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端昊隻覺一道冷氣直襲自己的後背,然後沿著脊柱一直就炸到了頭頂――如果說,一次夢到自己寵幸一個陌生的女人,那是偶然。那麽,連續兩次,竟然夢到同一個女人和自己歡好,那絕對就是詭異!
端昊一點點地回憶著夢中的情景,越回憶就越覺得恐怖,因為他覺得這個夢太真實了,那根本就是真的!
端昊的眼中射出了一道寒光:“不管你是何方妖孽,也休想暗算朕!”端昊心中暗暗想到,同時,他高喝了一聲:
“來人!”
“在!”內侍應聲而入。內侍的心中有些慌張,因為他敏銳地覺察出來,端昊的聲音中充滿了隱忍的怒火。伴君如伴虎,皇帝這一動怒,那牽動的,也許就是整個天下!
可是端昊畢竟是端昊,就在內侍進來的這短短的一瞬間,他已經完全掩蓋起了自己所有的不安和憤怒,換上了一副平靜的態度。端昊的態度變化得太快了,以至於內侍都以為自己剛才搞錯了。端昊淡淡地說道:
“你去護國寺找方丈法師,傳朕的口諭,就說朕連日來操勞國事有些疲倦了,想聽他講解佛法,聊做緩解,請他今天午後入宮。”
端昊找了一個合情合理的借口,護國寺的方丈佛學精湛,平日裏,端昊也經常和他參談佛法,所以內侍當然也想不到其他的東西,應了一聲,就退了出去。
內侍出去了,端昊再一次卸掉了臉上的麵具,流露出了些許疲憊的神情:
“叛亂、戰爭、暗殺、陰謀,現在竟然連妖法都用上了……”端昊長歎了一聲,“這個皇帝不好當啊,純兒啊,你快點兒回來吧,我真的需要你……”
純兒真的回來了,隻不過,她沒有來西蜀國的京城,而是到了西蜀國的邊塞――拓拔傲疆的行轅。
戰爭讓黃河兩岸變得異常蕭條,可同時,又讓軍隊駐紮的地方熱鬧了起來。往來的商販,甚至一些從事皮肉生意的女子,都雲集到這裏。在距離拓拔駐軍的不遠處,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集市。
胡楊女就帶著純兒來到了這個小小的集市中。
“我的一個手下就住在這裏,就是她探聽出的他的情況。”
胡楊女的句子裏,一連出現了兩個“他”,好在純兒還能明白她的意思。
“你的手下在這裏,就專門是為了打探師兄的情況嗎?”純兒問道。
“對。”胡楊女點了點頭,“自從我毀掉容貌,叛逃出聖域,組建了自己的營寨之後,我就一直在派人關注著他的情況,已經十年了。”
胡楊女說得非常平靜,就好像在描述一件最普通的事情一樣,可是,這番話聽在純兒的耳朵裏,卻是那樣的不可思議:
“十年了?!這十年來,你一直都在派人關注著師兄?!”
“對。從京城到邊塞,我的人一直都隱藏在他的身旁,默默地關注著他,不斷地把他的消息傳遞給我。所以,這十年中,我雖然和他天遙地遠,天各一方,但是我卻對他全部的生活都了如指掌。他每一次晉升,每一次出征,每一次納妾,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不知怎的,聽著胡楊女的話,純兒竟然感到一種莫名的寒意――整整十年,這樣關注一個傷害過自己的男人。胡楊女這種行為究竟該算是執著,還是該算做執迷不悟!
相比起來,自己對端昊,是不是就顯得有些……
純兒沉默了,因為她一時也想不好,該怎樣形容自己和端昊之間的感情。反正,純兒就是覺得,作為同樣被男人傷害了的女人,自己和胡楊女處理感情的態度,太不一樣了。
“純兒,我在這裏等你,你去看看他吧。”胡楊女說道。
“我去?”純兒有些不解,“你不和我一起去嗎?”
胡楊女苦笑了一下:
“我不去。”
“為什麽?”純兒真的奇怪了。這一路上,胡楊女不顧一切地趕路,所以,純兒一直都覺得,胡楊女一定是特別盼著能趕緊見到拓拔,她真沒想到,胡楊女竟然不去。
“因為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胡楊女平淡卻堅決地說道。
胡楊女沒有看純兒,她的眼神投向了遙遠的天際,口中幽幽地說道:
“十年了。我每一天都在思念著他,一呼一吸全都是他的名字,不管是睡著還是醒著,腦海中全都是他的身影。聽說他身受重傷,我不顧一切地也要來救他,這一路上,我的心急得都要飛出來了,恨不得馬蹄能踏碎這萬水千山,好讓我一步就跨到他的麵前。可是現在,我來到他的身邊了,和他近在咫尺,我卻不想見他了。不!我不是不想,我是沒有勇氣見他。十年了,我不知道他的心裏是否還在惦記著我,也許,他已經忘了我了,或者,他對我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情感。純兒,你想想,如果我貿然出現在他的麵前,他對我就如同對一個普通人那麽疏遠、淡然,我又情何以堪?”
純兒也無語了,她明白胡楊女話中的意思,也理解胡楊女的這種心情。所以她知道,如果換做自己處在胡楊女的位置上,肯定也會這樣做的。於是純兒說道:
“我明白了,我這就去見師兄,胡姐姐,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把師兄的傷治好,讓你放心。”
胡楊女感激地點了點頭:
“謝謝你,純兒,你真善良。其實我也想到了,你在西蜀國也有無法回首的往事,如果不是因為我,你肯定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但是……”胡楊女停了一下,又繼續說道:“我真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
麵對胡楊女發自內心的感激,純兒隻是微微一笑,然後說道:
“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師兄的行轅。”
“好,那就辛苦你了。你要不要換身衣服?”
胡楊女這一問,純兒才意識到,原來自己現在仍舊是一身西域女子的裝扮,雖說黃河沿岸的女子,在衣著打扮上,不像中原腹地的女子們那麽講究,但是,如果自己穿著這樣一身衣服在大街上走,也顯得過於招搖了,看來還是換身衣服的好。
拓跋傲疆正在行轅內聚精會神地研究軍情,心情和表情都很沉重。原本還以為,大梁國這次舊帝退位,新帝登基,是給了西蜀國一個喘息的機會。因為拓跋傲疆覺得,新皇帝如此的年輕,就算他同樣野心勃勃,但總不會像完顏洪烈那麽心機深沉,手段老辣――不管從哪方麵說,完顏洪烈都是一個會讓人感到壓力和恐懼的對手。可是很快,拓跋傲疆就發現自己想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這個完顏臻華打起仗來,簡直比完顏洪烈還要凶猛,還要老辣頑強!最要命的是,整個西蜀國對完顏臻華的了解加起來,還寫不滿一張紙――他們對完顏臻華太陌生了!
西蜀國派駐到大梁國的那些探子,在臻華出現了之後,仿佛就都變成了瞎子、聾子,完顏臻華已經繼位這麽多天了,可是,西蜀國的探子們仍舊無法找到一點兒關於他的資料!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像現在這樣,對於對手幾乎一無所知,這仗還怎麽打呢?
就在拓拔傲疆心中煩悶的時候,一個親兵走了進來:
“回稟將軍,外麵有一個人想要見您。”
“什麽人?”
