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宰相大人的首肯之後,純兒想到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向臻華道別。
“臻華,我要出趟門,不太遠,就是去到西蜀國的邊防,把拓跋師兄和胡楊女姐姐救出來。你在這裏,乖乖地等我回來。一定要等我回來。”純兒認真細致地為臻華掩好了被子,又撫平了他額上的發絲,才狠心離去了。
與此同時,在另一處殿堂中,宰相大人正在和雪姬和笙管笛簫四女說話:
“你們一定要保護好皇後娘娘。現在,皇後娘娘一身係著陛下的安危,和大梁國的安危……”
同樣的話,已經反複說了很多遍了,但宰相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反複叮囑著――他是真不放心啊。
“宰相大人,您就放心吧。”竹笙說道,“我們一定會盡全力保護好皇後娘娘的,就算是我們幾姐妹把命都搭上,我們也不會讓皇後娘娘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竹笙的態度是非常真誠的,而站在一旁的雪姬,心中卻總是感到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這些古代女人的腦子裏究竟都在想什麽呢?就像現在的竹笙,自從成為了臻華的待選妃子之後,她不僅對純兒沒有絲毫的嫉妒,反而是把對臻華的赤膽忠心也同時複製到了純兒的身上,根本就是把純兒當作了自己的另一個主人!這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思維定式呢?
雪姬很清楚,竹笙說她會不惜身死來保護純兒,絕不是信口一說,她相信,真的要是危機來臨的時候,竹笙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這麽做的。但是,究竟是什麽樣的力量,在支持著竹笙作出這樣的決定呢?比方說自己吧,雪姬相信,如果純兒遇險 ,她也會舍身相護,但是,這個前提是,自己明知道臻華對自己無心,而且,自己也已經下定了決心,已經決定了放棄和臻華之間的感情,才會這樣做的。而如果自己也要做臻華妻子的話,那自己一定就會把純兒當成頭號敵人,先除之而後快。
“唉,同樣是女人,怎麽思想就差這麽多呢?”雪姬心中無奈。
黃河南岸,關押拓跋的那間牢房中,拓跋央守牢的人端來了一盆清水,胡楊女就對著那平靜而清澈的水麵,認真地梳妝了起來。她仔仔細細地把自己的臉擦幹淨,又用手把頭發梳攏整齊。然後,又費盡心思地把自己那破碎的袍子一點點地捋平,盡量讓它們顯得整齊一些。而在胡楊女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拓跋一直就坐在她的身邊,專注而動情地望著她。是啊,看到自己的新娘在為了自己而梳妝,世上還有什麽事,能比這樣的情景更讓人動情呢?
當這些事情都做完了之後,胡楊女又習慣性地想要用黑布把臉給蒙住的時候,拓跋卻突然抬手攔住了她。胡楊女一愣,詫異地望了拓跋一眼,可是,當她的目光和拓跋撞了個正著的時候,胡楊女卻又慌亂地避開了眼神。――在胡楊女不蒙麵紗的時候,她總是特別的不自信,甚至都不敢和拓跋四目相對。
而拓跋卻不容許胡楊女避開自己的目光。他伸手托住了胡楊女的下頜,輕柔地把她的臉扭向了自己,而另一隻手則奪下了胡楊女手中的麵紗:
“韻琪,現在你再也不用把臉蒙起來了,在我的眼中,你始終是最美的。”
“可是……”胡楊女還想爭辯。
可是拓跋卻掩住了她的嘴:
“不要說什麽可是。韻琪,我們隻有三天時間了,在這三天裏,我就算是每一分每一秒都用來看你,我都看不夠,你就答應我吧,不要再把臉擋起來了,讓我好好的看看你,行嗎?”
聽著拓跋的話,胡楊女鼻子一酸,就投入到了拓跋的懷中。
拓跋緊緊地抱住胡楊女,目中含淚,卻話中帶笑地說道:
“好了,別傷心了,今天是我們成親的大喜日子,我們應該開開心心的……”
“對,”胡楊女在拓跋的懷中點了點頭,“我們開開心心的,我……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了,今天好不容易等到能嫁給你了,我一定開開心心的……”
當純兒她們趕到黃河口岸的時候,已經到了拓跋和胡楊女的行刑前夜了,也就是說,明天正午,拓跋和胡楊女就要攜手走上黃泉路了。
純兒她們和前次一樣,仍舊是沒敢穿越戰場,而是轉道靠近上遊一點的地方,才渡過黃河。然後又折道下遊,來到了黃河口岸。
雖然西蜀國的邊塞壁壘森嚴,但是,眼前這六個女子,一個是水平超高的女特警,一個是現代恐怖組織的二號首領,而另外四個則是古代恐怖組織的門徒,在這個世界之上,恐怕還沒有一種警戒,能夠防範住她們。
所以,純兒她們輕而易舉地就進入了關押拓跋的牢房。牢房中,拓跋和胡楊女還沒有入睡――事實上,在這幾天裏,他們幾乎就沒有合眼,幾乎每一分鍾,他們都在彼此深深地凝視著對方,他們在珍惜這最後的每一縷時光。
看到純兒突然出現,把拓跋嚇壞了,他一下子就跳了起來,抓住了純兒的胳膊,壓低聲音說道:
“你怎麽來了?!你是不是瘋了,竟然敢闖到這裏來,還不快走!”
看著拓跋那副緊張急切的樣子,純兒心中一熱――即使到了這個時候,拓跋最先想到的還是別人的安危。
“師兄,我沒事,你別為我擔心,我是專門來救你和胡楊女姐姐的,外麵我都安排好了,咱們這就走。”純兒飛快地說著,時間緊迫,也容不得她再多做解釋了,她一邊說著,一邊就要扯著拓跋往外走,而雪姬也走到了胡楊女的身邊――笙管笛簫幾個人正在外麵布防接應,所以沒有進來。
拓跋弄明白了純兒的來意,臉上不禁浮現出了一絲溫暖的笑容:
“原來你是來救我的,純兒,謝謝你,為了我,竟然甘冒這麽大的風險,闖到西蜀國來。”
純兒心中急躁:
“你我兄妹,還說什麽謝字!”說著話,純兒就又往外拉拓跋。
可是拓跋卻像是釘在了地上一樣:
“純兒,既然你我之間如此深情厚誼,那你怎麽還不明白師兄的心意呢?”
“師兄,你?”純兒有些茫然了。
“純兒,你應該知道,無論如何,我都是不會叛離西蜀國的啊。”
“可是師兄,這次分明是端昊不義在先,為了這樣一個君主,你不值得的!”
拓跋含笑搖頭,笑容灑脫淡定:
“一朝為君,終生為君,我吃西蜀國的俸祿,在西蜀國為官,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可如果西蜀國做錯了呢?”純兒有些急了,她真受不了古人的這種愚忠。
“君有錯,那隻能是我們為臣的沒有起到勸諫的作用,所以說到底,還是我們的錯!”
“師兄――”
“純兒,你真的什麽都不用再說了,你快走吧,萬一被陛下發現了,你就走不脫了,我現在死,是坦然的,可如果你為了救我,而犧牲了性命,那我就死都不能閉眼了,難道你真的要讓師兄因為你而死不瞑目嗎?”
“師兄……”
“純兒聽話!”
純兒氣急得還要爭辯,可是雪姬卻走了上來,拉住了純兒,說道:
“算了,純兒,你說不動他的……”
“可是,他們的思想太……”純兒急道。
雪姬不疾不徐地打斷了純兒:
“其實這也不全是他們古人的思想在作祟。純兒你想想,換做在現代的時候,特警組織如果誤會了你,開除了你,而我就來找你,邀請你加入恐怖組織,你會答應嗎?”
