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閱讀頁

第十三章 幹戈蔽日阿金穀

  探子來來去去,情報一日數變,宋慕隨著大軍一下子往西,一下子往東,又停了一兩天,才又再度往北進發。

  法蘭西的首府巴黎,坐落在塞納—馬恩省河之上,而哈福勒城扼守塞納—馬恩省河河口,屏衛著巴黎,阻止敵軍沿著塞納—馬恩省河進攻——在巴黎與哈福勒城的中間沒有別的險要之處了——起初,當英格蘭王亨利五世攻陷哈福勒城的消息傳到巴黎,法蘭西宮廷很害怕英格蘭軍會直接往巴黎攻過來,連忙集結大軍前往迎擊,但不久卻發現亨利五世並沒有往巴黎而來,反而是沿著海岸往北移動。

  哈福勒城雖名為城,但其實隻不過是個幾百人駐守的小要塞,亨利五世本來帶著一萬兩千人之眾的英格蘭部隊,原以為能一鼓而下,沒想到卻困在小要塞的深溝高壘之前,一直到動用大炮轟城,才逼降守軍,圍攻的這段期間,英格蘭軍死傷慘重,更加上水土不服,軍中許多人都生了重病。

  得到這樣的情報後,法蘭西人判斷英格蘭王已經沒有發動攻擊的力量,隻想急行軍回英格蘭的據點:加萊。法蘭西自然不會放過將自己送上門來的大敵一網打盡的機會,他們兵分兩路,分別由元帥和法蘭西太保查理·德伯領軍,夾擊英格蘭軍。

  在哈福勒城被包圍的一個月中,太保已經召集了大量部隊,堵死英格蘭軍可能會前往的重要路口和渡口,使得英格蘭軍隻得往索穆河上遊兜個大圈子。元帥雖然一時追丟了英格蘭軍,但是也因此能抄直線,先抵達英格蘭軍前往加萊的必經之路,以逸待勞,他在一處名為阿金穀的村莊附近集攏部隊,太保也前來會合。那法蘭西的軍隊與中國不同,所有的戰鬥人員都是貴族,稱之為“騎士”,有的甚至是皇親國戚,譬如說奧爾良公爵,而地位最低下的也是一莊園之主。騎士們身旁帶著仆從,為他打點一切,扛背裝備,幫他著裝,協助他上馬——騎士們全身鐵甲,要是沒有仆從在旁協助,是沒辦法自己爬上馬背的。

  在阿金穀聚集的騎士們,總共有兩三萬人之多,再加上騎士的仆從們,大約有五萬人之多,晚上紮營時,有如一片繁星,好不熱鬧。

  英格蘭部隊也抵達附近,但是歐羅巴的“騎士交戰法規”明定不可夜襲,加上法蘭西還有一些增援部隊尚未抵達,所以這個夜晚倒是一片和平。

  “宋慕!”元帥向他招了招手,他身旁站著幾個衣著顯貴的騎士,有幾個在途中他已經認識,有幾個則沒見過。雖然元帥對他親切有加,但是其他爵爺們,或許是基於身份地位的差別,對他大都不理不睬。

  宋慕走上前,最先向他致意的是才剛認識的阿金穀爵士,他是這個戰場的地主。

  旁邊幾位騎士的衣著光鮮,全副武裝閃閃懾人,但阿金穀爵士身上的盔甲卻顯得破舊不堪,而且缺了好幾塊部件。

  阿金穀爵士身旁的是亞蘭鬆公爵約翰。這個約翰,與元帥曾提到的勃艮地公爵“無畏者”約翰同名。

  在這段時間,宋慕很快就發現法蘭西人很喜歡取同一些名字,這也給他帶來了很多困擾,譬如說,除了“約翰”以外,“查理”也是泛濫成災,那洛林公爵就叫查理,而法蘭西的太保查理·德伯也是查理,奧爾良公爵也叫查理。怪不得法蘭西人要為每個人取上不同的綽號,好比洛林公爵是“勇猛的”查理,而奧爾良公爵是“詩人”查理,用這法子來區分不同的查理,不過,這隻是讓宋慕更加頭昏腦漲。

  亞蘭鬆公爵體型壯碩,看起來武藝不凡,身上的棉布卻有些破舊。他身旁的是洛林公爵的弟弟,雖然洛林公爵對宋慕還算友好,但是他弟弟卻似乎不怎麽想和他來往。宋慕還是向他致意,卻突然注意到後頭的那位爵爺很眼熟,定睛一看:

  “洛林公爵大人,”宋慕驚訝地說,“您不是不參戰的嗎?”