“一個男人,看上去很瘦弱,像是在生病的樣子,他讓我把這個交給您。”親兵的手掌中托著一個小小的包袱。
“一個生病的男人……”拓拔一邊喃喃自語著,一邊接過了親兵遞來的小包袱。
拓拔久經沙場,應付各種突發事件的經驗都十分老道。所以,接過這個小包袱以後,他並沒有馬上打開,而是手指微微一用力,隔著包袱皮摸了一下裏麵的東西,想著借此判斷出包袱裏麵究竟裹著的是什麽東西。
這一摸,拓拔的心中當下就“咯噔”了一下,同時淡淡地說道:
“叫他進來吧。”雖然,看上去拓拔的臉上平靜如常,但事實上,此時拓拔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了,因為他已經清清楚楚地摸了出來,包袱裏麵包著的,是落蕊神針的針筒!也就是落蕊神針的發射裝置!
當時,拓拔心中出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純兒出事了,否則,落蕊神針不會落到別人的手中!與此同時,拓拔已經緊緊地扣住了腰下懸著的寶刀,暗下決心――不管現在來的人會是誰,他都必須給自己一個交代,否則,自己絕不會再讓他活著走出行轅!
拓拔也是關心則亂,一看落蕊神針突然出現,就本能的把帶來落蕊神針的人,當成了傷害純兒的人。他注視著門口,目光炯炯逼人,就好像是兩道閃電。
就在這時,腳步聲響起,一個麵黃肌瘦,身材高挑瘦弱的漢子走了進來。拓拔隻看了來人一眼,目光馬上就變得緊張了起來――他萬萬沒有想到,來的人竟然會是純兒!
不管純兒如何易容,她那雙聰慧靈活的眼睛都變不了!
看到純兒突然出現,拓拔卻比剛才更加緊張了。因為純兒本人來了,雖然能說明純兒並沒有受到傷害,但是另一個更為嚴重的問題,立刻就擺在了拓拔的麵前――純兒重返西蜀國,就無異於已經走進了龍潭虎穴之中。久居權力的最中心,讓拓拔心裏很清楚,現在在西蜀國內,想要讓純兒死的人太多了。
拓拔略一定神,也顧不上跟純兒說話,就先走了出去,布置好四周的防衛,直到他確定自己可以絕對安全地和純兒交談之後,才又返了回來。
“純兒,你怎麽來了?”拓拔一邊問,一邊情不自禁地抓住了純兒的手臂,上下打量著她,想要確定純兒是不是完好的。
純兒感受到了拓拔對自己的關切,心中一暖。她也在用心地看著拓拔傲疆。和在奉先殿分別的時候比起來,拓拔明顯地消瘦了,也蒼老了很多。看來,這段時間,師兄真是太勞累了。
“師兄,聽說你受傷了,你現在怎麽樣了?”
“我的傷沒事,早就好了,純兒,你先告訴我,你這段日子去哪裏了,怎麽突然就又跑回來了?”
純兒也看出來了,如果不先把自己突然歸來的來龍去脈交代清楚,拓拔是不會談他自己的事情的,於是說道:
“師兄,我這段時間一直在西域,我過得很好。我這次回來,就是專門為了你的傷回來的。”
“我的傷沒事,已經好了……”拓拔再次強調,純兒不容他說完,就打斷了他:
“那隻是表麵上好了,其實,暗器現在還在你的身體裏,如果不把它取出來,是非常危險的,我這次冒險回來,就是專門來幫你把身體裏的暗器取出來,這樣,你才能安全。”純兒很自覺地沒有用子彈這個詞,而是換上了古人比較熟悉的詞語。
“原來是這樣,”拓拔沉吟著點了點頭,又問道:“可是純兒,你既然一直在西域,又怎麽會知道我受傷的事情呢?”
純兒愣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因為在她來行轅之前,胡楊女曾經千叮嚀萬囑咐,讓純兒在拓拔傲疆的麵前,千萬不要提起她。
作為一個女人,純兒能夠理解胡楊女的心情,所以,她想不好,自己究竟是應該趁機成全這一對苦命的鴛鴦,還是應該尊重胡楊女的意見。
略一思忖,純兒說道:
“師兄,我先給你療傷,至於其他的,我慢慢再告訴你。”純兒已經決定了,先探探拓拔的口風再說,如果,真像胡楊女擔心的那樣,拓拔已經忘記了柯韻琪這個人了,那就不提也罷。
此時在西蜀國的皇宮中,端昊正在一間僻靜素雅的偏殿中,和護國寺的方丈法師對坐參禪。這座偏殿並不大,四周都垂著輕紗的薄幕,把偏殿的牆壁和窗子都掩了起來。在偏殿的正中,供奉著一尊純金的佛像。佛像前的供案上擺放著香花供果,泥金的經卷。
供案前擺放著兩個蒲團,端昊和方丈法師就在蒲團上相對而坐。青煙繚繞,模糊了佛像,也模糊了端昊和法師的容顏。
因為夜晚的縱欲,所以端昊的臉色略有些青黑,眼神也有些苦澀。而法師則是須眉皆白,眼簾低垂,手中慢慢地撚動著一串佛珠。可能是因為年代久遠的緣故,這串佛珠已經被摩挲得烏黑發亮了。
法師已經給端昊講了很長時間的佛理了,可是端昊卻仍舊沒有放他走的意思。因為直到現在,端昊最想說的問題還沒有說出來,他想問問法師有沒有辦法,鎮魘住闖進自己夢中的妖孽。可是這樣的事情,端昊又實在是難以啟齒――堂堂帝王,卻戰勝不了一場春夢,這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大失臉麵的事情,所以,端昊就一直沉默著。
終於,還是法師打破了沉默:
“陛下的臉色不佳,是不是最近國事太過於操勞了?”
“的確是。”端昊點了點頭。
法師繼續說道:
“可惜,我隻是釋門弟子,除了給陛下講講佛法之外,其他的方麵,就很難幫助陛下了。不過,如果陛下真的覺得勞累的話,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
“到陣前去!數十萬男兒的精壯之氣,足可以擋住一切邪佞!”
端昊聽了法師的話,愕然地抬起了目光,他想不通,法師怎麽會一開口,就點破了他心中的秘密。
端昊目光深沉,久久地凝望著對方,而法師始終都是垂首斂眉,形容穩重安詳,似古井一般沒有任何波瀾。就好像他既沒有覺察出自己剛才的話帶給了端昊極大的衝擊,也沒有感受到,此時端昊那逼人的目光。
法師的態度就猶如一劑安神的良藥,讓端昊剛才高高懸起來的心,慢慢地鬆弛了下去。他微一定神,語調謙和地說道:
“請問法師,你是怎麽知道,我現在正在被邪佞侵擾的?”
法師非常平靜地說道:
“不瞞陛下,貧僧是不信邪魔的。”
“法師的意思是說,您從來都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邪魔妖孽?”
“對。”法師肯定地說道,但是接下來,他的話鋒又一轉,“我不信邪魔,但是,我信心魔。”
“心魔?”
“對,世人的愛恨貪癡欲,諸如此類都是心魔,人如果能擺脫掉這些心魔,就會真正進入大境界了。所謂的邪魔入侵,也隻是因為心魔在作祟,如果除去了心魔,那麽一切邪魔都是無法得逞的。”
端昊沉默了,他在心中慢慢地回味著法師的話,猶疑難決:
“心魔?難道,自己在很短的日子裏,連續兩次夢到同一個女人,隻是自己心中有魔?但是,心魔究竟又是什麽東西呢?”
