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兒也曾經對胡楊女提起過青衣衛,所以胡楊女一聽到青衣衛這三個字,馬上就聯想到了宇文端昊。而且胡楊女和宇文端昊之間,還埋藏著一段深得無法化解的恩怨――胡楊女才是宇文皇族的正牌公主,端昊隻不過是一個從民間抱來的普通男孩。當初,要不是年輕的胡楊女迷戀上了拓跋傲疆,她早就已經成了端昊的妃子了。後來,端昊派拓跋去緝拿胡楊女,並把她送上了刑場,還差一點兒就要了胡楊女的命!這筆賬,胡楊女也算到了端昊的頭上。
現在一聽說端昊竟然敢派他的青衣衛到這裏來搗亂,胡楊女不禁一時間新仇舊恨都湧上了心頭,她一撩衣袍,提刀就向著山穀口走去,一邊走,口中還一邊說道:
“純兒,你要是不願意見他們,就在這裏等一會兒,我現在就去把那幾個青衣衛殺了給你出氣。”
胡楊女的性格爽朗豪氣,她現在一心想著的,是如何去替純兒打抱不平。
可是純兒的動作比她還快,隻見純兒已經握著玲瓏鞭飛身而起,同時說道:
“我是不願意見他們,可是他們既然找到我的門上來了,我可沒有躲著的道理。姐姐,我和你一起去。”
唉!這兩個人,一個曾經是縱橫現代世界的女特警,一個是馳騁在沙漠戈壁的女匪首,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現在,竟然有人敢找到她們的門上來鬧事,也算是自尋死路了!
純兒和胡楊女兩個,很快就趕到了山穀的入口處,隻見那裏果然有兩群人混戰在了一起,從衣著上,可以很容易地就分辨出來,一群已經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是胡楊女的親信手下。而另外幾個人,都是一襲黑衣,全身上下,被黑布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乍一看之下,也分不清是男是女。
純兒和胡楊女都是身經百戰的人,經驗十分老到,隻看了一眼,他們就已經瞧出來,這幾個黑衣人其實是對胡楊女的隨從們非常的手下留情了。
看出了這一點,胡楊女不禁心中駭然。因為她心裏有數,這些隨從都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親信,每個人的身手都非常厲害,可是現在,對方明明是處處留情,他們還被打成這樣,可見來人的功夫高到了何等的程度。
純兒因為對胡楊女隨從的功夫並不是很了解,所以也就沒有像胡楊女那樣,受到多麽嚴重的震撼。她的身形根本就沒有停下來,而是在看到了那幾個黑衣人的第一時間,就朝著他們撲了過去。
這就是典型的方子純的風格――一旦見到敵蹤,就絕對不會遲疑。
胡楊女雖然心中驚駭,但她也不是軟弱怕事的女人,現在看到純兒已經撲上去了,也就毫不遲疑地縱身而上。
可是,就在胡楊女身形躍起的那一刹那,她突然呆住了,硬生生地在半空中收住了身形,同時還大喝了一聲。
純兒手中的長鞭已經甩了出去,眼看著鞭梢就要打到為首的那個黑衣人了,就在這時,她的耳邊忽然傳來了胡楊女的一聲斷喝:
“純兒回來,他們不是青衣衛!”
純兒聽見了胡楊女的話,不禁一愣,可是手中的招式已經用到了,鞭子是收不住了。那個被純兒攻擊的黑衣人,麵對著已經刺到了麵前的玲瓏鞭,並沒有太大的驚慌,而是微微一閃身,用手中的武器格擋開了玲瓏鞭的鞭梢。
雙方這一交手,純兒立刻就感覺到了,這個黑衣人並不想傷害她。純兒也心中疑惑,本來,她還以為是青衣衛來了,可是現在看來,這幾個黑衣人的確是另有來頭。與此同時,胡楊女已經來到了純兒的背後,她伸手就挽住了純兒,把她拖到了自己的背後,然後才目光冷森地注視著麵前的幾個黑衣人,充滿戒備地問道:
“你們來自於聖域?”
純兒一聽胡楊女這句話,不禁比剛才還要吃驚!
因為如果是青衣衛來了,那充其量,不過是端昊察覺了她們的行蹤,要再下殺手。可是,聖域的人竟然會到這裏來,這就真讓純兒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這幾個黑衣人也不回答胡楊女的問題,而是同時揭開了臉上的麵紗,這一下,純兒真的呆住了!
她目瞪口呆地盯著眼前這五個女人,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而站在最前麵的那個女人,注視著純兒,目光也是分外的複雜。
兩邊的人就這麽互相望著,過了很長很長時間,純兒才發出了聲音來,隻聽她輕喚了一聲:
“雪姨,你怎麽來了?”
原來這幾個黑衣人,正是雪姬和笙管笛簫。
雪姬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純兒的問題貌似簡單,可是如果真要回答起來,卻不是一言半語能說清楚的。
稍後,純兒的目光又望向了笙管笛簫四人:
“姐姐,原來是你們?你們是來找我的嗎?”
因為在純兒的記憶中,笙管笛簫已經有兩次在危急時刻救了自己的性命了,所以,純兒對她們四個一直是心懷感激的。
雪姬和笙管笛簫還沒有來得及說話,胡楊女卻開口了:
“你們找到這裏來,到底有什麽事情?”
胡楊女的聲音分外的冰冷,她自小在聖域中長大,當然認識雪姬,而且身為聖域的叛徒,她更是本能地就認為她們幾個是來找自己的麻煩的。
雪姬望了胡楊女一眼,有些疲憊地說道:
“是柯韻琪吧。”自從雪姬嫁到西蜀國之後,她們兩個還沒有再見過麵,兼之胡楊女又已經毀了容,所以,雪姬才會有此一問。
“我現在叫胡楊女。”胡楊女冷冷地說道。
雪姬也不和她廢話,直接說道:
“好,不管你叫柯韻琪,還是叫胡楊女。我們今天來都不是為你而來,我們是來找純兒的,我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對純兒說,請你暫時回避。”
胡楊女仍舊一動不動地擋在純兒的身前:
“你們要找純兒做什麽?”然後不等雪姬回答,胡楊女就又接著說道:“純兒現在和我在一起,不管你們有什麽事情,都得當著我說,我不放心把她交給你們!”
胡楊女對於聖域是一點兒好感也沒有。現在,因為拓跋的原因,她更是把純兒當成了自己的親妹妹,所以麵對著雪姬,毫不退讓。
看到胡楊女這種態度,雪姬也有些惱火,因為她心裏記掛著臻華,恨不得一下子就把純兒帶到大梁國去,所以實在是沒有心思跟胡楊女廢話:
“我再跟你說一遍,我現在要單獨和純兒說些事情,你退下!”言語中,雪姬情不自禁地又帶出了當年在聖域的威嚴。
可胡楊女現在可不吃這一套了,她冷笑了一聲:
“雪姬,我叛離聖域已經十多年了,現在還用這種方式嚇唬我是沒用的。”
雪姬還想說什麽,可是笙管笛簫卻已經急了,在這四個少女的心中,除了臻華,其他人誰都沒有。現在,她們一門心思地帶純兒回大梁救臻華,所以,一見胡楊女竟然敢阻攔她們,不禁心頭火起。竹笙大喝了一聲:
“別跟她那麽多廢話,直接殺了她!”
