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更加迷糊了,電影裏麵警察審訊的時候,第一句話就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個警察怎麽這樣說話。“吳副市長,現在國家藥監局已經將美國事件報備公安部,江南生化的係列案件已經在公安部掛牌,就是我知道他們三人保密的細節,一樣就地免職。”市委常委會上,侯靖遠點名批評了江南生化案的擴大化,這等於在吳一德的臉上打了一耳光。
“吳副市長,我們警局現在內部有對手買通的人,我們要避免王誌剛事件的發生,要確保程星等犯罪嫌疑人的安全,我們不想下一個犯罪嫌疑人在我們到達目的地時,又是死人一個,這樣的事情就是神仙也破不了,所以就是李局長也不行。”龍應天的電話響起了,“對不起吳副市長,我有急事,我要走了。
龍應天站起來頭都沒回,漸漸地消失在長長的走廊盡頭。
“李局長,你們刑警大隊的人是該好好端正態度了,你看你的兵都什麽素質?”吳一德抓起匯報材料,又啪的一下將匯報的材料紙給扔在桌子上,指著桌子上的文件夾,“你看,你自己看看,從鄭長豐到現在,五頁紙,這就是槍擊案、綁架案、爆炸案等等一係列案件的材料,難道他們懷疑我是間諜不成,懷疑我跟犯罪分子勾結不成?”李局長太了解吳一德的脾氣,龍應天的話有點刺激了吳一德,畢竟是江東市的副市長。李局長趕緊賠禮道歉:“吳副市長,龍應天他們也是破案心切,脾氣急躁了一點,這個還望你大人大量。現在壓了那麽多案子,我們半夜都睡不著,昨天晚上龍應天就守了程星一個晚上,眼睛都沒敢閉一下,劉芬的死亡他們納入偵破範圍,肯定有他們的道理,這時他們的壓力大,我們的壓力大,我們要多多地體諒他的難處。”“你知道剛才吳一德說什麽,說劉芬在濱海的地界,還是讓濱海市公安局去偵破,讓我們將精力集中到鄭長豐等江南生化的係列案件上來。你說吳一德是怎麽想的?一個堂堂副市長,刑警大隊介入劉芬的死亡肯定是有道理的。這時他說出這麽幼稚的話,是想打擊我們呢還是另有蹊蹺呢?”一到辦公室,龍應天就氣不打一出來,“童宇飛,按照我的想法,之後案情的進展沒有必要告訴吳一德。他要督辦可以,但是不能粗暴幹涉,我懷疑這個人有問題。”“啪。”李局長重重地將杯子砸在桌子上,還好是金屬杯子。
李局長的眉毛都豎起來了,“龍應天,你給我坐下。我們這裏是刑警大隊,不是你發泄的場所,你胡說八道什麽?程星至今還在羈押室,你有發火的時間,去審審程星好啦。”龍應天氣鼓鼓地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馬小春走到龍應天身後,拍了拍龍應天的肩膀,說:“龍頭兒,局長說得對,這時對手都瘋狂了,就是要將所有可能的人都給幹掉,局裏麵都有他們的眼線,我們萬事得小心,剛才你的話看來給我帶來麻煩了。”“麻煩,什麽麻煩?”龍應天板著臉問馬小春。
“你說呢?”李局長走到龍應天的麵前,她滿臉怒氣,一把將龍應天拉到裏麵小辦公室,“你給我進來,你打亂了我所有的計劃,今天我讓你提交的匯報你明白什麽意思嗎?”龍應天被李局長的這一舉動給鎮住了,不解地問道:“李大人,你今天是怎麽啦?吃火藥了?不就說了一句吳一德嗎,你至於這樣大呼小叫,拉拉扯扯的嗎?”“你自己看看這個,看看這個。”李局長將小小的竊聽器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這是你辦公室的吧?這就是在你抽屜底下找到的。