一眼,微微地歎了口氣:“好,我很快回來。”
將若珊送到樓下他便回家,自始至終,李子睿也沒明白她這次找他的用意。在家裏的時候還有幾分糾葛不清的味道,但是到了該走的時候,分手反而異常利索。對於這個前女友,李子睿是越來越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可是他沒餘力揣摩若珊的來意和他們以後關係的發展走向,家裏的那個女人,似乎更讓他感到擔心。
與其說他剛才對顏希曉與若珊的再一次相見有些局促,不如說,顏希曉剛才的樣子,更讓他無措震驚。
他從沒見過她如此,第一次在公司見麵,顏希曉便給他留下了特殊的印象。因為他是總部直調的副總監,其他人對他難免有幾分敬畏態度,唯獨這個顏希曉,性格總有些大條,大有他是市場部她在策劃部,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後來她說,她的直接上司並不是他,所以她也用不著對他卑躬屈膝。
再後來,他發現這個女人最擅長的就是蝸牛戰術。一旦公司有個風險度超過40%的事情,她便會信奉自保的信條,不介入任何事情中。所以,在公司這麽長時間,她雖然能力突出,但是業績卻總維持在一般水平。這樣的人,說好聽的是淡然,不爭於世,說得刻薄點,簡直就是固步自封,不思進取。
可是,不得不承認,這也是他選擇她進行這個遊戲的主要原因。實際的顏希曉,對戶口渴望至極的顏希曉,麵對這樣的事情,必然會牢牢封口,而那樣保守的性格,也會讓此事辦得穩妥得當。
再到最後便是現在了,與顏希曉結婚,他這才發現女人真的都是兩麵動物,顏希曉在公司看來淡然超脫,其實內心裏卻是個極其較真的女人。尤其是涉及實際利益,更是一點兒也不鬆口。可是到了現在,他也沒那個立場說她,她雖說是斤斤計較,但也並不是毫無理智可言;雖說是性格有時候強了些,但也並不是無理找碴兒的類型;雖說是有時候過於迷糊了些,但這也總比那些善於耍弄心機的人要好。
所以,總結顏希曉這個人,還是優點大於劣勢。得出結論:繼續共處!
可是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麽了?怎麽出去了一趟,像是被蒸幹了一樣,臉色都是最黯然的青灰色?
慢步走到客廳,原本以為會在沙發中看到她的身影,卻沒料到顏希曉竟然不在。回頭一看,她的臥室門是虛掩著的,李子睿剛要走過去問個究竟,隻見她換好睡衣,抱著杯子走了出來。兩人視線遭遇的刹那,顏希曉微微一怔,繼而揚起唇角:“她走了?”
“嗯。”李子睿回身在沙發上坐下,“本來也沒什麽事情,她說,今天來是為上次的過敏道謝的。”
“哦。”低低應了一聲,顏希曉到飲水機旁接了杯水便要轉身回到臥室,再無回答。
雖然以前的顏希曉也是待在自己臥室的時候多,可是今天的她,似乎總有一些不對勁兒。看她又要折回臥室,李子睿終於忍不住對著她的背影,喊道:“希曉。”
希曉搭在門閂的手一停,轉身看他,目光竟有一絲迷茫:“啊?”
“你怎麽了?”他蹙眉問道,“好像有點兒不對勁。”
“哦,我沒怎麽。”她扯起唇角笑,“可能有些累了。”
說完,她便要再次轉入房間,而李子睿卻再次將她喚住,他頓了一頓,方才開口:“希曉,冉若珊來,我也並不知情。”
背影一滯,她並不回身:“哦。”等他再次啟唇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她已經將自己關進了臥室,隻留下“砰”的一聲在他耳邊回響。
這副態度,難道是對若珊來到家中的事情不高興嗎?