“當然不會,但是這兩件事不一樣啊!”
“是不太一樣,但是道理是差不多的。”雪姬了然地勸道,“這關係到人的信仰和信念,是無法改變的,你就不要強求了。”
純兒慢慢地鬆開了緊緊抓著的拓跋手臂,感到全身充滿了無力感。
拓跋反倒是露出了輕鬆的笑容,問道:
“純兒,趁現在這個工夫,你快點兒告訴我,你和那位波斯王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純兒本來是沒有心思說這些事的,但是,看著拓跋那殷切的目光,她又不忍拒絕,因為她知道,拓跋也是最關心自己的歸宿的,所以就簡單地說道:
“他其實不是波斯的王子,他叫完顏臻華,現在大梁國的皇帝,他對我非常好。”
“竟然是他!”拓跋驚呼了出來。
“怎麽,師兄你認識他?”純兒奇道。
“不認識,但是從這場戰爭中,我能夠看出來,他是一個難得的好君王,仁厚、善良,你能和他在一起,一定會得到幸福的。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停了一下,拓跋又說道:
“不過,現在他還在昏迷著,是吧?”
“對。”
拓跋的目光變得很深沉:
“純兒,這件事應該跟陛下有關。”
純兒點了點頭:
“我也想到了,隻是想不通,端昊是怎麽做到的,我也算是了解他,他是從來不沾染這些旁門左道的啊?”
拓跋沉吟著,他在想要不要告訴純兒,關於絲麗苔的事情。說實話,拓跋一直就對絲麗苔持有懷疑,但是也隻是懷疑而已,他也曾經嚴密監視過,所以他很肯定,絲麗苔和端昊並沒有來往過。
再說了,絲麗苔又是嚴冰的妻子,嚴冰那麽聰明,應該不會被女人騙的,而且,嚴冰和純兒的感情又非常好。如果自己無端地懷疑絲麗苔的話,那不是平白的給純兒增加煩惱嗎。
算了,沒有根據的話還是不要說的好。
“師兄,你想什麽呢?又有什麽事了?”見拓跋沉默不語,純兒問道。
“沒什麽,”拓跋說道,“純兒,師兄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什麽事?你盡管說就行了。”
“純兒,我已經和韻琪成親了,現在,她就是你嫂嫂了。”
“真的,”純兒露出了驚喜的神情,看向了胡楊女。
果然,胡楊女雖然麵貌還是奇醜無比,但是她所煥發出來的那種幸福喜悅的神采,卻是動人之極,一看就是一個完全沉浸在了幸福之中的女人。
“所以,我想讓你把你嫂嫂帶走,照顧好她。”
“放心吧,沒問題。”純兒飛快地答應著。
可是一旁的胡楊女聽了拓跋的這種安排,卻是勃然大怒:
“你讓我走?你這是什麽意思?不是說好了,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的嗎?你要甩開我?!好,那我現在就自盡,沒人能帶得走我!”
胡楊女性格剛烈,乍然聽到拓跋竟然要把自己送走,就什麽都不顧了,當下就要找東西自殺。雪姬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抱住了胡楊女。胡楊女身上掛著重重的鐵鏈,所以雖然心中暴怒,但是也動彈不得。
拓跋走過來,扶住胡楊女,沉痛地說道:
“韻琪,你聽我說,我是答應過你,我們一起死,可是,現在情形又有了變化,也許,你已經懷了我們的孩子了,所以,你現在不能輕易言死,你得好好活下去。”
“可是,我離不開你,我也不想離開你,我隻想和你在一起。”胡楊女的淚水流了下來。
“韻琪,我知道,我也不想離開你,但是,你得為了我們的孩子活下去。韻琪,你得明白,其實,對於我們這種常年都在刀頭舔血的人來說,死並不可怕,反而是活著比死要難得多,我也不願意把你孤零一個人拋在這個世界上受苦,但是,如果你現在真的有了我們的孩子的話,你舍得讓他和我們一起死嗎?”
胡楊女無語,隻是流淚。
而這時,雪姬開口了:
“韻琪,你就不要再任性了,拓跋將軍說得對,你不能隻顧著自己,你也得為你們的孩子考慮。要知道,我們女人能做的,不僅僅是陪著我們的男人死,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為這個男人留下血脈!以後,好讓你們的孩子,繼續去完成他父親的遺願。”
雪姬的話終於把胡楊女說服了,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說道:
“好,我聽你的,我跟她們走。但是,如果我一旦確定了,我沒有懷上我們的孩子,那我一定立刻自殺,馬上去找你。”
“行,我答應你,我也等著你。”
拓跋把胡楊女摟在懷中說道,他一邊說,一邊把目光越過了胡楊女的頭頂,和純兒四目相對,兩個人用目光做著無聲的交流。
“純兒,我就把她交給你了。”
“放心吧,師兄,我一定會照顧好嫂嫂的,還有你們的孩子。”
“即使,她沒有懷上我們的孩子,也要讓她好好地活下去。”
“我明白,我一定讓嫂嫂好好地活下去的。”
得到了純兒的承諾之後,拓跋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純兒她們終於把胡楊女帶走了。
當純兒她們離開之後,拓跋就開始運氣凝神,集中起全部的真氣,盡全力捕捉著夜幕中所有細微的聲響,他要確定,純兒她們是否是安全的。拓跋已經打定了主意,如果外麵一旦傳來打鬥之聲,那麽,他寧可冒叛國之罪,也要衝出牢房,去救她們――如果救不了,就和她們死在一起!他不能辜負胡楊女的真情,更不能負了純兒這一番兄妹深情!
天色已經微微泛白了,外麵仍舊是一片寂靜,拓跋的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
看來,韻琪和純兒都成功地逃出去了,太好了。
拓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現在,他是真的了無牽掛了,該上路了。
拓跋站起身來,用心地把牢房收拾了一遍,又細致地整理了自己的戰袍。征戰多年,多少次血染征袍,到今天,當拓跋走到了生命盡頭的時候,他欣慰地看到,在自己這一生中,從來沒有做過任何有愧於這身戰袍的事情。
終於,拓跋把一切都收拾妥當了,與此同時,窗外的曙光也從那個被釘牢的窗子縫隙中照射了進來,拓跋挺直了胸膛,站在了曙光中。
雖然,身上的戰袍已經破損,雖然,連日的關押,已經讓拓跋顯得有些憔悴。但是,站在曙光中的他,卻依舊是那樣的威風凜凜!
該走了。
拓跋已經下定了決心,不等端昊來行刑,就自己了斷自己的生命。因為他是一名武將,武將可以戰死沙場,卻不可以在刑場上,跪著死去!
其實,拓跋也想到了,端昊就是因為胡楊女才對自己起了殺心。現在胡楊女不知所蹤,那端昊很有可能,就會暫時放過自己了。但是,也正因為如此,拓跋才更不能活下去,因為他不能讓自己再度成為端昊要挾胡楊女的工具!胡楊女已經為了他自投一次羅網了。拓跋毫不懷疑,如果端昊再次用他的生命威脅胡楊女的話,胡楊女還會自投羅網!
所以,拓跋已經決定了,今晨,就是他的死期,為情為義,為了心中的原則,他都會這樣選擇!
