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閱讀頁

第八章 一片真心托虎狼

  這最後一幅畫像,真的把純兒震撼了,她望著畫像,再次陷入到了一片空靈之中。四周的一切聲響好像都在突然之間停止了,留給她的隻有無邊的寂靜,在她心靈深處,回蕩著的端昊那絕望的表白,成為了現在世界上唯一的聲音。

  純兒覺得自己的喉嚨仿佛被什麽東西鉗住了,她想要緩一口氣卻倍感艱難。如果說,剛才端昊的那些表白,純兒還隻是將信將疑,那麽此刻,在看到了這幅畫像之後,就再也容不得純兒去懷疑端昊的心了。

  本來,純兒對端昊的不信任,就仿佛是在自己的心中築起了一道堅固的堤防,端昊剛才說過的那些炙熱的語句,就好像是洪水一樣被擋在了堤防的外麵。此刻,就在純兒承認了端昊的真心的那一刹那,她心中的那道堤防轟然坍塌了。決堤的洪水一下子喧囂著蔓延了過來,裹著滔天的巨浪掩埋了純兒的心。

  純兒垂下了長長的睫毛,擋住了眼睛,深深地歎息了一聲:

  “端昊,你這又是何苦?”

  “何苦?”笑容淒涼卻又夾雜著些莫名的幸福,你在洪澤湖端昊一笑,“當初,心助我,說願意幫我渡過一切難關,那是何苦?目睹了我寵幸梨宮月,你萬念俱灰,十天中以淚洗麵,折下了一千顆星星,然後負痛遠嫁是何苦。當初,我親手頒下了處死你的密旨,卻又不遠萬裏要追回聖旨又是何苦?愛,是沒有道理好講的。”

  端昊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聲音分外的低沉,也正因為如此,才更凸顯出了這最後一句話的分量!純兒淡淡一笑,笑容就仿佛晚風中最淡的花香一樣,轉瞬即逝:“你到底懂得了什麽叫愛了,隻可惜,這一天來得太遲了……”

  “不遲!”不等純兒把話說完,“隻要真正懂得了,端昊就急切地打斷了她,就也不會遲。純兒,我們可以重新開始,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去完成我們的愛情。”“可是端昊,就像你的愛情給了我一樣,我的愛情已經給了臻華。”“不會的……”端昊脫口而出,但話音未落,他就從純兒的神情中看出來,純的是真心的,端昊的聲音變得有些哀求了,再給我一次機會。”

  “純兒,純兒又是一聲長歎,幽幽地說道:“端昊,就算是我真的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認為我們就能夠重新開始嗎?”“能,一定能的。”端昊毫不猶豫地回答。

  純兒慘然地搖了搖頭:“端昊,剛才,你給我看了那麽多的東西,現在,我也給你看一些東西。”“什麽東西?”“你稍等我片刻。”純兒說罷就飄然而去,隻留下了端昊一個人惶惶不安地在燭光之前。還好,不大工夫純兒就回來了。隻見她的手中抱著一個小小的包裹,一看就是臨時用一塊錦緞包起了幾件東西。純兒把包裹放在了桌子上,從裏麵拿出了第一件東西:一塊青衣玦,一塊明黃色的綾子,正是在聖域時,純兒從青衣衛身上繳獲來的第二道賜死純兒的密旨!端昊接過一看,霎時就被驚得目瞪口呆,半天都沒說出話來。純兒娓娓地說道:“當日我陷落聖域,三名青衣衛攜帶處死我的密旨,追殺而至,要不是老天垂憐,讓我逃出生天,我現在已經成了埋身西域的孤魂野鬼了。”

  端昊的臉色都變成了青色,他反反複複地看著那道聖旨和那塊青衣玦,千真萬確,這些都是真的。但是,這怎麽可能呢?自己肯定沒有發出過這樣一道聖旨啊?過了很久很久,端昊才歎息了一聲,萬分無奈地問道:

  “純兒,如果我跟你說,這件事我一點兒都不知道,你會相信嗎?”

  純兒久久地望著端昊,端昊也直視著純兒的眼睛,他希望純兒能夠從自己的眼睛中看出自己的真誠,因為他現在已經無話可說了,鐵證如山,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為自己辯解,現在似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寄希望於純兒能夠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心,當然,這點希望太渺茫了。

  可是,出乎端昊意料的是,純兒望了他半晌,竟然輕歎了一聲:“我相信。”

  “什麽?!”端昊真沒想到,純兒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真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端昊又試探著問了一句,“你說,你相信我?”

  “對,我相信。”純兒又重複了一遍。

  這句話聲音雖輕,可是聽在端昊的耳中,卻無異於天籟!一時間端昊都有些成聲了,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聲音激蕩地說道:

  “謝謝你純兒,謝謝你這麽信任我!你真好,我就知道,你心裏是有我的,否一定不會這麽信任我……”端昊說著話,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奔湧的情感,舉步上前,就要把純兒擁進懷中。

  可是,他剛剛才一動,純兒就同時向後退了一下,而且,純兒臉上那清冷的神情,也有效地阻止住了端昊的熱情。

  端昊愣了一下,手僵在了半空,過了片刻,他才把手放下,小心地問道:

  “純兒,你怎麽了?你不是說相信我了嗎?”

  “是,我的確是已經相信了,這件事不是你做的。”純兒說的是真心話,剛才,昊向她表白的時候,她就一直在想青衣衛遠赴西域刺殺自己這件事,當她把端話和這件事結合在一起,從頭到尾想了一遍之後,終於確定了,這件事中另有玄機!

  “端昊,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既然不是你做的,那究竟是誰做的?畢竟聖旨的,青衣衛是真的,除了你,西蜀國中還有誰能夠操縱這一切?”

  這個問題端昊還真沒顧得上想,剛才他一門心思地想著如何向純兒證明自清白。現在,聽到純兒的問話,他猶豫了一下,其實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端昊的目光變得陰冷了——梨宮月!除了她再不可能有第二個人有能力做樣的事情來。望著桌子上的假聖旨和青衣玦,端昊隻覺得遍體生寒——梨宮月太後兩人,當初究竟掌握了多麽大的權力?!當然,不管她們曾經掌控過什麽,都隨著她們的死灰飛煙滅了,但是一想到,曾經有人這麽嚴重地威脅過他的政權,讓端昊感到恐懼。

  過了良久,端昊才歎息了一聲:

  “唉,都過去了。梨宮月已經死了,如果她不死,就憑她做的這一件事,我就刻處死她!不過總算,她最後的死也算是有功於我了。”說著話,端昊忽然話鋒一轉,“純兒,你知道嗎?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更加覺得你的寶貴,因為,從很早以前我道,隻有你是單純地為了愛才留在我的身邊,而別人,看得更多的,是我背後的皇權。

  純兒,跟我走吧,想想我的前三十年,母親和妻子一起聯起手來,為我編織了一張大網,恨不得緊緊地把我網住,讓我成為他們的木偶傀儡!”端昊忽然慘笑了一聲,“人前,我是風光無限的帝王,人後,我卻連最起碼的親情都沒有!”端昊的神情變得分外的黯然淒涼。

  純兒輕歎了一聲:

  “端昊,不是我不肯放過梨宮月,你知道當初在後宮之中,梨宮月還假借你賦予她的權力,殺害過多少人嗎?不管她們對我做了什麽,總算是沒有傷害到我。可是別的那些人呢?那些柔弱無助的女子,她們隻是因為懷了你的骨肉,或者是受到了你的青睞,就引來了殺身之禍!”