  “噓,”洛林公爵小聲說,“我的領地就夾在‘無畏者’的地盤裏頭,他不願出兵,擺明了站在英格蘭那邊,我也隻好做做樣子。同時我還是放心不下我弟弟,所以就自己偷偷來了。”

  “不愧是‘勇猛的’查理,倒是‘無畏者’應該改叫無膽者才對。”亞蘭鬆公爵說。

  “約翰,我才剛被說成是無膽者呢。”元帥說。

  “在下失言了。”亞蘭鬆公爵欠了欠身說。

  “元帥大人,您為什麽會被那麽說呢?”宋慕問。

  “唉,還不是因為意見不合,”洛林公爵代元帥回答,“元帥認為,這些英格蘭雜種,頂多隻帶了七日份的口糧行軍,到現在應該早就吃完了,根本沒有與他們交戰的必要性,隻要守在這裏按兵不動,過個三五天,亨利和他的那些死老百姓雜兵們——噢!我沒有在說你的意思——要不就餓死,要不就隻能爬過來投降。”

  “元帥不是總指揮嗎?”宋慕疑問道。

  “哈,你戳到痛處了,”洛林公爵搖頭道,“現在這個軍營裏,可是冠蓋雲集,像我這樣的公爵就已經多到數不清,而且還有布拉本公爵、安茹公爵和不列塔尼公爵正領軍來加入我們——這‘無畏者’首鼠兩端,他老弟布拉本公爵倒還挺公忠體國的——而有指揮權的就有三個人,一個就是你眼前的元帥大人,另一個是太保,兩位都是老將了,可是真正擁有統帥權的,卻是奧爾良公爵‘詩人’查理那個小兔崽子,你聽他的綽號就知道他有多會帶兵了。”

  “太保和元帥的意見不大相同,不過也類似,”亞蘭鬆公爵說,“他認為應該守著陣地不動,讓英格蘭人被迫發動攻擊,英格蘭人的騎士很少,部隊中大都是長弓手,短兵相接以後,弓箭會誤傷自己人而不能再使用,這樣我們就能發揮人數較多的優勢,包圍殲滅他們。”

  宋慕聽了點點頭,“這樣一來,我們瓷國有個兵法叫‘圍魏救趙’,我軍的兵力較多,到時分兵襲擊英格蘭大營,他們首尾不能相顧,就一定會崩潰啦。”

  “噢,這倒是不行的,”亞蘭鬆公爵否決了這個主意,“如果攻擊對方大營的非戰鬥人員,那是違反騎士道的。”

  “可是這樣可以得到不少戰利品耶……”阿金穀爵士才說完,就被亞蘭鬆公爵瞪得不敢開口。

  “總之,‘詩人’被一票子公爵伯爵搞得拿不定主意,那些家夥隻想抓俘虜好賺贖金,異口同聲地說要主動攻擊。”洛林公爵搖搖頭。

  “方才的會議不了了之了,”元帥接口道,“所以,我想請你出個任務。”

  “什麽樣的任務?”

  “我想請你到英軍的營地去走一遭,查看他們的狀況,”元帥說,“你不是騎士身份,若是被捉到,隻有死路一條,你可以拒絕這個任務。”

  “謝謝大人,”宋慕說,“我接受這個任務。”

  “很好。”元帥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轉身離去。

  宋慕想找幾個熱那亞傭兵同行,不過他很快決定人多反而礙事,於是向副官交代了一下,就輕裝出發。

  法軍的營地十分熱鬧,騎士們或多或少聽到情報了,他們正飲酒作樂,有的從那些隨營的“洗衣女工”——事實上就是妓女——裏頭拉了幾個女子來,有的正在賭博,還有幾個騎士正亂畫一輛馬車,說明天亨利五世成擒之後,要他坐在這輛馬車上遊街示眾。

  宋慕一腳踏進鬆軟的地麵,這塊雙方對峙著的空曠地才剛犁過,宋慕有個不好的預感,但是卻不曉得是什麽,他想了想,彎身抓了一把土,把臉抹黑。兩旁的密林左右夾著這片空地,越往中央越窄,宋慕走進樹林裏,悄悄往英軍營地的方向接近,他看不到半點火光,英格蘭軍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音,要不是接近查看,他可能會以為英格蘭的營地是廢棄的營地。