拓跋的目光移到了牢房的角落裏,那裏放著一張簡陋之極的茅草床,他和胡楊女就是在這茅草床上,度過了他們的新婚之夜。現在,曾經困住胡楊女的那條鐵鏈,就端端正正地放在了床上――純兒她們帶走胡楊女時,用她們隨身帶來的削鐵如泥的寶刀斬斷了鐵鏈。
拓跋走到了床邊,單膝跪下,深情地撫摸著這條冰冷的鐵鏈,就好像是在撫摸著胡楊女的身體,最後,拓跋把整個臉都埋在了鐵鏈上,深深地親吻了起來。
這鐵鏈曾經緊緊束縛在胡楊女的身上,陪著他們度過了三天最美好的時光,現在,拓跋就把它當做了胡楊女,把自己全部的情思都寄托在了鐵鏈之上。
當帶拓跋去行刑的人走進牢房的時候,第一眼就看見拓跋那高大的身軀,正單膝跪在床前,整個上身都匍匐在了床上,行刑的人輕輕呼喚了幾聲,見拓跋沒有反應,走上前一看,才發現拓跋已經自絕經脈而死!而拓跋懷中擁著的,正是那條鐵鏈!
行刑的人大吃一驚,他們被拓跋的突然死亡嚇壞了,趕緊派人去通知端昊。而當去送信的人走了之後,他們才想起來――牢房中,還應該有一個人,一個女人。
行刑的人和送信的人能忘了胡楊女,端昊可忘不掉她。或者直接說,他就是因為胡楊女才要殺死拓跋的。可是現在,拓拔死了,胡楊女卻不知所蹤!胡楊女不死,端昊心頭的大患始終難除!
端昊望著死去的拓拔,心中一片陰冷――現在拓拔死了,自己手中再也沒有可以要挾胡楊女的東西了,可是反過來,現在拓拔死了,自己和胡楊女之間的仇恨,又進了一層,胡楊女會善罷甘休嗎?
端昊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取出了小水晶球,他要立刻找到絲麗苔。
一陣煙霧過後,絲麗苔的影像出現在了小水晶球中。
“幫我找到胡楊女藏身的地方,我必須要殺死她!”端昊開門見山地說道。這可能就是和絲麗苔合作的好處。和絲麗苔在一起,端昊從來都不用刻意地去掩飾自己那些狠毒、卑劣的想法,因為他知道,絲麗苔遠比他還要狠毒,還要卑劣,人以群分,物以類聚,這就是和同類人相處的好處。
可是,麵對著端昊的狂暴,絲麗苔卻顯得分外的平靜,她甚至連眼皮都沒抬,隻是嘴角浮現出了一絲玩味的笑意,同時,她非常簡單地回答了端昊:
“這件事我可幫不了你。”
“為什麽?”端昊愕然地吼了出來,因為他一點兒都沒想到,絲麗苔竟然會這麽答複自己,他原以為,絲麗苔會像上次一樣,馬上就告訴自己胡楊女的行蹤呢。
“因為,”絲麗苔略微停了一下,然後輕巧地說道:“因為我不知道啊。”
端昊的目光因為憤怒而變得深沉了:
“你說謊!”
絲麗苔絲毫也沒有因為端昊的指責而心慌,隻是淡淡地說道:
“隨便你怎麽想,反正,我不知道。”
端昊心中無奈,因為他知道,如果絲麗苔不想說的話,那逼死她也沒用,更何況,他還逼不死她,也不能逼死她,因為,他還需要她。
但是,端昊又不想就這樣放棄,於是又問道:
“我知道,你一定能查找到胡楊女的行蹤,就是你不想告訴我,為什麽?你肯定不會在乎胡楊女的生死,因為上一次,就是你告訴我她的藏身之地的。”
這一次絲麗苔徹底地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不告訴你,我當然有我自己的理由,不過你放心,到了該告訴你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的。現在,你先把胡楊女的事情放一放,拓拔已經死了,你!該考慮出兵了。”
說完話,絲麗苔根本不容端昊再開口,就徑直一揮袍袖,從水晶球中消失了。
直到絲麗苔眼前的那個水晶球中,也徹底的失去了端昊的影子,她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這個端昊,還真是難纏,總是這麽咄咄逼人,這麽強勢,讓人難以應對。恐怕自己生平所見的男子中,除了臻華,最難對付的就是端昊了。而且從某個方麵來說,端昊比臻華還要難對付,因為臻華做事總是有原則的,而端昊真要是到了關鍵的時候,根本就是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
她為什麽不告訴端昊胡楊女的行蹤?她當然不能告訴!因為絲麗苔已經通過水晶球知道了胡楊女現在和方子純在一起!要是讓端昊找到了胡楊女,那不就等於也把方子純送到了端昊的麵前了嗎?
絲麗苔早就已經了解了方子純對端昊的影響力,她相信,如果現在方子純出現在端昊的身邊,那自己就再也控製不了端昊了。而現在,絲麗苔最需要的,就是控製著端昊,去征服大梁國!
轉念間,絲麗苔又想起了純兒:
這個方子純,還真有些歪門邪道,我一時不查,竟然就讓她在我的眼皮底下救走了胡楊女,她也真是夠膽,我真沒想到,她竟然敢闖到這裏來。
也許,像方子純她們這種,為了救人而不計生死的行為,是絲麗苔永遠也理解不了的,所以,她才會出現如此嚴重的失誤。
“這段時間,臻華那裏怎麽樣了呢?”絲麗苔轉而又想起了另外一個問題,這也是讓她一直都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為什麽她能夠輕而易舉地暗害了臻華,可是,在害了臻華之後,卻再也撲捉不到臻華的任何一點消息了呢?對此,絲麗苔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要說起來,這還是大梁國宰相的功勞。在完顏洪烈臨走時,曾經在宮中專門布置了幾間密室,以備大梁國出現意外的時候使用,而這個秘密,連臻華都不知道。知道的,隻有宰相一個人。所以,當臻華一遇害,宰相就想到了,臻華有可能是被旁門左道所傷,所以毫不遲疑地就啟用了這幾間密室。對外,隻說這些宮殿安靜,易於臻華休養,並且他們幾個監國大臣議事也都是在這些密室之中。
所以,完顏洪烈的這一深謀遠慮,再加上宰相的當機立斷,就讓臻華和大梁國乃至於純兒,從絲麗苔的監視中徹底地解脫了出來。也為大梁國贏得了機會。
絲麗苔從端昊的麵前消失了,可是她臨走時說的那句話,卻久久地在端昊腦海中回蕩:
“你,該考慮出兵了……”
是啊,拓拔也死了,真是到了該出兵的時候了!端昊的眼中殺機頓現!
純兒她們帶著胡楊女一路馬不停蹄,直接回到了大梁國都,當她們回到皇宮的時候,聽到了第一個消息就是――拓拔已死。
拓拔的死訊已經比她們先一步到達了大梁國。
聽到拓拔的死訊,胡楊女沒有哭,沒有流淚,甚至臉上連一丁點的表情都沒有。
“純兒,我想休息。”胡楊女目光呆滯,神情麻木地說道。
純兒和雪姬相互忘了一眼,眼中全是擔憂。
“好,嫂嫂,我這就讓她們送你去休息。竹笛,竹簫,你們兩個帶我嫂嫂到我的住處去,就住在我的隔壁就可以了。”
“是。”
而這時,胡楊女已經轉身朝外走去了。
“你們一定要看護好她。”純兒再次命令道。
“請皇後娘娘放心,我們知道該怎麽做。”
當她們走遠之後,純兒才重重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師兄,你真的就這麽去了……”純兒痛心地說了一句話之後,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了下來。
雪姬、宰相,還有竹笙他們都麵麵相覷,不知道該如何勸慰純兒――因為他們都清楚,失去親人的痛苦,是外人根本無法勸說的。
可就在人們也在為純兒悲傷的時候,純兒卻止住了悲聲,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勉強讓自己的聲音盡量保持平靜,說道:
“現在師兄不在了,西蜀國一定會立刻攻打我們,我們都防備好了嗎?”
