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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人質

  嚴冰被羈押起來了,當他聽到內侍宣讀旨意,說要把他和絲麗苔分別關押候,嚴冰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心中充滿了不屑。因為,他已經偷聽到了絲麗苔昊的計劃,知道絲麗苔又要去害人了。

  自從嚴冰知道了真相之後,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逃走,因為他有很多事要做,他應該去大梁國找純兒,告訴純兒端昊的所有計劃,他還應該去找無影,影早做防備,免得被唐婉雲和絲麗苔所害,他還應該回西蜀國去,告訴父親端昊動了殺心,讓他做好準備。

  但是,在嚴冰開始收拾自己的短刀和匕首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走不了了為他突然發覺,自己體內的力量和骨骼就像都被人掏出來,換成了棉絮一樣,一毫的內力都沒有了。當初,商路上的嚴四公子,也是可以手刃強盜的人物,可是現在,很顯然,嚴冰已經連一點內力都沒有,連一個普通人都殺不死了。

  嚴冰知道,自己這樣的體質,是無論如何也逃不出這重重山巒的。

  牢房中,嚴冰頹然地坐倒在地上,他知道,這是絲麗苔毒害他的結果,絲麗極霸道的春藥,迷惑了他的神誌,困住了他的內力,消磨了他的力量,使得他現經變成了一個廢人!

  “絲麗苔,你好狠毒!”嚴冰心中氣恨交加!“不,我絕不能就這樣束手待斃!”嚴冰的眼中忽然射出了兩道炙熱發狂的光芒,“我不能放棄,我要活下去,我要恢複我的力量,我要報仇!為我,為我的那些朋友,那些英雄們報仇!至少我要殺死絲麗苔,不讓她再貽害人間!”

  嚴冰的心在燃燒,一種從未有過的氣勢在他的心中澎湃,讓他就像一張鼓滿了風的帆一樣,急不可耐地就要朝著風浪衝去!

  嚴冰的腦子現在也活絡了起來,他想起,過去在波斯經商的時候,聽到過一種傳說。說是在波斯有一種非常邪惡的迷藥,這種迷藥中隱藏了魔鬼的靈魂,而魔鬼的靈魂在進入了人體之後,就會隱藏在天柱穴、大陵穴、勞宮穴、大鍾穴四個穴位,隻有讓這四個穴位血流成河,才能把魔鬼驅逐出去。

  現在嚴冰的心已經陷入了絕境之中,所以不管是什麽方法,他都要試一試了。牢房中肯定沒有刀之類的東西。嚴冰一回頭,看見了桌子上擺著的,那個喝水用的粗陶碗。嚴冰的嘴角顯出了一絲獰笑,他一把抓起了陶碗,摔在了地上。然後撿起一塊略微鋒利一些的陶片,毫不猶豫地朝著左腕上的大陵穴割去。

  陶片很鈍,一陣陣劇痛傳遞到了嚴冰的神經中,但是嚴冰渾然不覺——現在,還有什麽痛,會超過他的心痛呢?嚴冰割著割著,竟然發出了古怪的殘笑聲。就在嚴冰幾乎都要絕望了的時候,陶片終於把他的皮肉割開了,一滴深黑色的血滴了出來!嚴冰感到一陣眩暈——成功了!

  “太好了,這樣的話,我即使是放完血馬上就死,也心甘情願了,因為,那樣我畢竟是幹幹淨淨的死的,身上沒有帶著那些惡毒的印記!”想到這裏,嚴冰昏了過去。

  絲麗苔離開了端昊的營寨,在一隊軍士的“護衛”下一路翻山越嶺,她幾乎沒帶什麽行李,隻帶著她的水晶球,水晶球會把她帶到目的地的。

  絲麗苔非常信任她的水晶球,所以隻管按照水晶球的指示一直朝西走,她並不知道,水晶球是在帶著她朝著聖域的舊地而去。

  昔日充滿了神秘之光的聖域,現在已經漸漸荒蕪了,慢慢變得和周圍的那些荒山野嶺沒有了什麽區別。也許世事的變遷就是這麽殘酷,上一刻的輝煌,這一刻的淒涼,下一刻,不知道命運終究會如何。世界是這樣,山水是這樣,人更是這樣。

  絲麗苔在群山中繞來繞去,繞得她自己都要懷疑,水晶球是不是受到什麽幹擾了的時候,一個美麗的小山穀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這個山穀非常的小,幾間茅屋,幾畝薄田,幾隻雞鴨,就占滿了它,放眼所及,山穀中到處都是一片安詳。這裏,正是無喜和無憂曾經存身的那個小山穀!

  一個飽經滄桑的老媽媽,正弓著腰,在田間操作著。

  她似乎沒有感覺到絲麗苔的到來,始終都深深地彎著腰,拔著田間的荒草。直到絲麗苔繞到了她的麵前,她才抬起了那雙渾濁的眼睛,望了絲麗苔一眼,然後,又毫無表情地重新彎下了腰去。

  “沒想到,這個老婆子還真是個人物,竟然這麽沉得住氣!”絲麗苔心念急轉,一瞬間,無數個念頭在她的腦海中閃過,“該怎麽對付她呢?威脅?利誘?強迫?欺騙?”絲麗苔知道,自己隻有一次機會,像這樣的老婦人,你一旦用錯了方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終於,絲麗苔下定了決心:

  “我什麽都不問你,我隻告訴你一件事。方巴族的女繼承人唐婉雲,嫁給了當初的回鶻王位繼承人——日下無影,已經成為了回鶻國的皇後。可是她不甘心隻做一位皇後,她還要利用無影對她的信任,一點點地毒殺無影,然後成為回鶻真正的女皇!”

  絲麗苔話音落處,老婦人“騰”的一下抬起了頭,渾濁的眼睛中竟然射出了兩道寒光!