話到人到,笙管笛簫四人幾乎同時拔地而起,手中四件奇門兵器,同時刺向了胡楊女。
胡楊女冷笑了一聲,抽刀就迎了上來,她們一打,純兒也急了。
她已經被眼前的情景弄得混亂不堪了――
她沒想到雪姬竟然會突然出現在這荒山野嶺之中,她也沒有想到,數次出手搭救自己的幾個俠女竟然會和雪姬熟識。她更沒有想到,雪姬和這四個俠女姐姐竟然都是聖域中人。而且最讓純兒沒有想到的就是,一直被她在心中崇拜禮讚著的這幾個俠女,竟然突然之間,就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
這個世界,怎是一個“亂”字形容得了的!
眼看著胡楊女和笙管笛簫已經打到了一處,純兒也顧不上吃驚和詫異了,趕緊大喊了一聲:
“姐姐住手!”說實話,現在純兒都不知道自己這一聲姐姐,究竟是在喊誰。因為她一直都喊胡楊女做姐姐,又把笙管笛簫喊做俠女姐姐。
可是胡楊女和笙管笛簫卻誰都沒有住手的意思,這幾個女人,才是真正的女魔頭對上了女魔頭,此時她們心裏轉著的都是同一個念頭――先把對方這個礙事的家夥殺了再說。
純兒是真的無奈了,她長歎了一聲:
唉,要是把這幾個女人送回到現代去建立恐怖組織,實施恐怖活動,那自己這個特警,恐怕就隻有辭職一條出路了――她們都實在是太生猛了。
心裏想著,可是純兒的動作卻沒停下來,她眼看著自己喊不住她們,幹脆一縱身,跳到了戰團之內。
這一次,倒是起作用了,因為不管是胡楊女還是笙管笛簫,都唯恐傷到純兒,所以純兒這一下子突然闖進來,逼得她們雙方,都不得不硬生生向後退開了幾步,暫時停手。
胡楊女對純兒大喝道:
“純兒,你退開!這幾個人是聖域的門徒,肯定都不是好東西,我先把她們料理了再說!”
純兒知道胡楊女那性如烈火的脾氣,於是飛快地說道:
“姐姐,這裏麵可能有誤會,雪姨是我的庶母,而這幾個姐姐也都多次救過我的性命,她們對我應該沒有惡意的。姐姐,你先別動手,我們先聽一聽,看她們到底有什麽事情。”
雪姨曾經是嚴丞相的九夫人,所以的的確確算得上是嚴純兒的庶母,可是這個關係在胡楊女聽來卻有些混亂,不過既然純兒這麽說了,胡楊女也就暫時停下了手,對著笙管笛簫喝道:
“那好,你們要對純兒說什麽,就快說吧。”
笙管笛簫相互看了看,又看向了雪姬,看起來,她們都不想當著胡楊女跟純兒說話。最後,還是雪姬說道:
“胡楊女,你先回避一下,我們要和純兒單獨談談。”
聽了雪姬的話,胡楊女當下就冷笑了一聲:
“單獨談談?!哼,把一隻羔羊留給一群草原狼?我才不會做這種蠢事呢!”胡楊女從小在西域長大,所以也習慣了遊牧民族的這種語言表達方式。
雪姬盡量克製著自己的情緒,繼續對胡楊女說道:
“胡楊女,我保證我們對純兒沒有絲毫的惡意,而且現在人命關天,你就不要再胡纏了。”
一聽雪姬說自己是在胡纏,胡楊女當下就又冒起火來,她杏眼圓睜,剛要和雪姬理論,純兒趕緊走過來攔住了她:
“放心吧姐姐,我相信雪姨不會害我的,你先暫時回避一下,我先問明白,到底出什麽事了,再和你商量。”
胡楊女雖然很不放心,但是,她也看出來了,雪姬她們是非要跟純兒單獨談話不可,如果自己硬要阻攔的話,她們還會再和自己大打一場的。雖然胡楊女不在乎跟她們打架,但是那樣的話,難免會浪費時間,多生事端,畢竟現在她和純兒是隱居在此,而且她們兩個都還是西蜀國的罪逃之人,這樣的身份,實在是不能多惹麻煩的。
想到了這些,胡楊女無奈地輕歎了一聲:
“好吧,純兒,你就在這裏問她們有什麽事情,我退到那邊去。”說著話,胡楊女一揮手,就帶著自己剩餘的那些部下,退到了幾丈開外。然後目不轉睛地盯著雪姬,同時手中也握緊了弓箭,隨時準備著,如果情況一旦有變,她就立刻射殺雪姬。
雪姬當然也明白胡楊女的心思,但是她現在沒有心思去理會胡楊女了,那邊的臻華還危在旦夕,雪姬的心已經像是在熱油裏煎著一樣了。
看胡楊女走遠了,純兒才認真地望著雪姬,問道:
“雪姨,你怎麽會到這裏來了,到底出什麽事情了?我上次聽到你的消息,還是四哥跟我說的,說在我離開西蜀國之後,你也就離開了丞相府。難道,你真的也是聖域中的人嗎?”
純兒一口氣問出了一大串問題,而雪姬則一直都在定定地望著她,目光又酸又澀,百味雜陳。
“純兒,你不要再叫我雪姨了,還是像她們一樣叫我雪姬吧。”
純兒望著雪姬也愣住了,現在的雪姬不論是容貌還是聲音都和在丞相府的時候完全一樣,可是唯有她的眼神卻變了,變得那麽的陌生。
“可是,雪姨……”
“我說過不要再叫我雪姨了。”
“為什麽?就因為你已經離開了丞相府?”
雪姬點了點頭:
“現在我已經不再是丞相府的九夫人了,而你也不再是嚴純兒了,我是聖域的雪姬,你是方子純,所以現在你我之間,既沒有雪姨,也沒有庶母了。”是啊,現在,雪姬和純兒隻是由於對臻華的愛,而聯係起來的兩個女人,如果再以庶母稱呼,那的確是太古怪了。
純兒也覺出來了,現在的雪姬對自己再也沒有往日在丞相府的時候的那種親熱和寵溺。反倒是,疏冷中還帶著無法釋懷的敵意。 純兒不知道雪姬的敵意所為何來,隻好直接切入主題:
“那,你們找我到底有什麽事情呢?”