看著緊閉的臥室門,李子睿短歎一聲,心亂如麻。
而希曉卻無暇顧及他的情緒,作為市場部精英的李子睿確實有察言觀色的本領,但是他有一點猜錯了,她的確是狀態不對,但卻不是因為他。
今天去醫院,原本是想做流產手術,將肚子裏的孩子做掉,一了百了。可是正當自己已做好心理準備承受那些割舍痛楚的時候,術前檢查顯示,她子宮壁天生過薄,並不適合人工流產,一旦貿然進行,很容易造成子宮損傷,導致今後不孕。
顏希曉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麽天理不容的事,竟被命運再一次逼到了死角。這一次同樣是不由她選擇,她就像是沒有生命力的木雕傻子,隻有承受,被迫承受。
天下沒有一個女人不希望有孩子,即便是現在不想有孩子,那也是因為時機不對。可是若要掐斷以後母子同樂的機會,那會是再殘忍不過的恥辱。
顏希曉沒有選擇。
她隻有將這個孩子生下來,即使與孩子的父親再也不可能回歸過去,她也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下去。可是,麵對現在這種複雜的局麵,即使孩子安然降生,她又該給孩子一個什麽樣的身份?絕不能讓孩子與親生父親見麵,可是,就忍心讓孩子淪為私生子?
恍然間,她聽到了客廳裏李子睿的腳步聲,一聲一聲,穩重而又規律。顏希曉坐直身子,猛然想起自己與那個男人奇怪的關係定位,他是她的丈夫,那麽她肚子裏的孩子,亦和他有了“父子”的關聯。隻不過李子睿如果知道了她有了身孕的事實,到底會如何反應?
錯綜複雜的關係仿佛結成了個疙瘩,以一種異常糾結的姿態出現在顏希曉的腦海裏。她還尚未在這樣的局麵裏徹底清醒,耳邊突然響起敲門聲,李子睿隔門喚她:“希曉,方便嗎?咱們能不能談一談?”
希曉一愣,道了聲“好”,起身走出去。
客廳裏的電視已經關閉,李子睿坐在沙發上,右手執筆,微蹙著眉頭看她。盡管已經不屬於楚陽人員,與李子睿也無任何同事關係,可是看到他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顏希曉還是本能地覺察到公司氛圍中那種習以為常的壓抑。她在他對麵的沙發上坐下,微笑地望進他深邃眸瞳:“怎麽了?”
李子睿微一抿唇,深深看她一眼之後竟然短歎:“顏希曉,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要先說聲抱歉。”
希曉一怔,以為是他在就前天的事情做事後評點,看他如此君子風度,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沒事兒,前天的事情,我也有不對。”說罷就轉身欲要掏出錢包,“那個卡……”
原本就是那天看到他一副義憤填膺的派頭才氣不過收他的錢,也想當個懲戒。如今他姿態一下子降了下來,自己再咬牙不饒人難免有些潑婦情態。何況,關於她的有孕,不知道怎麽說,也有些愧對於眼前這個男人。
可她的手還未觸及到包帶,李子睿便攔了下來:“希曉,”他看著她的眼睛,似勾非勾地掀起唇角,“我說的不是那個事情。”