  想要逼一個人就範,就要找到命門死穴!但每一個人的命門死穴都不相同,就像眼前這個老婦人,作為方巴族當年的掌印夫人、唐婉雲的親生母親,她也許已經什麽都不在乎了,富貴生死都不會再放在心上了,但是,她卻不能不牽掛她的部族,她的回鶻。

  老婦人慢慢地直起了腰,和絲麗苔四目相對。這兩個女人,雖然在外形上天差地別,但是,此刻她們的眼神竟然是那樣的相似,都是那麽的堅硬,那麽的至剛至強。她們雖然一個姣美如花,一個老態龍鍾,但是,每個人都會相信,她們隨時都可以提刀上馬,去縱橫沙場,隨時都可以去手刃仇敵!

  “丫頭生得好伶俐,可惜你的心沒有用在正處!”老婦人竟然會說話,而且她的聲音雖然蒼老沙啞,但是話一出口,就帶著隱隱的風雷之聲。絲麗苔也算是見過世麵的人,可卻不知怎的,被老婦人這麽一看,竟然心裏翻了個跟鬥,她強作鎮定,故意做出傲慢的樣子來,冷哼了一聲:“怎麽?就因為我說出了你的身份,你就說我心術不正?”老婦人對於絲麗苔的傲慢根本就是不屑一顧:

  “丫頭,我是死過幾回的人了,別在我眼前玩兒手段!我當年不僅僅是方巴族的第一女武士,我還是第一女軍師!我說你心術不正,不是說你看破了我的身份,而是說你已經有太多年沒有幹過好事了,這樣下去,很快你就會遭到報應的!”

  絲麗苔最不愛聽的就是這種話,她又煩又怒:“好了,我的事不用你來管!你要真想管事,就去管管你的親閨女吧!”絲麗苔的腔調惡毒至極,絲毫也不在乎自己的話會不會傷害到眼前這位老婦人,或者,她就是想要傷害她,因為她剛才的話傷害了自己。沒想到,聽了絲麗苔的話,老婦人竟然不為所動,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沒教養的野貓子,就因為我說了一句實話,你就這麽惡毒,真是個要不得的壞丫頭。不過丫頭你錯了,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堅強得多!否則,我活不到現在。好了,死丫頭,別那麽多廢話了,說正經事吧。”

  絲麗苔是氣撞頂門,自打出道以來,她什麽時候受過這種氣,被人這麽痛罵,卻連還嘴的機會都沒有:“老妖婆,你等著,等我用完了你,馬上就剮了你出氣!”但是現在,絲麗苔可不敢隨便發脾氣,還是先辦正事要緊。所以,她幹脆地說道:

  “唐婉雲要害回鶻國的皇帝,但是現在皇帝還很信任她,我和皇帝是朋友,不能看到他枉死在唐婉雲的手中,所以,我要帶你出去,讓你去證明唐婉雲的為人,好讓她的陰謀不能得逞,也好讓回鶻皇帝不受傷害。”絲麗苔自認這一番話說得還算得體。

  “現在我們回鶻的皇帝,是先皇帝的兒子嗎?”“正是。”“死丫頭,滿口謊話,如果是先皇帝的兒子,那一定也是一個正直的漢子,怎和你這種下賤的野貓子是朋友!”“你——”絲麗苔的臉都綠了,反手就把刀拽了出來。可是老婦人卻像沒這麽回事一樣:“別動不動就拿刀子嚇人!你現在敢殺死我嗎?野貓子,現在我請你殺,你也不會殺我的,因為我還有用,等你用完了我,我就算求你,你也不會放過我的。”絲麗苔發現,自己在這個老婦人麵前壓根兒就沒有還手之力。“你讓我去救我們回鶻的皇帝,也沒安著什麽好心,要不是你和唐婉雲有仇,就是你要用這件事脅迫她。”老婦人漫不經心地說著。絲麗苔的臉現在都成了變色龍了,她實在是不知道,這個老婦人究竟是人還是個老妖怪。忽然,老婦人話鋒一轉:“不過不管你是什麽用心,我都會跟你去的,因為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護我們回鶻的皇帝。即使是我的親閨女,也不能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更何況還是這樣的一個閨女!”

  老婦人的話語中終於流露出了一抹深深的傷痛,她的聲音變得低沉了:

  “唐婉雲,作為女兒她弑父,作為方巴族的子孫,她殺害部落首領,作為回鶻的臣民,她暗害回鶻的皇帝,這樣的人,天都不能容她!如果不是因為我自己離不開這個山穀,我早就去回鶻了。”

  “你離不開山穀,為什麽?”

  “我有傷。”

  “那你怎麽跟我走?”絲麗苔有點兒急。

  “廢話,當然是你去做乘轎子抬著我了!這麽笨的野貓子,還學人家出來張牙舞爪!”

  絲麗苔差點兒沒給噎死,但是也沒辦法,隻得命令跟隨她來的人去做轎子……

  唐婉雲獨自留在回鶻國的王城內,每天除了處理國事,就是思念無影。這沒日沒夜的相思折磨著她,讓她寢食難安,坐臥不寧。現在,回鶻國中的大臣們都非常愛戴他們這位又聰明又明事理的皇後,眼看著皇後因為想念陛下而形容憔悴,大家都心中不忍。於是,大臣們特意囑咐自己的妻子,經常進宮裏來陪伴皇後。唐婉雲從中也感受到了大家對她的關愛,心中溫暖。長了這麽大,她第一次體會到,被人所愛的快樂和幸福。現在,唐婉雲已經把那些想要當女皇的念頭拋到九霄雲外去了,隻想一心一意地做無影的好皇後。如果有可能的話,就跟無影做一對真夫妻,給他生很多很多個孩子……

  絲麗苔一行人終於來到了回鶻王城的附近,他們先找了一個較為僻靜的地方住了下來,然後絲麗苔獨自進城去找唐婉雲。這一路上,絲麗苔滿耳朵聽到的都是回鶻人對他們的唐皇後的讚揚。這樣的局麵,不禁讓絲麗苔又妒又羨——方子純做了大梁國的皇後,做得風生水起。唐婉雲做了回鶻國的皇後,也做得有聲有色。看來,做皇後是件很容易的事情,隻要能當上皇後,就一定能夠得到人們的信任和擁戴。

  自己比她們兩個都聰明多了,如果自己來當皇後的話,一定會比她們要成功得多,但是這樣的機會,卻落不到自己的頭上!