“我們來找你,是為了臻華。”雪姬說道。
“臻華,他怎麽了?”純兒一聽臻華的名字,不禁驚呼了出來,關切之情溢於言表。看到純兒的這一份真情流露,雪姬也分不清,她的心中是應該為臻華欣慰,還是應該為自己辛酸。
雪姬定了定神,拋開了心中盤旋著的那些悲傷的情感――現在自己是次要的,救臻華才是主要的!
“臻華遇害,現在昏迷不醒,他臨昏迷前留下話,讓我們送你‘回家’。”
“送我回家?”
“對,”雪姬點了點頭,“我想,臻華所指的這個家,應該說的就是現代吧。”
雪姬說得很平淡,可是聽在純兒的耳朵裏,卻無異於一個晴天霹靂,因為雪姬竟然輕描淡寫的,說出了要送純兒回現代這句話。
她怎麽會知道現代這個概念,難道……
雪姬看出了純兒的疑問,不禁苦笑了一笑,說道:
“你不用這麽看著我。我知道你在現代的時候,曾經深入研究過毒梟的所有資料,那你應該知道,在毒梟的身邊,曾經有一個最得力的助手,名字叫做‘影子’!”
雪姬的這句話,就好像忽然之間在黑夜裏升起了太陽,純兒的思維一下子就全都被照亮了:
影子:毒梟的心腹,據傳是個女人,身份百變,即使是毒梟身邊的人,都說不好,在他們周圍的這些女人中,究竟哪一個才是影子!
“難道,‘影子’就是你?”純兒驚問道。
“對。”
純兒突然感到了一陣眩暈,一種荒唐!天啊,毒梟究竟把多少人帶回了古代?不會是整個販毒組織的核心人物都穿越回來了吧?
方子純畢竟是方子純,雖然錯愕,但也隻是片刻的事情,她幾乎是立刻就恢複了鎮定,望著雪姬淡淡一笑:
“幸會,上一世,我曾經苦苦追蹤過你,但是,都沒能發現你的真實身份。所以,我一直都很佩服你。”
這一刻,雪姬也不得不佩服純兒的灑脫和鎮定――難怪臻華能為了她癡迷兩世,光是這一份瀟灑的風度,尋常女子,就無法比擬!
雪姬再一次壓下了心頭的酸楚,說道:
“今天我來找你,不是為了和你敘說上一世的恩怨,我是為了臻華而來。臻華曾經交代我們,讓我們立刻送你‘回家’!”雪姬說話的時候,緊緊地盯著純兒,她也是現代人,所以她深深了解重返現代對於純兒的重要性,她希望能夠看到純兒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的反應。
“你能夠送我回現代嗎?”純兒沉吟著問道。
“能,聖域中自然有辦法。”
“但是,我現在還不想回去。”純兒脫口而去。
“為什麽?”雪姬逼問道。
“為什麽?”純兒重複了一遍雪姬的問題,本來,她本能地是想先問問臻華的情況,可是,不知道怎麽的,她一想到臻華,就不可控製地想起了絲麗苔。想到了臻華和絲麗苔相擁的那一幕,純兒就什麽都說不出來了。甚至於,她自己一時間都分不清,她不想回現代,究竟是因為放心不下臻華,還是因為放心不下目前還在戰場上的端昊了。
看著純兒沉吟不語,雪姬也不再問了,隻是說道:
“雖然臻華留下了這樣的命令,但是,我和她們幾個還是商量要告訴你一些事情。”
“什麽事情?”
“跟我走,到一個地方,我們再告訴你。”
“不能在這裏說嗎?”
“不能。”雪姬肯定地說道。
“那要去哪裏呢?”
“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純兒猶豫了片刻,就下定了決心:
“好,不管去哪裏,我跟你們走就是了。”
胡楊女聽說純兒要跟雪姬她們走,當下就大大地表示反對,她是信不過聖域中的任何人的。
“放心吧,姐姐,我心中自有分寸,她們不會傷害我的。”
“你怎麽知道她們到底會怎麽樣?”
“她們是臻華的手下,”純兒忽然有些賭氣地說道,“如果臻華最忠誠的部下,都想置我於死地,那我也沒什麽可說的了。”
純兒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竟然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似乎在她的潛意識裏,就是有這樣一個念頭――不管臻華和絲麗苔之間的關係多麽的曖昧不堪,臻華就是不會也不能傷害自己!連純兒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麽自己會有這樣一份自信。
胡楊女聽了純兒的話,眼神忽然變得若有所思了起來。純兒沒有注意到胡楊女神情的變化,隻是說道:
“姐姐,我這就走了,盡量快去快回,你自己在這裏,一定要多加小心,如果師兄來找你了,你盡管跟著他走便是了,到時候,我再讓四哥幫我聯絡你們。”
胡楊女點了點頭,兩姐妹就此分別。
純兒跟著雪姬和笙管笛簫四人,一路疾行,迅速進入了大梁國的境內,純兒心中不解,因為她現在還不知道臻華已經成為了大梁國皇帝的事情。但是,多年的特警生涯,已經鍛造出了她超出常人的沉著與穩健。
――宰相府的九夫人竟然是聖域中人,竟然還是上一世的老對手!曾經對自己關愛有加的“雪姨”,在和自己久別重逢之後,卻突然間變得那麽疏離。兩次救過自己的四位俠女,竟然也和聖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太多的意外都堆積在純兒的心頭,要是換作旁人,恐怕會先把雪姬拽住,把一切都問明白了再說。可是純兒不會,因為她已經習慣了用特警的工作方式去處理問題――越是一團亂麻,就越不要去漫無目的地清理它,因為草率的清理,隻會讓事情更加的混亂,最正確的方式,應該是仔仔細細地去找到它的源頭。純兒知道,現在她正是在朝著這一切謎團的源頭進發,所以,純兒不著急。
雪姬這一路上,都是走在這一行人的最前麵的。因為她的心裏最著急。同時,她也不得不深深地欽佩純兒的鎮定:
她真的不問青紅皂白,就敢跟著我們走!也難怪臻華對她如此的一往情深,這個方子純的確是有她的獨到之處。
越往前走,純兒就對眼前的景物越熟悉,她們已經快走到大梁國的京城了。當初,純兒第一眼看到大梁國京城的時候,就被它的繁華和富庶所震撼了。
“唉,”純兒不禁在心中暗自歎息了一聲,“想當初,自己初到大梁國的時候,是一門心思地想要當俠女,現在,這麽長時間過去了,自己雖然沒有當上俠女,但是自己的生活,恐怕比任何一位俠女都要豐富多彩得多了。唉,人生啊,真的是不可預料,也不可設計。”
雪姬她們並沒有帶著純兒進入京城,而是沿著護城河繞到了京城的另一邊,走不多遠,一座高入雲霄的塔樓就出現在了純兒的麵前!