對手把你的一言一行都知道得非常清楚,你還大呼小叫什麽?擔心他們的內線聽不到你說話?你是江東市刑警大隊長,你說在你的辦公室發現竊聽器,這事傳出去,你臉上有光?”龍應天抓起竊聽器仔細瞅了瞅,嘴角露出一絲不屑,他笑道:“嗬嗬,就這小玩意兒?刑警大隊長怎麽啦?美國總統的辦公室都被人安裝過竊聽器,我一個刑警大隊長被人安裝了竊聽器就很沒有麵子?簡直是奇談怪論,我剛才說了吳一德,我就不明白怎麽壞了你的大事,你給我說說,怎麽就壞事了?”“你能改改你衝動的毛病嗎?我跟你說過,做刑警不僅僅是靠武力,也不是靠脾氣的大小判斷是否是真男人。男人都是要靠智慧,用腦子思考問題的。之前我懷疑劉芬,你說什麽了?認為一個瘋子不可能簽約,現在劉芬的死亡跟周長久的死亡幾乎一樣,都被人謀殺,手法幾乎都是一樣。
你剛才不是說了吳一德的表情嗎?”李局長壓低了聲音,“當初揪出張義民賬戶,江南雪給我來了一招打草驚蛇。這一次我隻是照貓畫虎,劉芬的死明明是謀殺,吳一德一開始懷疑,後來要求將案件轉移給濱海市公安局,這裏麵的蹊蹺你是早看出來了,但是你剛才的那句話可能就讓我的計劃遭遇破壞。我們可以打賭,馬上又有人要死了。”“誰?”龍應天頓生警覺。
“現在還不好說。對了,我讓你去監獄調查的問題搞清楚沒有?”李局長將抽屜裏的一份報紙遞給龍應天,“江南生化重組西北生物已經成功了,現在是對手徹底解決問題的時候,監獄的調查至關重要。”龍應天咧了咧嘴角道:“監獄方麵的材料調查了,隻是律師事務所的材料調不出來,尤其是客戶的委托材料。律師事務所的那個案子的代理律師已經出國了,律師事務所的人一問三不知,材料就根本不提供。不過有一個好消息,我拿到了一份詳細的醫院治療費用清單。”“那還要繼續,律師事務所的客戶委托材料才是最直接的證據,那個女孩兒千萬要派人盯住了,二十四小時進行電話監聽。
龍應天抓起桌子上的竊聽器,“走,審程星去。”審訊室的鐵閘門重重地關上,程星從羈押室直接被提到龍應天十米開外的地方。龍應天正在摸煙盒,接著將煙灰缸給放到了桌子下麵。程星看上去很憔悴,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程星,一晚上了,你還要硬撐下去嗎?你可知道你這樣不是破壞江南生化,破壞的是中國出口企業的國際形象?”龍應天將美國FDA的傳真舉起來,“這個,美國FDA傳真給江南生化、中國衛生部的最強烈的譴責抗議函,中國出口美國企業的質量檢測就因為你這一次,成本上升了兩倍。甚至很多企業終止了跟中國企業的協議,你知道你闖下了多大的禍?”程星看都沒有看龍應天一眼,他低著頭沉默著。龍應天突然站起來,快步走向程星,他一把抓起程星的衣領,指著程星的臉罵道:“你給老子看清楚,上麵就是監控器。放心,我有的是耐心跟你磨時間,就憑你往成品裏摻雜質,給中國企業帶來這麽大損失,就夠你吃花生米兒了。你是中國的間諜,中國的司法機關可以製你,你給中國的出口企業帶來這麽大的麻煩,關於你是國際間諜的質疑越來越多。
你小子是國際間諜,中國的司法更要嚴辦你,破壞中國的經濟秩序,你知道後果多麽嚴重?跟搞分裂破壞一樣是重罪。”龍應天鬆了程星的衣領,“我們查了,你的孩子才一歲,是個可愛的兒子,你程家四代單傳。你跟國際機構勾結,算計中國的企業。你不擔心你自己,也該擔心你的孩子,你的妻子,一旦你出事,你的孩子誰養,你那麽漂亮的妻子誰養?你要是正常的男人你就應該好好想想,得不償失,多麽地可惜。”程星依然沉默。