  絲麗苔的心中充滿了懷才不遇的憤怒。

  黃昏時分,唐婉雲正坐在自己的房間裏發呆,忽然聽到宮女稟報,說是一位叫絲麗苔的姑娘要見皇後娘娘!

  唐婉雲一下子都沒想起絲麗苔是誰來,她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絲麗苔是誰。

  而當她反應過來以後,唐婉雲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一條毒蛇纏上了一樣,全身又冷,還得去麵對那條讓人惡心的猩紅色的芯子!

  “不見!”這是唐婉雲腦海中湧出的第一個念頭,但是,她馬上就又改變了主意,“絲麗苔不是好人,她突然來回鶻,肯定是有什麽不軌企圖,還是應該見一見她,看看她到底是想幹什麽,也免得她做出什麽傷害回鶻國的事情來。”“讓她進來吧。”唐婉雲重新發布了命令。絲麗苔走進了唐婉雲所在的宮殿,臉上仍舊帶著她那招牌式的笑容。可唐隻是冷眼看著她,無動於衷。絲麗苔發現,唐婉雲的眼睛,還真像那個老婦人的眼睛。

  “皇後娘娘,不會已經忘了我了吧?”絲麗苔嬌笑著說道。

  “我倒是很想忘了你。說吧,你來這裏幹什麽?”唐婉雲冷冷地問道。

  “好大的架子,好吧,那我也就不跟你廢話了。你這裏說話安全嗎?”

  “安全,想說什麽,你放心說吧。”

  “你最好再確定一下,我這可是為你好,因為我一會兒說的話,如果被別人了,對你可沒什麽好處。”

  “你就說吧。”

  “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就是你當初小的時候,不是親手把你父親給殺死了嗎實當時,你母親就在旁邊看著呢,現在你母親在我手裏,你還用我接著說嗎?”

  絲麗苔語調輕佻,就像是女孩子在談論胭脂水粉似的那麽漫不經心,可是話聽在唐婉雲的耳朵中,卻是串串驚雷!

  絲麗苔看著唐婉雲的臉一點點地變得慘白,她的心中暗自得意。她等著唐繼續問自己,可是唐婉雲卻一直都沒有再開口。

  唐婉雲是何等的聰明伶俐,一聽絲麗苔的話,就已經把她的心思看了個八離十。所以,她已經什麽都不用問了,她甚至都沒有再去想絲麗苔剛才所說的話名地,她的心中出現了一個已經消逝久遠了的聲音:

  “唐婉雲,你記住,你千萬不能作惡,千萬不能!如果你作了惡,麵臨的就會這樣的下場。總有一天,你會愛上一個好男人的,而好男人,是不會接受一個罪累的女人的……”

  這是誰在說話?是柯韻琪,沒錯,就是她,那時,她剛剛被毒蟲咬損了容貌,的血肉模糊,唐婉雲連看都不敢看。也正因為如此,她才假裝瘋癲了那麽多年。想到,到頭來,厄運,還是降臨到了自己的頭上。

  “你想讓我幹什麽?”

  “呦,你挺聰明啊,一下子就想到了我有事情找你。”

  “說!”唐婉雲忽然大喊了一聲,把絲麗苔嚇了一跳。

  “出兵幫助西蜀國打敗大梁國,如果無影不同意,你就毒死他!”絲麗苔惡狠狠地說道。停了一下,她又加了一句,我就把你的罪行公之於天下,“你如果不同意的話,讓全回鶻,讓無影,都知道你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唐婉雲“刷”地抬起頭,緊緊地盯著絲麗苔,盯著盯著,忽然一揚手,一個耳光就抽到了絲麗苔的臉上,在絲麗苔的臉頰上,立刻就出現了五個鮮紅的指印。絲麗苔被打懵了,連還手都忘了,大喊道:

  “你別想殺了我滅口,你娘現在在我們的手裏,我死了,別人自然也會做這件事情。”

  “你滾!”

  “唐婉雲你到底什麽意思?”

  唐婉雲緊緊地咬著嘴唇,把嘴唇都咬出了血來,半天才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明天這個時候,你再來找我!”

  絲麗苔的臉上又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因為她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絲麗苔走了,唐婉雲的淚水也擋不住地流了下來。

  她不明白,命運為什麽要這麽作弄她。為什麽非要在她剛剛找到幸福,決定要做一個好人的時候,這麽折磨她。

  是,她殺死了自己的父親,她犯了天大的罪過,她願意用死來贖罪,但是,她真的不想在這個時候把這個秘密揭開。因為她不敢想,如果無影,還有回鶻的那些大臣們,那些首領們,夫人們,甚至宮女們,知道了這件事會怎麽想?!他們如果知道了,自己所愛戴的皇後娘娘,竟然是這樣一個人的話,那他們會多麽的傷心,多麽的憤怒,多麽的失望啊。現在,唐婉雲就算是死,也不願意失去無影的信任和自己族人的愛。

  “蒼天啊,你為什麽要這麽懲罰我?”唐婉雲抹了一把淚水,下定了決心:

  “對,自己去死,自己死了,那些關愛自己的人就不會受到傷害,方巴族就不會因為自己而蒙受恥辱,回鶻皇族也不會因為自己而蒙羞,死吧。自己得到了回鶻人那麽多的愛,就讓自己用死去回報吧……”

  商路上,一支駝隊在風沙中艱難地前行著,他們剛剛從大梁國走了出來,因為風沙太大了,每一個人都用風帽蒙住了臉,每一匹駱駝都被吹得搖晃了起來。

  這漫天風沙中,正是強盜出沒的最好時機。果然,商隊走了沒多久,就有四五個黑衣人似乎是憑空地出現了一樣,擋住了商隊的去路。可是,就在這幾個黑衣人剛剛現身的那一刻,那些已經被風沙折磨得半死了的商人們,卻突然間都像複活了一樣,他們竟然都憑空躍起,身形比黑衣人還要快,等他們再落下的時候,每個人的手中,都多了一根黑色的槍管!