“我說的,是若珊。”他掃了一眼茶幾,顏希曉這才發現他們的合同正擺在上麵,“雖然合同上說不能帶異性來家裏過夜,沒說白天也必須執行此項製約。可是,憑照剛才的情境,我突然覺得有些對不起你……”
“沒什麽對不起的。”見他提起這事兒,希曉微眯起眼睛,想起剛才三人相見的表情。那一刻,冉若珊眼睛中分明顯示出別樣深意,如此的探究與專注,顯然已經將她視作了假想敵人。希曉輕輕一笑,“我無所謂,不過你對不起的,應該是冉小姐。”
“我沒有什麽對不起她的地方,一切都是過去。”李子睿輕歎一聲,“倒是你,合同簽訂之後,你與你的前男友無絲毫關係,而我卻與前戀人藕斷絲連,糾葛不清。顏希曉,想到這塊兒,確實有些對不住你。”
李子睿不知道,顏希曉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的女人。若是與她針鋒相對,他們之間的戰爭必然會升級成法西斯的態勢。而如果是今天這般和顏悅色,她便會現出小女人的幾分羞態,頗有些局促地掖掖耳邊的頭發:“其實,我也沒朝心裏去。”
她是真沒往心裏去,因為在那個時候,她滿腦子都是懷孕的事情,根本無暇顧及李子睿與冉若珊的表情,沒想到這麽一副為他事而憂的表情,卻被李子睿認為,是因他所致。
顏希曉有些心思難安,原以為市場部出身的李子睿是除了錢六親不認的那種人,可是沒想到竟也有體貼的一麵,便越發底氣不足:“我真的沒想那麽多。”
“我想過了。為了體現咱們的利益,合同可以改一改……”李子睿抽出合同,拿筆指著一處,“這兒,是不是加上一條?合同一年之內,一月不得帶異性歸家超過一次,對於特殊關係,括號,前男女朋友,應更加慎重執行。如果有特殊情況必須回家商談,必須經過對方許可。未經許可而帶異性歸家,不僅要處以人民幣500元的罰款,而且要向對方解釋情況。”
他嘩嘩啦啦地說了這麽多,一副在談判桌上與客戶談判的氣勢,不免讓顏希曉無所適從。她茫然地看著他,仿佛又見到了那個在事業上意氣風發的男人,直到那聲輕揚的“嗯”慢慢傳來,顏希曉這才恍然回神。李子睿深幽的眸子爍然生燦,仿佛一眼便可以看到她的心裏,希曉驀然一怔,腦海裏突然出現另一個男人的樣子。
那個曾經與她無比親密,卻又再也不會重逢的男人。那個有著他的血肉,卻再也不會冠以她丈夫名號的男人。
“希曉?”
聽到李子睿輕呼,希曉強迫自己自記憶中蘇醒,茫然看他:“啊,怎麽?”
她神遊太虛的症狀是如此明顯,李子睿簡直哭笑不得:“沒聽明白?那好,我再說一遍。”
“啊,不用了。”顏希曉慌忙按住他執筆的手,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聽你的,都按照你說的做吧。”
“真不用聽了?”李子睿突綻笑容,竟有幾分頑皮戲謔,“你就不怕我坑了你?”
“不怕,你人在這兒呢。”她也順著他的心思打哈哈,“有人做擔保,我怕什麽。”
“嗯,好。”李子睿應了一聲,俯身將剛才新加的一條附於旁邊空白處。還未落筆,頭頂突然傳來顏希曉的聲音:“李子睿,對冉小姐有孕這件事情,你什麽感覺?”
李子睿執筆的手一停,卻並不抬頭:“我沒感覺,我想現在有感覺的,應該是她的丈夫。”微微一頓之後,他突然看她微笑,“或許現在要是你懷孕,我會感覺更加明顯。”
顏希曉一怔,繼而嬉笑地看他:“我要是真懷孕了,你會怎麽做?”