後一句話,純兒是在問宰相。
宰相沒想到,小小年紀的皇後娘娘,竟然在痛失親人之後,這麽快地就能振作起來,並且開始關心國事,這一點,實在是讓宰相由衷地欽佩。
“回稟皇後娘娘,我們的確也已經做好了應戰的準備,但是……”宰相突然頓住了,他看了看身邊,純兒會意,直接說道:
“你們都先退下吧。”雪姬等人依言退了出去,室內,隻剩下了宰相和純兒兩個人。
宰相再一次感到了純兒的冰雪聰明,現在,他對純兒說話,就更加的無所顧忌了,因為他越來越相信,皇後娘娘是具有統領大梁國的能力的:
“臣不敢欺瞞皇後娘娘,這場仗,我們幾乎沒有勝算。”宰相大人沉吟了良久,終於還是說出了真心話,而讓他意外的是,皇後娘娘聽了他的這句話之後,並沒有花容失色,甚至都沒有驚慌,隻是淡淡地說道:
“說說你的理由。”
“是這樣,”純兒那平靜的情緒,也影響了宰相,宰相也越來越自如了起來,“我國和西蜀國之間的軍事對抗,已經有十多年了,在這十多年裏,西蜀國一直在發展他們的軍事力量,可以說,西蜀國的軍事力量非常的龐大。當然,我國的軍事力量也很龐大,但是……”
沒等宰相把話說下去,純兒就很自然地接口道:
“但是,我國把軍事發展的重點,放在了火器上。”
“對!”宰相簡直是太佩服這位皇後娘娘了,她竟然還懂火器?!他又哪裏想得到,眼前這位皇後娘娘對於火器的知識,比起他們的完顏洪烈皇帝來,是隻高不低。
現在純兒全部都明白了,完顏洪烈多年來,並沒有致力於冷兵器的發展,而是把發展的重點放在了火器上。臻華登基之後,為了不改變曆史,斷然決定了放棄火器,可是現在,西蜀國出爾反爾,撕毀了和談協議,又要出兵來犯。
按說,這事情也簡單,隻要大梁國重新啟用火器,那十個西蜀國也不夠大梁國打的,但是,偏偏臻華遇害,昏迷不醒,而當初端昊又要求臻華親筆寫下了詔書――隻能由臻華親自發布命令,大梁國才能再次使用火器!
所以,沒有了火器的大梁國,恐怕就不是西蜀國的對手了。
此時,宰相又說道:
“我們在沒有了火器的情況下,和西蜀國之間的戰爭,隻能靠苦拚苦打,看誰能挺到最後。雖然,這麽多年來,我們大梁國的經濟發展神速,可是現在,西蜀國要把戰場開到我們國家的土地上來,一旦雙方在大梁國開戰,我們的富庶,我們的財富,就都將土崩瓦解。所以,就算是我們挺到了最後,打贏了這場戰爭,我國的經濟水平也將倒退二三十年不止,那也同樣就等於我們敗了。”
純兒無語,宰相說得沒錯,戰爭,本來就是讓人類文明倒退的最好方法。
“各位大臣有什麽意見?”純兒問道。
“大臣們的思想倒還統一,大家都一致認為,縱然西蜀國背信棄義,可是我們大梁國卻不能做言而無信的事情,所以,我們不能擅自動用火器,除非是陛下醒來,親自簽發了命令。”
一時間,純兒有些茫然,因為她不知道是應該為了這些古人們的固執而氣惱,還是為了他們重大義輕生死的氣節而感動。但不管是氣惱還是感動,純兒都知道,她是改變不了這些人的思想的。
現在,看宰相說完了,純兒開始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宰相大人,我想去尋找完顏洪烈皇帝。”
“什麽?!”這次,宰相真的吃驚了,他真沒想到,皇後娘娘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皇後娘娘,你?”宰相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純兒聲音沉重地說道:
“其實,我也沒有把握能讓完顏洪烈陛下回來,但是,我總得試一試,如果他能夠回來重新主持大局,那麽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
“娘娘說得沒錯,但是,一定要娘娘親自去嗎?”天作證,自從純兒決定了去西蜀國救拓拔,宰相就日夜都提著一顆心,現在好不容易娘娘回來了,可她還沒有坐夠一頓飯的工夫,就又要走了。
“我和雪姬一起去,別人去,恐怕都找不到洪烈皇帝。”純兒簡明地說道。
“那我派軍隊保護娘娘。”這一次不同於上次,總可以把保護措施做好了吧。
“不用,這次的行程,一半在大梁國境內,我不會有危險,而另一半,則在回鶻境內,回鶻皇帝和臻華還有我是好友,會保護我的。”宰相大人越來越覺得皇後娘娘不簡單了,她怎麽和誰都關係很好啊?
純兒繼續說道:
“如果動用軍隊的話,目標反而會太大了。”
宰相一聽,純兒竟然連軍隊都不帶,就要遠赴西域,去尋找完顏洪烈皇帝,不禁心中惶恐,試探著問道:
“皇後娘娘的意思是,這次遠行,還是隻帶著雪姬和笙管笛簫四人?”
純兒搖了搖頭:
“不,就我和雪姬兩個人去。笙管笛簫另有任務。”
“另有任務?”
“對,”純兒聲音一揚,“宣雪姬,笙管笛簫!”
雪姬和笙管笛簫很快就走了進來。
“雪姬,你收拾一下,馬上跟我去聖域。”
“是。”
“竹管,竹笛,你們兩個保護好拓拔夫人,無論如何,不能讓拓拔夫人出現任何意外。”
“是。”
“竹簫,你留在宰相的身邊,聽從宰相大人調遣,負責保持我和宰相大人之間的聯絡。”
“是。”
“竹笙,”純兒的目光忽然變得深刻了,語氣也變得沉重了起來:“我要交給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務……”
竹笙也從純兒的態度中,看出了皇後要分派給自己的任務事關重大,所以,趕緊站起身來,鄭重地說道:
“請皇後娘娘吩咐,竹笙一定能完成使命的。”
“好,”純兒讚許地點了點頭,“我要你帶一隊精兵,去保護好我們大梁國的火器庫!”純兒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雖然,我們不會再擅自動用火器,但火器畢竟還是我國武力的根本,所以,一定要保護好它們。而且,西蜀國最忌憚的也是我們的火器,恐怕,他們一開戰,就會想辦法率先破壞我們的火器庫,我們不能不防。”
純兒這番話一說出來,連宰相都不禁動容,他驚奇地發現,這位皇後娘娘年紀雖小,但是在排兵布陣,調兵遣將的時候,卻自有一份讓人不敢小覷的威嚴。而且,當皇後娘娘流露出這種威嚴的時候,會讓人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她的年齡、性別,還有她那看似嬌弱的身軀,隻會發自內心地把她當成指揮,當成領袖。
“為什麽皇後娘娘小小年紀,就會有這樣的氣度呢?”宰相心中疑惑。
他又哪裏想得到,純兒在現代的時候,指揮過的各種大大小小的戰役不下幾百場,規模最大的時候,她都是指揮海陸空三軍組成的多國聯合反恐部隊的。現在,隻是指揮一場,兩個國家之間局部戰爭中的一場預先戰役演習,那簡直是太簡單了。
一切都布置好了,宰相就又繞回到了最原始的那個問題上:
“娘娘,您真的就隻帶雪姬一個人去嗎?”這是他最關心,也是最不放心的事情。
純兒淡然一笑:
“對,就我們兩個人去,大人請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然後和洪烈陛下一起平安歸來,因為我的丈夫,我們的國家都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做,我不會忘記自己的責任。”
宰相被純兒那種因為胸有成竹而自然而然產生出的沉著態度,所折服了:
“那老臣就聽從娘娘的安排,還望娘娘多多保重,快去快回,大梁國還等著娘娘回來主持大局。”
純兒的臉上浮現出了美麗的笑容,因為她知道,自己正在一點一點的,取得大梁國群臣們的信任!