  青衣衛知道遇到了麻煩,抽身就要走,同時,他們幾個都不約而同地咬住了嘴裏的毒丸!寧死不當活口,這是他們的準則!

  可是他們快,有人比他們還快,四道黑色的身影像離弦的箭一樣飛到了其中四個青衣衛的麵前,鬼魅一般,就抓住了青衣衛,然後握住了他們的臉頰,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我知道你們不怕死,我不是第一次跟你們青衣衛打交道了,也殺死過青衣衛,所以我不在乎多殺幾個,隻不過你現在還不能死,我家皇後娘娘還有事要你們去做。”說話的竟然是個女人,來的正是笙管笛簫四人。

  這四個青衣衛現在已經被她們四個牢牢地控製住,想死都死不了了。

  就隻見一個高大的“商人”走了過來,手中拿著一封書信:

  “這是我們皇後娘娘,給宇文端昊的親筆信,你去把信送回去,我們娘娘說了,宇文端昊正等著這封信呢,所以,你盡管大膽地往回送,他不會治你的罪的。而且,你不用為了怕我們跟蹤而故意繞圈子,因為我們娘娘還等著回信呢,可沒有耐心,讓你們那麽浪費時間。”

  那個控製著青衣衛的女子說道:“你要聽明白了,就點點頭,我就放了你,你就拿著信走,要是沒明白,我就殺了你,再去別處找聰明一些的青衣衛去,反正,現在大梁國中有的是你們的同夥。”

  這次,是殺人機器碰上殺人機器,新的恐怖分子遇上老牌的恐怖分子,青衣衛想不服也不行了。那個青衣衛隻得點了點頭,同時心中也感到奇怪,因為每個青衣衛都確實是得到了命令,如果大梁國的皇後讓他們送信的話,必須馬上把信送回來。一邊當殺手,一邊當信使,青衣衛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家的皇帝跟人家的皇後,究竟唱的是哪一出。

  看到青衣衛點頭了,那個高大的男人,就把信塞到了他的手裏,然後說道:

  “為了讓你放心,相信我們沒有跟蹤,我們先走,省得你們這些西蜀國的小人們疑神疑鬼。”說完話,他的大手一揮,“殺!”

  槍聲響起,除了拿信的那個青衣衛,其他幾個青衣衛,應聲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個拿信的青衣衛勃然大怒:

  “你殺了他們——”“當然,不殺他們,難道留著他們再去殺我們大梁國的人嗎?其實我們也應該殺了你,隻不過,我們現在需要你送信,所以,隻好等下次了。”男人停了一下,接著說道,“你記住,我們娘娘的確是菩薩心腸,但是,再善良的羊,也不會放過狼!而你們這些屠殺平民的畜生,連狼都不如!”

  說完話,男人又一揮手,笙管笛簫她們,就都淩空躍起,消失在了風沙之中。

  他們走了很久之後,青衣衛仍舊在看那些血泊中的屍體,自從當上青衣衛以來,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青衣衛也會這麽輕而易舉地被人殺死!

  “看來,陛下說得沒錯,要想在大梁國製造混亂,隻能從平民入手!”

  唉,果然是狼的思維方式。

  雖然笙管笛簫她們再三表明了自己不會跟蹤的態度,但是那個幸存的青衣衛,還是沒敢直接回到營地去,仍舊是費盡心思地兜了幾個圈子,才回到了端昊他們藏匿的山穀中。

  端昊這段時間比較閑暇,正在山穀中集中精力地訓練新的死士。不過,他雖然表麵上不動聲色,但是,心中一直在焦急等待著純兒的消息。他相信,在大梁國中出現了那麽多的變故之後,純兒是不會無動於衷的。

  可是,為什麽純兒的信遲遲不來呢?端昊越等就越覺得時光難挨:“難道自己想錯了?純兒並不知道,該怎麽來向自己傳遞消息?”就在端昊再也等不下去,已經開始考慮再用一種什麽新的方式,促使純兒來找他的時候。純兒的信到了。乍一聽說純兒讓人給他送來了親筆信,端昊的心竟然狂跳了起來,那心情,真的就像是熱戀中的少年終於得到了姑娘的首肯,所以心中雀躍不已。

  端昊唯恐自己在人前失態,他拿著信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然後捧著信封看了很久,才一點一點仔仔細細地拆開了信封,恐怕端昊這一輩子,脫女人的衣服都沒這麽動情過。

  信紙展開了,上麵果然是純兒那端秀的字跡。

  端昊先草草地看了一遍,信中隻是約端昊盡快見麵重新和談,而且希望在和談期間,兩國都暫緩殺戮。端昊心中隱隱地有些失望,因為信中,絲毫也沒有跟感情有關的字句。

  不過端昊轉念一想,也是,現在畢竟是兩國交兵,信又是被別人送來的,也不能多說些什麽,不過,純兒肯約自己見麵,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端昊的心情激動,難以抑製,也許,純兒當初嫁給完顏臻華,隻是一時意氣,也許純兒有難以言說的苦衷,也許純兒早就盼望著能夠回到他的身邊……也許,也許,這太多的也許,隻有等到和純兒見麵之後,才會迎刃而解,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複。

  “不過。”“自己當然不能這麽輕而易舉端昊的嘴角升起了一絲玩味的笑意,答應了她!”

  端昊轉身回到書案前,筆走龍蛇幾下就寫出了回信,端昊在回信中的態度,就和純兒的來信一樣疏離,一樣的公事公辦。信上寫明,和談可以,但是要等到六十天之後!

