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霞傷透了心,愛情,被顛覆了。
她再也不相信感情,再也不想見到李冬,再也不想看到白玫。
她想不到,這世上,還有這麽齷齪的事,這世上還有這麽無恥的人。而她,居然會愛上這樣的人,她是多麽的可悲可笑可憐。
上班也變得無精打采,吳霞覺得對什麽都失望了。
她整天心神恍惚,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
高小誌看出來,吳霞和李冬的關係,有了隔膜,他策略地問吳霞:“什麽時候結婚呀?”
吳霞想也沒想,說:“結什麽婚呀?還沒對象呢。”
“瞧這話說的,你不是和李冬……”高小誌故意小心地說。
“我和他什麽?什麽也沒有。別瞎說了你。”吳霞沒好氣地說。
機會來了,高小誌想乘虛而入。
他留吳霞加班。
到了晚上九點多,工作做完了,他不走,關心地問吳霞,生活中有什麽難處,在局裏幫忙這麽久了,沒有關心她的生活,覺得怪對不起她的。
吳霞心傷未愈,聽了這話,覺得心裏暖暖的,眼淚溢滿了眼眶,她感激地給了高小誌一個笑臉。
除了他老婆,高小誌從來沒有和別的女人有過親密的接觸,因為他不懂得女人,也不懂得和女人談情說愛。
看到吳霞這麽淒婉地笑,高小誌不能自持了,他自問,也許這個姑娘就是愛上他了吧?他走上前,摟住了吳霞。
吳霞驚呆了,在機關空蕩蕩的大樓裏,隻有他們兩個人,一個男人把自己的手,自己的臂膀搭在她的身上,這讓她不寒而栗。本能使她一下子推開了高小誌,憤怒地指責他。
高小誌無言以對,他想不到,自己會受到這樣強烈的抗議,灰溜溜地走了。
企業局已經不再有吳霞的立足之地。她要回到食品公司,食品公司屬企業局管理,也不是她落腳的安穩之地,無奈,她離開了這個單位,給私營老板打工去了。
吳霞走了,帶著李冬的愛情,帶著李冬的婚姻。
李冬憤怒了,他怨恨了,他恨白玫的老辣,也恨自己的一時失足,可是,曆史是不能更改的,做過的事,永遠抹不掉了。
自悔自怨了一番,李冬還是覺得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白玫。
他去找白玫理論。
白玫說:“那天,你喝多了酒,我已經告訴過你,吳霞要來,可你就是不聽,也怪我,我那天也是喝多了,當時都做了些什麽,現在,大部分想不起來了,這事,是咱們不對,去和她好好解釋解釋,要不,我去和她說說,我們那隻不過是喝多了酒,沒有什麽的。”
“不用了,她那樣的人,說也沒有用的,她把愛情看得很神聖。”李冬見白玫這樣說,不好再說別的,不敢太惹她生氣,隻能把這口惡氣悶在心裏,等著他出人頭地的那一天。
他篤信,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背地裏,李冬和高小誌的來往密切起來,兩個人很快就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當然隻是有關白玫的事,他們相信,以他們兩個人的力量,是有把握整倒白玫的。
他們暗笑白玫,直到此時,還把李冬當做她最親信的人呢。
一天,白玫正在喝茶,白雅萍臉色蒼白,急匆匆地推門進來:“姑姑,馮市長出事了。聽說他被‘雙規’了。”
白玫手裏的茶杯一晃,熱茶灑在她手上,她也沒有覺出疼:“什麽?你再說詳細點。”
“具體情況,我也說不準,好像是這樣的,他不是和趙副市長爭市長的職務嗎,人家趙副市長當上市長了,他呢,倒是讓人家查出來好多問題,我猜,可能是姓趙的對他下了手……”
“可不能亂說。”白玫忙打斷了雅萍的話。
“我想有可能,因為馮市長也在對他下手,他為什麽不對馮市長下手,他有那麽傻麽?”