純兒執意不帶軍隊,絕不是異想天開的魯莽。她心裏有數,從這裏到聖域這條路,帶著雪姬一個人,足以抵過百萬雄兵――因為聖域中那些忠心耿耿的門徒,還在沿途駐紮著,恪守本分,隨時等待著聖域主人的召喚。所以,純兒相信,隻要雪姬發出訊號,她們兩個一定就會得到聖域門徒們最嚴密的保護,而一路無憂。
隻不過,純兒不想、也不能把這個情況告訴宰相他們。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人知道,完顏洪烈就是聖域主人這個天大的秘密。而這個秘密,還將永遠地被埋藏下去。在大梁國,完顏洪烈永遠都是一位完人般的君王。純兒不願意破壞了完顏洪烈在大梁國人心中的形象,因為她已經發現了,完顏洪烈在大梁國已經成為了一種信仰――信仰的崩塌是殘酷的。
這一路上暢通無阻,純兒和雪姬不日就到達了聖山腳下。
純兒出神地望著眼前的曠野。一種莫名的奇怪感覺在純兒的心頭彌漫開來!
按說,純兒是第二次到這個地方來了,第一次,她是被幾個聖域門徒劫持而來。
那一次,聖域門徒也是把她放到了這片曠野之中,那時的曠野和此時純兒所見到的一模一樣,碧綠的草地,野草都長至了齊腰,絢爛而多彩的野花點綴其間,遠處,一群群毛色美麗的黃羊,像溫柔的雲朵般,在碧草間飄動,就好似剛剛從天堂來到了人間。在曠野的盡頭,也有一座秀美之極的山峰,猶如處子般靜靜地佇立著,好似裝著滿腹的少女情懷。純兒知道,那裏是天山的一隅。
這一切,都和純兒上次來的時候一模一樣,唯有……
純兒的心中重重的一震:她終於找到問題所在了:
“聖湖在什麽地方?”純兒大聲問道。這裏明明還應該有一個湖泊的!
純兒記得很清楚,在曠野的盡頭,天山的腳下,還有一個美麗的湖泊,碧藍的湖水,幾乎就是靜止的,而藍天、白雲、聖山,都倒映其間。
當初,她就是在湖邊和聖域主人――自己上輩子最大的仇人意外相逢的!
也是在這個湖邊,聖域主人對她說,這裏隱藏著世界上最大的秘密,還說,人的前世今生,就好像這聖山和倒影一樣,交相輝映著,互相依存,卻又是決然不同的兩種生命!
然後,聖域主人又帶著她飛過了聖湖,來到了聖山上,引她看了一個山洞,山洞中有色彩鮮豔的岩畫,還有很多很多的石刻文字,聖域主人告訴她,這裏就是他們家族的聖地,這裏麵所記載的東西,足以讓他把他們的家族發揚光大,永世流傳……
可是現在,那個聖湖卻不見了?!
純兒抓住了雪姬的胳膊:
“聖湖去哪裏了?你快點兒帶我找到聖湖,隻要到了聖湖,我就有辦法找到他,我知道他在哪裏,他一定在山腰上的那個山洞中。”
雪姬望著純兒,目光中全是不解:
“你不僅知道聖湖,還知道山腰上的那個山洞,你還知道些什麽?”
“我還知道很多,比你所能想象到的,要多得多,所以,我才有信心來找完顏洪烈。”
“可是,你怎麽會知道這些的呢?”雪姬覺得有些無法理解,因為,連她這個毒梟最信任的人,都隻是隱約地知道存在那樣一個山洞而已。
純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雪姬姐姐,沒錯,你是他的親信,兩輩子的親信,而我是他的仇人。但是,有一句話是這麽說的――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是自己最大的仇人。他也不例外,而且當時他還一心想把我收為己用,所以,才會帶我到那個山洞中去。
雪姬姐姐,時間急迫,你快帶我到聖湖去,到了聖湖,我就有把握找到那個山洞了,完顏洪烈一定就在那個山洞之中。”
純兒的眼中閃動著興奮的光芒,千裏奔波,終於看見目的地了,這不能不讓純兒興奮。
可是和純兒的興奮正相反,雪姬卻仍舊是那麽的陰鬱:
“可惜,我沒有辦法帶你去聖湖……”
“為什麽?”純兒急道。
“因為,主人已經封閉了聖湖,我上次得到臻華遇害的消息,之所以沒能找到主人,就是因為路被封閉了,現在任何人也到不了聖湖了。”
純兒的心就像重重地被人推了一把一樣,一下子就朝著無底的深淵跌落了下去:
“通往聖湖的路被封閉了,那該怎麽辦?”純兒就感覺眼前的陽光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樣。
“鎮定,方子純,一定要鎮定!”一個聲音在純兒的心中回蕩著,“現在,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時候,鎮定,有辦法,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有!”
純兒定了定心神,望向了雪姬:
“雪姬姐姐,那,我們現在所處的這是什麽地方?”
是啊,既然有聖湖的那個山穀已經被封閉了,那這裏又是什麽地方呢?
看來這個問題,雪姬倒是很容易回答,雪姬幾乎都沒有思考,就直接說道:
“其實,這裏是主人仿照著那個山穀所造出來的一座人造景觀。”
“人造景觀?!”純兒驚呼了出來,這麽說眼前的一切,都是人造的?!那這手筆未免也太大了吧?這一切都是他造出來的?!
“對,主人讓人開辟了這一片土地,壘起了一座高山,然後又從峽穀裏移開了花草,年複一年,這裏就漸漸的,和那個山穀一模一樣了,除了沒有那個聖湖。”
“可他為什麽要建造這麽一個景觀呢?”
“其實,這裏才是普通的聖域門徒心中的聖地。”
“啊?什麽意思?”
“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聖域門徒,都不知道還有另外一個山穀,他們都是把這裏當做聖地的,隻有一些心腹門徒知道這個秘密。平時,聖域中的幾乎所有活動,都是在這裏舉行的,這樣的話,如果真的有無法抵禦的敵人來攻,我們失去的,也隻不過是一個假的聖地。”
這次純兒聽明白了,其實說穿了,這就是聖域主人的一貫伎倆,在現代的時候,他就幾次玩兒過這樣的陰謀,讓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真正的巢穴在什麽地方。隻不過在現代的時候,麵對著無數現代化的檢測設備,他沒辦法這麽偷梁換柱罷了。
“唉!”純兒長歎了一聲,她再一次由衷地感覺到,聖域主人實在是一個古今罕見的犯罪天才!
