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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節 小記曉雷先生

  七十年代後期,曉雷還在延安文工團,我去過他家。那時我剛畢業不久,作出版社的編輯,但沒有發稿權,跟著領導跑組稿。文工團的家屬院很大,低矮的瓦房、油毛氈房蓋得橫七豎八,我們拐來拐去往裏走,費了半天才尋著。見了麵,領導和曉雷在說話,我插不上嘴,就在一旁坐著,女演員不停地從門口經過,台階上還有一盆花。我問:“這是啥花?”他說:“山丹丹。”我第一次見到山丹丹。

  後來,我也寫起了東西,曉雷從黃土高原高到了省城的作協。作協的大宅院曾經住過蔣介石、張學良,那裏的風水適宜於政治家和軍頭,我極少去,偶爾去了,在院子裏碰上他和路遙,寒暄幾句。路遙低頭走路,他仰頭走路。

  曉雷的妻子是李天芳,也是著名的作家。他們先是一個寫詩,一個寫散文,後來合作寫小說,譽滿天下。夫婦都從事寫作,這樣的例子多,但夫婦合作的少,合作又如此成功的更少,而合作成功又不爭吵的隻有他們夫婦。

  我的文章寫得不好,但除了寫文章,別的事都幹不了,誰也惹不起,一個勁兒地躲,躲著想清靜自己的心去寫文章。所以,交往文學界的朋友並不多。幾十年過去了,和曉雷的關係不即不離,得過且過。到了我五十歲,曉雷差不多快退休了,一幫愛好書畫的文人組織了個“太白書院”,十天半月地聚會,我們才熟起來。瓜果一熟,就軟,有了香味,我們的氣味原來相投。

  他是個儒雅的人,現在能儒雅的人實在見不到了。我想像古人說的君子,恐怕也就是他這個樣子。我們出門,常常一個褲腿長一個褲腿短,他從來衣著整齊,舉止莊重,所以總推舉他走在前麵,或坐在主席台,他能代表文人形象。畫家邢慶仁一次對我說:“人家咋長得那麽幹淨呢,感覺都沒有屁!”

  省作協的大院裏精英多,事兒也多,他是從不臧否人物,起碼我沒問過,他也沒說過。我討厭齷齪,何必呢,能在一塊工作都是緣分,即便是石頭壓了草,一塊石頭又能壓住幾棵草?如果是談到文學,他總是誇誰又發表了作品,作品如何的好,又冒出了什麽個新人,此人的前途不可限量。我讀到過許多文章,都是他推薦給我的。

  他不善於說笑話,但他是最好的傾聽者。他專注地聽,能呼應。我們都有愛念自己文章的毛病,卻又不願意聽別人念別人的文章,他願意,聽過了又會談他真實的感受。你感動得要謝他,他不吸煙不喝酒,領他去洗腳,僅僅是洗一回腳,他竟然極不好意思,對給他洗腳的女孩子憐惜得不得了。

  和他在一起,不會出現暴戾和陰毒,很可靠,能醞釀善良。

  這幾年他一直在寫長篇,靜水深流地寫。聽說已經修改了數遍,遲遲還不肯拿出來,短文的集子倒是出了幾本。讀他這些短文,非常的好,智慧依然,心態平和,老道的文字裏充滿了溫暖。

  2004年5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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