白玫一時亂了陣腳,她讓白雅萍坐在沙發上,自己鎮靜了好大一會兒,才定下了神,說:“雅萍,馮副市長的事,咱們但願他平安無事,現在,重要的是咱們自己,要趕緊看看,咱們自己有沒有什麽事,隻要保住了咱們自己,別的都是次要的。走,咱倆現在就回家,在單位,沒法商量事。”
回到家裏,姑侄兩人把這幾年的事大概都理了理,總覺得有幾件是有些問題的,便趕緊和有關人員聯係,盡量地作了補救。實在不能補救的,也隻好聽天由命了,但願能夠僥幸躲過這一關。
白玫到廟裏燒了香,許下願說:“這次能夠逃過此劫,以後再也不動一點貪念。求菩薩多多保佑。”
白玫從來都是認為菩薩是有求必應的。她不行善積德,她不相信善有善報。她覺得,不管自己做錯了什麽,隻要菩薩保佑她,那麽,她不但可以常保無虞,還能運脈亨通。
這一次,不知道是菩薩根本就不存在呢,還是菩薩覺得她們所作所為該得報應,或者是菩薩事多,把她們的事給忘了。菩薩這次沒有保佑白雅萍。
在這次不能逃脫的厄運中,白雅萍失去了工作。
白雅萍從一個農村女孩變成企業職工的時候,就偽造了材料,現在查出來,她一下又變成了農民。她的歌廳也被查封了,公安局在那裏抓到了賣淫的。
白雅萍現在成了媒體追蹤的熱點人物,白玫怕她牽連到自己,對雅萍說,你最好少到我這裏來。
山雨欲來風滿樓。
白玫覺得,和她交往的人明顯少了,在她的周圍,充滿了奇怪的眼神,她再也聽不到從上麵來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有人在告她,她的朋友一下子都躲著她了,最黑暗的日子來了,比嚴局長在位的時候還要難過。那時候,還有個林之玉陪伴她,現在,連林之玉那樣的朋友也沒有了。
她開始害怕,整夜整夜睡不著覺,她想叫李冬來陪著她,李冬正和高小誌在一起搜集她的罪證,忙得沒有時間見她。她隻好叫林立抱著她,一夜一夜地發抖。
一個月過去了,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兩個月過去了,也沒有人來傳喚她,白玫心裏開始平穩一些,盼著這一關順利地通過了,心裏卻還是踏實不下來,也許,是大雨來臨之前那一場烏雲密布,等一切都準備好了,再對她發難,也未可知。
在惶惶不安中,度過了一段時日,白玫的所有觸角都伸了出去,可是,很少能打聽到消息,這天,她聽說朱誌宇當上了副市長,她心裏又亮起了火花,有了新的計劃。
對朱誌宇這幾年的作為,白玫是知道一些的。
這幾年當縣委書記,朱誌宇著實做出了成績。
他不是一個墨守成規的人,他有能力,有膽識,做事不怕失敗,不怕艱苦,這也使他總能取得比別人更大的成就。
他去的坡縣,是一個貧困縣,這個,他去之前就知道。
他不怕底子薄,他善於白手起家。
到任之後,他發現,坡縣實在是太窮了,交通不便,物產不豐,沒有景點,沒有家底,貧困至極,誰來當這裏的頭頭,都覺得自己倒黴。
朱誌宇早有心理準備。他沒有苦惱,沒有歎息,認真仔細地分析了這個縣的各方麵條件。
坡縣幾乎什麽優勢都沒有,但是,這個縣有著一個前幾任縣長書記都不曾利用的好條件——這個縣的土地很廣博,而且很肥沃。前幾任書記看不上土地,他們覺得土地裏找不到金子,他們發展工業,工業不見起色,他們發展商業,商業半死不活,他們束手無策了,就申報貧困縣,申報了一年又一年,這個縣就這麽灰暗地存在著。
朱誌宇把坡縣定位為農業縣,他要在土地上做文章,他的口號是:要把農民吸引在土地上。
上任之初,他了解了一下,這裏的土地,大多由中老年和婦女耕種,有一部分閑置著,即使耕種也是很隨意的耕種,沒有發揮土地的最大潛能。人們都覺得,種莊稼累死累活,收入還很少,還不如買糧食實惠,所以,村裏的青壯年男子幾乎全在外麵打工,而打工人員的收入,大多並不高,隻是比種地好一些罷了。