事到如今,急是沒有用的了,純兒索性坐在了草地上,雙手抱攏膝蓋,雙眼漫無目的地向著遠方眺望著,腦海中漸漸地恢複了一片空明,這是她的習慣,當事情眼看著走到了死胡同的時候,她就拋開一切,讓自己的腦子空下來――與其沒頭沒腦地亂撞,不如另辟蹊徑!
“雪姬姐姐,你們往常都是怎麽在這真假兩處聖地之中往來的呢?”
雪姬苦澀地搖了搖頭:
“這兩處地方,每處都隻有一條路可以進出,而我們也都是從這單一的路上進入或退出,現在,主人把那條路封死了,我們也無法進入了。”
純兒心中歎息了一下,其實在她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答案,因為如果真的有路的話,雪姬一定早就去了,而不是在這裏陪著自己這麽束手無策。
當然,純兒問這句話的目的,也不是希望得到答案,隻是想借此進一步理清自己的思路。
有時候,把心中的問題一條條地提煉出來,是找到答案的最好方式。
純兒索性仰躺在了草地上,天上的陽光暖暖地照到她的身上,柔軟的草葉撫過她的麵頰,陣陣花香撲麵而來,整個環境,都帶給了純兒一種昏昏欲睡的陶然……
純兒的眼瞼不由自主地闔上了,這些天來,她太累了,現在到了這個世外桃源一樣的地方,她的全身心都不由自主地放鬆了下來,雖然,肩頭上還壓著千斤重擔,但是,總也得允許她有片刻的放鬆吧,她真的太累了。
話雖是如此,可是純兒肯定也是放鬆不下來的,她的目光慢慢地漂移著,移過了白雲,移過了藍天,移過了那七彩的陽光,移過了遠方那大朵大朵 的野花,又飄過了那一群群美得如同夢幻的黃羊,繼續飄移著,飄移著……
黃羊!純兒忽然一躍而起,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把雪姬嚇了一跳,雪姬剛要發問,可是純兒已經握住了雪姬的胳膊:
“黃羊!”
“黃、黃羊怎麽了?”雪姬一時間沒明白純兒的意思。
“黃羊是怎麽來的?這些黃羊不是你們人工放養的對不對?因為我記得,我在現代的時候,看過關於黃羊的介紹,說黃羊是很難馴養的,它們來去自由,無影無蹤,所以,才被稱為來自於天上的羊……”
“對呀!這些黃羊不是我們養的,是野生的,它們總是自己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雪姬突然也不說話了,她望著純兒,瞪大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說……”雪姬的聲音都微微地顫抖了起來,她有些無法接受眼前的這個發現,所以,好像都不敢輕易地把下麵的話說出來一樣。
相比起來,純兒倒是比她沉著,盡管很容易就能看出來,純兒也是在強壓著心中的狂跳,她像背書一樣,背誦著關於黃羊的知識:
“黃羊非常挑食,所以,它們所吃的食物很有限,所以……”
雪姬也反手鉗住了純兒的手:
“所以,黃羊的活動範圍隻會在這兩個山穀裏,因為我知道,這兩個山穀裏所生長著的花草,都是別處沒有的,所以,黃羊也許知道一條我們都不知道的通道!”
“對!”
“那我們還等什麽?”雪姬已經喊出來了,“我們這就去驚擾這些黃羊,它們的膽子很小的,一受驚嚇,很可能就會朝著另外一塊曠野奔跑,我們隻要跟著它們,就有可能重新回到那個有聖湖的山穀,找到真正的聖山……”說著話,雪姬就已經跳了起來。
但是她突然發現,純兒竟然沒有動。
“怎麽了?快走啊,你又想起什麽了?”雪姬催促道,現在,終於找到了一點兒希望,雪姬可是一分鍾都不想等了。
純兒望著雪姬,目光閃動:
“黃羊,又叫來自於天上的羊,因為它們極善奔跑,而且總是喜歡從懸崖峭壁上掠過,所以,在凡人看來,它們就好像在天上飛一樣……”
“你是說,它們的路會很難走?”
“對。”
“你怕嗎?”雪姬認真地問道。
“我不怕,”純兒的目光分外的清澈,“隻要能幫助臻華,幫助他的國家,我什麽都不怕!”
“那不得了,我也不怕,咱們走吧。”
望著雪姬的凜然,純兒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感動:
是啊,雪姬怎麽會怕呢?她已經為了臻華,做了那麽多普通人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這一次,她當然不會猶豫的。
純兒和雪姬相視一笑,在這一刻,雖然她們明了,彼此都在深愛著同一個男人,都已經做好了要為了那個男人而落下深崖,粉身碎骨的準備,但是她們的心中卻沒有絲毫的嫉妒,在這一刻,臻華變作了她們的親人,骨肉相連的親人,而她們兩個,也因為對臻華同樣的情感和牽掛,而變成了相互信任,甘願同進退、共生死的夥伴和親人。
說幹就幹,純兒當下掏出了玲瓏鞭,淩空一抖,鞭梢就在空中甩出了一個漂亮的鞭花,同時,還發出了一聲刺破空氣的銳響,那響聲清脆尖銳,傳出很遠。而這些黃羊雖然是野生的,但是似乎在它們的骨血之內,就流淌著對皮鞭的恐懼,所以,一聽到鞭子所發出那一聲脆響,所有的黃羊――不管是正在吃草的,還是嬉戲的,還是相互恩愛著耳鬢廝磨的,還是在悠閑漫步的,幾乎都在同一時間抬起了頭來,無數雙美麗的黑眼睛都投向了玲瓏鞭舞動的那個方向。
很顯然,那道絢爛的紅色鞭影,激起了黃羊們心中最原始的恐懼,猛然間,頭羊發出了一個訊號,羊群立刻就大亂了起來。而與此同時,雪姬也已經撿起了幾塊石頭,扔到了黃羊群中。
麵對著突如其來的攻擊,黃羊的恐懼終於到達了頂點,它們再也顧不上頭羊的召喚了,“呼啦”一下,就開始四散奔逃!
純兒和雪姬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她們雖然都不太了解黃羊,但是,她們兩世以來,卻都是在和世界上最危險最狡詐的人物打交道,所以,她們不約而同地都采取了同樣的方式――盡最大的可能來驚嚇這些黃羊!因為她們知道,人和動物都一樣,隻有當心裏對恐懼的極限即將被突破的時候,它們才會本能地去尋找最直接有效的生路,否則,它們就還有可能會反複迂回,不肯輕易暴露它們日常遷居用的密道!而現在,純兒她們是沒有時間陪著黃羊在曠野中兜圈子的。
果然,黃羊們在驟然的驚嚇之下,突然就發足狂奔了起來,剛剛還美麗靜謐的曠野,霎時就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而這混亂隻是暫時的,不到一分鍾,這些黃羊就不約而同的向著一個方向狂奔而去,純兒和雪姬的眼睛都亮了――它們奔跑的方向,應該就是純兒她們兩個苦苦尋覓的通道!