“應天,這家夥現在有點死豬不怕開水燙,這樣很難找到證據,我們拘留他還有八個小時就超過了羈押時間,實在不行我覺得就把他放了,反正他有後台嘛。”童宇飛在一旁一本正經地說,“應天,別跟他說那麽多,他做這事之前,他的後台肯定給他安排好了。”“沒有結果隻能放出去,但是我又擔心好好的一條命出去就沒有了,劉芬裝瘋賣傻別人都沒有放過,還能放過這麽一個正常人?”龍應天鬆開了程星,拍了拍手,“也好,這些問題讓他們自己解決,你小子待夠了時間,我們自然就放你出去,你也不用擔心我們會繼續審訊你。”程星這才抬頭看了看龍應天,哪有警察這麽破案的,居然主動放棄審訊,真的還是假的?程星的心裏不斷地琢磨剛才龍應天的話,現在放他出去,誰相信惹了那麽大事的人,警察會無緣無幫地放出來?背後的人肯定要懷疑他程星跟警察達成了什麽交易才放了自己,那樣一來,背後的人還能放過自己?因江南生化而出口美國的企業遭遇誤傷,這些人現在都把自己當成國際間諜,賣國賊,出去了之後,那麽多企業,隨便一家找人弄死自己,甚至弄死自己的老婆孩子,警方哪裏查得出來呀?程星的心裏越想越害怕。
“等等。”程星突然說話了。
龍應天眼珠子一轉,問:“你小子想說什麽?你出去跟你背後的人說去,跟我們說隻能證明你有罪。”程星更加迷糊了,電影裏麵警察審訊的時候,第一句話就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個警察怎麽這樣說話。現在自己就是不說話,就江南生化產品摻雜質這一條,司法機關都能定自己的罪,之前王誌剛抓進來,在羈押室都被人給槍擊了,自己放出去,還能活命?“警官,不能放我出去。”程星突然站起來,很快被身後的警察給摁到椅子上。程星的雙手在發抖,“如果我死在這裏麵,至少他們認為我是一條漢子,不會傷害我老婆孩子,如果這時你們放我出去,沒有人會相信我什麽都沒說。”“喲,你小子還想死在羈押室,想害我們是不是?”龍應天轉身走到程星跟前,“你想學習王誌剛是嗎?我告訴你,王誌剛沒有死,王誌剛的老婆倒是被人殺死了。”程星的身子一顫,說:“不可能,王誌剛的老婆瘋了,怎麽可能有人去殺瘋子。”“看樣子你小子還是比較幼稚,我也不想跟你囉唆,如果你出去你就可以詳細了解王誌剛老婆劉芬的死因。如果你想留在這裏,將來在法庭上你會完整看到王誌剛老婆死亡的調查。”龍應天冷冷一笑,“現在是新時代了,警察審訊犯罪嫌疑人不會再那麽粗魯,人性化執法這是新時代的要求,我龍應天很尊重犯罪嫌疑人的人權問題,所以我覺得還是你自己出去解決你的問題,去保護你的老婆孩子。記住了:男人為什麽叫男人?就是用自己的身軀跟智慧撐起一個家,萬事要擔當,那樣才能保護好自己的嬌妻孩子。”程星聽了龍應天的話,心裏越來越發毛,背後感覺一陣接一陣發涼。如果王誌剛的老婆瘋掉了都被人殺了話,背後的那些人還會放過他麽?他出去不但保護不了老婆孩子,出路隻有一個字,那就是死。不行,交代了可能也是死,但是清除背後的人,老婆孩子至少可以安全地生活,哪怕就是他那嬌柔的妻子改嫁成為別人的女人,她都能將兒子撫養成人。
“警官,讓我想想。”程星的腦子裏亂哄哄的。
龍應天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容,一直坐著看自己的隊長怎麽審訊犯人的馬小春感覺,龍應天這家夥還真有點邪門。這也是童宇飛第一次看見龍應天這麽審訊犯人。有時,正規的路數沒有歪門邪道有用。
龍應天回到座位上,衝著童宇飛扮了一個鬼臉。