“沒想過。”李子睿舒服地靠上沙發,慵懶地眯起眼睛,“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我向來不去想,與其成天亂七八糟地陷於無謂聯想中,還不如保存實力,想想明天怎麽賺錢。”
希曉心中一澀,隻能幹巴巴地維持笑意:“果真是個拜金分子。”
“是啊,也不全是拜金。隻是利益在前,而這社會總是太過實際。”李子睿猶如飽經滄桑的老者一般歎息,“自從確定在J市落戶的目標,這便成了我唯一的追求。其餘的事情,我無暇想也沒力氣想。”
想要再說些什麽,可終究怕觸碰到他的底線,顏希曉附和著笑了幾聲,還是將那些話都吞咽到肚子裏。她勉強自己在他的話中尋出些樂觀因素,或許有朝一日知道她有身孕,李子睿也不會反應超常。畢竟他們隻是名義上的夫妻,她即便是有了別人的孩子,也不是對他的情感背叛。而且他視金至上,或許對她的肚子裏到底是誰的孩子,根本不會去關心和在乎。
晚上,顏希曉又去下廚做了晚飯。這一場冷戰以近乎詭異的結果宣告結束。前日的針鋒相對和怒目相視,在和顏悅色的兩個人麵前似乎從未發生。李子睿大讚希曉廚藝好,卻隻字不提那日的衝突。到後來還是希曉忍不住,自包中掏出銀行卡:“給你。”
“你不要?”李子睿微微皺眉,“我想了想,你說的倒也對,沒有我,你確實不會有丟工作的危險。”
既然他體現出了大度體貼的一麵,希曉遂也充當君子:“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如果我不粗心,你也不會受人威脅。”
“那……”
“不會讓你一點責任也沒有的。”希曉笑著將卡塞到他手裏,側頭做出思考狀:“這樣吧,你一個月給我1800元就好了,半年為期。如果我半年還找不到工作,那就不是你的責任了,如何?”
李子睿眸中掠過一絲光芒:“你這樣能行嗎?”
“沒什麽不可以的。這就當是你對我的最低生活補助。”顏希曉站起來收拾碗筷,“假設有一天吵架,我可不想被你說成是訛你錢財。”
“好吧。”聽她這樣說,他也點頭,卻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事情,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我突然想起來了,你要是想回楚陽,或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怎麽說?”
“你雖然是在策劃部工作,但卻是整個市場部甚至是楚陽的功臣。”李子睿皺眉道,“這次事情是在天宸出的,我想,憑你的資曆與私人經驗,要是在嘉泰肯定就不會有這個事情發生。希曉,我找個空和你找一下孫培東,以嘉泰的業務為籌碼,說服他將你重新召回公司,怎麽樣?”
希曉愣了一下,突然苦笑道:“謝謝你,恐怕我,不會是那麽重要的。”
“不重要怎麽會在當時拿下這麽大個單子?”李子睿越說越覺得此事具有可行性,眸中甚至因此泛起了精光,“雖然我不知道你與嘉泰是什麽關係,但是如果你向孫培東說明與嘉泰的利益因素,他怎麽敢於拿嘉泰冒險?或許,你還可以找找嘉泰的老總,據我所知,這幾年,他們的高層人事變動並不是很大。你以前認識的人,現在還應該有一部分官居要職,讓他們為你說幾句話,以以後的業務為擔保,應該不是難事。”
希曉沒有停下收拾碗筷的手,仍是回以淺笑:“這件事情以後再說吧。”
“希曉,這件事最好要趁快進行。”看她漫不經心的樣子,李子睿不由急道,“一旦真有人徹底接手了嘉泰的業務,你那時候的角色便會是可有可無,便對孫培東起不了威脅了。”
“我也不太想回去。”希曉突然側頭,定定地看向他,“以前我也覺得楚陽很好,工資待遇什麽的都不錯,不失為一個好公司,可昨天我突然想明白了,我難過的,不是因為丟了楚陽這份工作,而是‘辭退’這兩個字的定性,我長這麽大第一次被人趕了出來,而且是如此莫名其妙,毫無尊嚴。”
“可是,你知道被束縛的滋味兒嗎?”
看著她眸子裏透出的決絕,李子睿茫然搖頭。
“就是被人綁著,老覺得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別人的恩賜。”希曉慢慢勾起唇角,竟是一彎極其蒼涼的苦笑,“所以,今天有個刑滿釋放的機會,對我而言,未必不是好事。”
李子睿並不明白她的意思,想要繼續問她時,她隻給了他單薄的背影作為答案。他恍然若思地看著整潔的桌麵,心裏突然騰湧起莫名傷感的感覺,原來他對曆經那麽長時間調查研究的顏希曉,卻仍是隻知道一些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