法師低垂的目光似乎一直就在緊緊跟隨著端昊的思想一樣,此刻,他深邃的聲音又在端昊耳畔響起:
“心魔隻是一個總體的稱謂,它可以指很多具體的東西。貧僧也不知道陛下心中的魔障究竟是什麽。但是,不管是心魔生,還是外魔入,總是因為人心血兩虛造成的。所以,我建議陛下到軍中去,那裏,畢竟有幾十萬熱血男兒,有他們扶持在陛下左右,陛下必定可以克掉魔障!”
端昊聽了法師的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本來,我也計劃再過一段時間,就親自到軍中一趟,法師您看……”
不待端昊說完,法師就斷然打斷了他:
“陛下如果已經計劃好要去軍中的話,不如把日期提前,即刻就出行。”法師停了一下,又說道:“心魔是會不斷長大,不斷膨脹的,心魔弱時,還隻是一個一閃而過的念頭,而當心魔強大了之後,再想驅逐它,就太難了。”
法師說最後幾個字的時候所用的那種沉重的語氣,震動了端昊。因為端昊深知,這位法師是一位極其篤定的高人,多年的修煉,已經讓他真正達到了淩於塵俗之上的高超境地,此刻,他竟然如此鄭重地提出了建議,那足以證明,現在的形勢已經非常嚴峻了。
端昊久久地望著法師,他想從法師的神情中稍微看出一點端倪,好借以揣測出一點兒什麽。但是,法師的容顏,卻始終都是那麽沉穩如一,就好似一副已經佇立了千百年的雕像一樣,任誰都無法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一毫的信息。
終於,端昊放棄了這種努力,他已經決定了――提前去邊疆!
法師步履沉穩地離開了皇宮,一如他來的時候那樣地平和坦然。但是,隻有法師自己知道,現在,他的心中遠遠沒有這麽淡定。
剛才,在端昊的眉宇之間,法師清晰地看出了,那裏隱藏著一抹濃重的戾氣!也正是這一抹戾氣,才引來外界某種與其相似的東西,擾亂了端昊的心神。
但是,這些話,法師不能說!畢竟伴君如伴虎,在皇帝身邊,就得學會點到為止!
所以,法師才想出了這樣一個變通的方法――讓端昊提早到軍中去。因為法師看出來,現在侵擾端昊的那個邪魔,是陰性的,而將士們的陽剛之氣,正是克製這種陰柔之氣的最好方式。
臻華現在正在夜以繼日地籌備著戰事!他要迅速實施自己的計劃――在西蜀國還沒有完全了解自己之前,就給西蜀國以迎頭痛擊!借以徹底打掉宇文端昊的驕狂,打掉宇文端昊的野心!重還西蜀和大梁兩國人民和平安寧。
當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臻華在現代所受的教育起到了極大的作用。在現代的時候,毒梟為了把臻華培養成自己的臂膀,對他下了極大的工夫,曾經專門把他送到世界上最好的軍事院校去學習過。所以,現在臻華做起這些事情來,非常的得心應手。
可在得心應手之餘,臻華的心中卻又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泛起一層淡淡的苦澀――在人類的發展史中,為了發展戰爭而花費的精力實在是太大了! 如果,大家都能恪守和平,那麽,整個人類一定會發展得更加快速。
當然,臻華也知道,對於曆史來說,自己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所以也承擔不起推進曆史,或者是改造全人類思想意識這樣的重任。他現在能夠做到的,隻是在曆史長河這短短的一段中,盡力發揮出自己的作用,讓自己統轄下的臣民能夠安居樂業,享受安寧和幸福。
臻華那些精深的戰爭學識,先進的統治思想,與生俱來的王者氣度,謙和有禮的平等精神,這一切,都讓大梁國的群臣們對他信服不已。所以,臻華即位沒有多長時間,他在大梁國的威信就與日俱增,而大梁國上下,也達到了真正的君臣一心,萬眾一心的局麵。
完顏洪烈看到這一切以後,心中安慰不已。他知道,自己沒有找錯人,臻華絕對可以為大梁國帶來一個更加富強更加美好的盛世。
看到大梁國正逐步走上了正軌,完顏洪烈在大梁的最後一件心事也就算是了結了,而家族聖地被毀滅的日子,也馬上就要來臨了,完顏洪烈知道,到了自己離開的時候了。
“明天黎明時分,我就要離開大梁了。”夜色中,完顏洪烈和臻華並肩站在一起。
“大哥,我想再問一次,你能讓我和你一起去嗎?多一個人,總是多一份力量。”臻華說道。
完顏洪烈微微一笑:
“臻華,你不用再要求了,我肯定不會讓你去的,當好你的皇帝,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臻華也想到了會是這個答案,所以,也就不再堅持了,兄弟二人又閑聊了幾句。
“臻華,你去休息吧,明天一早還得上朝呢。”完顏洪烈說道。
“大哥,明早我不能送你了,那不如我今晚和你一起睡吧,權作是給你送行了。”
完顏洪烈沒想到臻華會提出這樣一個念頭來,愣了一下,他也不想就這麽和臻華分別,因為他心裏也清楚,他是要去做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也許,今日一別,他們兄弟就再沒有見麵的機會了。所以,完顏洪烈略一沉吟,就答應了臻華的要求。
夜已深沉,臻華始終保持著高度的清醒,他努力控製住自己的氣息,盡量不驚擾到完顏洪烈,直到臻華確定,完顏洪烈已經完全睡熟了。他知道,自己的計劃該實施了。
臻華仰麵平躺在床上,屏氣凝神,氣運周天。此時,臻華身體內的真氣聚集,聚集,再聚集……
忽然,臻華雙臂一抬,雙掌側翻,一雙手掌就直扣到了完顏洪烈的背後,完顏洪烈一驚,驟然從夢中驚醒。
完顏洪烈剛一醒過來,就感覺到一股強大的衝擊力,從他的背後衝進了身體。完顏洪烈一下子也弄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但是,求生的本能讓他在第一時間裏作出了最直接的反應――完顏洪烈迅速聚集起自己體內的真氣,去融合化解衝進自己體內的這股力量。因為完顏洪烈已經感受到,這股力量太強大了,而且來勢洶洶,自己在猝不及防之下,如果硬抗,一定會走火入魔而死的。所以,現在他唯一的辦法,就是融合這股力量。
到底是功法高超,完顏洪烈瞬間就采取好了最佳的應對措施。可是,這一應對之下,他才驚覺,這股力量並不是為傷害自己而來,而似乎就是為了要加入到自己的體內!
略一愣神,忽然,一個念頭出現在了完顏洪烈的腦子裏,他被自己突然出現的這個念頭嚇壞了,本能的就想先拒絕這股力量的進入,可是,已經太遲了。這股力量就好像江河流入了大海一樣,一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完顏洪烈猛地轉過身,毫不意外的,他一眼就看見了臻華那蒼白的臉龐。臻華現在雖然臉色非常難看,但是,他的臉上還是掛著真心的笑容。
“臻華,你是不是瘋了,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完顏洪烈氣急敗壞地吼道。
臻華笑容坦然:
“我當然知道。我現在已經把我全部的真氣和異能都給了你……”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既然我不能陪你去聖域,那麽,多給你一些功法,總能幫你一些。”
“那你怎麽辦?!”完顏洪烈已經大吼了起來,“你現在是大梁國的皇帝,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想要你的命?!”