  他小心地躲在被砍下的樹幹後頭。英格蘭軍似乎砍伐了不少樹木。然後,他聽到有人接近,發出痛苦的聲音,原來是一個英格蘭士兵正在拉肚子,過沒多久又來了一個,看來軍中起痢疾的傳聞是真的了,他約略估計了一下英格蘭軍的人數,然後悄悄地轉身回去。回程的路上他仍然十分警覺,以免碰上英格蘭的巡邏隊或是斥候。法蘭西軍營地仍然是燈火通明、吵鬧不休,而且已經有許多人喝得爛醉,宋慕穿過有如夜市般的營地來到元帥大帳前,帳口站哨的扈從直接請他進去。

  “如何?”老元帥問。

  “就我看,”宋慕說,“英格蘭部隊最多不出五六千人,而且情報沒錯,軍中的確流行痢疾。”

  “這麽說來,明天我們可以輕鬆獲勝囉?”亞蘭鬆公爵說。

  “可是,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請說。”

  “在下有點擔心,”宋慕說,“因為英格蘭的營地人人銜枚,一片肅穆,都到了這個地步,軍紀還如此森嚴。反觀我軍卻是自認為必勝,喧嘩作樂,我們瓷國有句話:‘驕兵必敗’……還請元帥和諸位爵爺小心啊。”

  “你說的是什麽話!”亞蘭鬆公爵作勢要打他,元帥連忙阻止。

  “約翰,”洛林公爵說,“你別發那麽大脾氣,他說的也沒錯。明早在布拉本公爵他們抵達前還有點時間,還會再開一次作戰會議,我們到時還是堅持我們的主張吧!”

  “嗯,”元帥說,“避戰為上,能不戰而勝是最好的。唉,才過沒多久,蓋可蘭大人的教誨就被忘得一幹二淨,他們以為法蘭西是靠什麽奪回大部分的地盤的啊!”他重重地歎息,然後示意所有人離開。

  接著就下起了雨來,一直下到次日清晨。

  日出時分,宋慕看到昨天他走過的鬆軟土壤,已經成了一片爛泥地,兩軍都已經起床,開始布陣。英格蘭部隊在空曠地的另一頭排成了一橫列,輕裝的長弓手擺在兩翼,遠遠看去總共約有五千人之數,而重裝騎士絕大多數沒有馬,排列在陣中央,大約僅有九百人。

  法蘭西的騎士和爵爺們知道對手的軍力如此單薄,更加瞧不起對方,整個早上,他們都忙著彼此卡位,爭執著誰該占前列——好搶先抓到俘虜。其他人則對著英格蘭軍高聲叫囂,問候他們的祖宗十八代。法蘭西大帳裏頭也是爭執不休,大聲吵鬧的聲音連外頭都聽得到,元帥和幾位公爵,以及太保,仍然堅持不準攻擊的意見,而其他顯赫的爵爺則越罵越難聽,雙方一直持續到三位遲來的公爵與大隊會合了,仍然僵持不下。

  然而法蘭西軍也已經擺開陣勢,排成三道粗橫列,第一列的左右兩翼有著騎兵,中央則是下馬作戰的騎士步兵,第二列也由下馬作戰的騎士步兵組成,第三列則乘馬。宋慕的十字弓手原本被排列在第一列和第二列之間,不過當騎士們知道對手兵力如此貧弱,就對他們叫囂,要他們滾到後頭去,不要妨礙他們去贏得“騎士的榮耀”。

  宋慕別無選擇,隻好先照辦,然後連忙馳赴大帳,要討元帥的口信,一到大帳,卻聽到裏頭還在爭執不休——不過總算是沒有人下令衝鋒。

  外頭的騎士們有如將沸騰的水,躁動不已,搶占位置的爭執越來越激烈了,原本平均分配的第一列,因為越來越多人越列加入而膨脹了起來,他們不但想爭奪可能的俘虜,也要爭奪把家族旗幟高高展現出來的空間,在彼此爭奪之下,列已經不成列,整個隊伍都散亂了開來。

  太保從大帳中走了出來,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狀況,於是匆匆趕到第一列的步兵中間去,大聲嗬斥,想恢複秩序。

  元帥等人也從大帳中走了出來,奧爾良公爵“詩人”查理在一幹顯貴親戚的簇擁下到第二列去,元帥看到宋慕就走了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如您所見,爵爺們正為了排列順序而亂成一團,”宋慕苦笑道,“還有,他們把十字弓手都趕走了,我正是為了此事來請元帥您的口令的。”