讓農民從土地上走出去,這是好事,朱誌宇很支持,但是,他覺得他有能力讓他領導的農民過上更富裕的生活,讓他們活得更幸福,所以他不倡導農民離開土地。
朱誌宇是有辦法的。
他在通宜市的朋友很多,輕而易舉,他請到幾個投資商。
來坡縣辦企業,前期投資並不是太多,卻能享受到很多優惠政策,他幫助協調土地的使用,一切手續開綠燈。
很快,三個特色農業種植場,兩個養殖場就建了起來。
企業有了,職工也很便利,朱誌宇讓各鄉動員農民留在家裏,給種養殖場打工,在這裏打工的收入並不比出去打工少,還能照顧家庭,誰不願意守著自己的家,和和美美地過日子呢。
幾個企業很快就開工了。
一年下來,五家企業全部盈利,周圍一下子多了許多的同類企業。
農民就是這樣,做什麽都喜歡一窩蜂,一個人做成功了什麽,大家就都做什麽,很快,種養殖在這個縣就成了規模,這正是朱誌宇希望看到的。
因勢利導,他很快引導農民成立了深加工企業,形成了優良的生產鏈條,使坡縣成了一個種養殖基地,老百姓的日子好過了,縣裏的日子也富了,這個縣再也不是什麽貧困縣了,它成了全省有名的脫貧縣。
第三年,工作變得很輕鬆,朱誌宇幾乎不用做什麽了,各企業良好運轉,農民大多回到了自己的家鄉,不用唱高調,讓大家建設自己的家鄉,再讓誰出去打工,誰也不願意了,在家就能端上金飯碗,誰還願意去外地吃苦受累呀?倒是好多外地的民工開始到這裏來打工了——企業都做大了,人手自然不夠用。
縣城裏,人們也富了,這裏成了基地,農民富了,客流量也大了,第三產業也有了發展的空間,還有一部分城裏人,他們幹脆去給那些種植場養殖場打工。
有了朱誌宇的策劃,城裏那些已經慘淡經營的企業,也有一部分又活了過來。
政府的工作人員也富裕了。財政富了,他們的工資再也不會拖欠,而且,隻要是政策允許的各種補助和獎金,他們就能發放到手。朱誌宇講究獎罰分明,凡是做出成績的,一律獎勵,他說的話從來不落空,全部兌現。
現在,朱誌宇覺得,他的力氣沒地方用了,他隻需要在宏觀上把一下關就行了,不像過去那麽累了。他的時間卻不富餘,因為他每天都要接待那些來學習的來參觀的來采訪的來視察的。忙得不亦樂乎。
朱誌宇是個閑不住的人,薑雲說,他就是個工作狂。現在,不累了,他反而覺得不舒服,希望有個更大的舞台施展抱負。
不用他著急,領導是幹什麽的?領導就是用人的,省領導把他的作為全看在眼裏,怎麽會浪費這樣的人才呢?三年任期一到,省裏就提拔他當了副市長。
知道朱誌宇回到市裏來了,白玫很高興。這幾年,她和朱誌宇見過幾麵,不多,從每次的接觸看,朱誌宇對她還是關心的,她覺得,他是真心實意的,他離開企業局的時候,叮囑穆局長的話,也是出於真誠。她想,過去,朱誌宇當局長的時候對她不好,也許是因為怕對她太好了不容易管理,他到縣裏工作後,不是她的領導了,他就是她的老朋友了,再說,朱誌宇畢竟是個領導,過去的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哪能總是記著呢?
現在已經沒有別的可以利用的人了,白玫覺得她應該抓住朱誌宇這根救命草,說什麽也不能讓他跑了。
白玫先請朱誌宇吃了頓飯,朱誌宇對她不錯,從朱誌宇的臉上,她沒有看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她想,沒有東西就是最好的信息——說明,她是沒有什麽大礙的,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