麵對著完顏洪烈的怒火,臻華卻始終都是那麽從容,甚至神情中還帶著略略的歡喜,因為他終於把這件事做成了。自從他知道了,完顏洪烈想要獨返聖域,去挽救聖地之後,就一直在打這個主意。
“臻華,你太糊塗了。”完顏洪烈簡直已經被氣得痛心疾首了,“我是已經下定決心,要為自己這兩世的罪孽贖罪,你又何苦白白地做這種犧牲?!還有臻華,難道你不知道,做一個皇帝是多麽危險的事情嗎?”
黑暗中,完顏洪烈的眼睛就像是兩簇黑色的火焰,他繼續說著話,臉色深沉:
“在世人的眼裏,皇帝高高在上,享盡了無限的風光,可是,隻有你我這種當過帝王的人才知道,皇帝――其實就是把自己擺在了懸崖邊上,一步走錯,就會粉身碎骨,屍骨無存。更不用說,在這大梁國內外,還有多少人都在虎視眈眈地盯著你,就等著一有機會,把你置於死地!在這個時候,你竟然敢放棄異能,你,你……”完顏洪烈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到最後,已經話不成句了。
和完顏洪烈的激動比起來,臻華卻顯得分外的平靜和從容,他始終含笑注視著完顏洪烈,笑容明亮而溫暖。此時,看到完顏洪烈又氣又急都說不出話來了,臻華趕緊說道:
“大哥,你不用著急,我明白你的心意,知道你都是為我好,但是大哥,我也請你相信,我這麽做,絕對不是一時的衝動,我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臻華用力挺了一下脊背,黑暗中,他的背影看起來顯得更加的高大了:“大哥,我承認,你說的這些都是事實。但是你想過沒有,我現在已經不是一個獨立的人了,我的身邊有強大的大梁國在扶持著我、保護著我。如果,大梁國一直都肯保護我,那麽,我相信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無法傷害到我。而反過來說,如果大梁國放棄了我,那麽,我在麵對傷害的時候,或者可以憑借著異能逃過一死。但是大哥,你想過沒有,作為一個帝王,如果被自己的臣民拋棄了,那我即使是憑著自己的一身異能僥幸活了下來,又有什麽臉麵存活在這個世界之上呢?”
臻華侃侃而談,態度灑脫從容,而完顏洪烈聽了臻華的話之後,心中也不禁一震:
“原來,臻華是這樣想的。平日裏看起來,臻華的性格是那麽平和,那麽與世無爭,真沒想到,他骨子裏竟然是這樣的孤高狂傲!
是啊,臻華說得沒有錯,一個帝王,如果有自己的臣民真心愛戴和扶持,那麽,那些宵小之徒是根本傷害不了他的。可是,如果他失去了臣民的擁護和愛戴,那他的生命也就將失去了意義。
看來,臻華是已經打定主意了――生,就做一個能為萬民造福,受萬民景仰的好皇帝。否則,死不足惜!”
完顏洪烈不禁長歎了一聲:
“臻華,既然你作出了這樣的決定,並且已經付諸行動了,我也就什麽都不說了。我隻想說,作為大哥,你的決定讓我膽寒;但是作為一個皇帝,我深深地理解你的行為,也支持你的行為;而作為你的前任君主,我為大梁國,能有你這樣的皇帝而自豪!”
話已至此,言短情長,可以說,在完顏洪烈和臻華的兩世手足情誼之中,這一刻,他們的相互理解與欣賞,達到了頂峰。
完顏洪烈走了,臻華繼續執掌著大梁國,兩個來自於現代的人,一對手足兄弟,已經下定了決心,要為了大梁國的千秋偉業,付出自己的全部。
唯一讓臻華沒有想到的就是,他失去異能這件事,卻讓他和純兒之間發生了那麽多,那麽多,那麽多的悲歡離合……
端昊聽從了法師的建議,用最快的速度安排好朝政,就開始起駕前往邊疆。
法師的這一安排,從根本上說並沒有錯。因為,他已經參看出來,現在威脅到端昊的那股邪惡力量,來自於一個女人,而且這個女人的來曆詭異,不是法師所了解和熟悉的,所以,他才想出了讓端昊提早去軍中的這個辦法。
但是,人算畢竟不如天算!法師把什麽都計劃好了,就是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那個嚴重威脅到了端昊的絲麗苔,已經走在了通往西蜀國的大路上,而且很快,她就會和端昊狹路相逢!
純兒已經給拓拔傲疆取出了體內的子彈。
乍一打開拓拔已經接近愈合的傷口的時候,純兒整個人都呆住了。原來,在拓拔的體內還不是一顆子彈,而是三顆!純兒看得膽戰心驚,她真是對拓拔的毅力和生命力欽佩至極――如此嚴重的傷勢,拓拔竟然還能像一個沒事人似的,談笑風生,每天忙於軍務。因為子彈在拓拔體內存留的時間太長了,子彈周圍的肌肉都已經烏黑變色了,有一些甚至已經有了壞死的跡象。看到這一切,純兒不僅暗暗地後怕――要不是胡楊女得到了消息,帶純兒來為拓拔療傷,那拓拔的前景就非常危險了!這幾顆留在拓拔體內的子彈,無異於三顆毒丸,用不了多久,就會要了拓拔的命。
本來,純兒打算給拓拔取出子彈之後,就立刻離開。因為她知道,端昊不久之後就會來到這裏,她本能地就不想和端昊相遇。可是現在,純兒不敢走了。因為拓拔的傷口雖然外麵愈合了,但是裏麵卻已經全部感染了,這太危險了,無論如何,純兒也不會現在甩手離開的,她怎麽著也得先把拓拔的傷口處理好了再說。算一算,現在距離端昊到邊疆,還有一段時間。
“看師兄的傷勢,我隻要再在這裏留上七八天就可以了,時間還來得及。”純兒心中想到。
純兒正在給拓拔換藥,這一次,純兒在孔雀城閑極無聊之中研究的那些西域藥方,起到了絕大的作用。純兒把方子交給軍醫,讓他們照方配藥,現在,純兒給拓拔用的,就是這種藥,效果很顯著。
“師兄,今天好多了吧?”純兒一邊給拓拔換藥一邊問道。
拓拔點了點頭:
“的確是好多了。”前天取出的子彈,昨天第一次換藥,在幾乎沒有麻醉的情形之下,那種痛苦是不言而喻的了。
“純兒,我真是越來越搞不清你究竟有多少本領了。”
“我這也是到西域以後才學的。”純兒故意說得輕描淡寫。
“對了,純兒,你還沒告訴我呢,你是怎麽知道我受傷的消息的?”這個疑問一直盤旋在拓拔的腦海中,隻是前兩天太痛苦了,沒來得及問,今天稍微好一些了,拓拔就迫不及待地問了出來。
純兒略一猶豫,想一想,再過三四天,自己就必須離開這裏了,所以,要是想解決師兄和胡楊女之間的事情,就必須得抓緊了。於是,純兒沒有馬上回答拓拔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師兄,我想跟你打聽個人。”
“誰?”
“柯韻琪。”
“她?”拓拔傲疆愣了一下,雖然,表麵上看起來,拓拔還算是平靜,但是,正在給拓拔換藥的純兒卻清楚地感受到,在聽到“柯韻琪”三個字的時候,拓拔的身體重重地震了一下。
“你怎麽想起問她來了?”拓拔故作平靜地問道。
“你當初不是答應過我嗎?等我長大了,就給我講你們的故事,現在,我也算是長大了,你該給我講了吧。”
拓拔無聲地歎息了一聲:
“算了,其實沒什麽意思的。”
“可是我真的想聽。”純兒一邊觀察著拓拔的臉色,一邊逼問著。
“純兒,聽話,師兄真的不想提這些往事了。”拓拔拿出了哄小孩兒的本事。
“為什麽?”