  絲麗苔已經走了一段時間了,再有二十多天,她就能夠帶著回鶻的援軍回來,到時候端昊就可以和回鶻聯手夾擊大梁國。所以他要在六十天之後再和談。端昊永遠也無法忘記,自己在大梁國的炮口下被逼和談的恥辱!所以,他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要讓大梁國也嚐嚐被敵軍兵臨城下,逼迫和談的滋味。而且,到時候把大梁國逼到了絕地,純兒,就更會完全聽命於自己了!

  大梁國的都城中,皇宮門前,一個一身黑衣的人,徑直就朝著守衛宮門的侍衛走去。

  侍衛一看這個人是一身西蜀國人的打扮,就已經提高了警覺:

  “站住,你是什麽人?宮門重地,再往前走,格殺勿論!”

  “我是西蜀國皇帝陛下駕前禦用侍衛青衣衛,專門來給你們的皇後娘娘送回信的。快去稟報。”

  這個青衣衛也真是個人物,孤身陷入敵國,還這麽八麵威風,凜然不懼。

  宮門侍衛一時摸不清他到底是什麽來頭,不過看他這副架勢,倒也真不敢小瞧了他,所以,趕緊派了一個人進去送信。不大工夫,雅魯就走了出來。他望了青衣衛一眼,問道:

  “你是來送信?”

  “對。”

  “信在哪裏?”“就在我懷中。”“好的,你交給我,我去轉交皇後娘娘。”“你能保證送到嗎?”青衣衛問道。

  雅魯大聲笑道:“我現在是娘娘的貼身侍衛,當初我家娘娘的信,就是我親手交給青衣衛的。”青衣衛的眼神忽然變得模糊了,他打量了雅魯良久:“哦,原來,他所說的那個心狠手辣,眨眼間就殺死了四個青衣衛的人就是你。”雅魯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哼,就是我,怎麽,你要為他們報仇嗎?你要想報仇的話,就記住我的樣子,隨時來找我就可以了。”青衣衛的臉色一直都是那麽蒼白,他似乎是自言自語地說道:“不,我不報仇,至少我這輩子報不了仇了!下輩子吧,下輩子,我再來找你。”

  雅魯一時沒明白他在說什麽,剛要說話,就見青衣衛的嘴角,忽然淌下了一道紫黑色的血跡,他的身體也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在他倒下的那一瞬間,所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從懷裏掏出了一封密封好的書信。

  雅魯非常吃驚,他也知道,每個青衣衛的嘴裏都藏著毒丸,如果局勢不對,立刻自殺,可是他不明白,這個青衣衛為什麽要自殺?自己剛才沒說什麽啊?雅魯困惑地撓了撓頭,隻好命人把屍體也一起抬著,朝著宮中走去。純兒正在和大臣們商量事情,她聽雅魯說完了事情的經過,又看了看青衣屍體,臉上顯出了一抹重重的悲哀:“你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自殺是嗎?”“屬下愚鈍,真的不明白。”

  純兒輕歎了一聲:“這是宇文端昊給他的命令,信一送到,就必須在第一時間自殺。”“為什麽?”“因為怕咱們抓住他,拷問他宇文端昊的藏身之處,到時候,他求生不得,求能,萬一不慎,泄露出一些秘密,不就會對宇文端昊造成傷害了嗎?”純兒壓著心中的怒火解釋道。“可是,兩國相爭還不斬來使呢,我們怎麽會做那樣的事情呢?”雅魯仍舊是理解。

  雪姬開口了:

  “雅魯將軍,你是堂堂正正的君子,而宇文端昊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種思想,你是無法理解的。”停了一下,雪姬又說了一句人們都聽不懂的話,恐怕恐怖組織就沒我們什麽事了。”

  “這個宇文端昊要是生在現代的話,就在雪姬和雅魯交談的時候,純兒已經看完了端昊的回信。就見純兒臉色驟變,拍案而起,口中喝道:“欺人太甚!”

  眾人都吃了一驚,紛紛望向了純兒。純兒解釋道:

  “宇文端昊提出來,六十天之後再和談。”

  “那這六十天之內呢?”

  “當然是一切照舊!”

  眾人一聽也都憤怒了:“怎麽?他還要這樣在大梁國內持續殺戮六十天!”大殿中一片壓抑的沉默,因為人們都無法想象,像這種防不勝防的屠殺平民的行為,如果再持續六十天的話,那對於大梁國的百姓商賈會是何等的傷害。

  而且,大梁國經濟的一個主要支撐,就是靠各地的商人在這裏周轉經營,而青衣衛屠殺的一個主要對象,也是那些大商人。所以,這種屠殺如果再繼續下去的話,那恐怕要不了多久,各地的商人就會紛紛撤離,而且短期內不會回來了。如此一來,必然會對大梁國的經濟形成一個沉重的打擊!

  雅魯是最受不了這個的,他大聲地說道:“宇文端昊太壞了,我們幹脆也像他一樣,先把他那六十萬人殺掉,然後我們也派人去西蜀國中殺人放火,看他怎麽辦?”宰相大人微微地搖了搖頭:

  “這樣不行,先不說皇後娘娘心腸慈悲,不願傷及無辜。就說宇文端昊,憑他的人品,你以為他會像我們那樣,那麽在乎那些無辜軍士和平民的生命嗎?他一定不會,他如果在乎的話,就不會這樣一次次為了自己的野心,而挑起戰爭了!”

  雅魯知道宰相說的是實話,但是仍舊心中狂怒:

  “那我們怎麽辦?難道就真的再等六十天,還要聽任他這麽為非作歹?”

  純兒已經沉默很久了,此時,才緩緩地說道:“雪姬,馬上聯絡無喜和無憂,告訴她們,讓她們……”

  純兒詳詳細細地說著自己的安排,說得很慢,很細致。但是,現在群臣們都已經很了解純兒了,他們都知道,皇後娘娘越是這樣的時候,就越說明她的心中,已經在聚集著驚人的風暴了!