  端昊默然了,麵對著純兒的指責,他無話可說。因為他不能對純兒說,當初在梨宮月殘害這些人的時候,他其實都是知道的,隻不過,他需要這種殘酷的鬥爭,來為他篩選出一位真正聰慧堅強的女人,來和梨宮月抗衡!良久,端昊長歎了一聲:

  “純兒,後宮中的那些女人,我是從來都沒有重視過她們的,在我的心中,哪怕是我曾經恩寵過的女人,也隻不過是我手中的棋子而已。我知道她們之間的爭鬥,甚至默許這種事情存在,直到剛才,當我知道了梨宮月的權勢和野心,差一點就威脅到了你生命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做的這件事,是多麽的荒唐!我在想,這些年來,如果後宮中的那些女子,有一個能讓我稍稍動心的話,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純兒,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知道我錯了,由於我的自私,傷害了那麽多無辜的女子。”端昊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色一正,說道,“純兒,我向你保證,這種事情絕對不會發生了。以後,不管我們兩個是隱居江湖,還是君臨天下,你都是我唯一的妻子。現在西蜀國後宮中的那些女子,我會想辦法給她們一個好的歸宿,錯已鑄成,所以她們可能永遠也得不到幸福了,但是,我至少能夠做到,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的後宮之中,再也不會入選一名女子!”

  端昊的誓言擲地有聲,純兒聽了之後,不禁心中一鬆,她知道,現在,端昊終於是真正明白了,還沒等純兒說話,端昊就又沉聲說道:

  “純兒,你知道嗎?我突然覺得很悲哀。往日裏,我前擁後簇風光無限,可是回過頭來看一看,大臣們固然不用去說了。就說我這些所謂的妻子們,除了算計我的人,就是被我利用的人。”“這種日子,純兒,端昊的聲音忽然變得很沉痛,我真的過夠了,跟我走吧,別讓我再做孤家寡人了。”男人的哀求是讓人動容的,純兒也流露出了幾分淒然。她重重地擰了一下眉毛,說道:

  “現在,我讓你看第二件東西。”端昊這才想起,那個錦緞中還有東西沒有拿完。這一次,純兒取出來的,是一根豔紅色的長鞭。“這,不是你的玲瓏鞭嗎?”端昊有些詫異地問道。純兒微微搖了搖頭:“這是玲瓏鞭,但它本來並不是屬於我的,它是屬於胡楊女姐姐的,也就是當初為了梨太後的野心,而被狠心拋棄的那個苦命女孩兒,柯韻琪!”端昊的心一沉,過了一會兒才低聲說道:

  “這件事我無話可說,也無從辯解,對於柯韻琪來說,我罪不可恕。而對於當時我所處的環境來說,我又別無選擇。如果說錯,我的錯就在於,把皇權看得太重了,所以,現在我隻能說,過去已經發生的事情,已無法逆轉,而未來,我將不再做這樣的事情,將不再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擇手段!”

  純兒沒有說話,隻是低著頭繼續從錦緞包裹中取出東西來。而這一次,純兒取出來的東西,端昊連問都不用問了,他的臉上呈現出了一種死灰色,他知道,最難挨的一關,終於到了,這也是他一直都在努力回避的事情。

  純兒取出來,擺放在桌子上的,赫然就是雕花小箭和落蕊神針!

  端昊不說話,他這次是已經不敢再說話了。因為他知道,現在純兒把它們拿出來,並不是把它們當成兩件暗器,而是當做一種象征!它們象征著純兒和拓跋傲疆之間,那深厚的兄妹之情。端昊很怕看見這兩件東西,尤其是那雕花小箭,當年,和拓跋縱馬馳騁切磋武藝的時候,他曾經無數次地為這件事跟拓跋開過玩笑,因為他總覺得那紅的嬌媚的雕花小箭,是女人才會用的武器,實在是和高大的拓跋不相匹配。當然,拓跋也給他講過,關於這兩件暗器之間的那個動人傳說。

  而現在,物是人非,自己當初的諍臣摯友,已經因為自己的私心慘變成了冤魂,自己摯愛著的女人,卻要為他向自己討回公道!

  端昊的眼中忽然一熱,這是自從拓跋死後,他第一次為拓跋險些落出淚來:

  “純兒,有些話我從來沒有給任何人說過,你知道嗎?拓跋死後,我是多麽的後悔。其實,他不管犯了多麽大的錯,哪怕為了出兵大梁國的事,就是要和我對抗到底,我都不會真的殺了他,可是,當我知道他竟然和柯韻琪是戀人之後,我真的害怕了。我是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假皇帝,我最怕的,就是宇文皇族會利用這一點來逼我讓出皇位。純兒,我知道我做錯了,拓跋不僅僅是你的師兄,更是我的兄弟,我們從十幾歲的時候就一起長大,他對我對西蜀國赤膽忠心!”端昊的手輕輕地撫過了雕花小箭,我知道,或者你用任何方式來懲罰我,“純兒,現在你即使是殺了我為拓跋報仇,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而我想說的是,這件事,即使你不懲罰我,我也會懲罰我自己。而且我已經在每時每刻都在懲罰自己了,白天我安排軍務的時候會想到他,深夜,我苦思戰局的時候會想到他,我想,恐怕一直到我死,我都沒有辦法再解開這個心結了——雖然多年來,我為了皇權不擇手段,但是拓跋,的的確確是我枉殺的第一個忠臣!

  在我還是太子的時候,我苦讀史書,就立下誌願,要做一代聖明的君主!可是,我卻因為一時的猶豫,幹出了這種隻有昏君才會做出的事情來。逼死好友,讓我心痛,枉殺忠良,讓我自責,隻這兩點就夠折磨我一輩子的了。”

  端昊現在的態度分外平靜,很容易看出來,這是一種痛定思痛之後的平靜。顯然,端昊剛才所說的都是真的,他真的是已經為了拓跋的死而痛悔了很久了。即使純兒不親手為拓跋討回公道,他的良心,也將懲罰他一輩子。

  純兒深深地望著桌子上的落蕊神針,淚水刷刷地流了下來。端昊看到純兒流淚,想要上前安慰,可是伸了伸手,終究還是沒敢唐突佳人:

  “純兒,等我回到西蜀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厚葬拓跋,還他國家棟梁的名分。我要把他的英靈請回到西蜀國中,讓他永遠地看著我,看我如何去做一個真正的明君!”

  看純兒仍舊低頭不語,端昊又上前了一步,改換了話題,重重地說道:

  “純兒,其實,我知道,大梁國這次並沒有想放過我,這一次,他們如果放過我,無異於就是放虎歸山,這是他們殺死我的最後的機會了。可是純兒,你不忍心大梁國和西域的百姓慘遭屠戮,那你一定也不希望看到西蜀國百姓生靈塗炭吧。純兒你想想,如果我死了,那西蜀國必將大亂,單單憑著一個嚴丞相,根本穩定不住西蜀國的局勢。而宇文皇族中,又沒有一個人的能力足以掌控危局,所以,現在,對於西蜀國百姓最好的方法,就是讓我回去,重新振興西蜀國。”

  純兒愣了一下,她一下子沒明白,端昊怎麽會把話題轉到這上麵。但純兒心思一轉,馬上就明白了端昊的意思。

  端昊之所以會這麽說,還是怕純兒會不顧一切地要為拓跋報仇,所以,趕緊向她申明利害。

  純兒在心中苦笑著搖頭:

  “端昊,你終究還是太聰明了。你始終都不明白,其實人與人之間最重要的,坦誠相對。即使有人要替師兄討回公道,也不會是我的,因為那是胡楊女姐姐力,更何況,師兄還留下了骨肉。”當然,關於胡楊女已經懷有身孕這件事,純兒會說出來的,她必須要牢牢保守住這個秘密,好保證那個苦命的孩子,能夠平安大。

  看純兒沉默不語,端昊就又轉換了話題,他的眼光投到了那個錦緞包裹上,去,那個包裹已經空了。

  “純兒,你還有什麽東西要給我看嗎?”