不知怎的,第一眼看到這座塔樓,純兒的心就仿佛被重重地震了一下,似乎這座塔樓和她有著莫大的關聯,可是,純兒又實在是想不起來,自己在什麽時候見到過這座塔樓。
雪姬她們帶著純兒來到了塔樓前,笙管笛簫四人,先是恭恭敬敬地對著大門行禮之後,才推開了門。
雖然,現在臻華並不在這裏,但是她們幾個仍舊還像是過去一樣,對這座主人曾經居住過的塔樓,頂禮膜拜。
純兒跟隨在她們的後麵,也走進了塔樓,一路走,她一邊不斷地四下裏打量著。
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為什麽會讓自己產生這麽熟悉的感覺呢?難道,自己曾經來過這裏嗎?
漸漸地,純兒幹脆甩開了雪姬和笙管笛簫她們,憑著自己的直覺,徑直地向前走去。雪姬她們幾個則都若有所思地跟在純兒的後麵。
純兒一步步地向前走著,屏氣凝神,調動起自己一切的感覺器官,用眼睛看,用耳朵聽,用心去感受,她要盡快地了解這個帶給她無限異樣感覺的空間。
眼前是一條長廊,腳下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人走在上麵,發不出一點聲音。純兒靜靜地在前麵走著,忽然,她本能地伸手推開了左邊的一扇房門。
房門後麵,是一間豪華的臥室――金色的絲綢幕頂,絢爛的雲錦,紅木的大床,整人高的銅鏡,雕花的妝台,還有巨大的瓷瓶中插著的美麗的孔雀尾羽。
“這間臥室的裝飾風格非常混亂,是主人的愛好獨特,還是在刻意掩蓋自己的來曆?”純兒暗自沉吟。
不期然的,一個非常微弱的聲音,在她的心頭響起:
“你把房間布置成這個樣子,如果不是因為你是暴發戶沒有品位,就是你要故意掩蓋自己的來曆……”
純兒的心頭驀地一震:
難道說,自己真的來過這裏?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呢,怎麽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呢?
純兒踱到了床邊,也不知道為什麽,抬手就扣動了一個非常隱秘的機關,牆壁上立刻出現了一個門洞,一個超大的浴室出現在了純兒的麵前。
光潔的石台,清澈的池水,池邊還放著一籃新鮮的花瓣。入口處,幾件絲綢的薄衫曳地。
“這裏,是你尋歡的地方?”純兒的記憶深處,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
是自己曾經問過這樣一句話嗎?那麽當時自己問的是誰呢?
純兒從臥室裏退了出來,繼續沿著長廊前行,然後右轉,再直著向前走,一間奢華的餐廳就出現在了純兒的麵前。餐廳的牆壁上,是熊熊燃燒的火燭,屋子中央擺放著一張長條的桌子,桌子上端端正正地放著幾個銀盤,銀盤中放著十來根銀針,銀針的型號各不相同。
純兒下意識地坐到了桌子的一端,信手撚起了一根銀針,突然出手如電,銀針飛向了對麵。
純兒的眼睛中射出了兩道寒光――眼前的這一切再次和她記憶中的某一處情景重疊!
純兒忽地一下轉過了頭,發現雪姬正站在她的背後,目光深邃地凝望著她。
純兒看著雪姬,眼神冷靜透徹,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對著雪姬說道:
“我一定有一段關於這裏的記憶遺失了,你們帶我來,就是為了幫我找回這段記憶,對嗎?”
純兒雖然是在問,但是她那肯定的語氣卻不容置疑。
雪姬望著純兒,悠悠地歎息了一聲:
“方警官果然是不同凡響。”
一句方警官,再次讓純兒的心頭重重一震,這一個簡單的稱呼,就把雪姬和純兒的前世今生緊緊地聯係了起來。
一時間,純兒望著雪姬,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緊接著,雪姬又開口了,她的聲音有些沉重:
“方警官,上一世你是特警,我是恐怖分子,我們是不死不休的冤家對頭,誓不兩立。”
看到雪姬終於開口了,純兒知道,到了謎底被揭開的時候了,於是目光也變得深沉了:
“那這一世呢,我們究竟是敵還是友?”
要是放在以前,還在丞相府中的時候,純兒是絕對不會問出這樣的話的。因為那時候,純兒剛剛回到古代,在她的心目中,雪姬是比母親還要親的人。可是現在,純兒卻不敢再這麽想了。因為她實在是判斷不出來,雪姬現在對她究竟是什麽樣的態度!而且看雪姬的神情,分明是善者不來!
前一刻的親人,下一刻卻變成了不得不生死相對的仇敵,人究竟該怎樣去抵禦這份人生的無常和傷害?!
雪姬避開了純兒的目光:
“現在,你我是敵是友並不重要,我也不關心這個。你說得沒錯,你的確有一段記憶遺失了,而我們帶你來,就是要幫你找回這段記憶,至於,你我是敵是友,那就看你找回記憶之後自己是怎麽定奪的吧。”停了一下,雪姬又加了一句:
“在你找回記憶以後,不管我們將是敵人還是朋友,現在我都要告訴你一句話――我佩服你。因為在你被聖域魔法洗去了記憶之後,竟然還能保留住記憶的痕跡,這份意誌力,就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
雪姬的話,純兒聽得似懂非懂,但是有一件事卻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不知道由於什麽原因,她的確是失去了一段記憶,現在,雪姬她們就是要幫她找回這段遺失的記憶!
好,找回記憶總比失去記憶要好得多!這就是純兒,越是麵對危險磨難,越是開朗達觀。
純兒跟著她們來到了一間完全封閉的屋子中,屋子裏空空蕩蕩的,沒有自然光,隻是在屋子的當中擺著一個巨大的香爐,香爐中青煙繚繞。
這個場麵,純兒倒是很熟悉,她在聖域中的時候,曾經見到過這樣的場麵,那次,是聖域主人要修改她的記憶。
“看來,和聖域有關的地方,一定就有香爐。”純兒暗自沉吟。
雪姬引著純兒來到了香爐前,和她相對而坐,笙管笛簫四人,則圍坐在她們的身邊。
“我並不會聖域中的那些法術,隻是掌握著一些基本的常識,所以,我隻能幫你客觀地把記憶展示出來。”雪姬這樣解釋。
純兒聽了雪姬的話,暗暗地舒了一口氣:
“這樣最好,你們把我丟失的記憶,客觀地給我反映出來就行了,剩下的事我自己去做。要是你們也能像聖域主人那樣,給我製造出一段記憶來,我才真是麻煩了呢。”
不知道雪姬給香爐中投放了什麽東西,香爐中冒出的白煙更濃了,漸漸彌漫在了整個房屋之中,到最後,房子裏幹脆就變成了白蒙蒙的一片。與此同時,在純兒的腦海中,就像是放電影一樣,出現了一幕幕的情景,不過讓純兒意外的是,這些情景並不是和這座塔樓相關聯的,而是,來自於現代!