  “等等。”元帥說,他比了比手勢要所有人上馬,然後到第一列的左翼處,隻見英格蘭部隊已經等不及,先一步向前推進。

  “元帥,”洛林公爵說,“我認為應該下令後退,把他們引得更過來一點,這邊樹林離得比較遠,我們有比較寬廣的空間包圍消滅他們。”

  “你說的沒錯,但是光是要他們停著不動就已經亂成這樣了,還要他們往後退怎麽可能呢?”元帥正說到一半,突然遠方傳來“咻咻”連聲,然後聲響越來越大。

  抬頭一看,隻見英格蘭部隊已經前進到空曠地最窄之處,一齊向法蘭西軍放箭,一時數千支羽箭飛上空中,好像一片烏雲,又有如成群的蝗蟲,然後像大雨似的落在騎士們的鐵甲上,發出持續不斷此起彼落的乒乒乓乓聲響,法蘭西軍在長弓射程的極限處,這些箭射過來時已經沒有殺傷力,隻是嚇到了幾匹馬,但是對方射了一波,又射一波,原本已經毛躁不堪的法蘭西騎士們,被這樣一挑撥,馬上有人喊出:“狗雜種!”“給他們教訓!”然後就衝了出去。

  “等等!你們給我回來!”元帥大吼道,但是在一片咻咻聲、乒乓聲,和人馬叫喊聲之中,沒有人聽得到他的命令。一個騎士策馬衝了出去,後頭就跟著兩個、三個,最後兩翼的騎兵都往前衝鋒,但是隊形卻是散亂不堪,數千匹馬的亂蹄在泥濘地上濺起無數土黃色的水花,然後騎士們才發現底下的地麵積水嚴重,馬腿一踩下去就沒入腳踝,有些地方甚至深到小腿,這讓許多騎士們的速度被拖慢下來,原本就不成形的隊列,更是成了三三兩兩,當騎士們頂著箭雨衝到將近英格蘭軍的隊列前,對方長弓手往後退,他們才發現原來陣地上已經被插滿了往前傾斜、頂端削尖的木樁,間隔的距離可以容輕裝的長弓手進出,但是馬匹卻無法通過,木樁從兩旁的樹林處一直安插到中間,排成“八”字形,頂端的開口處列著一排少得可憐的英格蘭騎士。

  當馬兒看到木樁的尖端時,就嚇得急停,或是掉轉馬頭,結果幾個騎士被摔了下來,後頭的騎士們為了閃躲突然掉頭或停住的友軍,也不得不急停或掉頭,於是整批騎士就極為愚蠢地在離弓箭手十分接近之處團團轉,英格蘭人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在這樣的距離內,特製的弓箭要射穿鐵甲是輕而易舉,密密麻麻的箭羽立刻招呼在這些亂竄著的騎士們身上,頃刻間就有無數人落馬。

  有個騎士“砰”的一大聲,麵朝下地在爛泥地上砸出一個大水花,沉重的盔甲和他的體重在濕地上壓出一個深坑,泥水很快灌了進來,他被鐵甲拖著往下沉,掙紮了幾次要爬起來,又跌進坑裏去,最後竟然就在那坑裏溺死了。其他落馬的騎士想爬起來作戰,但是沒有扈從在旁幫助,他們根本上不了馬,而即使想步行戰鬥,鐵甲鞋也讓他們在泥地上一步一滑跤的,眼看精銳的騎兵部隊就要全軍覆沒。

  “衝啊!聖丹尼斯萬歲!”太保再也忍不住了,他指揮第一列步兵向前衝鋒,想解救呈現潰滅之勢的騎兵部隊。然而,步兵才走到一半就發現他們麻煩大了,方才的馬蹄亂踏,讓軟地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凹坑,他們很快發現身上穿著的重甲讓自己寸步難行,鐵甲靴也讓他們一步一滑跤,而長弓手的羽箭更是毫不留情,好不容易闖過了泥地,眼前卻出現了第二道障礙,那就是先前倒在地上的友軍和馬匹,法蘭西騎士們依然不顧一切地奮勇前進,終於抵達最後的幾尺之前,組織起之前第一波被打亂的戰友,太保大吼一聲,發動了最後幾尺的衝刺,八字形排列的木樁讓他們很自然地往中間衝去,而他們也對長弓手不屑一顧,隻想找騎士交手,有個人發現:“英格蘭狗王就在那裏!”於是所有人全往最中央擠去,等他們衝到英格蘭陣線之前,突然發現自己被隊友們擠得不能動彈了,不過他們還是奮力衝撞上英格蘭單薄的隊列,一時就要撞穿他們的隊伍了。