  雖然端昊這樣問,其實他的心裏已經認定了包裹裏沒有東西了。可是純兒答卻出乎了端昊的意料,隻聽純兒低聲說道:

  “有,還有最後一件。”

  純兒說著話,就輕輕地掀開了錦緞,端昊探身向前一望,錦緞下麵空空如也!

  “純兒,你這是……?”端昊不解地問道。

  “你看不到這裏麵的東西,對嗎?”

  端昊茫然地點了點頭,他的確是什麽都沒有看到。

  純兒的嘴角微微揚了一下,同時用手輕柔地撫過了錦緞下麵,說道:

  “我想你也是看不到的,不過你看不到也沒關係,我會告訴你,這究竟是的。”

  “是什麽?”

  “我想,我還是寫給你的好。”純兒說道。

  “寫給我?怎麽寫給我?”

  “就是給你寫一封信吧。”

  “寫信?”端昊不明白,兩個人明明就是麵對麵的,為什麽還要寫信?“難道,是想騙我離開這裏?”這個念頭突然就出現在了端昊的腦海裏,於是端昊脫口而出:“那好,我在這裏等你寫。”端昊的這個要求讓純兒有些訝然,她愣了一下,才明白了端昊的心思,不禁無奈:

  “你在這裏,我怎麽寫?你先回去吧,我很快就會讓人把信給你送去的。”

  “要多長時間?”端昊心裏是一萬個不願意離開,但是,他又不敢太過於違背的心思。

  純兒看了一眼天色,想了想,說道:“天亮的時候吧!我保證,天一亮,我馬上就讓人把信送過去。這一夜你也累了,正好回去休息一下。”既然純兒都這麽說了,端昊也就沒辦法再繼續呆下去了,他不情願地朝外走去,臨了又回過頭來重重地加了一句:

  “純兒,我就在軍帳中一直等著你的信。”

  端昊走了,純兒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現在,她已經不再懷疑端昊對自己的感情了。自己可以說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卻獨獨沒有想到,端昊竟然會對自己深情如斯。剛才端昊的表白縱然是鐵石心腸的人,也會被打動的。

  純兒沉吟了良久,終於展開了信紙。

  端昊回到了大帳中,他感到自己的身上又累又乏,因為剛才他在麵對純兒的時候,心情太緊張了。他總是怕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好,或者哪件事做得不好,會觸怒了純兒,讓她再次拒自己於千裏之外。現在,雖然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帳中,但他的神經仍舊是緊緊地繃著的,因為,他還要等純兒的信——現在他等信的心情,簡直就像是一個死囚在等待最後的裁決。

  “純兒,天馬上就要亮了,我的心是生還是死,就看你的決定了!”

  純兒剛剛鋪陳好紙張,那個“侍衛”——也就是使臣大人就走了過來,他的臉上攏著一層淡淡的疲憊。也難怪,深陷敵營,全身縱然是多長出幾雙眼睛,再長出三頭六臂來,也會覺得不夠用,不過他的眼睛中卻閃動著一絲興奮的光彩:

  “娘娘!”“衛侍”走到純兒的身旁,彎下腰,壓低聲音喚了一聲。

  純兒一愣,因為這裏已經沒有其他任何人了,還要如此地隱瞞,“侍衛”可見事關重大。

  “出什麽事了?”

  “回稟娘娘,雪姬派的人到了……”

  “啊?真的!”純兒的目光突地一跳,心中不禁一陣興奮,她丟下筆,站了起來,緊盯著“侍衛”:

  “消息可靠嗎?”

  “絕對可靠。”

  “他們現在人在哪裏?”

  “就在附近,不過,據他們說,他們要經常地更換地方,因為西蜀國的戒備太森嚴了,這一路上他們闖過了無數的關卡,險些就來不了了。”

  “的確是。”純兒點了點頭,“在來的路上,我就發現了,從黃河口岸到這裏,看似都是荒山野嶺,但西蜀國卻在這一路上布下了重重殺機。”

  “的確是這樣,據雪姬派來的人說,他們之所以走得這麽慢,就是不想打草驚蛇。”

  “沒錯,以端昊的小心謹慎,隻要是發現我們的人已經跟蹤而至,那他肯定就會馬上轉移。到時候,再想找到他,就更難了。”

  原來,這也是純兒在臨來之時,和雪姬商量好了的計劃。純兒來做人質,而雪姬則精選聖域門徒中最善於跟蹤之術的人尾隨而至,目的,就是為了真正找出西蜀國殘餘人馬的老巢。

  純兒這一路前來,親眼看到了西蜀國的沿途警戒,所以基本上已經對聖域門徒能跟蹤而來,不抱什麽希望了,可是沒想到,他們還真的來了。“大人,您現在有什麽想法?”純兒問道。雖然自己貴為皇後,但是純兒一直都非常敬重這幾位監國大臣,因為他們的確都是老成謀國之人,處理國事的經驗,遠自己。

  “娘娘,我是這樣想的。”“侍衛”也不謙讓,直接就侃侃而談,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隻見侍衛走到了桌前,“娘娘請看,現在我們就在這裏。”“侍衛”在“喇叭口”上最細的地方點了一個紅點。這一麵,“侍衛”指著喇叭口較細的那一端,“對著的是黃河口岸,而這裏。”“侍衛”又指向了喇叭口寬的那一端,“對著的,則是遼闊的西域,從這裏向西,闖出去,就是千裏戈壁。”

  “侍衛”放下筆,用手在紙上用力一劃:

  “現在,我們如果組織對西蜀國的進攻,就必須要從這裏開始。”“侍衛”指了指喇叭口的最窄處,“而很顯然,西蜀國的軍隊不會和我們硬碰硬地打,我們一進攻,他們馬上就會向西域撤離。我們等於是從一條非常狹窄的關隘進入,而他們是從非常寬敞的戈壁撤退,所以,我們根本無法阻止住他們撤退的趨勢。這樣一來,我們就等於用一張大網,把無數的草原狼趕到西域去了,而我們這張網不僅抓不住狼,還會阻住我們自己的路,讓我們無法前行去抓捕這些狼。”

  “侍衛”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將心比心,如果我是端昊,也會隨時防備著敵人的進攻,所以肯定已經做好了撤退的準備,就等著一遇到攻擊,立刻化整為零,撤回西域。在茫茫戈壁上,想要潰散的四十萬大軍,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侍衛”的話說完了,純兒頻頻點頭,他所分析的的確是非常精到和細致。

  “大人說的很對,我一到這裏就也發現了,西蜀國選擇在這裏駐軍,的確是苦心,而其目的,就是為了在必要的時候,向西撤退保存實力。現在我們這麽費跟端昊周旋,就是為了約束住他的大軍,不讓他去為害西域。”

  “對,所以,我們現在不能發動進攻。反正我們也已經掌握了西蜀國的行蹤了不如等到宇文端昊徹底地放棄了懷疑,肯搬兵回國的時候,我們再在路上,迎頭痛擊。”

  純兒猶豫了一下,說道:

  “大人,我有件事還想跟大人商量。”

  “娘娘請講。”

  “是這樣,剛才端昊來找我談了很久。”純兒坦率地說道。

  聽到純兒說到這個話題,“侍衛”顯得有些不自在,因為早在他去西蜀國迎兒的時候,就已經看出來宇文端昊和純兒之間存在著某種極深的糾葛。而這次來到西蜀國軍中,宇文端昊更是連續失態,這一切緣由,已經是洞若觀火了。但是衛”並不想理會這件事情,隻想裝作不知道,因為不管宇文端昊做什麽,都不會他對純兒的愛戴和信任。可是現在,純兒竟然跟他討論起這件事情來,這就難免讓“侍衛”有些別扭了。於是,幹咳了一聲,“侍衛”說道:

  “他,有什麽事情嗎?”