那群黃羊竟然發瘋般的朝著那座假聖山奔去。
“難道這座假聖山的山腹也是空的,就好像真聖山一樣?”純兒心中狐疑,她當然不會忘記,當時,那個假作癡癲的唐婉雲把自己帶入了聖山的山腹之中,那裏,充滿了流水和巨大的鍾乳石。
可是,讓純兒沒想到的是,黃羊奔跑到了山腳下之後,並不是鑽進了某一處秘密的山洞,而是沿著山坡一路飛奔了上去。
純兒和雪姬無暇細想,也緊緊地尾隨在了黃羊的後麵,當她們真正奔上了山坡之後才發現,這座遠遠看去,碧草茵茵,山勢平緩的山梁,事實上並不是如此的和善。在那些碧綠的野草和豔麗的山花掩映下的,卻是崎嶇的山路,嶙峋的怪石,和隱藏在怪石之間的無窮無盡的詭異機關。
幸好純兒和雪姬都身手敏捷,尤其是雪姬,追隨在完顏洪烈身邊多年,對完顏洪烈的各種慣用戰術都有著非常充分的了解,所以,兩個人一直衝到了半山腰,還沒有被那些機關暗器所傷。
饒是這樣,她們兩個也已經大汗淋漓,情形狼狽了。純兒向上望去,隻見那些黃羊仍舊在沒命地向上奔跑,不禁問道:
“你到過聖山的頂上嗎?”
雪姬此刻也在眺望著黃羊們的身影,很顯然,她和純兒正在思考著同樣的一個問題:
“到過,聖山的頂上四麵都是懸崖峭壁!”雪姬簡明地回答道。
“這座假聖山是完全模仿聖山的,所以也就是說,在假聖山的頂上,一定也是懸崖峭壁,那這些黃羊到上麵幹什麽去呢?”純兒像是在問雪姬也像是在問自己,因為她在擔心一個問題:
不會是剛才她們兩個下手太猛,把這些黃羊給嚇瘋了吧……
當然,事已至此,就算是這些黃羊真的瘋了,想要集體跳崖,她們也得跟著它們去看個究竟!因為,這的確是她們唯一的希望了。
可是,沒過多長時間,純兒就發現,自己竟然想對了――在她最不想判斷正確的時候,她竟然作出了完全正確的推斷――這些黃羊果然是一口氣跑到了山頂處的懸崖邊,然後毫不猶豫地就向下跳去!
純兒和雪姬一下子不禁都呆住了,她們眼見著一隻隻黃羊毫不猶豫地就縱身躍下了懸崖,然後一閃身就消失在了白蒙蒙的雲霧之中!
純兒隻覺得自己眼前一陣金星亂冒:
“難道,是自己想當然了?或者說,是現代人想當然了?一相情願的,就為這些黃羊的綽號――來自於天上的羊,做出了一個貌似符合科學的注解?!而事實上,這些黃羊真的是來自於天上,或者說是來自於另一個空間中的,此刻,它們正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
一時間,純兒的心很亂,很多有的沒有的念頭,一下子就都冒了出來。她站在懸崖邊極目遠眺,可是怎麽看,下麵都是濃得化不開的雲霧……
此時,已經有三分之二的黃羊跳下去了!
純兒的目光忽然之間變得非常的清澈了,兩枚瞳仁完全就像是兩顆純黑色的水晶。
“雪姬姐姐。”純兒的聲音分外的冷靜,但是其中的威嚴卻不容忽視。
雪姬情不自禁地上前了一步:
“什麽事?”
“你守在這裏,如果一天一夜,我還沒有回來,你就立刻返回大梁國,通知宰相大人,就說不用再等我了,請他酌情救治臻華,處理國事就可以了。”
雪姬大驚:
“什麽?你要下去!”
“對。”純兒淡淡地應道,就仿佛是她剛剛決定了一件再普通,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你瘋了?!”雪姬大叫了起來,臉上充滿了不可思議卻急切的神情,“純兒,你聽我說,你冷靜點兒,我知道,你為了臻華著急,但是像你現在這麽魯莽也不是辦法。”雪姬進一步表明自己的態度,好像生怕純兒會不等她說完就跳下去一樣,所以,在說話前,她還拉住了純兒的胳膊:“純兒,這個假聖地,是主人一手製造出來的,從製造一開始,他的目的就非常的明確,就是要把這個假聖地做成一個死地、絕地。所以,他是絕對不會再在懸崖邊上留下某種通道供人進出的。而且,剛才這麽多羊落下去了,可是咱們一點聲音都沒有聽到,這足以說明,它們已經落下了無底的深淵,而不是落在了半空的什麽地方……”
“所以,”雪姬的眼神暗淡了,“我們找錯了方向,這裏根本就不是通向聖地的路!”
可純兒卻根本不聽她把話說完,就已經朝著懸崖邊衝了過去。
“純兒,你要幹什麽!”雪姬驚喊了出來。
“隻剩下最後兩隻羊了,我沒時間了。”純兒回答道,她在說話的時候,連頭都沒有回,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最後一隻黃羊,就等著跟在黃羊後麵跳下懸崖!
“純兒!”雪姬大喊道,“你別發瘋了,這些黃羊是被嚇破了膽,在自尋死路!快回來,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一樣的,我也被臻華遇害和大梁國被威脅這兩件事,嚇破了膽,所以,我也要做些瘋狂的事。”純兒又向前跨了一大步。
“純兒,你會死的!”雪姬的聲音都已經變了。
純兒背對著雪姬,臉上卻浮現出了清純的笑容:
“特警法則中說,在每一次生死關頭,我們做出決定的時候,都等於為自己保留了百分之五十的生機,但是,也為自己增添了百分之五十的死亡的可能。所以,我們一旦做出決定,就要做好死的準備!”
倒數第二隻黃羊也跳下去了,而最後一隻黃羊,已經開始一步步向後倒退了――它要離開懸崖邊一段距離,好進行最後的助跑,每一隻黃羊都是這樣做的。
“純兒――”雪姬又大喊了一聲。
“雪姬姐姐,什麽都別說了,也許注定了,我們就得有一個人拿性命去探出一條路的。而你已經為臻華回過一次古代了,這次,就把這個機會讓給我吧,讓我也為臻華做點兒事情。”
話音落處,純兒已經隨著最後一隻黃羊跳下了懸崖!
雪姬慘叫了一聲,望著純兒落崖的地方,她不禁落下了淚來:
“純兒,我一直以為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臻華的人,但是今天我才知道,原來你比我更愛臻華。我雖然為了臻華回到了古代,為了臻華去保護你,看起來,我似乎為臻華做了很多事情。但是那些,都是不危及到生命的,而就在剛才,需要有一個人為了救臻華而付出生命的時候,我猶豫了。”
雪姬雙腿一軟,跪坐在了懸崖邊的石頭上:
“純兒,今生今世,我不會再和你爭臻華了,我會在這裏一直等你回來,然後把你們兩個當成我最親的人。如果你真的不回來了,我就按照你說的,回到大梁國,把你的消息傳遞給宰相,讓大梁國,讓臻華永遠都記住你的深情厚意。然後,我就全力以赴地去保護臻華和你的國家,直至戰死。”
雪姬在懸崖邊傷心不已,但是心中仍舊存留著一線希望,她孤零零地坐在懸崖邊,隻盼著太陽慢些落山,讓這二十四個小時慢點兒過完。
純兒在落崖的那一刹那就看清了,懸崖下果然是空空蕩蕩!純兒不禁苦笑一聲:
這兩輩子經過了多少大風大浪,從現代一直打回了古代,可是到頭來,卻葬身在了這懸崖之中。臻華,我死無所謂,隻可惜,我幫不上你了,對不起!如果你我還有第三世,我一定加倍地還你!
純兒的悲涼隻是一閃念之間的事,她立刻就發現,竟然有一隻黃羊又從懸崖底下躥了上來!