  不過那隻是假象而已,是英格蘭人故意騰出位置來讓他們鑽進去。法蘭西騎士們很快發現自己被團團包圍,而且被自己人擠得連揮劍都沒辦法,當前頭的戰友被擊倒在地,又成了障礙物,讓其他人進退不得,而兩翼的長弓手把事先插在地上的箭全都射在了他們身上。

  正當元帥等人張口結舌,對這樣的狀況驚駭莫名時,第二列的奧爾良公爵“詩人”查理發出了喊聲:“真是太難看了!”年輕的公爵叫道,“上!恢複我們法蘭西的榮譽!聖丹尼斯萬歲!”

  “等等!”元帥來不及阻止,第二列的騎士們又已經衝了出去,很自然的,他們遭到了和之前戰友相同的遭遇,而且他們和第一列好不容易撤退下來的人撞成一團,結果全擠在泥灘地上。英格蘭的長弓手已經連箭都射完了,於是拔出短刀、匕首,或是拿著伐木的短斧就加入戰鬥,他們身上什麽盔甲都沒有,原本,在這樣的裝備和武器落差之下,理當是長弓手遭到單方麵的屠殺,但是現在重甲騎士們困在泥地上動彈不得,長弓手三兩個對付一個,從後頭把笨重的騎士扳倒,騎士一旦倒地,他們就用短刀刺入盔甲的隙縫,讓他們一刀斃命,或是遭受重傷。

  “天啊!”元帥大叫,“怎麽會有這麽愚蠢的事!難道偉大的法蘭西部隊竟然要這樣慘敗而全軍覆沒了嗎?”

  “元帥,我們還有第三列原封未動啊!”亞蘭鬆公爵說。

  “他們上去也隻會碰上一樣的下場,”洛林公爵提醒道,“該死,我弟在第二列裏頭啊!”

  他們束手無策,眼睜睜看著布拉本公爵又帶著一小批人衝鋒上前,然後死於非命。這時候,阿金穀爵士突然掉轉馬頭就跑。

  “爵士,你要上哪去?”宋慕問道。

  “‘圍魏救趙’!”阿金穀爵士說。

  元帥有一絲不好的預感,“宋慕,你快追上去,看他要幹什麽。”

  宋慕騎上馬,一路尾隨他到了阿金穀村莊,隻見他召集扈從,然後對村民們大聲喊道:“鄉民們!你們報效國家的時候到了,這是你們為偉大的法蘭西爭取榮譽的一刻,隨我來,我們打倒英軍的大營!”

  或許阿金穀爵士平時待下有恩,百姓們紛紛響應,然後他領路往一條林間小道疾奔。宋慕火速掉頭,通知元帥。

  “糟了,”元帥說,“現在我們有許多騎士被俘,要是他幹出這樣違反騎士道的事來,不曉得會發生什麽樣的慘劇,我們快去阻止他。”

  元帥、兩位公爵,以及他們的幾個家族騎士和扈從們跟著宋慕,騎向那條小道,當他們衝出密林,隻見不遠處的英格蘭大營已經起火冒煙,數百個鄉民正瘋狂地劫掠。

  “噢!天啊!”元帥掩住了臉,不過當他看到遠處有一隊英格蘭騎士往回奔,又冷靜了下來,“事到如今,隻有將錯就錯,亨利看到大營起火,一定會回援,我們在半路堵截,隻要能擊殺或俘虜英格蘭王,這場慘敗還有轉機。”

  “駕!”兩位公爵和扈從們都二話不說,跟上元帥的腳步,洛林公爵趕上來和宋慕說:“你知道家紋嗎?隻要認出家紋裏有紅地金獅的,就是英格蘭王或他的近親。”

  “好!”

  對方隻有十幾個人騎馬,大多數人步行,總數約有六百人。而元帥這一小群人隻有約莫十來人。或許回援心切,英格蘭騎馬者把步行者遠遠拋在後頭,“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元帥說。他們正麵朝著英格蘭騎士們迎了上去,對方大吃一驚,宋慕看到帶頭的有個家紋正如洛林公爵所形容,對準他就放出一箭。

  “颼!”弩箭正中他的腹部,貫穿鐵甲,騎士痛苦地倒撞下馬,他後頭有個戴著王冠的人立即憤怒大吼,然後騎馬擋在受傷的人前頭,他身邊的近衛也立即圍了上來。

  我真蠢!宋慕心想,根本不用去認什麽家紋,他頭上就戴著王冠啊!