  純兒倒是很坦白:

  “他說了一些事情,但是大部分是關於我的,那些我會處理。但是,在談到拓兄的死的時候,他跟我說了一個觀點。”

  “什麽觀點?”

  “他說,如果他死了,那麽西蜀國必將有一場長時間的動蕩和混亂,因為,除外,宇文皇族就再沒有人能夠掌控這個局勢了。”

  “這很有可能。”“侍衛”點了點頭,“梨太後苦心經營了五十年,這其中,端昊又做了將近二十年的皇帝,在這麽長的歲月裏,這母子二人,已經把宇文皇族中有可能威脅到他們的皇位的人,都消滅殆盡了。大梁國和西蜀對抗多年,這一點我非常清楚。”“侍衛”的聲音平淡,可是純兒聽了卻是遍體生寒——圍繞皇權展開的鬥爭都是這樣的殘酷嗎?

  “侍衛”又問道:

  “端昊跟你說這些是什麽意思?難道他已經覺察出了,我們會在路上伏擊他?”

  純兒搖了搖頭:

  “沒有涉及到伏擊的事情,他隻是怕我殺死他給師兄報仇,所以才這樣跟我說的。他說,如果他能夠活著,能夠重掌西蜀國,他願意跟大梁國真正簽訂一份停戰協議,兩國息兵止戰,永遠修好。否則,如果他死了,西蜀國內亂,遭殃的還是西蜀國的平民。”

  “侍衛”冷笑了一聲,然後才說道:

  “端昊也真行,這種威脅的手段都用得出來。不過,他說的的確也是實話。其實我也想到了,當我們沿途伏擊端昊,殺死他,並且剿滅了他那四十萬大軍之後,西蜀國中一定會動蕩很久。正如端昊所說的那樣,遭殃的還是萬千百姓。而且,就算我們不去考慮那些慈悲心懷,不管西蜀國人的死活,那還會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西蜀國和大梁國隻是一水之隔,西蜀國大亂,肯定就是軍閥混戰,強盜蜂起,而這些人的目標很容易就會轉移到我們大梁國來。這也就是所說的,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不管我們大梁國治理得如何的好,隔壁住著無數的盜匪,那也無法安寧。”

  純兒點頭,所說的,的確也是她心中所想的。

  “侍衛”繼續說道:

  “所以,最理想的方式,就是能夠約束住宇文端昊,如果他能夠像他所說的那樣,永不再……,至少是在他在位的時候,不再侵擾我們大梁國,那的確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但是,像端昊這樣的人,得有什麽樣的力量,才能約束住他呢?”純兒的目光變得有些深:“方法我再來想想吧,剛才跟大人商量,是我的確想聽聽大人的意見,如果大人同意再給他一次和談的機會,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就由我去談。”“侍衛”望著純兒,欲言又止,過了很久,才說道:

  “侍衛”

  “娘娘如果真有辦法,讓宇文端昊信守承諾,從此不再興兵作亂,大梁和西蜀兩國,能夠互不侵犯,各自興盛,那將是最好的結局。畢竟,戰爭是沒有真正的贏家的,正如我剛才所說的那樣,如果我們全殲了西蜀國這四十萬殘餘,殺死宇文端昊,那我們就必須做好準備,應對馬上就要發生的更多的戰亂。

  過去,是因為宇文端昊一心要挑起戰爭,我們無奈隻有應戰,現在,既然他了和平共存之心,那是好事。”

  “侍衛”退了出去,純兒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才驚覺,天竟然已經亮了,剛才不知不覺間,她和“侍衛”聊了很長時間了。端昊還在等她的回信呢。

  純兒又把剛才“侍衛”的話整個回想了一遍,對目前的局勢,有了一個具體的分析,然後,她就匆匆忙忙地鋪開了信紙。

  眼看著天已經亮了,可是純兒的信還沒有到,端昊不禁心急如焚,他再也等不了了,“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朝著帳外走去,他要去麵見純兒。可是他剛剛走到帳門口,就見大梁國的“侍衛”遠遠地走來了,手中還捧著一個信封。

  端昊遣退了所有的人,然後強壓住心頭的狂跳,慢慢地展開了信紙,當他接過信封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了,這封信很薄,但是端昊轉念一想,純兒也的確不用跟他說太多,隻要告訴他一句話就可以了。

  純兒的來信一共是一張多紙,上麵的內容根本就和感情無關,隻是寫到,純兒已經和大梁國人協商過了,如果端昊肯真的和大梁國和談,那麽,大梁國人將保證讓他平安地帶領四十萬大軍回國!

  這幾句話雖然看起來平淡,但是在端昊心中所激起的波瀾卻是難以形容的!端昊激動難掩:

  “純兒,我的純兒,你終於還是幫我的!”端昊又把信看了一遍:

  “我已經說服大梁國……”

  純兒的這幾句話,在端昊聽來,無疑是天籟,純兒竟然肯為了他,而去說服大梁國的人!

  “和談,可以,隻要純兒能夠回到我的身邊,那我就和大梁國和談。反正現在自己精銳盡失,也需要養精蓄銳,積蓄力量,現在和大梁國和談,對自己隻有好處,來日方長,當自己重整旗鼓之後,一切就都由自己說了算了!”

  接到了純兒的來信,端昊喜不自禁,他終於感到踏實了,因為純兒的心再一次被他攥到了手心中。

  可就在端昊欣喜得意的時候,忽然內侍來報:

  “陛下,大梁國皇後有書信送到。”

  “什麽?”端昊愣住了,他沒想到,純兒竟然會間隔這麽短的時間,就又送來了一封書信。

  “難道是純兒又改變主意了?”“不可能!隻是稍稍一想,端端昊暗自沉吟。”斷然否定了這個可能。他知道,純兒雖然表麵上看起來纖細柔弱,骨子裏的行事作風卻和男人一樣爽朗,隻要是說出口的事,輕易是不會改變的。

  “那就是剛才信寫得匆忙,結果漏掉了一些事情,所以再寫一封書信補充一下,對,一定是這樣。”

  “把書信呈上來我看。”端昊對再次來送信的“侍衛”說道。

  端昊雖然有意識地讓自己的容顏端正起來,但是眼角眉梢仍舊是流露出掩蓋不住的喜氣,而且,對“侍衛”的態度也和善了很多。自從“侍衛”來到這裏之後,端昊還是第一次對他這麽和顏悅色。

  麵對著端昊情緒的變化,真的是做到了寵辱不驚的大家風範。

  “侍衛”不以為意,他微微一禮:

  “這是我家皇後娘娘的親筆信,請皇帝陛下禦覽。”說完之後,很合禮儀地把信遞給了站在身邊的內侍,然後目視著內侍把信交到端昊的手中,才又躬身示意、告退、轉身,颯然退出了大帳。

  端昊展開了信紙,這一次,他沒有叫任何人回避,因為他已經猜到了信中的內容,所以,也就不用擔心自己會在人前失態了。純兒的這封信仍舊沒有客套,不出所料,信的一開頭就寫道:“剛才因為時間匆忙,所以,在上一封信中,隻是把最重要的事情寫明了,還有一些事情,沒有來得及說,所以就又寫了一封信。”端昊繼續向下細讀:

  “端昊,我這封信可能會寫很長,因為我想把心中所有的話,都在這裏向你說清楚。剛才,你對我講了那麽多,我相信,你都是真心的,所以,我也想把我的真心話都告訴你……”

  端昊嘴角微揚——原來純兒是想向自己表述衷腸,難怪她執意要寫信,一定是有些話她不好意思當著自己的麵開口。

  純兒繼續寫道:

  “話很多,我卻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口。不如就從我讓你看的最後一件東西開始說吧。我說包裹中還有一件東西,而你卻什麽都沒有看到,這當然不是因為那件東西會隱身,而是因為那件東西本來就是無形的,因為它存在於我的心裏,它就是我對臻華的感情……”

  “對臻華的感情!”端昊看到這句話,就仿佛被雷擊了一樣,額上霎時就冒一層冷汗:“對臻華的感情?怎麽會這樣,純兒怎麽會對完顏臻華有感情呢?看錯了,我一定是看錯了!”端昊返回去,又匆忙看了一遍,沒有錯,純兒的確是這麽寫的。端昊鎮定了一下心情,自己在心中勸慰自己:

  “沒關係,純兒說的是對臻華的感情,隻是感情而已,並不是別的。人相處久了,總會產生一些感情的,更何況純兒是一個非常重情義的女孩子,這一點,從她對拓跋的態度上就能看出來。純兒能夠跟拓跋兄妹情深,那就很有可能,跟完顏臻華也是如此,所以,她才會這麽幫助大梁國。”

  盡管端昊心裏這樣想著,但他還是抬起頭,命令所有的人都退出去。直到人們都走得遠遠的了,他才又開始重新讀信。“端昊,今天,你給我看了很多東西,每一件,都證明了你對我的情意,而我從包裹中拿出的每一件東西,卻都說明了你我之間的距離。尤其是最後一件!

  說真的,臻華還沒有來得及給過我任何信物,就中邪術昏迷了,所以,我沒有類似於琥珀、玉佩之類的東西,來向你證明我們的情感。他也沒有來得及給我畫像或者給我寫一些動人的情書,甚至於在他昏迷之前,他都沒有來得及向我表白,但是,這並不影響我們的感情。所以,最後,我用一片虛空,來代表我和臻華的感情。雖然,看在你眼中,那隻是一片空白,但是在我的心裏,這份真情,卻是天高海深,生死不渝!”

  端昊讀著這些字句,拿信紙的手都有些要發抖了。

  “端昊,今天,聽你說的那些話,看了那些畫像,我已經相信了你對我是真心的,而正因為我知道了你對我是真心的,所以我才更不能騙你,我必須得告訴你,我愛的,的確是臻華!”

  端昊攥著信紙的手都已經充滿冷汗了,他真的不想再看下去了,可是心中卻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在催促他,讓他又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下麵還寫了些什麽。

  “當初,我在看到你身邊後妃如群的時候,我第一感到的就是受傷,是痛苦,然後想到的,就是遠走高飛,再也不想見到你。雖然當時,你也曾經反複對我解釋,說是你身為帝王,為了政權,為了延續皇家的血脈,不得不如此,但是,這些話,我卻連聽都沒有聽進去。當時我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你辜負了我,我就和你一刀兩斷,自此互不相關!

  而當我決定留在臻華身邊的時候,我在第一時間,就又遇到了這樣的問題。我必須為臻華納妃。其實,當時我可以拒絕,也可以一走了之,臻華已經為我安排好了回家的路。可是,我沒有!我心甘情願地,為臻華納了四位王妃。而在我這麽做的時候,我沒有顧得上想自己的委屈,隻想著,這樣可以更好地幫助臻華!

  而且,直到現在,我的心中已經作出了決定。當臻華蘇醒之後,即使他不忍心拋棄那四位王妃,我也不會輕易放手,我會去爭取臻華的愛,會想方設法地讓臻華重新像過去那樣,重視我,在乎我……

  端昊,我想當我說到這裏的時候,你一定也已經看明白了——在我的心中,對你和對臻華並不相同。曾經和你的那段感情,在我心中的重量,是遠遠不及我的驕傲和自尊的。而現在,我對臻華的感情,卻讓我心甘情願地放棄了一切。我為了他的國家,可以百死不辭,我為了能夠和他長相廝守,不惜和其他的女人去競爭!

  在我的心中,已經幻想了很多遍臻華蘇醒過來之後的情景,我都已經想好了,當他醒過來之後,如果還和過去一樣愛我,我會和他白頭偕老。如果,因為某種原因,他對我的愛情動搖了,那我會努力地重新去爭取他的愛和他的心,努力成為他唯一的女人。如果,他真的不再愛我了,那我也不會恨他,我仍舊會一生一世都把他當做親人、摯友,為他喜,為他憂。這一輩子,我可以永遠不嫁給他,但是,當他需要我的時候,我仍舊會像現在這樣,義無反顧地回到他的身旁。

  端昊,我也知道,我這樣決定,其實是沒有什麽道理。尤其是現在,我已經確定了你對我的一往情深,而臻華在蘇醒之後,究竟會和我如何發展,還是未定之數。但是,沒辦法,愛情本來就是沒有道理好講的。

  西蜀國後宮中,美人如雲,各個都是人間絕色,你卻獨獨愛我。而我,卻注定了,今生要把所有的感情,都投入到臻華的身上。不管在未來,等著我的究竟會是什麽,我無怨無悔。因為,我愛他!”

  端昊的眼睛和他的心一樣,都凝結成了一潭死水!而純兒的信仍舊在繼續:

  “端昊,就像我在上一封信中所說的那樣,為了西蜀和大梁兩國的黎民蒼生,大梁國和我都願意放下曾經的一切仇怨,畢竟,師兄畢生的追求就是要國家強盛,天下太平。現在,如果我為了替他報仇,而把西蜀國重新拖入到戰亂之中,那我相信,師兄天若有知,也不會快樂的。

  所以,我是真心地願意和你重新和談,熄滅這場戰火,從此後,西蜀、大梁互不侵犯,永結睦好。臻華的目標,是做一個好皇帝,我相信,這也是你的目標。畢竟男人的心中不僅僅是有女人,更多的,是將天下為己任……”

  後麵,純兒還說了很多,但是端昊卻沒有再看下去。因為他的眼睛已經模糊了,很奇怪,他的眼中沒有一點點淚水,但是,就是模糊了,信上的字跡模糊成了一團什麽都看不出來了。一個聲音在反複撞擊著端昊的耳鼓:

  “臻華的目標是做一個好皇帝……”

  “臻華,臻華,為什麽永遠是臻華?!純兒,你為什麽就不能暫時忘了他,好好地看我一眼,仔仔細細地看看我的心,看看我的痛!看一看為了你我的未來,我付出了多少的努力,看一看,為了能夠和你在一起,我犧牲了多少東西!

  純兒,剛才你在信中說,男人的心中不僅僅是有女人,更多的,是將天下為己任,這句話你說錯了,但是也說對了。我說你錯了,是因為現在在我的心中,你的分量已經超過了整座江山!而我說你說對了,則是因為,我的確是要以天下為己任!但我那麽做是為了你!為了讓你看到,我終究還是遠遠勝過完顏臻華的!我要讓你徹底明白,我才是那個真正值得你去愛的人!純兒,我曾經想過,放過完顏臻華,然後和你一起,好好地在西蜀國生活下去,但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完顏臻華,今生今世,他必須在我的麵前臣服!”

  “來人!”“把絲麗苔給我帶來。現在絲麗苔已經是階下囚了端昊喝了一聲。”以端昊對她也就沒有了那些虛偽客套的敬稱。

  “是。”

  不大工夫,絲麗苔被帶到了端昊的麵前。

  因為牢房中沒有胭脂水粉,而且這段時間的心情又分外憂慮,所以,現在的絲麗苔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嬌豔和嫵媚,蒼白消瘦的臉頰,空洞黯澀的眼睛,身體也明顯地清瘦了很多,全不似往日的搖曳風姿。

  端昊冷冷地望著絲麗苔——這個在夢中曾經和他數度春風的女人,真是看在眼裏厭在心上,尤其是想到自己還曾經和這個女人縱情銷魂尋歡,就更讓端昊情不自禁地一陣陣心中作嘔。他真不明白,同樣是女人,為什麽純兒不管什麽時候看上去都那麽讓人心動、傾倒。而其他的女人,不管是絲麗苔,還是過去後宮中的那些女人,都是一旦卸妝,就慘不忍睹!