“不為什麽。”
看到拓拔的嘴比蚌殼還緊,純兒就又改變了策略。
“我在西域的時候,聽說了一些關於她的事情……”純兒閑閑地說道。可是,純兒話音未落,拓拔忽然就轉過身,一把就抓住了純兒的肩膀,大聲說道:
“你聽到了她的消息,她怎麽樣了?”拓拔這一下子用力過猛了,以至於剛剛止住血的傷口又迸出了鮮血來。
純兒心中一動:
“挺關心嘛,看來有戲,那就再下點猛藥!反正師兄這麽壯實,稍微流點血也沒什麽……”
唉!天使魔鬼,一線之間。
“她到底怎麽樣了?”看純兒不說話,拓拔又問道,聲音已經幾近嘶吼了,絲毫也不顧自己的傷口已經血流如注了。
“她也沒怎麽樣。就是十來年前,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落入了風塵,成了西域一帶有名的花魁,不過,最近年老色衰……”
“什麽?!”拓拔的臉已經漲成了深紫色,仿佛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頭頂,可是隻是一瞬間,他的臉就又變成了青白色,就好像血液又都被抽幹了一樣!
唉,可憐的拓拔啊,為什麽非要給純兒做師兄呢?
室內出現了一幅極其怪異的畫麵――一個高大威猛的男子,緊緊地鉗著一個麵黃肌瘦的男人的肩膀(純兒一直都沒有卸去易容)。而且這個高大男子的身上還在不停地流著鮮血,因為兩個人靠得很近,鮮血已經浸染了他們兩個人的衣袍。更恐怖的是,拓拔正在用一種猙獰之極的眼光,緊緊地盯著眼前這個瘦弱的“男人”,恐怕,現在要是有衛士闖進來,非把純兒當成刺客,立即剿殺了不可。
可是麵對著拓拔那岩漿一般的怒火,純兒絲毫也沒有感到畏懼,相反,她的心情在平靜之餘還湧動著絲絲欣慰。因為這怒火就好像是一麵鏡子,明明白白地照出了拓拔的心,在拓拔的心上,清清楚楚地寫著――他和胡楊女一樣,也在深深地記掛著那一段深情!
“純兒,你剛才說的那些都是真的?”拓拔又一次問道,聲音痛心疾首,從他的話中都能感覺到,此時他的心正在滴血。
“唉!……”純兒輕歎了一聲,她在深深地感歎這“情”之一字的厲害――想他拓拔傲疆是何等的英雄人物,多年來縱橫四海,笑傲江湖,什麽樣的場麵沒見過,什麽樣的心機鬼話沒揭穿過,可是此刻,他偏偏就像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夥子一樣,一點也看不穿純兒的心思,完全就被純兒的謊話所左右了。
可是純兒這一聲輕歎,卻被拓拔徹底地誤會了,他把純兒的歎息當成了對胡楊女命運的感歎,這一下,就好似一瓢熱油潑到了火堆上,憤怒的火焰瞬間就吞沒了拓拔!
拓拔雙目盡赤,看著他的樣子,純兒毫不猶豫地相信,如果這十年,胡楊女真的在西域為娼的話,拓拔一定會把十年裏所有到過西域的男人全部都殺死!
純兒不敢再胡鬧了,她現在真的開始擔心,如果自己再沒完沒了地發揮下去,拓拔一定會吐血而亡的。
“師兄,對不起。”純兒有些心虛地說道。
而拓拔的聲音已經嘶啞了:
“沒關係,你做得對,你應該把這些告訴我的。”他誤會了純兒的意思了。
純兒趕緊接著解釋道:
“師兄,其實我剛才是騙你的。那些都是假話!”
拓拔的神情並沒有因為純兒的解釋而放鬆下來,相反,他的眼神更加地絕望了,那種淒絕的神情,讓純兒都為之心慟。
“純兒,是不是我剛才嚇到你了?”拓拔低聲說道,“放心吧,我沒事!乖,告訴我,她現在在哪裏?”
“在哪裏?你要見她嗎?”
“對,我不僅要見她,我還要把她帶回來,求她留在我的身邊,不再讓她受委屈,受傷害。”拓拔的聲音低沉卻飽含深情。
“你難道不介意她……”
純兒還沒有說完,拓拔就打斷了她:
“我不介意,我什麽都不介意。這麽多年了,她音信皆無,我一直以為她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因為,她那麽完美,那麽優秀。我一直都覺得自己配不上她,而且我還那麽深的傷害了她,這些年裏,我每天都在想,她一定是遇上了一個優秀的男人,幸福地生活著。所以,我不敢打擾她,甚至都不敢覬覦她,因為我覺得自己沒有那種資格。現在,既然我知道了,她過得不好,那我就一定要找到她,好好地愛護她,保護她,把虧欠她的,都補償給她,用我整個後半輩子來補償她。”
純兒被拓拔的真心告白感動了,眼中也浮現出了淚光,哽咽道:“師兄……”
可是拓拔卻根本不容純兒說話,這些話,似乎已經在他的心中壓抑太久了,平時,這裏是他心中的禁區,輕易不敢去碰觸。可是今天,純兒的話就好像一把鋒利的刀,刺穿了他的心,也釋放出了這些痛苦,現在,這些積攢了十年的傷痛正源源不斷地奔湧了出來,無法遏製。拓拔繼續傾訴著,聲音也更加低沉喑啞了,仿佛剛才的憤怒和現在的痛苦,已經耗幹了他身體中所有的力氣:
“純兒,你不知道!當年,是我親自監的刑,這就等於是我親手殺了她!其實行刑的時候,我就知道,有人救了她。但是我沒有揭穿,這是我自入朝為官以來,唯一的一次玩忽職守,欺君罔上!雖然,她被救走了,但是我仍舊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我永遠都會記住,是我親手殺了她!”
說到最後的時候,拓拔的聲音已經低不可聞。由於心情過於激動,加上傷口失血過多,拓拔幾乎都快昏厥了。純兒趕緊伸手扶住了拓拔的身體,而幾乎就在純兒的手碰到拓拔的那一瞬間,他那高大的身軀就轟然倒了下去。純兒趕緊扶住拓拔,讓他靠在了自己的身上,這位威震四海的大將軍,此時虛弱得就像是一個嬰兒。
純兒扶著拓拔的肩膀,眼中的淚珠沉甸甸地墜落了下來,但是純兒的嘴角卻帶著一絲笑容,因為她真心在為拓拔和胡楊女這兩個人感到高興,看到胡楊女為了拓拔萬裏奔波,再看到拓拔為了胡楊女不顧一切,純兒真被感動了。
望著拓拔,純兒想到了自己――如果自己這輩子,能擁有這樣一段度盡滄桑、曆盡生死也無怨無悔的感情,就算是讓自己也受十年的苦,也值了!