  “狗王,受死吧!”亞蘭鬆公爵衝了過去,扈從們也跟上,有個家紋和方才雷同,但是上頭多了一條齒狀灰帶,灰帶上三個齒上各有三個圓點的騎士衝出,擋在亞蘭鬆公爵前頭,“閃開!”亞蘭鬆公爵手上的戟以千鈞之勢直插上對手的心窩,對方從馬背上往後彈飛了出去,落地時當場斃命,英格蘭王近衛衝向前,亞蘭鬆公爵猛力一扭,戟的斧刃部分砍穿了近衛的麵甲,護麵的孔洞中噴出鮮血,近衛往後倒了下去,亞蘭鬆公爵拋棄插在對方臉上的戟,拔出寶劍,他離英格蘭王隻剩下一兩步的距離,但是中間有兩個近衛趕了上來,“嗬啊!”

  公爵從馬上直飛躍了起來,寶劍往英格蘭王頭上猛砍,近衛拚死抱住他,硬是把他從空中截了下來,寶劍隻打掉了亨利五世頭上的王冠,然後近衛們瘋狂地跳下地和亞蘭鬆公爵扭打。

  扈從和家族騎士們也衝向近衛,把他們撞開,洛林公爵對宋慕說:“幹得好,你射傷的是葛勞瑟公爵韓福瑞,他是亨利最疼愛的小弟,所以他才會拚死掩護他。”

  亨利五世不顧王冠落地,拔劍應戰,一個扈從被他戴著鐵手套的重拳擊落馬,另一個被一劍敲開護頸,鮮血直噴,這時韓福瑞已經被搶救上馬,奔離戰線,亨利五世於是大吼一聲,撞開正纏著他的一個騎士,然後對著宋慕一麵吼罵一麵衝了過來,寶劍往宋慕猛力揮砍過來,宋慕舉弩一架,“篤”的一聲,亨利五世的寶劍直嵌進弩身,兩人正相持不下,元帥擊倒一名近衛,挺戟衝了過來,亨利五世見狀,連忙棄了寶劍,伏在馬背上,往回疾奔。

  “別跑!”元帥直追了過去。

  “元帥!別追了!”洛林公爵叫道。英格蘭的步行騎士們已經趕上來了,亨利五世躲進了那六百人之中。洛林公爵看看身邊隻剩下四五個人,他拉住宋慕,“時機已過,我們撤退吧!”

  “但是元帥……”

  “來不及了。別忘了,我還必須為我的臣民負責,‘我並沒有參加這場戰役’,我不能在此被俘或是陣亡。”洛林公爵掉頭直奔,剩下的幾個騎士和扈從也立即跟上,宋慕隻得也跟著他們奔離戰場,回頭隻見元帥打倒一個又一個的敵人,但是最後仍然雙拳難敵四手,淹沒在一片英格蘭人之中。

  
更多

編輯推薦

1心理學十日讀
2清朝皇帝那些事兒
3最後的軍禮
4天下兄弟
5爛泥丁香
6水姻緣
7
8炎帝與民族複興
9一個走出情季的女人
10這一年我們在一起
看過本書的人還看過
  • 綠眼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為紀念冰心獎創辦二十一周年,我們獻上這套“冰心獎獲獎作家書係”,用以見證冰心獎二十一年來為推動中國兒童文學的發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貢獻。書係遴選了十位獲獎作家的優秀兒童文學作品,這些作品語言生動,意...

  • 少年特工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叫花子蛻變成小紅軍的故事,展現鄉村小子成長為少年特工的曆程。讀懂那一段曆史,才能真正讀懂我們這個民族的過去,也才能洞悉我們這個民族的未來。《少年特工》講述十位智勇雙全的少年特工與狡猾陰險的國民黨...

  • 角兒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石鍾山影視原創小說。

  • 男左女右:石鍾山機關小說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文君和韋曉晴成為情人時,並不知道馬萍早已和別的男人好上了。其實馬萍和別的男人好上這半年多的時間裏,馬萍從生理到心理是有一係列變化的,隻因文君沒有感覺到,如果在平時,文君是能感覺到的,因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