…………
在黃河岸邊西蜀國的行轅中,有一處簡陋的房屋,現在這件房屋的門窗都被木條釘死了,門口也站上了警衛,這裏已經成為關押大將軍拓跋傲疆的臨時牢房。拓跋傲疆獨自一人坐在狹小的牢房中,透過窗子上的木條的縫隙,射進來的幾縷微弱的光線,是牢房中唯一的光源。每天三次,穿過門上的一個小洞,送進來的一份食物,則是拓跋和外界唯一的接觸。
牢房距離黃河岸很近,夜深人靜的時候,黃河的濤聲就會傳到牢房中來,風平浪靜時是細細碎碎的水聲,風急浪湧時,是能衝擊到人心深處去的怒吼。現在,這波濤聲,就是拓跋唯一的陪伴。
這麽多年了,拓跋從來沒像這幾天這麽清閑過,少年時,忙著闖蕩江湖,揚名立萬。剛剛步入青年,就平步青雲,一路成為了國家重臣,直到今天。
尤其是最近這十年,不論是白天還是黑夜,不管是睡著還是醒著,他的腦子裏就隻裝著一件事――厲兵秣馬,精忠報國!
“嗬嗬。”拓跋忽然苦笑了一聲,“厲兵秣馬,精忠報國。可是到頭來,等到大戰臨頭了,自己卻因為堅決反對出兵,而被關進了監牢裏,而且,還有可能被殺了祭旗!”
作為一名武將,拓跋不怕死,甚至於,他都曾經設想過各式各樣的死法。但是,拓跋做夢都沒想過,自己的結局,竟然是被殺死祭旗!
後悔嗎?拓跋這樣無數次地問自己,可是每一次的答案都是相同的――自己沒有做錯,縱然被斬,也不會回頭!將軍百死為國家,這是武將的本分!可是,不能背信棄義,興這種不義之師,這卻是做人的原則!不管到什麽時候,人都得守住自己的道德底線和原則!
在被關押的這幾天裏,拓跋並沒有太多的想到自己,他想得最多的,是胡楊女。想他在青澀年華時和胡楊女相逢相戀;想他為了忠於宇文端昊,而狠心斷絕了和胡楊女之間的戀情;想他為了保護西蜀國的利益,在大漠戈壁萬裏追殺胡楊女;想他即將監斬胡楊女前的那一夜,曾經痛斷肝腸;想他發現胡楊女在刑場上被人偷梁換柱,救走之後,本能地冒著殺身之禍,掩藏下了這一驚天大案;想當他知道了胡楊女聽說他受了重傷,立刻不遠萬裏來救他時,自己心中的感動……
發生在他和胡楊女之間的故事太多了,而且樁樁件件都是他對胡楊女的虧欠!一幕幕,都是胡楊女為他付出的,那難以回報的深情!原以為這一次,他和胡楊女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終於可以廝守在一起了。可是誰又能想得到,事情竟然會發生這麽大的變故!
“韻琪,對不起。這一次,我又失信於你了,我又負了你。”想到胡楊女,拓跋這個鐵打的漢子,眼睛也不禁濕潤了。
當即將走到了生命盡頭的時候,拓跋才發現。原來在這個世界上,他心中唯一的掛牽,唯一的不舍,就是胡楊女。想著胡楊女,他的心中百感交集,亂成了一團。
拓跋一會兒覺得,應該盡快想辦法,把自己被羈押的消息傳給胡楊女,好讓胡楊女明白,自己並沒有負她。因為他怕胡楊女又因為誤會他而傷心。
可是,一轉念,拓跋又覺得,還是幹脆讓胡楊女誤會他更好一些,這樣,胡楊女就會恨他,會盡快地忘了他,就會早一些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但是,一想到胡楊女會恨他,這就又讓拓跋心如刀割!
“唉,”拓跋深深地歎息了一聲,人們常說,情到濃時情轉薄。直到今天,拓跋才明白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這句話並不是說情到了深處就會轉薄,而是說,當情到了深處時,反倒不能再無所顧忌地去愛,因為對對方有了太多的情感和牽掛,所以,每一個舉動就都有了顧忌,唯恐會傷害到對方一絲一毫。就如同現在的拓跋傲疆!
與此同時,端昊也正在自己的居處中心煩意亂。
當他決定和絲麗苔合作,當一回真小人的時候,他就預計到,會遭到來自於拓跋的阻力。但是,他沒有想到拓跋的反應竟然會這麽激烈!竟然寧可被殺,也拒不出征!
而且拓跋這種激烈的反對態度,也讓端昊猶豫了起來。說實話,端昊也知道,自己這次做的事情,非常的不對。可以說,如果不是因為遇到了絲麗苔,他就算是心中有這個心思,也不見得就會落實成行動。畢竟,端昊是自幼就受正麵而且傳統的中原文化教育長大的。在這樣的教育體係之中,是絕對不允許他做出這種毀約背信的事情的。
“也許,自己這一次真的做錯了。”端昊在心中說道。
雖然,現在站出來反對的隻有一個拓跋傲疆,但是,端昊看得很清楚,其實幾乎所有的大臣心裏,都對毀約出兵這件事不以為然。失民心者失天下,現在,如果因為自己的一意孤行,而失去了所有大臣的敬重,那就算自己真的能奪下大梁國的江山,恐怕也將是後患無窮!
可是,這一次,肯定是自己吞並大梁國的最後一次機會了,如果放棄了這次機會,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恐怕是不可能再有機會稱霸天下了!
怎麽辦?一邊是稱霸天下的野心,一邊是為人為君的準則,端昊陷入了兩難之中。
這些天,一直窩在自己臥房中的絲麗苔,卻是一會兒都沒閑著,她在嚴密地觀察著端昊的一舉一動,她渴望出兵大梁國的心情,比端昊還要迫切!
可是,已經好幾天了,端昊卻依然紋絲不動,絲麗苔不禁心中焦躁。這天,她找了個機會,又啟動了和端昊聯絡用的水晶球。
“為什麽還不出兵?”絲麗苔的影像剛一出現在端昊麵前的小水晶球中,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端昊對絲麗苔這種咄咄逼人的鋒利態度很是反感,但是,他很清楚,現在還沒到他和絲麗苔決裂的時候,所以,端昊隻能暫且地忍讓一下。
“還有些事情沒有安排好。”端昊敷衍著絲麗苔。他不能承認,現在其實是他自己的心中還在猶豫究竟該不該出兵。
聽了端昊的話,絲麗苔毫不客氣地冷笑了一聲:
“你就不要再騙人了,偽君子。你現在是膽怯了,不敢出兵了!”
端昊本來就心情煩躁,現在聽了絲麗苔的話,不禁更惱火了:
“我沒有時間聽你胡言亂語!”
絲麗苔又冷笑了一聲:
“我沒有胡言亂語,我說的都是事實。你想要出兵,想要利用這次難得的機會,可是你又怕大臣們會反對你,怕其他的國家會嘲笑你!