純兒讓拓拔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順手摸了一下他的脈息,發現拓拔並沒有完全昏迷,隻是由於剛才的刺激太過於強烈,導致意誌力一時崩潰了。純兒相信拓拔的堅韌和定力,所以,也不是很為他擔心,隻是娓娓地敘述著:
“柯韻琪姐姐被人從刑場上救走以後,悲傷至極。她堅信,自己是因為作惡太多,才失去了你的感情,所以,她不顧一切也要離開聖域,發誓後半生不再作惡。為了能夠永遠地離開聖域,她不惜毀掉了容貌。然後,她化名胡楊女,開始縱橫大漠,成為了遠近聞名的俠女。”
拓拔聽了純兒的話,刷的一下就睜開了眼睛,眼中射出了一道明亮的光芒。
望著這道光芒,純兒有些無奈,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語言可以達到和人參湯一樣的功效!既然有用,就接著說吧,純兒繼續說道:
“我剛一進入大漠,就因為玲瓏鞭而引起了胡楊女姐姐的關注,很快我們就結為了好友。師兄,你不是問我,怎麽會知道你受傷的消息嗎?其實,就是胡楊女姐姐告訴我的。”
“她?”
“對。十年了,胡楊女姐姐一直都在關注著你的一舉一動,這次她知道你身受重傷,立刻就跨過了大半個西域找到我,然後又和我一起日夜兼程,趕到了這裏,就是為了讓我給你療傷。”
“什麽?她也來了!”拓拔一躍而起,精神百倍,再也沒有剛才那種奄奄一息的樣子了。
望著拓拔,純兒不禁心生感慨:
“誰說美人是英雄塚,看現在拓拔的變化,美人分明就是救英雄的活神仙!隻是簡單地提了提胡楊女,拓拔的命就又回來了。”
“她現在在哪?”看著純兒竟然說到半截兒發起愣來,拓拔簡直要抓狂了,幹脆大吼了起來:“快告訴我,她現在在哪裏?”
純兒終於被拓拔喊回了神,暫時放棄了對美人功能的研究,說道:
“她就在不遠處的城鎮上,她說什麽都不肯跟我一起來見你,因為她怕你已經忘記了她。所以,我才編出了她淪落風塵的謊話,就是為了試探你的心。”
純兒說完了,拓拔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剛才純兒帶來的消息太驚人,也太密集了,他需要消化,過了好一會兒,拓拔才說道:
“純兒,帶我去見她。”拓拔說話的聲音很輕,就好像他現在要去見一位仙女,如果他的行為稍微有一點點不敬,就會惹惱了仙女似的。
純兒卻有些躊躇了:
“可是,胡楊女姐姐不讓我跟你提她的。要不,我先去問問她……”
拓拔一把抓住了純兒,聲音中充滿了驚恐:
“純兒,你千萬不要去問她!我了解她,你如果一問,她肯定不見我,還會繼續躲開我,純兒,聽話,直接帶我去見她,我不會讓她怪你的。”拓拔的聲音已經幾近哀求了。
“哼,你不讓她怪我,說得好像你能管得了胡楊女姐姐似的。看你現在的樣子,我都怕你一見到胡楊女姐姐,立刻就對她言聽計從了。”
想歸想,但是純兒還是絲毫也不怠慢地為拓拔包紮好了傷口,一起走出了行轅。
“他們已經耽誤了十年了,不能再讓他們耽誤一分鍾時間了。”純兒這樣想到。
“對了,師兄,”在路上,純兒又想起了一個問題,“胡楊女姐姐的容貌已經全毀了,你到時候看見她的時候,別顯出太吃驚的樣子來。”
而事實上,純兒發現,自己真是多慮了――當拓拔出現在胡楊女麵前的時候,胡楊女被突然出現的拓拔嚇到了,本能地就想逃。但是,拓拔用一隻大手緊緊地扣住了胡楊女的雙腕,另一隻手不顧胡楊女的激烈掙紮,直接就掀起了她的麵紗!
站在一旁的純兒被拓拔這突如其來的行為嚇壞了,因為她也是女人,所以她能夠明白容貌對於女人的重要性,尤其是一個曾經非常美麗的女人!
更何況,純兒深深地了解,胡楊女的性格是怎麽樣的性如烈火!現在,拓拔一上來一句話不說,直接就掀去了她的麵紗,憑著胡楊女的性格,非拚命不可!
果然不出純兒所料,當拓拔的手剛一伸向胡楊女的麵紗的時候,胡楊女就勃然大怒,她飛起手掌想格開拓拔的手,卻沒有成功,但胡楊女毫不猶豫,一掌就劈向了拓拔的麵門。這一下來勢凶猛,掌帶風聲,純兒大驚,她真沒想到,胡楊女一上來就是這種拚命的打法!
“可見武俠小說中所寫的那種男女高手相知相戀,聯袂行走江湖的浪漫故事,也有可怕的一麵,就比如像現在這樣,一對情侶打起架來,比別人決鬥還要厲害。”純兒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暗運真氣,想著先找到機會上去勸開他們再說。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完全的出乎了純兒的想象。
隻見拓拔麵對著胡楊女的攻擊,並不驚慌,微微一側身,讓過了胡楊女的掌刀,而他的手已經揭開了胡楊女的麵紗!一張醜陋之極的麵孔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
說實話,純兒都沒有認認真真地看過胡楊女的臉,即使是在胡楊女昏迷不醒,純兒給她治傷的時候都沒有看過。純兒之所以這麽做,一是出於對胡楊女的尊重,再者,也因為她的臉實在是太醜陋了,純兒真的不忍直視!
因為胡楊女的臉完全是被毒蟲咬齧而毀的,所以,在她的臉上基本已經看不出五官了,大量的皮肉都已經被毒蟲所分泌出的毒液腐蝕了。如果不是因為胡楊女站在人們的麵前,而單看她的臉的話,恐怕已經不會有人相信,這是一張活人的臉了!
胡楊女在毀容後的十年裏,還從來沒有這樣裸露著容貌在人們的麵前出現過。所以,拓拔這突如其來的行為深深地刺激了她,胡楊女的眼中射出了被激怒的野獸般狂暴的光芒。
可是麵對著胡楊女那奇醜無比的容貌,那狂怒憤恨的目光,拓拔卻絲毫也沒有感覺。他隻是深深地注視著胡楊女,目光中那款款的深情和毫不掩蓋的摯愛似乎能把整個世界的冰川都融化掉!
此時的胡楊女就好像是一片已經掀起了憤怒風暴的沙漠,滔天的黃沙肆虐著翻卷著,似乎是想要埋葬掉一切。可是,拓拔的目光就好似柔柔的春雨,潤物無聲地安撫住了沙暴,也安撫住了胡楊女的心。
看到胡楊女不再拚命地掙紮和攻擊自己了,拓拔抬起了一隻手,輕輕地撫過了胡楊女的臉頰,他的動作是那樣的溫柔,充滿憐惜和寵愛。
拓拔對胡楊女那無盡的深情,在這一刻,淋漓盡致地顯露了出來,那本來無形的真情,此刻因為太濃了,而變成了有形的,讓整個屋子中都充滿了溫暖而瑰麗的色彩。
胡楊女也在拓拔的這一片癡情中軟化了,在她的心中已經凍結了十年的堅冰,從這一刻起,開始融化了。胡楊女的眼神變得溫順了起來,拓拔則張開雙臂重重地把胡楊女擁進了懷中。
純兒則悄悄地退到了屋外,把空間留給了這一對受盡磨難的戀人。
端昊的鑾駕渡過了長江,站在一條岔路口,端昊不禁心潮起伏。從這裏一直往前走,就是通往黃河口岸的大道,而那條毫不起眼的岔路,則通到了洪澤湖!
