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患的友誼以一種奇怪的方式進行著,更確切地說是複雜。
我們實際上性格迥異,但都容易情緒化,而她的情緒化程度要比我厲害得多。一般情況下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隨便丟一張冷漠的麵孔給別人,叫人難堪。有一段時間,小患的情緒化時常叫她身邊的人搓火。經常一句話不對,她便丟下不明所以然的朋友甩手而去。
她的個性強烈,內心卻深藏著自卑,盡管她從來不願承認。她在挑戰同男人的關係上,很少會選擇比她優秀的男人。並不是她不喜歡出色的男人,而是她一向覺得這樣的男人離她很遠,不如那些順手容易搞定的好對付。並且這樣她還能時常占到上風,痛快地開始,瀟灑地棄置一旁。結果全都是一群劣質怨男尾隨其後,哭著喊著要修好,因為多半是那些男的先對不住她,她一氣之下甩手而去。
很長一段時間裏,她就在走了一個又來一個的狀態中度過,每一次都會對那個人很好,認真地對待,可結果都不盡如人意。那些人在我看來都是劣等男人,根本不懂得珍惜她,這讓我十分難受。我始終覺得她很優秀,實在不應該把精力浪費在這些人身上。
拋開她身邊的怨男不說,實際上我們看男人的眼光十分相似,喜歡的也都是同一類男人,這不免在她身上藏有移情傾向。我喜歡和愛上的男人,她也都喜歡,她可以孜孜不倦地聽我敘述那些男人同我相處的每個細節。時間久了,假如我要不稍稍收斂一點自己的興奮,她就會時不時地打擊我一下,以示某種平衡。
我總是對她的情緒化持包容的態度。在很多時候,我有意讓她的氣勢壓過我。我發現,在某種情況下,隻要讓她有了一種優越感,她便能同我和平相處;而一旦我無意中流露出的優越感刺激了她,她能瞬間變一張臉,用不屑一顧的神情挖苦我,並煩躁起來。每到這時就該我遭殃了。為了少去激怒她,我盡可能收斂和自我貶低,為了維護我們之間難得的友情,怎麽樣都可以。我想我依賴她,畢竟我是愛她的,她平時的行動又果敢、又不留餘地的樣子,對於個性矛盾又猶豫不決的我來說,是相當富有吸引力的。
可是我們從來就不能一起呆上超過一天的時間,我們的相處一旦處在各自的放鬆狀態裏,無法避免的乏味和無聊便席卷而來,彼此都會覺得對方成了負擔,渴望獨處的願望就會湧上心頭。於是,我們就這樣若即若離彼此欣賞著交往,省卻了普通女人之間常見的親密無間和勾心鬥角。
我們對待愛情的價值觀十分不同,我一向對卿卿我我平民式的愛情沒有興趣,那種如螞蟻般互助型的戀愛,再轟轟烈烈,再難以割舍,也還是蟻群之間的流連忘返。我理想中的愛情是兩個卓越的人的聯盟,一種高級的結合,精神和肉體雙重愉悅的愛情。當然這種歡愉在現實中十分難尋,可我寧願孤獨也不願沾上蟻群之液。可好笑的是,在我如此堅持這一論點的今天,有一個前提,那便是在解決了一個人的旺盛情欲之後,才能談高尚愛情。在很多時候,一個被強烈的情欲支配的女人,是常會放鬆自己的挑剔心理而滑入蟻群之戀的。
接近卓越,愛情是最方便快捷的方式,也是最投機的手段。
而小患的愛情相對樸實、實際,隨隨便便就走入同居中的鍋碗瓢盆,相互扶助安慰。她喜歡藝術和閱讀,對藝術有敏銳的理解力和感觸,可她從不真正地去深愛。她同那些情人們相處時,通常隻是隨便談談,更多的是營造一種藝術氣氛,為了彼此呆著舒服。她不可能用生命去熱愛藝術。這同樣影響著她去接近卓越,接近卓越的愛情。
我時常將愛情和藝術世界混淆,在我看來,它們幾乎是一體的,同是自我的一部分,我不可能在不斷修煉自身想成為卓越之人的同時,去忍受身邊有一個次品男人的陪伴。除非我有足夠的分裂,能將這兩者分開來看待,互不打擾。於是,我愛上的男人一定是優秀的,即使找不到這樣的人,至少也是擁有一份獨特氣質和力量的人。
我總能在一群男人之中很快找出最能滿足我的那個人。我的審美也時常發生著變化,因而我喜歡的男人幾乎沒有重樣的,他們除了擁有優越的才華外,形象上千差萬別。但是才華永遠是第一位的,即使沒有傲人的才華,在外形上也一定是與常人的審美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