  唐婉雲已經下定自殺的決心了,因為她寧可一死,也不願意去麵對未來那可怕的情形——無影還有回鶻國中的每一個人,都會像看毒蛇猛獸一樣看待她。

  生平第一次,唐婉雲懂得了,世界上原來還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可惜,太遲了。

  唐婉雲輕輕地打開那個裝著紫色妖花的小盒子,隻要把這些紫色妖花都吞下去,那自己馬上就死了,不會有任何痛苦,除了她的心一直在劇痛之外。

  唐婉雲慢慢地把小盒子送到了唇邊:

  “無影,如果我這麽死了,你至少還會一直當我是知己,是好朋友對嗎?”

  唐婉雲的眼中落下了一串淚珠。忽然,一個聲音在她的腦海中響起:

  “無影!自己如果就這麽死了,那無影怎麽辦?自己光是想到自己的感受,想著逃避,想著一死了之,自己怎麽就不想想其他人呢?無影遠在大梁國,還不知道宇文端昊已經把主意打到了他的頭上,而回鶻國剛剛開始興盛,絲毫都沒有準備一個遠在中原的國家,會來驚擾他們的平靜。不,自己不能死,自己還有很多事要去做!既然犯過的罪已經不能扭轉,那就讓自己再多為無影為回鶻做些事情吧。這樣,也許還能減輕一些自己的罪孽。哪怕,到最後,自己會被無影,被回鶻處死,那也是無所謂的。”

  唐婉雲打定了主意,立刻眼中精華畢露:

  “來人!”

  “在。”侍衛應聲而入。

  “現在,你親自挑選那些武功最高強的侍衛,換成便衣,開始在王城中及王城附近搜索,隻要有行跡可疑的陌生人一律先監視起來。”

  “是。”

  “切記不要打草驚蛇!”

  “明白。”

  “另外,調駐軍,在城外百裏設下重兵,從現在起,任何人都不得走出這個範圍,直到我親自撤銷警戒。”

  “是。”

  侍衛走了,唐婉雲心中懊惱,她後悔自己怎麽剛才沒有想到這些,如果想到了,她就應該直接叫人監視著絲麗苔,看看她究竟去了哪裏!

  其實,唐婉雲也不用懊惱,絲麗苔也不是省油的燈,她一早就想到了唐婉雲會跟蹤她,所以,她出了回鶻的皇宮之後,專揀著那些僻靜小路走,隻要看到身後有可疑的人,就直接殺掉、掩埋。所以這一路上,竟然被她殺掉了五六個見色起意的登徒子,也算是對回鶻的治安做了一些貢獻。

  絲麗苔已經走出城外了,不知怎的,當快走到他們藏身的地方的時候,絲麗苔竟突然覺得頭疼起來,因為她知道,她馬上就又要見到那個老婦人了,那個絲麗苔命中注定的克星!

  唐婉雲的母親正仰躺在一張土炕上,她已經生命垂危了。連日來的奔波,已經耗幹了她所剩不多的生命力。

  老婦人微闔著雙眼,用心地感受著。從他們一準備離開聖域,絲麗苔就用藥物蒙住了老婦人的眼、耳、口,所以現在,老婦人看不到,也聽不到,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但是,當她們一進入回鶻國界的時候,老婦人當下就感受到了,她到家了!漂泊了二十多年了,她終於又回來了。

  老婦人不會忘記,當年回鶻大亂,她和丈夫率領方巴武士且戰且退,最終和皇帝失散,然後,他們又重組軍隊想著打敗叛亂者,但是他們又失敗了,戰亂中,他們夫妻都身受重傷,女兒也失蹤了。後來,他們幾經輾轉找到了女兒。

  還記得,當初丈夫一看到女兒,就恨不得馬上出去相認,是自己阻止住了他:

  “不要去,她的眼神中有很多東西,這些東西是不應該存在的。”自己這樣說。

  但是,丈夫在忍了幾天之後,還是去了,而自己則隱藏在了一旁,因為她始終都覺得,女兒身上多了一股邪氣。結果,自己猜對了,自己竟然親眼目睹了,女兒殺死了她父親的全部經過!

  現在自己終於回來了,自己當然不會就這樣被人利用,隻要自己還有一口氣在,那些妄圖危害到回鶻的人,就都會不得好死!老婦人心中也已經為絲麗苔挖下了陷阱!

  老婦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看上去就像是一具已經僵硬了的幹屍,可是她的思想,卻像是秋天的鬆鼠那麽活躍。

  “沒錯,唐婉雲的確應該受到嚴厲的懲罰,因為她犯了罪,回鶻人是必須為自己的罪行負責的。作為她的母親,作為方巴族的首領夫人,作為回鶻先皇帝親自冊封過的國夫人,我都有權利也有義務去按照回鶻的律條處罰她。

  但那是我們回鶻內部的事情,無論如何,也輪不著那個野貓子來占便宜。哼,野貓子,你既然敢把我帶回來,你就離死不遠了!

  剛剛把我放到這裏,野貓子就出去了,肯定是去找唐婉雲了。不過,我的丫頭我知道,唐婉雲不管心腸有多壞,但她肯定不會是個廢物,她不會輕而易舉地就被野貓子給治住的。所以,我得再快一些了!”