端昊,你清醒一點吧。你根本看不透你自己的心,你其實並不是覺得現在出兵有什麽不對,你隻是擔心別人的看法。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你出兵征服了大梁國,也許當時人們會嘲笑你,但是,等過幾年一切都穩定下來之後,你成為真正的天下霸主的時候,誰還會嘲笑你?!可反過來,如果你現在退回到西蜀國去,那你就一輩子,隻能做一個小小的西蜀國的皇帝,那就算人們再尊重你,又有什麽用?!”
絲麗苔這一番赤裸裸的唯我獨尊的理論,又一次打動了端昊,端昊輕歎了一聲:
“今天先到這裏吧,你讓我再好好想一想。”
絲麗苔無奈,隻好又消失了。
絲麗苔雖然暫時從端昊的麵前消失了,但是她的腦子卻一刻也沒有停下來,她獨自在自己的臥室裏琢磨著,思考著如何才能徹底地把端昊的思想給扭轉過來。
“拓跋傲疆!”忽然一個挺拔的身影出現在了絲麗苔的腦海:“一定是他,這個寧死也不願意出兵的固執男人,在幹擾著端昊做出決定!”絲麗苔憤怒地想到:“為什麽自己總是會遇到這種莫名其妙的,所謂正義的男人,來壞自己的好事呢?!”
不行,必須得盡快除掉拓跋,隻有拓跋死了,端昊才會不再左右搖擺,才會一心一意地去征服大梁國!
絲麗苔打定了主意,就又一次出現在了端昊麵前的水晶球中:
“你打算什麽時候殺死拓跋?”絲麗苔開門見山地問道。
端昊現在已經對絲麗苔的這種經常性的突然闖入厭煩不已,要不是現在還需要繼續利用絲麗苔,他早就把那個小水晶球砸掉了!
“這是國事,你就不要管了。”端昊不耐煩地說道。
“可是這件國事關係到了征服大梁國,所以我一定要管!”
端昊真的煩了:
“那好,我告訴你,我現在羈押拓跋,隻是為了逼他就範,事實上,我絕對不會殺拓跋的。”
“為什麽?”絲麗苔叫了出來。
“拓跋對朕對西蜀國都是赤膽忠心,這樣的人我不會殺。”
絲麗苔的目光變得陰冷了,心中暗道:
好,端昊,既然你不肯殺他,那就隻好由我來動手了!
但是,絲麗苔也很清楚,雖然現在端昊把拓跋羈押起來了,但是事實上,拓跋在端昊心中的分量極重,除非有萬不得已的理由,否則,端昊是絕對不會殺死拓跋的。所以,要想真正的殺死拓跋,還真得好好下一番工夫。
絲麗苔學的就是巫術,做起事情來,也總是挑著最陰險的路去走,所以,當她決定要謀害拓跋之後,最先做的,就是去考察拓跋過去所有的曆史。
“拓跋為官多年,一定幹過很多錯事,隻要把這些錯事挖出來,端昊就不會再這樣信任拓跋了。”絲麗苔這樣想到。
說幹就幹,絲麗苔立刻就催動水晶球,去研究拓跋的過去。可是,一番折騰下來,絲麗苔終於失望了――拓跋的過去,竟然真的就像是一塊無瑕的美玉一樣清白!
天啊,世界上怎麽還會有這樣的男人?!難怪端昊會這麽信任他,看起來,如果想找到拓跋的錯處,進而逼端昊殺死他,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可是,就在絲麗苔即將絕望的時候,一個女人的身影出現在了水晶球中!
其實,這個女人在剛才已經出現過一次了,絲麗苔也隻知道她是拓跋的情人,但是她並沒有太在意。可是這一次,絲麗苔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所以,決定從拓跋的情人身上下工夫,看能不能找到治死拓跋的方法!
這一次,絲麗苔終於成功了!
隨著在過去的十幾年中,拓跋和胡楊女之間的一幕幕不斷在水晶球中出現,絲麗苔簡直都要興奮得大叫出來了!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看來真的是連老天都要幫我了!”絲麗苔的心情激動不已:“這個女人原名叫柯韻琪,現在叫胡楊女。她是拓跋最愛的女人,而她的來曆非常的複雜,她竟然是西蜀國中,宇文皇族的長公主!當年,當時的梨貴妃為了能夠母憑子貴當上皇後,不惜把自己的親生女兒送走,然後從民間抱來了一個男嬰冒充自己的兒子,就是現在的宇文端昊!現在,這個胡楊女就被拓跋隱藏在了戰場附近的一處山穀之中!”
“拓跋傲疆,這一次你死定了!”絲麗苔發出了一陣陰冷的笑聲。
當端昊聽小水晶球中的絲麗苔說明了這一切的時候,臉色簡直是比死人還要難看了!
端昊最大的心病,就在他並不是宇文皇族的親生孩子這件事上!本來端昊還以為,鏟平了嶺南梨氏的叛亂之後,這個秘密就算是徹底地掩埋住了。可他真沒想到,今天,這個秘密竟然又被翻了出來,而且,那個正牌的長公主,就近在咫尺!還和西蜀國的大將軍情深義重!
他怕這個秘密被傳揚出去。如果秘密真的傳揚出去後造成的無數可怕後果,在端昊的心中不斷地湧現著,隻嚇得他遍體生寒!
看著端昊的臉色變成了青白色,一層層冷汗不斷地湧出來,絲麗苔得意地笑了:
“你其實也不用這麽害怕,現在,你隻要殺死那個正牌的公主,就什麽問題都解決了。”
沒錯,端昊點了點頭,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把那個胡楊女殺死,這樣才能死無對質!
“好,告訴我藏身的具體地點,我這就派人去殺了她!”端昊毫不猶豫地說道。
可是絲麗苔並沒有馬上給端昊地址,而是繼續閑閑地說道:
“你不覺得,現在除了殺死那個胡楊女,你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嗎?”
“什麽事?”端昊不解。
“拓跋傲疆!”絲麗苔冷冷地吐出了這四個字,“你別忘了,拓跋傲疆和那個胡楊女是什麽關係。如果你殺了胡楊女,拓跋會放過你嗎?如果,他一心想要給胡楊女報仇呢?而且,他們兩個人認識了這麽久,也許胡楊女已經把自己的身世秘密,告訴拓跋了,那樣,拓跋也就是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了。你難道還要留下一個知道這個秘密的人,讓他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威脅你嗎?”
“你的意思是……?”
“把他們兩個一起殺死!”絲麗苔斷然說道。
這一次,端昊沒有再反對絲麗苔的意見,隻是沉沉地說道:
“把胡楊女藏身的地方告訴我。”
“你要派人去殺她?”
“不,我要親自去殺她!”端昊已經決定了,為了這個秘密不再繼續外泄,他不能再借任何人的手來做這件事了,他一定要親手殺死胡楊女!