童宇飛小聲說:“瞧你那德行。”“有意思吧,邪人就要邪招,王誌剛的負隅頑抗就是因為我們太拘泥於審訊的套數。唉,教科書應該改改了,將我龍應天的審訊技巧加進去,好好讓年輕的警察們學習一下。”龍應天有點兒沾沾自喜。
“別貧了。”童宇飛小聲說,“等會兒看程星怎麽說。”程星咬了咬牙,看得出來,他是經曆了一番痛苦抉擇後才說:“警官,我真不是他們的臥底,也不是什麽商業間諜。我就是一個包裝工人出身,我老婆是我的同學,可是一直嫌我沒錢,不願意跟我結婚。
後來有一個人突然找到我,給了我十萬塊錢,我才跟我老婆結婚了。這個人兩年多一直沒有跟我聯係,一個月前,那人又找到我,說我是包裝組的,有一件很輕鬆的事情就可以賺取一大筆錢。當時,那人就提出讓我往運往美國生命之舟的產品裏添加硝酸亞鐵。我說那樣不行,一旦有什麽化學反應就成了毒品,那樣是要坐牢的。
當時我沒有同意,後來那人要求我往成品裏麵摻雜質,江南生化的產品是免檢產品,所以最後包裝完成,產品就可以發走的。那人給我五十萬,又給我辦理了出國旅遊的手續,後來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了。”“一直跟你見麵的人是誰?”龍應天追問道。
“每次都提著皮箱,戴著墨鏡,我根本看不清是誰。他有點濱海口音,又不像,有一次我還聞到淡淡的香水味,淡淡的。我還有點納悶,一個大老爺們兒打什麽香水。”程星突然停下來,用手撓了撓臉頰,“後來我才知道,包裝組的其他三人已經被他買通。當時我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我不做,其他的人擔心問題暴露,會逼我一起做。”龍應天跟馬小春突然警覺起來,香水味?“什麽香水?”龍應天繼續追問。
“我說不清楚,但是聞能聞出來。”程星很奇怪,這兩個警察怎麽回事,不問這個人的長相,倒關心的是香水,看上去還那麽好奇。程星的心裏更加狂亂了,眼前這兩個警察到底是什麽意思?很快,不同牌子的香水用潔淨的玻璃瓶子裝好,一個一個地端到程星的跟前。程星不斷地搖頭,難道是聞的牌子多了,區分不出來了?“把密封的那帶子端上來。”龍應天示意另外一小警察。
程星一看,莫明其妙的警察,怎麽是一條男人的內褲,上麵還有血跡。“你聞聞。”龍應天命令似的對程星說。程星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男人尿騷味,說:“騷味。”龍應天有點哭笑不得,說:“再仔細聞聞。”程星皺了皺眉頭,又用力嗅了嗅,說:“嗯,有一股那種香水味。”龍應天的心裏明白了八九分,真是峰回路轉柳暗花明。他的臉上浮現出會心的笑容來,說:“我忘記給你說我們的政策了,沒有變,還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今天你小子的表現不錯,我們會如實將你的表現向檢察機關做出說明。你放心,我們已經派人將你老婆孩子轉移到安全地方了。”程星撓了撓後腦勺,被眼前這個警察給搞糊塗了,難道他們能僅憑香水味找到一直跟自己見麵的那個人?自己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也沒有什麽特別蹊蹺的地方呀?程星被兩名警察給帶走了,快走出審訊室後門的時候,程星回頭見龍應天一臉壞笑地看著自己。
龍應天匆匆忙忙地離開了審訊室,對馬小春吩咐道:“小春子,咱們趕緊走,否則又要遲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