洪澤湖!那個讓端昊的心中最甜蜜的地方,也是端昊心中最深的痛!
在那片茫無人煙的湖區,端昊曾經和純兒傾心相戀,端昊相信,自己這一生,都不會有機會再擁有那樣甜蜜幸福的愛情。
“我要和你打個賭,三個月為期,如果我不能讓你全心全意地愛上我,我就自動離開,永遠從你的生命中消失……”
純兒的話猶在耳,當時,端昊以為純兒隻不過是說說而已,可他沒有想到,純兒真的就這樣消失了,這樣淡出了他的生命!
“純兒,為什麽你我就不能好好地相處呢?”
端昊的心中也在痛,純兒送給他的那塊琥珀,他一直貼身戴著,而他送給純兒的那塊玉佩,從黃河岸邊的荒草堆中找回來以後,他也一直都帶在身旁,他就是在等待著,在和純兒重逢的時候,能夠在第一時間,親手把這塊玉佩送給純兒,好再次為純兒打上他宇文端昊的印記。
“可是純兒,你什麽時候才會回來呢?”想到純兒音信皆無,端昊的心又開始隱隱的撕痛了。
車輪急促地旋轉著,通往洪澤湖的岔路很快就被拋到了身後,端昊覺得,這滾滾的車輪,就是自己最好的寫照――一旦選擇了方向,縱然心中有千般不舍,也隻能朝前走,不回頭!隻不過,車輪的方向是出發前就選定了的目的地。而端昊的方向則是那高高在上的王權,和他心中不斷膨脹的野心。
夜晚來臨,端昊一行人在當地官員安排好的一處驛站中過夜休整。吃過晚飯,端昊獨自坐在燈下,看今天京中傳送來的公文,忽然,門外響起了內侍的聲音:
“大人,有事稟報。”因為離開了京城,所以,內侍的稱呼也就相應地改變了。
“什麽事?進來說話。”
“是。”
內侍應聲走了進來:
“回大人,剛才外麵有人想要投宿。侍衛們擔心多了閑雜人等會生出是非,所以,就讓驛站的差役打發了他們。”
“打發走了不就行了。”端昊有些不解――為什麽這麽一件小事,也要來打擾他。
“大人,是這樣,我剛才正好走到那裏,無意中看了一眼,原來來投宿的倒還是個熟人。前幾天,陛下還跟我提起過,想見一見他。所以,我就來問問大人,看大人想不想見他們。”
“熟人?誰?”
“是嚴丞相的四公子。”
“嚴冰!”
“對,正是嚴冰公子。不過,嚴四公子並不知道陛下在這裏,他已經準備離開了,所以,陛下如果不想見他,讓他走了就行了,反正回了京城後,有的是機會召見四公子。”
“不,”內侍的話還沒有說完,端昊就已經站了起來,“叫住嚴冰,不要讓他走,今晚就讓他在這裏住宿好了,我正好有幾件事情,想要問他,能在這裏遇見他,實在是太好了。”
“那我現在去留住他們?”
“對,然後就帶嚴冰到這裏來見我。”
內侍領命出去了。
嚴冰正在驛站的門口犯愁,現在天已經很晚了,再到別處找住的地方,已經不可能了,弄不好今晚就得在外麵露宿一夜了,嚴冰可舍不得讓絲麗苔受這樣的委屈。
就在嚴冰為難的時候,忽然,驛站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人提著燈籠走了出來,同時喊道:
“四公子留步。”
嚴冰一愣,他沒想到這裏竟然能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嚴冰就著燈籠發出的微弱燈光一望, 不禁大吃了一驚,縱然嚴冰常年漂泊在外,這個皇帝身邊的貼身內侍,他還是認得的。而且嚴冰也知道,這位內侍是從來不會離開皇帝身邊的,現在內侍竟然出現在這裏,難道……
而這時,內侍已經笑盈盈地開口了:
“我不讓他們接待其他的客人,是因為好清淨,不想被人打擾,沒想到他們竟然擋了四公子的駕,四公子又怎麽能算是外人呢?快請跟我進來吧。”
麵對著內侍如此盛情的邀請,嚴冰反倒是有些猶豫了,剛才他的確是急於住宿,但是,現在知道了端昊也在這裏,嚴冰反倒不想住了。因為從小生長在宰相之家,讓嚴冰深深地懂得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更何況他的心中還埋藏著一個關於純兒的秘密,所以,這個時候,嚴冰實在是不想和端昊發生什麽接觸。
嚴冰正在想找個什麽理由推辭掉內侍的邀請,而就在這時,一個嬌媚溫柔的聲音,忽然在嚴冰的背後響了起來:
“四公子,既然你的朋友在這裏,那我們不如就住在這裏吧。”原來,絲麗苔已經嫋嫋婷婷地從車上走了下來。
嚴冰沒想到絲麗苔會突然出現,隻好有些艱難地解釋道:
“阿絲,我在附近有一個朋友,我已經跟他說好了,要到他那裏投宿的,我怕如果我們不能按時趕到他那裏的話,他會擔心的。”嚴冰說的當然是謊話,沒有人在等他,他隻是不想和端昊相遇。嚴冰一邊說話還一邊用力地看著絲麗苔,希望她可以明白自己的心思。
可絲麗苔卻好像一點兒也沒明白嚴冰的意思,反倒嬌滴滴地說道:
“算了,我們就住到這裏吧,我都累死了,實在是不想再走了……”
絲麗苔一邊說著話,還一邊用那雙春水蕩漾的大眼睛望著嚴冰,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說:
“你如果非要離開這裏的話,那就是不喜歡我,就是不在乎我,你要是不在乎我,那我……”後麵的話當然不用再說下去了,因為嚴冰也不會給她說下去的機會的。光看見絲麗苔那種仿佛是受了天大委屈的眼神,他就已經受不了了。
現在的嚴冰已經把一切都拋到腦後了,隻要能讓絲麗苔高興,讓他幹什麽都不在乎。於是,嚴冰直接就對內侍說道:
“那就多謝大人了,我們今晚就在這裏借宿一夜。”
內侍笑著點了點頭:
“那就請四公子先安置下來,然後再到我房中一敘。”
嚴冰一愣,因為他和內侍並無深交,他想不出來,內侍有什麽要緊的事情,還要和自己連夜敘說。他詫異地望了內侍一眼,卻看到內侍也正在望著他,目光深沉,不容拒絕。嚴冰心中一動,他馬上就明白了,不是內侍要和自己談什麽,而是端昊要見自己!
事已至此,嚴冰也無法推脫了,隻好點了點頭,說道:
“好,請大人稍等,我安頓好家人之後,馬上就過來。”
內侍滿意地笑了笑,轉身離去了。
嚴冰心事重重地安排絲麗苔住下,又為絲麗苔布置好了一切之後,說道:
“阿絲,你先休息,剛才那位大人,是我父親的朋友,我過去跟他談點兒事情。”
絲麗苔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就倚在床上,假寐了起來。嚴冰隻當是絲麗苔太勞累,懶得講話了,也沒有多心,獨自走了出去。
當嚴冰走出去之後,絲麗苔的嘴角浮現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嚴冰做夢也沒有想到,今晚的這一次投宿,根本就是絲麗苔刻意的安排!