深夜,端昊帶著自己的親信青衣衛,借著夜色的掩護,直撲胡楊女藏身的那個山穀!
夜雖然已經很深了,但是胡楊女還沒有絲毫的睡意。純兒已經走了好幾天了,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她不禁為純兒擔憂。而更讓她憂慮的,還是拓跋傲疆。她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得到拓跋的消息了。自從她隱居在這個山穀之後,不管戰局多麽的緊張險惡,拓跋都會定期送來他平安的消息。可是現在,戰爭明明已經結束了,為什麽拓跋反倒是音信皆無了呢?
胡楊女的心不禁揪成了一團,要不是她當初答應了拓跋,無論如何都不擅自離開這個山穀,胡楊女肯定早就闖到戰場上去了,她不怕麵對危險,也不怕麵對宇文端昊這個宿仇,相比起來,她最怕的,就是這麽漫無目的地等待,再這樣下去,她會被自己心中那無休無止的恐怖的幻想逼瘋的。
“蒼天啊,我們兩個好不容易熬到了能夠相守的這一天了,求求你,千萬不要再折磨我們了。”胡楊女在心中祈禱著。
夜已經很深很深了,已經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就在胡楊女幾乎已經確定了,自己將度過又一個不眠之夜的時候,一個輕微卻警覺的聲音在窗外響了起來:
“首領,有人入侵!”
胡楊女經過了這麽多年的強盜生涯,已經培養出了非常強的警覺性,所以,當她一聽到報警聲,整個人立即就彈了起來,同時,手中已經握住了一條烏黑的長鞭――純兒曾經要把玲瓏鞭還給胡楊女,但是胡楊女拒絕了,她說多年來,她已經用慣了這條烏黑色的長鞭。
胡楊女一下子就竄到了窗前,但是她並沒有急於出去,而是沉聲問道:
“是不是帶走方姑娘的那些人又回來了?”
“不是,這次來的人像是職業殺手,出手狠辣!已經折了我們好幾個姐妹了!”
“什麽!?”一聽說手下被殺,胡楊女心中又驚又怒,“他們現在到什麽地方了?”
“已經快到您這裏了。”
胡楊女一聽,當下就有了主意,她拉起身上那件從不離身的黑色鬥篷,擋住了麵頰,然後就像隻貓一樣無聲地躍出了窗外,輕盈地落到了屋脊上。
――聽說手下遇難,胡楊女比誰都著急,但是,胡楊女知道,越是乍逢強敵,越不能魯莽行事。所以,現在胡楊女不是急於闖入戰團,而是首先想到,要尋找一個有利地形,先看清楚形勢再說。
胡楊女伏在屋脊上,在夜色中極目遠眺。果然,一群黑衣人正在逼近這邊,自己的手下們顯然不是這些黑衣人的對手,正在且戰且退。胡楊女的實戰經驗也非常的豐富,隻看了一眼,她的心就已經變得冰冷了。胡楊女沉聲對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那個隨從說道:
“告訴姐妹們,不要再抵擋了,快撤。這些人是尋仇來的,如果和他們硬打,今天一個活口也不會留下!”
胡楊女的眼光極準,來的這群黑衣人,正是端昊親自督率的青衣衛,而今天青衣衛得到的命令就是――見人就殺,一個不留!
胡楊女的命令傳出,下麵的局勢立刻就又有變化,胡楊女的那些隨從們不再拚死抵抗,而是紛紛地借機撤走,可是那些攻進來的黑衣人卻不肯善罷甘休,仍舊在追逐殺戮。
胡楊女心中明白,肯定是自己的仇人找上門來了,隻是她一時還想不出來,自己在什麽時候,和什麽人結下了這麽重的深仇大恨,竟然一心非要把這裏的活口全部都殺死不可。
胡楊女的目光一一掃過這些黑衣人,同時在記憶中尋找著可能會重合的影子。多年的大漠生涯,已經練就了她極強的目力,所以,雖然是在黑暗中,她仍舊對這些黑衣人的身形看得非常清楚。
“這個,是陌生人,這個,也是陌生人,這個,還是陌生人……”胡楊女逐一地看著,忽然,一個高挑的身影闖進了她的視線。這個人和其他人的衣飾沒什麽區別,也是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但是,胡楊女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竟然是他!”胡楊女認出了這個人,就再也不肯停留在房頂上了,她一揮長鞭就朝著那個人躍了出去。在她認出了這個人的那一刻,她心中的怒火已經被徹底點燃了,數不清的前仇舊恨一一在她的腦海中閃過,再加上今天剛剛造成的血債,胡楊女的心中怒氣勃發!
這一切,隻是因為她認出來了,這個男人,正是西蜀國的冒牌皇帝――宇文端昊!
當青衣衛剛一和胡楊女的手下交上手,端昊就知道,今天的事情會很容易解決的,因為胡楊女的這些女隨從,根本都不是青衣衛的對手。
可就在青衣衛馬上就要把這些女子都殺光的時候,一個黑影忽然從一處屋脊上,徑直朝著自己飛了過來。端昊嚇了一跳,好在守護在他身邊的青衣衛都訓練有素,當下就把端昊簇擁在了中間,擋住了胡楊女。
胡楊女也不和青衣衛糾纏,和青衣衛過了一招之後,就定住了身形,定定地望著端昊,沉聲說道:
“宇文端昊,你終於還是來殺我了。”
端昊沒想到,胡楊女竟然在這樣的黑夜中都能一眼認出自己,一時間有些錯愕無言。
不等端昊說話,胡楊女就又說道:
“既然,你親自帶人來了,就說明,你今天是非殺死我不可了。”胡楊女的聲音中忽然添了一縷蕭瑟,“其實,自從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後,就已經想到了,你殺死我是早晚的事情。這麽多年過去了,我還以為你已經忘記我了。沒想到,今天你還是來了。”
胡楊女昂了昂頭,繼續對著端昊說道:
“你殺我,我能理解,我也不怪你,要怪,隻怪我自己生錯了人家,認錯了父母,是我的親生母親太過於無情無義,才造成了我一世的悲慘。看來今天這陣勢,你是有備而來,是非殺死我不可了,那我也就不抵抗了,但我有一個條件,跟著我的人,她們什麽都不知道,你放她們走,等她們都走了之後,我馬上自裁!”
端昊久久地望著胡楊女,一時也怔住了。
他這還是第一次真正麵對胡楊女,而胡楊女與生俱來的這種無所畏懼的氣勢,卻把端昊打動了。強者總是欣賞強者的,即使是不共戴天的仇敵也不例外。在這一刻,端昊覺得,如果胡楊女不是宇文皇族的女兒,那自己真的會放過她,因為胡楊女所表現出來的這種氣度,太讓人欽佩了。
但是,自己應該放過胡楊女的那些隨從嗎?雖然胡楊女說了,她們什麽都不知道,但是,自己應該冒這種風險嗎?端昊心念急轉,然後迅速地打定了主意:
不能!身為王者決不能心存婦人之仁!