  “絲麗苔,我叫你來,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絲麗苔見端昊竟然跟自己用了商量這個詞,不禁心中奇怪,口中說道:

  “什麽事?“你為我辦一件事,辦成了,我就放你和嚴冰自由。”

  絲麗苔的眼睛一亮:“你說的是真的?”

  端昊冷笑了一聲:

  “你們兩個人的命對我毫無價值,我為什麽要騙你。”

  “好,你說,什麽事情?”

  端昊沉吟了一下:

  “直接說吧,你曾經作法讓完顏臻華昏迷了,而且,直到現在完顏臻華還在昏迷不醒。我想問你,你能不能再作一次法,讓完顏臻華徹底死掉。”端昊說話的語調很平淡,看他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是在談論一個人的生死,而更像是在讓人除掉一棵礙眼的雜草。

  聽了端昊的話,絲麗苔的心中一陣狂跳。說實話,現在雖然絲麗苔的功力並沒有完全恢複,但是她師傅留存在水晶球中的力量,還有一些剩餘,這些剩餘的力量,足夠絲麗苔要了臻華的命。但是,絲麗苔卻不想這麽做,因為她在顧及嚴冰的感受,本能地,絲麗苔就相信,嚴冰一定不會讚成她去殺死臻華。嚴冰那麽善良,他不會主動去害任何人的,更何況,臻華還是他的兄弟、好友。

  “但是,如果不答應端昊的要求,自己和嚴冰就很難逃出去了?”絲麗苔的心中反複抉擇,如果用害死臻華的方式逃出去的話,肯定不會“可是,嚴冰萬一知道了,我,甚至連他自己都不會原諒的。如果,得不到嚴冰的諒解,還要眼睜睜地看著嚴冰痛苦,那還不如幹脆死在這裏的好!”

  於是,電光火石之間,絲麗苔就做出了決定:

  “我的功力沒有恢複,無法殺死完顏臻華。”絲麗苔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她想,端昊在聽到她的這個回答的時候,沒準就會在失望和震怒之下直接殺了她。可是,絲麗苔還是這樣說了。

  出乎絲麗苔意料的是,端昊並沒有多麽生氣,而是淡淡地說道:“殺不死就殺不死吧,反正我現在也不想用這種方法殺死完顏臻華。因為我要親眼看著他失敗,然後再親手殺死他!”

  端昊的聲音中充滿了怨毒和陰冷,讓絲麗苔都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

  “我要你做的,是另外一件事情。”端昊繼續說道。

  “什麽事?“作法!改變方子純的記憶,讓她忘記完顏臻華,我要她永遠留在我身邊。”端昊低沉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絲麗苔猶豫了一下,然後迅速下定了決心:

  “端昊是真愛方子純的,所以,讓方子純回到端昊的身邊,應該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的。方子純跟著端昊也能得到幸福。而隻要方子純能得到幸福,那麽嚴冰應該也不會怪我的。”

  絲麗苔望著端昊,點了點頭:“沒問題,這件事情,我可以馬上就做。”一聽絲麗苔答應了自己的要求,端昊的眼中霎時射出了兩道灼人的光芒,地釘在絲麗苔的臉上:“你,聽清楚我的要求了嗎?”端昊一字字地問道。“聽清楚了,你讓我抹去方子純心中,關於臻華的記憶。”“你真的能做到?”“我能。”絲麗苔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真實一些,因為在這裏她說了謊,她是沒有把握抹去方子純的部分記憶的,最容易的,是抹去方子純全部的記憶。但是絲麗苔決定先答應下來,免得又招來什麽災禍。“你什麽時候動手?”端昊又問道。

  絲麗苔想了想:“三天之後,可以嗎?”“能再快一點兒嗎?”端昊唯恐夜長夢多。既然決定了,那就說做就做!

  絲麗苔又想了想:“最快也得後日正午。”端昊重重地一點頭:“好,那就後日中午。你有幾成把握?”端昊突然聲音一沉,問道。絲麗苔嚇了一哆嗦,以為端昊看出了自己心中的秘密,幸好,沒等她說話,就又開口了:“我是說,在作法的過程中,不會傷及她吧。”“原來如此。”絲麗苔這才鬆了一口氣,不會傷及她的。”

  “放心吧,“那就好。”“那你現在就去做準備,端昊點點頭,有什麽需要我為你準備的嗎?”絲麗苔想了想,說道:“找一片空地,搭一個高台,讓方子純獨自坐在或者站在陽光之下就可以了。”端昊感到有些頭疼:

  “就可以了?絲麗苔說得倒是輕巧,自己卻如何找個理由,讓純兒大中午的在陽光下站著呢?”

  “非得這樣不可嗎?”端昊問道。

  “對。”絲麗苔毫不遲疑地回答,“這是必需的。”

  “可是給完顏臻華作法那會兒,就沒有這樣做?”

  “想要達到的目的不同,采用的法術也就不同,所需要的配合也是各不相同的。”

  這一下,端昊無話可說了:

  “好吧,你先下去吧,其他的事情,我來想辦法。”

  絲麗苔退了出去,端昊陷入了沉思之中。

  純兒坐在臨時宮殿中,沐著一身明亮的陽光。她最喜歡的就是戈壁灘上的陽光了,明淨、透徹,光線直接而均勻地灑遍了世界每一個角落。在中原,或者在大梁國的都城中,都是感受不到這麽爽利明快的陽光的。這裏雖然還不是真正的西域戈壁,但是陽光中也有了戈壁灘的風采。迎著窗外明媚的陽光,純兒心已經飛回了大梁國。“臻華,我已經離開你有一段時間了,真想你啊,你,還好嗎?

  臻華,我今天給端昊寫了一封長信,我的心思都明明白白地告訴了他。我了解他,所以我知道,他看完我的這封信之後,很可能就又會對我起了殺心。但是我必須得這麽做。因為端昊已經明確地向我表白了他的感情,到這個時候,我如果再不說明自己的態度,或者為了能夠保護自己的安全,就和他虛與委蛇,我會覺得自己那是侮辱了你。

  我是你的妻子,一個有了丈夫的女人,是不應該再跟別的男人周旋的,不管她有什麽樣的理由都不應該,反正,我是這麽認為的。所以,我把我的真實思想都毫無保留地告訴了他。即使,這麽做會給我自己帶來危險,我也無悔,因為,我現在每做一件事情的時候,首先想到的,就是我是你的妻子。

  臻華,按照天象師的推算,你應該快到了醒來的時候了。不知道,你會不會真的蘇醒,不過我相信,你一定會醒過來的。吉人天相,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純兒忽然感到心裏一酸:

  “隻是我不知道,當你醒來的時候,我還在不在這個世上。臻華,我不怕死,從做特警的第一天起,我就做好了死的準備,對一名特警來說,死在戰場上,就是他最好的歸宿。但是,我現在真的不想死,因為我在和你成親之後,還沒有真正見你一麵。我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在我死之前,能讓我親口對你說一句,我愛你!”

  就在純兒愁腸百轉的時候,端昊終於想出了主意。

  “侍衛”腳步輕緩地走到了純兒的身邊:

  “娘娘。”

  “什麽事?純兒沒有馬上轉過身,而是把頭對著陽光,讓那已經變得有些炙熱的陽光,吸幹了自己眼中的淚水,然後才回過頭來。

  “是這樣,娘娘,不知道西蜀國又要耍什麽花招。”

  “怎麽了?”