  絲麗苔回來了,半邊臉還是又紅又腫,而那些西蜀國的侍衛們,陪著絲麗苔走了一路,早就怕了這個喜怒無常的女人了——絲麗苔對於她不想勾引的男人,從來都是刻薄之極的——所以,誰也不敢問,都裝著沒看見。

  絲麗苔“騰、騰、騰”地大步走進屋裏,對著老婦人就大叫了起來,她叫了幾聲之後,才想起老婦人已經被封住了耳朵,根本聽不見自己說話!這一下,絲麗苔心中怒火更盛,她解開了老婦人所有器官上的藥物,現在絲麗苔什麽都顧不上了,先把心中這口惡氣出出來再說。最讓絲麗苔狂怒的是,唐婉雲打了她一記耳光之後,她竟然連還手都忘了,就這麽著回來了,這可是生平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

  老婦人一睜眼,就看見了絲麗苔那紅腫的臉,她當下就給笑了出來:“怎麽,被唐婉雲打了?”老婦人的聲音中充滿了嘲弄。絲麗苔怒火中燒,揚手就狠狠地抽了老婦人一個嘴巴:“老妖婆,這一巴掌是你女兒欠我的,你就得替她還給我!”老婦人已經是油盡燈枯之人了,被這一巴掌打得差點昏死過去,但是,她的臉上仍舊帶著笑容——唐婉雲果然還不是個廢物:“野貓子,別光顧著瞎叫喚,想想你現在該幹什麽吧?”

  幹什麽,當然是馬上遠走高飛了。她才不會傻到明天再去找一趟唐婉雲呢,誰知道那個瘋丫頭又會幹出什麽事情來。回來的路上絲麗苔已經想過了,唐婉雲的態度遠遠出乎了她的意料,所以這次合作的難度比她預計的要難多了。既然如此,幹脆把這個老婦人直接送到端昊那裏去,讓他再想辦法去和唐婉雲談判,這樣,自己也算是立了一件功勞,否則,再在回鶻消磨下去,弄不好,自己的命都會丟在這裏。

  不知道為什麽,絲麗苔越來越對這個已經瀕臨死亡的老婦人感到畏懼,連帶著,對唐婉雲也不敢小覷了。隻想著,趕快擺脫這母女兩人。

  絲麗苔也不遲疑,重新封好了老婦人的眼鼻口,就又帶著人匆匆離開了回鶻。

  而當回鶻的軍隊圍住了京城之後,絲麗苔他們已經逃出了警戒範圍。唐婉雲這一次,終究是棋差了一著。

  “什麽?任何可疑的人都沒有發現?!”聽到了這個結果,唐婉雲又驚又怒——絲麗苔果然狡猾。緊跟著唐婉雲就又發出了下一道命令:

  “城內城外,挨家挨戶地問,昨天和今天有沒有住過陌生人!”

  聖域培養出來的人,是根本就不懂放棄的。

  這一次,終於找到線索了,唐婉雲立刻就帶人來到了絲麗苔他們剛剛離去的那座隱秘的小院中。

  人去屋空,沒有遺留下一絲一毫可以作為說明或者提示的東西。但是,看到絲麗苔他們的人都說,的確有一位老婦人和他們在一起。

  唐婉雲的心中狂跳不已——是母親!

  “母親,女兒無能,竟然讓絲麗苔逃走了。我發誓,我一定會把您從絲麗苔的手中救出來,然後,讓您親手懲罰我,償還我的罪孽!母親,我相信,隻要您來過這裏,您就一定會留下些什麽的。方巴族的族人們直到現在還傳頌著您的智慧,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留下線索。”

  唐婉雲再一次來到了這處小院,而這次和她同來的,還有幾位回鶻及方巴族的重臣。“我懷疑曾經有一位方巴族的人,在這裏被囚禁過,但是我找不到線索,所以,想請各位大人幫忙找一找。也許,你們能知道一些部落中我還不熟悉的東西。”唐婉雲的話說得不清不楚的,但是,這些大臣們都已經非常信任唐婉雲了,也就不多做詢問,立刻就開始尋找了起來。

  看著大臣們一點點地搜索著整個院子,唐婉雲的心越來越慌,緊緊攥著的手掌中也布滿了冷汗。她希望母親留下了印記,好去救母親,但是,她又真的很害怕,母親留下了證據,證明她的罪惡!

  忽然,一位方巴族的長老激動地大喊了一聲:

  “你們看這是什麽?”

  眾人聽到了他的喊聲,都圍聚了過去,就見他正趴在一個土炕上,專心地看著什麽,鼻尖都貼到床麵上了,這裏,正是老婦人躺過的地方。而長老用心看的,正是床麵上一片痕跡很淺很淺的簡單線條,彎彎曲曲,毫無章法,看上去,就像是無意中用指甲劃了一下一樣。

  可是,長老看著這些線條,卻是異常的激動,全身都在顫抖。“這到底是什麽?”

  “這是方巴符語。”

  “什麽?”這個詞,唐婉雲連聽都沒聽說過。

  長老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說道:“也難怪皇後娘娘不知道。這是我們方巴族巫師,在做祭祀的時候才會用到的一種符號,一般隻有巫師才能懂得。”“那這上麵說的是什麽?”

  長老似乎是想說什麽,但是又顯得很遲疑,好像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有什麽不妥嗎?”唐婉雲問道。

  “不是。”長老的神情中充滿了無法置信,“這裏麵,這段話,似乎是夫人留下的……”夫人,是方巴人對唐婉雲的母親的特定尊稱。

  “真的!”唐婉雲的心也狂跳了起來,“你看準了嗎?”

  “看準了,上麵說得很清楚,難道夫人當年沒有遇難?”

  “這裏麵都說什麽了?”唐婉雲聲音顫抖著問道,她的膝蓋已經軟了,她就等著,當長老讀出了她的罪行以後,直接跪下領罪!

  “夫人說。”長老一邊用心地看著,一邊複述,“她被惡人劫持、脅迫,而惡人的目的,是為了控製皇後和陛下,替他們作惡。夫人還說,她現在被惡人封住了口鼻眼,但是,她已經嚇住了惡人,估計惡人現在會想早些把她交給她的主子,好擺脫掉夫人。最後,夫人說,如果我們能夠看到這些消息,那我們就可以去追蹤他們了,一路上,她都會想辦法留下印記,但是讓我們隻是遠遠地跟著,好直搗賊巢!夫人最後說了一句話——沒有人,能夠傷害回鶻!”