主意打定,端昊對著胡楊女說道:
“你現在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今天,你得死,她們也都得死。”說完話,端昊輕輕一揮手,青衣衛會意,立刻就又展開了殺戮。
胡楊女雙眼冒火,怒喝道:
“好,好你個宇文端昊,你倒真不愧是被她教養長大的,跟她一樣心狠手辣!”
端昊也知道,胡楊女指的是已經去世的梨太後,所以,他也不說話,隻是再次發出了剿殺的命令。
胡楊女冷哼了一聲,縱身而起,同時長鞭出手。在胡楊女這一跳一落之間,端昊和青衣衛們都呆住了――他們都低估了這個女人的武功。就胡楊女剛才這一下子所展示出來的功力,絕不是這些青衣衛可以抵擋的。這一下子,端昊真的緊張了――
這一次,他等於已經正式和胡楊女結下了仇怨,如果再讓她逃走,依胡楊女那暴烈的脾氣,自己的麻煩可就大了。
而胡楊女現在也已經打定了主意:
今天自己想要殺死端昊,是不可能的,所以,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全身而退,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來日方長,回頭再跟這個狗皇帝算賬!
主意打定,胡楊女就開始邊戰邊退,她要是下了走的決心,這些青衣衛還真攔不住她。
眼看著胡楊女馬上就要飛出羅網了,端昊心中大急!情急之下,端昊突然喊道:
“你就不管拓跋傲疆的死活了嗎?”
其實端昊也隻是這麽試著喊一下,他心裏並不認為這句話能夠阻攔住胡楊女。明擺著的事情,胡楊女現在馬上就要逃出去了,可她如果留下來就肯定是死路一條!
但是,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端昊的這句話剛一喊出來,就好像給胡楊女使了一個定身法一樣,胡楊女竟然硬生生地停了下來,直瞪著端昊,冷聲問道:
“他怎麽了?”
胡楊女這一停下來,那些青衣衛立刻就撲了上去,把胡楊女圍在了中間,這一次,胡楊女是真的插翅也難飛了!
在這一刻,端昊忽然感到了一種深深的嫉妒,對於拓跋的嫉妒!因為,有一個女人竟然可以為了拓跋連死都不在乎。作為一個男人,如果能得到一個女人這樣的愛,那應該是死也無憾了吧?而自己呢,雖然後宮佳麗無數,誰又肯為了自己而死呢?曾經,純兒也許會,可是現在,純兒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對自己還有這份深情嗎?恍然間,端昊忽然發現,自己在感情上,竟然是如此的失敗。
當然,心潮起伏畢竟也隻是片刻的事情,端昊瞬間就又恢複了他的冷硬和無情:
“拓跋傲疆違犯軍規,我可以殺他,也可以赦他,可是,如果你現在逃走了,那我立刻就回去殺死他!”
胡楊女聽了端昊的話,什麽都沒有說,就垂下了手中的長鞭,準備束手就擒,同時,對圍繞在外圈的那些隨從說道:
“姐妹們,別怪我,我隻是個普通的女人。男人們可以為了很多東西去犧牲自己的女人,而女人,卻可以為了自己的男人犧牲全世界。我知道,即使我跟他們回去,也很可能救不了他的性命。但是,既然他這麽說了,我就得跟他走,因為我不能不去救我的男人,不管能不能救,不管有沒有用,我都得去。”
為首的那個隨從說話了:
“首領你放心去吧,我們不怪你,我們的命本來就都是你救的,能多活這麽多年,我們已經知足了。”
胡楊女重重地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自己的隨從慘遭青衣衛屠殺!
當一切又都恢複了平靜的時候,胡楊女才對端昊說道:
“我隻有最後一個要求,讓我再見他一麵。”
按說,端昊是不應該答應胡楊女的,但是這一次,他是真的被這個女人所打動了,於是說道:
“好吧,我帶你回去見他。”
這時,天光已經泛亮了,晨曦中,胡楊女和端昊四目相對,這兩個人,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本來,他們都可以過得很幸福,一個做她千嬌百寵的公主,一個做他自由自在的普通人。可是,卻因為一個女人的野心,徹底地改變了他們兩個人的命運,讓他們的人生都變得這麽混亂,這麽艱難,這麽痛苦。在這一刻,他們竟然不約而同地湧起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悲哀。
當胡楊女走出山穀的時候,心中是慶幸的:
“幸好雪姬她們帶走了純兒,否則,如果純兒還在這裏的話,那真不知道,還會發生些什麽。”
而端昊則是徹底地沒有想到,他一直心心念念牽掛、尋找著的純兒,就在不久之前,還生活在這裏。
純兒坐在那間煙霧繚繞的密室內,很多人的記憶閘門,在這一刻都被徹底地打開了。
而純兒,作為這些記憶的旁觀者,完整而明了地看到了關於她和臻華之間的所有糾葛。
她清楚地看到,在現代,自己化裝成了舞娘,在一個夜總會中執行任務,自己在燈光中跳起狂熱的舞蹈,而站在人流中的臻華,已經被自己深深地迷住了。忽然,臻華拔出手槍,射殺了那個朝自己射擊的殺手,而自己則躍到了臻華的麵前:
“我現在必須得走了,你拿著這個,憑它,你在世界上任何一個大城市的警局中都能聯絡到我……”說完話,純兒就匆匆地消失了。
而這,就是在上一世,純兒對臻華所說過的唯一一句話。
一座豪華卻冷清的別墅中,一個高大豐滿的美人正在和臻華激烈地爭執著,這個美人正是上一世的雪姬。
美人正在對著臻華憤怒地吼叫著:
“你就死心吧!方子純現在已經去亞馬遜了,那裏已經布置下了天羅地網,她死定了!”
而臻華在聽到了這句話之後,不禁麵若死灰……
亞馬遜河畔的斷崖上,毒梟麵容陰冷地扣動了手中握著的微型引爆裝置,已經躍到了半空中的方子純,霎時就被炸成了碎片,而就在方子純的身體碎裂的那一刹那,臻華趕到了,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方子純那美麗的身軀已經化成了血雨!
“啊!不――”臻華雙目盡赤,他發瘋般地衝了上去,似乎是想把方子純那支離破碎的肢體全部都擁進懷裏,然後,再讓她還原,但這是根本不可能的。那漫天的血雨,紛紛地散落著,殘酷地刺激著臻華神經,刺痛著臻華的心。臻華再也控製不住了,發出了一聲又一聲的慘叫,這慟人心肺的慘叫聲,在亞馬遜河上久久地回蕩……
旁觀這段記憶的純兒,不禁被臻華在那一刹那所表現出來的哀傷驚呆了!她真沒有想到,自己隻是和臻華一次瞬間的相逢,就會讓臻華動情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