  “剛才西蜀國的內侍來找到我,轉達了他們皇帝的口信,說是他已經和將軍們商定了,後天就起兵返回西蜀國。”

  “這是好事啊。”

  “但是。”“侍衛”緊鎖著眉頭說道,“他們宇文皇帝卻提出來,要在臨出發前舉行一個儀式。”

  “儀式?什麽儀式?”

  “他們說要舉行一場祭祀活動,詔告了天地諸神之後才可以上路。”

  “西蜀國過去有這種規矩嗎?”純兒也是心思非常縝密的人,所以一聽到這個消息,最先想到的就是,這會不會是端昊在故弄玄虛。

  “侍衛”輕輕搖了搖頭:

  “說實話,我對西蜀國的了解不能說少,可是卻的確沒有聽到過有這樣的事情。”

  純兒的目光深沉:

  “那就隨他們去好了。怎麽說做祭祀也是人家的家事,我們不摻和就行了。”

  “不摻和恐怕不行……”

  “為什麽?“因為宇文端昊言明,必須請皇後娘娘和他一起做祭祀。”

  “啊?為什麽要我和他們一起?”

  “侍衛”的神情中也充滿了不解和懷疑:

  “不僅如此,他們還提出來,要在後日正午舉行祭祀,到時候,娘娘先做祭祀,娘娘做完之後,他們皇帝陛下再做祭祀。”純兒迎住了“侍衛”的目光,兩個人四目相對,從彼此的眼神中,他們都看出一個意思——這件事情裏,絕對有陰謀!

  在西蜀國軍營的一角,有幾間被衛兵把守著的帳篷,嚴冰就被關押在這裏。

  自從嚴冰自己放血,解了身上的劇毒之後,他的精神很快就恢複了過來。雖然現在,他的身體還很虛弱,但他的眼睛卻已經重新顯出了往日的神采,目為人之神,一旦嚴冰的眼睛又亮了起來,那個昔日名震商路的嚴四公子,就又回來了。

  端昊倒也沒有太虧待嚴冰,一日三餐都安排得不差,隻是牢房中戒備森嚴,絕不允許嚴冰和外界發生任何接觸。但是,這可難不住嚴冰,嚴冰是地道的商人,那絕對是搞關係的老手。所以,他很快就和看守他的士兵交上了朋友。

  開始的時候,士兵們還都很防備嚴冰,不願意為這麽個倒了黴的落魄公子惹禍上身。可是很快,他們就發現,這位嚴公子真的很夠朋友,從來都不提讓士兵們為難的要求,甚至都不打探外麵的任何消息。他隻是因為在牢房中悶得慌,想和士兵們聊聊天而已。而士兵們整天看著他,也閑得無聊,正好就一起聊了起來。嚴冰博通古今,肚子裏更是裝滿了商路上的奇聞異事,所以,士兵們都非常願意聽他講故事,願意和他聊天。漸漸地,嚴冰和士兵們成了好朋友。嚴冰的第一步目的達到了。

  接下來,嚴冰就開始給士兵們送禮物了。雖然,端昊在逮捕嚴冰的時候,隻讓他帶進來了隨身的衣物,可是嚴四公子身邊,永遠都不用擔心找不到送人的禮物。想當初,純兒選秀進宮的時候,嚴冰還專門送給了她一串純金的羅漢,以備不時之需。

  現在,如果有人不眨眼睛地盯嚴冰幾天,就會發現,這位四公子的身上簡直就是一個金礦!

  綸巾上的玉飾,衣服上的金紐扣,絲絛中挽著做裝飾用的小金元寶,靴腰上鑲嵌著的包金黑水晶,不一而足。如果統計一下,嚴冰帶到監獄裏來的這些東西,足夠一個平凡人家過上十幾年了。嚴冰就用這些禮物一點點地收買了士兵。

  而且嚴冰送禮也非常有經驗,他不會很突兀地就送給別人東西,總是能選擇定一個適當的時機,非常自然地就把禮物送過去,讓對方能夠毫無戒心地收下來。等收禮物的人過後明白過來之後,又不好意思把禮物退回來。隻能更加地對嚴冰好一些,作為報答。

  而嚴冰即使送出了這麽多禮物,仍舊還是絕口不提任何不合理的要求,士兵們就更喜歡他了。

  這樣一來二去,士兵們就徹底地放棄了對嚴冰的戒備,總是會不自覺地就告訴他一些軍營中發生的事情。而嚴冰對於這些消息,卻總是顯得漫不經心,與自己無關的樣子。當然,嚴冰的心中是絕對不會漫不經心的,他隻是故意做出這副樣子來而已。

  直到有一天,士兵給嚴冰帶來了一個消息,嚴冰再也沒有辦法掩蓋自己的心情了,他差一點就跳了起來。因為侍衛告訴他,大梁國的皇後來到了軍營!

  “純兒,是你嗎?”默默說道,你知道我也被關嚴冰在心中,“如果是你的話,這裏嗎?”

  從那一刻起,嚴冰心中就隻有一個念頭——如何和純兒取得聯係。

  這個看似簡單的願望,其實是比登天還難,士兵們可以對嚴冰好一些,可以告訴他一些消息,但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為他去見大梁國皇後的。而且,他們也根本沒有資格去麵見大梁國皇後。

  可以說,自從純兒進入了西蜀國軍營的那一刻起,嚴冰就陷入了苦思冥想之中。

  大梁國中,無影正獨自坐在專門為貴客準備的宮殿中。從小,無影就是一個孤獨的人,多年來,他已經學會了一個人的孤獨和冷清,甚至,他還很喜歡這種冷清。而此刻,無影卻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孤獨是這樣地難以忍受。

  他最愛的純兒,已經深陷敵營;他的兄弟,猶自陷在昏迷之中,能不能被救醒過來,都是未知數。

  白天的時候,雪姬來告訴他,大梁國派出的探子已經找到了端昊存身的地方,而無影一聽那個地址,就情不自禁地苦笑了:

  “端昊,實在是太聰明了。”無影之所以會發出這樣的感慨,是因為,他也想到了純兒他們曾經想到過的事情——這個地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打的。一旦開戰,就等於把西域七十二城邦送到了水深火熱之中。

  純兒、臻華、遠在回鶻的唐婉雲,還有現在不知人在何處的唐婉雲的母親,這一個個人,都讓無影心中糾結不休,因為,他雖然都在關心著這些人,可是,對於他們的命運,卻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正當無影心思紛亂的時候,忽然殿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緊跟著,一聲輕呼就響了起來:“陛下。”是天象師的聲音!無影的心頭重重的一震——天象師深夜而至,難道,是臻華那裏出了什麽意外?“進來,什麽事?”

  當無影看見天象師的樣子的時候,不禁心中更沉了——天象師的臉色竟然是灰色的,而且額頭上還浸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自從無影認識天象師以來,他就從來沒見過天象師如此驚慌過,所以無影的心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大師,出什麽事了?”天象師的喉結重重地滾動了一下,說道:“陛下,天象有變。”無影知道,天象師預測和施法的主要依據,就是天象,現在既然天象有變,那是不是……無影的心也提起來了:“是關於哪方麵的天象出了變化?”現在無影對於天象師的工作也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所以他知道,按照天的學說,人間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是有一處天象在對應著的。

  “是關於臻華陛下的。”

  “臻華?你說具體點。”

  “是這樣,從昨夜起,我夜觀天象,就發現了群星逆轉的現象,所以,我們救臻華陛下的時間,必須要提前了。”

  “提前?提前到什麽時候?”

  “今夜子時。”

  無影的目光沉重:

  “比你預計的時間,整整提前了六天,你做好準備了嗎?”

  天象師的神情也非常的凝重:

  “準備是早就做好了,隻是我的功力還略有欠缺。”

  “那怎麽辦?”