純兒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看花眼了,但這隻黃羊一轉眼就已經到了她的腳下了――現在,純兒在向下落,而黃羊在向上升,眼看著,這一人一羊就要在半空中擦肩而過了。多年受過的訓練在這一刻產生了作用,純兒來不及細想,用力一縱身,控製住了自己下落的身形,然後又重重地向下一墜。純兒這一墜落點極準,一下子右足就落到了黃羊的背上。
而黃羊那堅實的脊背,正好為純兒提供了一個最完美的落腳點和著力點,純兒已經集中了全身的力量,用力一跺黃羊的脊背,黃羊受了這一下重擊之後,重重地向下落去,而純兒則整個人都向上飛了起來!
“成功了!”純兒心中歡呼了一聲,她在剛才發力的時候,就已經選好了角度,所以,現在純兒不是筆直地向上飛的,而是飛向了斜上方!
純兒剛才在懸崖邊已經看得很清楚了,雖然黃羊向懸崖下一跳就落入了雲海,但是所有的黃羊在跳出的時候,都是向著那個方向躍出去的。
可以說,自從跳下懸崖之後,所有的這一切,純兒都不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一切都隻是她潛意識中的經驗和求生的本能在指揮著這場戰鬥。
而事實證明,她成功了,在向前飛躍了之後,她清楚地看見,前方不遠處是一處山巒!而純兒手中的玲瓏鞭已經飛了出去,緊緊地纏在了一株從山峰上斜長出來的樹上。
當純兒的力氣將近的時候,玲瓏鞭也已經和那根樹幹緊緊地纏繞在了一起。一切都不差分毫,就因為這不差分毫,純兒終於贏得了那百分之五十的生的希望,如果差一點點,她就進入了那百分之五十的死亡概率。
當純兒緊緊地抓住了樹幹之後,她突然感到眼中一熱:
“臻華,我們終於感動了蒼天。”
是啊,在這種幾乎就是十死無生的關頭,能讓純兒保住一條性命,真的是蒼天保佑。
純兒略作休整之後,慢慢地攀上了這片山石,當她從山石中露出頭來之後,不禁呆住了,最先出現在她眼前的,竟然是一群黃羊!
“難道這裏是黃羊的老家嗎?”純兒有些懵。
好在黃羊是一種非常膽怯溫和的動物,所以就算是真闖到它們的老家裏,也沒什麽可怕的。純兒繼續用力,終於整個人都爬了上來。
而這群黃羊卻對於純兒的突然闖入顯得無動於衷,它們都在眺望著純兒剛剛跳過來的那個懸崖。
純兒也不禁隨著它們的目光回頭張望,可是站在這邊看懸崖,和站在那邊看懸崖,沒什麽區別,都是白蒙蒙的一片雲霧。
忽然,純兒心中一動,她再次回頭看這群黃羊,果然,這群黃羊的數目比剛才跳崖的那一群少了很多。也就有剛才那群黃羊的一半左右。
“啊!”純兒驚呼了出來,她不能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因為她看著眼前這些黃羊的情形,在聯想到剛才懸崖中發生的事情,終於明白了:
原來這些黃羊竟然是采取了一種最慘烈的自救方法。它們一一跳下懸崖,然後後麵的那一隻就像純兒那樣,踩住前麵那一隻的脊背,借力跳到對麵來。這些黃羊,就這樣,用犧牲一半兒同伴的方法,保留住了整個族群。
而現在,它們之所以還在這裏等待,就是因為它們知道,還應該有一隻黃羊跳過來,它們在等它――當整個族群死亡了一半兒的時候,一隻黃羊的性命就顯得尤為可貴了。可是,它們並不知道,那隻按照次序原本該出現的黃羊,卻再也不會出現了,因為在它借力跳起來之後,純兒又借了它的力。
純兒想明白了這一切,再看看黃羊那些純真迷惘的眼神,不禁心中充滿了愧疚:
“對不起,我為了自己,竟然犧牲了你們這麽多同伴。對不起!”純兒麵對著懸崖默默地祈禱、拜祭了一番。
縱然心中慚愧,但是純兒知道,現在也不是傷感的時候,趕緊找到完顏洪烈才是正經。純兒站起來四下一望,不禁精神大振,這裏,竟然和那座假聖山一模一樣!也就是說,她九死一生,終於達到了真正的聖山!
這一下,純兒什麽也顧不得了,她發瘋般地奔跑著,恨不得一下子就衝到半山腰去。現在她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找到完顏洪烈,救大梁國,救臻華!
半山腰,山洞,找到了!純兒一看到山洞,就仿佛看到了全部的希望,也不管是不是危險,就一頭紮了進去。山洞中和純兒上次來的時候一樣,還是那麽安靜,還是點燃著火把,而在山洞的深處,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在火光的映襯下聚精會神地看著什麽。
顯然,純兒突然闖進來的聲音驚擾了他,也讓他非常意外,因為他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會有人能闖進來,他不禁錯愕地轉過身來――火光下,純兒看得明明白白,這個人,正是完顏洪烈!
當完顏洪烈轉過身來,看到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竟然是純兒的時候,就更吃驚了,一下子無數的問題湧進了他的腦海:
“方子純怎麽會突然出現? 她怎麽來的?她來幹什麽?為什麽她的麵容竟然這麽狼狽?”問題太多了,以至於他一時都不知道該問什麽了,而他一張口,竟然脫口而出了一句:
“你是來抓我的。”這句話說出來之後,完顏洪烈才發現自己說了一句多麽不可思議的話。
純兒也愣住了,因為完顏洪烈這句話也太超出她的思維了,愣怔了片刻之後,純兒才想起來,在她和完顏洪烈之間,最根本的關係,是毒梟和警察。
純兒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
“我終於找到你了。”
這句話中所包含的無限的欣慰讓完顏洪烈有些無所適從,他已經習慣了和純兒之間永遠的對立,所以,對於純兒突然間表現出來的這種,仿若是看到了救星般的神情態度,感到非常的不適應。於是,他幹咳了一聲,說道:
“是,你找人的功夫的確是不淺,我已經封閉了所有的通道,你竟然還能找上來。”
純兒終於平穩住了自己那急促的呼吸――她剛才奔跑得太劇烈了,簡潔地說道:
“臻華遇害,西蜀國發動了全麵戰爭,大梁國危險!”
可見,特警在陳述事實的時候,是最不講究用修飾成分的,那麽複雜的一段經過,就被純兒用短短不到二十個字說了出來。
完顏洪烈一聽純兒的話,當下就變了臉色,也顧不得身份、彼此的關係等等這些東西了,一把就擒住了純兒的手腕:
“臻華還有救嗎?西蜀國的軍隊到什麽地方了?火器庫呢?”
無疑,恐怖分子接受的訓練在某些方麵和特警是很相似的。
“臻華昏迷不醒,懷疑是被邪術所害,火器庫目前安全,這個時候,西蜀國的軍隊應該已經全部渡過黃河了。臻華已經承諾了不用火器,所以大梁國需要一位皇帝去重新打開這個禁忌。”
完顏洪烈並沒有鬆開純兒的手腕,隻是喝了一聲:
“走,我們快走。”說著話,就拉著純兒向外跑去。
純兒有些不解,就算是完顏洪烈擔心臻華和大梁國,也不用這麽著急啊。
雖然不解,但是純兒還是跟著完顏洪烈朝外麵飛奔而去,或者說,她也隻能跟著完顏洪烈而去,因為現在她根本就沒有用力,是完顏洪烈在帶著她飛奔。
可是,他們兩個還沒有衝去洞口,完顏洪烈忽然又停住了,純兒奇怪地看著他,而完顏洪烈並沒有理會她,而是在聚精會神地聽著什麽。純兒也不禁凝神細聽了起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