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台灣男孩睡在一張床上,相互試探著撫摸對方的身體。他自言自語地說道,我們要是做愛會是什麽樣子,而我想的是盡可能不要去做愛。由於從前有過那些失敗的經驗,意識到一種良性關係的維持一旦有了性行為,會馬上變質。性同心走,很快我就會對那個身體產生依戀,這對我來說是十分危險的,這代表一個陷阱又開始了。更重要的是,當時我對他身體的欲望不特別強烈,做不做兩可。
那撫摸輕柔而謹慎,自始至終沒有強烈的情欲。最後,我們依然在溫柔之鄉中越過了界限,那溫暖和細膩是從前不曾體驗過的。那結合一點都不激烈,仿佛兩片雲的緩慢交融。我竟被一種欣喜蠱惑起來,不為別的,是因為他身體裏偏中性的陰柔味道,一種介於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不明確的曖昧氣質,既避開了男人強硬粗魯的特征,又沒有女人的任性和糾纏。這樣一種男人仿佛是世上稀少的動物,專為到世間來攪亂兩性間的平靜的。也許正因為他是個雙性戀者,所以兼有男女兩性的特質,天生有異於常人的思維方式,表現到他的行為上,便讓我變得迷惑。我被他身上的陰柔氣質吸引,做愛是在一種睡眠之前的困倦狀態中進行的,心裏想著不會發生,可皮膚互相都很敏感,摟在一起很舒適,輕易就放鬆了自己。
那身體不是很暖的,體溫適度,呼吸也不是很急促。奇怪的是,我一向不太喜歡男人緊張之後愛出汗的身體和手掌,或者心髒狂跳、表情痙攣的模樣,這樣的表現隻會讓我起逆反心理。我喜歡男人自持的麵孔,喜歡不過於激動、不愛流汗的身體,喜歡碰觸脂肪不太薄的皮膚,盡管那身體是羸弱而骨瘦的。我喜歡白皮膚的身體,那似乎表明此人有高貴的潛質。他的既喜歡男性又喜歡女性的特點,稀釋了隻專注一類人容易產生的緊張,無意中倒迎合了我的心理。他性欲不強烈,可有可無似的,在一種模棱兩可的狀態下發生的性愛使我想入非非,腦子裏有了空閑,精神上出現空間,使這個過程充滿享受。
有時候,我認為自己可能也有點中性,有一點雙性戀的傾向。當然,在麵對純粹的性愛時,我沒有對一個女人的身體產生過欲望。隻是在麵對偏女性化的男人身體時,我才會產生欲望,那欲望甚至比對一個正常男人還要強烈。我對女人的愛,更重要的是產生於頭腦和想像中的愛情。我一直期望能遇見一個優秀的女人,下意識裏期望自己能被一個女人征服,從而讓我去征服所有的男人。可我從來沒有實現的可能,在我身邊圍繞的女人大多空洞虛榮,缺乏天賦和高級的修養。她們總是平凡地走著極端,不是木訥而缺乏靈性,就是低級地追求著物質上的滿足。她們骨子裏都很善良,從來不會主動地攻擊他人,卻很懂得各種心機和兩性之間的小伎倆,以便更好地控製住男人。大多數的男人願意就範並非出於尊敬,而是出於憐憫,出於不願被打擾的心理。
更多的女人不諳其理,以為掌握了男人而沾沾自喜,還四處炫耀。完美女人在現實中少得可憐,而我的工作領域也注定了碰不到傑出的女人,因此我總是帶著失望情緒與她們淺淺地交往,看她們為了生存對一點蠅頭小利也不放過,而一旦擁有了奢侈的生活又虛榮地揮霍,從不對自己的生命作哪怕一秒鍾的思考。如果說吃青春飯的職業局限了我認識優秀的女人的話,倒也說得過去。可在我饒有興味地接觸過幾個女性藝術家和文字創作者之後,心中依然感到失望。在她們的作品中,女人特有的黏糊糊蒼蠅般亂飛的濫情而自戀的句子,以及缺乏控製力的情欲,如一灘灘汙水四處蔓延。與此相比,倒還是覺得模特兒圈子裏的姑娘更可愛,至少外觀是賞心悅目的,總比那些五短身材、長相平常、甚至相貌醜陋還四處賣弄的女作家們強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