  天象師長歎了一聲,緩緩地搖了搖頭:

  “事到如今,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隻能勉強為之了。”

  “能行嗎?”

  “不行也得行,因為天象不等人,如果今夜不救的話,就怕以後都沒有機會了。”

  “那會不會適得其反,對臻華造成什麽損害?”無影問道。

  “說實話,我也說不好。但是我想,我可以做到,如果真的不能保全好臻華陛下的話,那麽哪怕讓他的身體受些傷害,也不讓他的精神再受傷害。”

  無影想了想,現在的確也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隻好說道:“那好吧,你需要我做什麽,我全力助你。”天象師又和無影商量了幾句之後,就匆匆離去了,從現在到子時,沒多長時間了,他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雪姬接到了無影的口信,匆匆趕來,一聽說今夜天象師就要作法救臻華,雪姬一下子也懵了。人就是這樣,當事情沒有解決的時候,人們總會焦急地等待著最後時刻的到來,可是,當這一刻真正到來了,人們又會情不自禁地緊張、慌亂,因為他們生怕這次作法會不成功,那樣的話,他們就等於失去了最後的希望。

  人們就這樣,在緊張和焦慮不安中,等待著子時的到來。

  宰相大人等幾位監國重臣也都趕來了,畢竟人家回鶻國的人,救的是他們大梁國的皇帝,所以他們怎麽也應該守在身邊。

  無影正在自己暫時居住的宮殿中,認真地擦拭著自己的寶劍。不知道為什麽,無影就是覺得,今天晚上這件事,比他生平所遇到過的所有事情都要凶險。沒有任何理由,這就是一種直覺。而無影是絕對相信自己的直覺的,因為他的直覺是從嬰兒時起就接受護龍使者的培訓得來的,更是他多年來屢屢遇險換來的。

  所以,無影分外用心地擦拭著他的寶劍,因為在這種時候,他的寶劍,是最可靠的朋友。

  無影已經很久沒有用到過這把劍了,本來,他離開回鶻軍營的時候,想的是憑著自己這把曾經縱橫天下的長劍,獨闖敵營,救出純兒的。可是,半路卻被叫到了這裏,來救臻華。

  “那就先救臻華吧。臻華是自己的兄弟,當然要救。他更是純兒所深愛著的男人,就憑這一點更要救!”

  這就是無影最真實的想法,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愛純兒,就千方百計地要讓純兒幸福,既然純兒愛臻華,那麽,他就一心一意地救臻華,幫助臻華,好讓純兒得到幸福!

  “純兒,放心吧,不管今夜我將遇上什麽樣的艱難險阻,我都會把臻華救醒!”

  西蜀軍營中,純兒也是深夜未眠,她當然不知道在大梁國的皇宮中,已經發生了那麽重大的變故,她現在正在和“侍衛”一起,研究另一個問題——怎麽去對付已經近在眼前的祭祀。

  “不要去,也不能去,這裏麵一定有陰謀!”“侍衛”這樣堅持道。

  純兒也認為這件事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但是她的態度卻和“侍衛”截然相反,她認為自己非去不可:

  “不管他有什麽陰謀,總要去看一看,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可是那太危險了!”

  純兒的嘴角浮現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麽,這一絲笑容不僅沒有讓她的容顏變得溫和,反倒讓她的神情看起來更加剛毅了:“大人,剛才我已經把西蜀國要我做的這件事反複分析過了,想來想去,其實他們要我做的,就是在正午時分到他們指定的地點去。”

  “對,”“侍衛”點了點頭,“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覺得這件事太詭異了,怎麽麽像是要作妖法的樣子。尤其是,他們西蜀國本來就有作妖法的先例,臻華陛下就是被他們害的!”提到臻華,純兒的目光變得尖刻而銳利了:“正是因為我想到了臻華,所以才更要去!我要親自去試一試,看看他們西究竟是在耍什麽花招!”

  “侍衛”終於明白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原來娘娘是想引蛇出洞?!”

  “至少是去蛇窩裏走一遭!”

  “是啊,去蛇窩裏走一遭!既然那條不知名的毒蛇傷害了我的丈夫,我當然不能放過它!既然現在毒蛇有可能在我麵前出現,我當然要仗劍而出,將妖孽碎屍萬段!”

  端昊可不知道,純兒現在是在懷著這樣的心思而躍躍欲試,他還在用心規劃著後日祭祀之後的事情。

  武陵站在他的麵前:

  “陛下,祭祀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等祭祀完了之後,我們什麽時候起兵呢?”

  “不急,祭祀之後,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和大梁國皇後談,等把這些事情都談妥之後,我們再起兵。”忽然話鋒一轉,你不要透露出這層意思來端昊想了想,“不過,反,你要大張旗鼓地做準備,讓所有的人都認為祭祀之後,我們就會馬上上路!”武陵愣了一下,馬上就明白了,點頭道:“是,我明白了。請陛下放心。”武陵走了,端昊背負著雙手站在了夜色中——萬事俱備,隻等著後日午時,就都結束了!或者說,等到了後日午時,一切就又會是一個嶄新的開始!所有的事情,都將在那一刻,從頭再來!

  絲麗苔因為要施法,已經被特準離開了牢房,她回到了自己過去的居處。看著這熟悉的地方,絲麗苔不禁又想起了嚴冰,不知道他在牢房裏怎麽樣了。絲麗苔曾經向端昊提出來要去見一見嚴冰,但是當下就被端昊拒絕了:

  “等你把這件事情做完之後,你們就可以在一起待一輩子了,何必要急在這一時呢。”端昊這樣回答她。絲麗苔當然知道這不過是端昊的借口,因為端昊這句話的潛台詞就是:“你要是做不好我交給你的事情,那就一輩子都不要想再見到嚴冰了!”想到會有這種可能,絲麗苔不禁心中一酸,悲從中來:

  “嚴冰,相信我,我做這些事情都是為了我們兩個人,為了我們能夠平平安安地離開這裏,為了我們以後可以長相廝守著過一輩子。嚴冰,再忍耐幾天,快了,我很快就可以帶你一起走了。”

  絲麗苔被放出來的當天,嚴冰就從看管他的那些“侍衛朋友們”的嘴裏知道了這件事。看管他的侍衛一大早就喜滋滋地來找嚴冰:“恭喜四公子了。”

  嚴冰嗬嗬一笑:

  “我被關在這裏,還有什麽喜事可言?”

  “四夫人已經被陛下放出來了,現在她又回到你們過去住的地方了,這不是大喜事嗎?公子你想想,四夫人
更多

編輯推薦

1心理學十日讀
2清朝皇帝那些事兒
3最後的軍禮
4天下兄弟
5爛泥丁香
6水姻緣
7
8炎帝與民族複興
9一個走出情季的女人
10這一年我們在一起
看過本書的人還看過
  • 綠眼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為紀念冰心獎創辦二十一周年,我們獻上這套“冰心獎獲獎作家書係”,用以見證冰心獎二十一年來為推動中國兒童文學的發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貢獻。書係遴選了十位獲獎作家的優秀兒童文學作品,這些作品語言生動,意...

  • 少年特工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叫花子蛻變成小紅軍的故事,展現鄉村小子成長為少年特工的曆程。讀懂那一段曆史,才能真正讀懂我們這個民族的過去,也才能洞悉我們這個民族的未來。《少年特工》講述十位智勇雙全的少年特工與狡猾陰險的國民黨...

  • 角兒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石鍾山影視原創小說。

  • 男左女右:石鍾山機關小說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文君和韋曉晴成為情人時,並不知道馬萍早已和別的男人好上了。其實馬萍和別的男人好上這半年多的時間裏,馬萍從生理到心理是有一係列變化的,隻因文君沒有感覺到,如果在平時,文君是能感覺到的,因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