自從那一日端昊請法師為自己講解佛法之後,法師臨走時,就把一本古舊的佛經交給了端昊,讓端昊把它放在自己的身邊,說是可以起到安神的作用。而這本佛經也真的起了作用,連續幾天了,每當絲麗苔想著闖入端昊的夢境的時候,都會被一道溫和的金色光芒擋住,讓她無法進入。
可是現在絲麗苔已經對端昊產生了極大的興趣,讓她就這麽著放過端昊,她既不甘心,也舍不得。因為現在,端昊對於絲麗苔來說,是雙重的誘惑――情欲和皇權!
絲麗苔經過一番推算,知道了現在端昊正在朝著邊疆行進,而端昊的這個行為,實在是讓絲麗苔惱火至極。因為絲麗苔也明白,如果端昊真的到達了軍中,被幾十萬正值壯年的軍士圍聚著,水晶球的法力就很難影響到他了!
絲麗苔可不是一個會輕易放棄目標的人,經過一番仔細思量,一個大膽的計劃,在她的腦海中形成了――和端昊走同一條路,相向而行,在路途中偶遇端昊!
絲麗苔在這一路上,刻意地走走停停,就是為了能夠和端昊衝撞上,今晚她的目的終於達到了。幸好嚴冰被內侍認了出來,否則,絲麗苔的這一番苦心就要前功盡棄了。
“所以說,我絲麗苔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端昊是這樣,臻華也不會例外!”
絲麗苔臉上的笑容更加的得意了。冥冥間,她似乎已經看見,西蜀國和大梁國合並以後,那金光燦爛的寶座正在朝著自己招手,到時候,她就會成為可以斜藐天下的女皇!
嚴冰向端昊見禮之後,就規規矩矩地坐在一旁,等著端昊發問。這就是王權的威嚴――不管嚴冰在商路上如何的縱橫灑脫,當他麵對端昊的時候,始終都得恪守著人臣的本分,這一點永遠也變不了。
端昊看著嚴冰,笑容溫和,態度寬厚,真正的像是一位關愛臣子的王者:
“嚴冰,我聽他們說,有一位女子和你同行,想必這位女子就是鸝妃所說的那位波斯女子吧?”端昊笑容可掬地問道。
“是。”嚴冰拘謹地回答道。
“你這次是要帶她回京見你父親嗎?”
“對。”
端昊嗬嗬一笑:
“你們的事情我已經跟嚴丞相說過了。嚴丞相啊,是實實在在的國之棟梁,就是在你的婚事上,思想太過於保守了。還說什麽必須得娶西蜀國的女子不可,不過這一次,我說服了他,他已經答應你們成婚了,對吧?”
“是,多謝陛下。”在這件事上,嚴冰是真心地感激端昊。
“嚴冰,”端昊的臉色一正,開始言歸正傳了,“我一直都想把你留在我的身邊,因為你多年來走南闖北,尤其是熟悉大梁國和西域的局勢,而我現在正需要懂得這些知識的人。”
嚴冰聽了端昊的話之後,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隻是畢恭畢敬地說道:
“陛下抬愛,嚴冰感激不盡。隻可惜,我身上沒有功名,也不大懂得國家大事,而且這麽多年了,我已經過慣了這種無拘無束的生活,恐怕,我這一生,隻能用另外一種方式為國家效力了。”
“沒錯,你用心經商,促進西蜀國和西域以及波斯等國的商業往來,也是在為國家效力,而且作用巨大。”端昊對於嚴冰的話深表認可,“但是嚴冰,你也不要急於拒絕朕,你還是先聽完了我的想法,再說你的意見。”
“是,陛下請講。”
“我想,等我們統一了大梁國之後,我要真正掌控住商路,讓這條商路成為一條神路,為我們西蜀國帶來源源不斷的財富,而你,嚴冰,就將是掌管這條商路的主人!”
端昊的確是一位非常高明的皇帝,極其善於調動臣子的情緒。他知道,每個人心目中,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夢想,如果,能夠準確地掌握住人們心中最渴望的東西,並且給他以實現夢想的希望,那麽,這個人就會萬死不辭地去為他效力。現在,端昊這一番話,就成功地引起了嚴冰的興趣,是啊,對於一個醉心於商業,醉心於商路的人來說,還有什麽會比端昊所提出的這個計劃,更能吸引自己呢?
嚴冰的眼睛中火花一跳,這一點變化雖然細微,但是也沒有逃過端昊的眼睛,端昊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不過,這是後話了,我今天這麽晚了叫你過來,是想向你問一個人。”
“誰?”
端昊不答反問:
“嚴冰,你聽說大梁國換皇帝了嗎?”
“啊?!”嚴冰這回真的吃驚了,他自從離開回鶻國之後,一直都在疲於趕路,幾乎就沒有和自己的商號聯係過,所以,也沒有聽到這個消息。現在,乍一聽端昊說出來,嚴冰吃驚之餘,還感到了深深的慚愧:“自己整天說,隻有消息靈通,才配當一個合格的商人,可這次,自己竟然消息閉塞到了如此的程度,連大梁國換了皇帝都不知道,這實在是讓人汗顏。”
其實嚴冰也沒有什麽可羞愧的,他現在還沒有意識到,其實自從他認識了絲麗苔之後,已經忽略了很多很多的東西了,這並不僅僅是單純的情令智昏,而是絲麗苔給他下的那些迷藥的作用。那些迷藥正在漸漸地擾亂和麻痹著嚴冰的心智。
“大梁國為什麽要換皇帝,難道完顏皇帝……”嚴冰問道。
端昊輕輕搖了搖頭:
“完顏洪烈還活著,沒人知道他為什麽突然退位。”
“那是誰繼承了大梁國的皇位?”因為嚴冰到達回鶻國的時候太過於匆忙,所以,人們還沒來得及告訴他臻華已經成為了大梁國的皇儲這件事。
“據說是完顏洪烈的弟弟,完顏臻華!”端昊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了出來,說話的時候,他還緊緊地盯著嚴冰的雙眸,似乎是想從嚴冰的眼睛中挖掘出什麽。
“完顏臻華?從來沒聽說過啊?”嚴冰目光茫然,他倒不是在有意造作,而是因為,他一時間沒有把這個完顏臻華和他認識的那個端木臻華聯係起來。
“對,完顏臻華,日臻完美的臻,光華的華。”端昊仍舊緊緊地注視著嚴冰,一字字地說道。
嚴冰闖蕩多年,雖然現在被藥物所迷,但仍舊是聰慧過人,他已經看出了端昊此時眼神中的含義:
“原來,陛下是認為我認識這個大梁國的新皇帝。而這個新皇帝也叫臻華,難道,真的是他……”
嚴冰心中思索,但是臉上仍舊是不動聲色――既然現在皇上已經懷疑自己和大梁國的新皇帝有所糾葛了,那就更要步步小心,否則,一不留神,就會招來殺身之禍!現在怎麽辦呢?嚴冰心念急轉:
“皇上半夜把自己招來,肯定不隻是為了聊天,他沒這麽無聊。他這麽晚了找自己來,肯定是有目的的,而他的目的,現在看來,一定就是臻華。皇上竟然會專門來問自己這件事情,難道說,真的是臻華繼承了大梁國的皇位?可是不應該啊,他不是波斯的王子嗎?怎麽會去做大梁的皇帝呢?”
暗暗的,嚴冰已經汗濕重衫了――現在西蜀和大梁兩國勢不兩立,如果,臻華真的當上了大梁國的皇帝,那這一條私自結交敵國君主的罪名,就夠滅九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