  長老的話說完了,唐婉雲腿一軟,就跪倒在地上。母親沒有說出她的罪惡,但是,她卻由衷地感受到了母親的智慧和勇氣!“放心吧,母親,我會記住你的話的,沒有人能夠傷害回鶻!我一定能做到的怕這是我死前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這件事必須嚴格保密。”片刻之後,唐婉雲就又恢複了她皇後風範。

  “是。”

  “立刻從方巴族中挑選出一個精通各種聯絡方式的人,跟我一起去追蹤他們。”

  “您要親自去?”大臣們都相顧失色。

  唐婉雲目光堅定:

  對,必須得自己親自去,如果想跟蹤絲麗苔這樣的人,恐怕整個回鶻國中,也隻有她這個被聖域精心培養的門徒才做得到!西蜀國中,無喜和無憂接到了雪姬的命令之後,馬上行動了起來。雪姬在臨走的時候,曾經反複叮嚀她們:“你們兩個以後還需要長期留在西蜀國,所以,也要學著用正常的方式去解決問題,不要動不動就使攝魂術。”

  雪姬的話,無喜無憂銘記在心。所以,接到雪姬的命令後,她們最先想到的是,像雪姬那樣去說服嚴丞相。可是也奇怪了,不管她們倆怎麽說,嚴丞相都像看怪物一樣地看著她們兩個,無喜無憂雖然對於世俗上的事情懂得不多,但是也看得出來,要不是因為忌憚她們兩個一身功夫,嚴丞相早就直接把她們給轟出去了。

  無喜和無憂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在她們看來,她們說話的語言態度,聲調神情,都是在不折不扣地模仿雪姬,可就是起不到作用。後來實在是煩了,無喜和無憂幹脆就結結實實地給嚴丞相用了一次攝魂術,這一下,嚴丞相馬上就按她們的吩咐乖乖地去做事了,很見效果。嚴丞相渾渾噩噩地跟著無喜無憂做了一連串的事情,而三天之後,他們所做的這些事情,就已經化成書信,傳到了大梁國。純兒看著雪姬交給自己的信,不禁失笑:“這兩個丫頭年紀雖然小,可辦起事情來,還真是挺可靠的,這麽短的時間,就把這些事都辦妥了。”雪姬苦笑了一下:“臨走時,我千叮嚀萬囑咐,盡量要學著用正常的方式去解決問題,結果,她們還是用的攝魂術。”這一點純兒倒是比較看得開:“算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她們深入敵營,隻要能完成任務就好。”——不惜一切完成任務,是特警永遠不變的至高法則。純兒忽然目光一冷:“三天了,估計最多再有七天,端昊就也能夠得到這些消息了,到時候,我看他還會不會那麽沉得住氣!”端昊藏匿的山穀中,武陵匆匆地來見端昊:“陛下,嚴丞相派來的信使,又在黃河口岸燃起了烽火。”

  “哦?”端昊的眉峰一抬,你不是已經見過他們了嗎?”

  “上次他們燃起烽火,“是,上一次,嚴丞相命人送來了親筆信,說是西蜀國內叛亂已平,請陛下回國主持大局。”

  這的確是嚴丞相上一封信的內容,當然這封信也是在雪姬的授意下寫的,但是,被端昊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端昊也是一個多疑的人,在摸不清嚴丞相真實目的的情況下,他可不想輕易暴露自己,他還要再觀察一段時間。而且,他也想著借到回鶻的援軍之後,再把自己暴露在明處。

  端昊冷哼了一聲:

  “這次,嚴丞相又有什麽事情要說?”

  “不知道,不過我已經派人去取信了。”

  “取信的時候不會出問題吧?”

  “陛下放心,都安排好了,絕不會被任何人跟蹤到這裏的。”

  “那就好。”端昊沉吟了片刻,暗自思忖:

  “現在距離和純兒約定的見麵日期還有五十天了。不管嚴丞相送來什麽消息,我在這五十天裏都不會露麵的。在這五十天中,大梁國中的殺戮還會繼續,隨著這些殺戮,純兒的心理防線就會一點點地徹底崩潰!”

  可是,端昊的如意算盤,在看到嚴丞相的來信之後,徹底地被打亂了。

  嚴丞相的信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叛軍中的一支殘餘力量,竟然憑借火器的優勢,劫持了端昊的所有子女!而且,也劫持了嚴丞相家中所有未婚未嫁的子孫!還有另外一些皇親貴族家的小孩子!這些劫匪的要求非常簡單——要西蜀國皇帝親筆簽發一道赦免詔書!徹底免去他們叛亂的罪責。否則,他們就要一個個地把這些孩子都殺死!

  “陛下,我們現在怎麽辦?”武陵看端昊看完信後久久沉默不語,不禁有些焦急地問道,是啊,那麽多無辜的孩子都被悍匪抓為人質了,其中還有很多,是武陵認識或者知道的孩子,這的確是讓人心焦。

  而且,武陵覺得,端昊應該比他還著急,畢竟端昊全部的兒女都被劫持了,那是二十多個啊!可是,端昊的神情竟然比武陵還要平靜得多:“武陵,你說這會不會又是大梁國耍的花招,目的就是逼我露麵?如果是那樣的話,我這一出去,不是正中了他們的圈套嗎?”

  “可是,如果您不回國的話,那些孩子們就危險了啊?”

  “我想,這如果是方子純下的圈套的話,那孩子們就不會有危險的。她是不會真的去傷害孩子的。”

  “可萬一不是呢?”武陵真的有些急了,匪徒們“嚴丞相在信中不是也說了,殺死一個孩子了。而且,我剛剛收到了西蜀國內密探的來信,他們也說了這件事,和嚴丞相說的,完全一致,可見這件事是真的。而且,他們真的會殺害孩子!”武陵又強調了一遍。

  端昊仍舊沉默著,很久之後,才說道:

  “你先下去吧,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看看它會怎麽發展?”

  武陵還想爭辯,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敢再說話,隻得退了出去。

  端昊獨自站在房中,目光深沉:

  “是啊,武陵說的沒錯,這件事萬一不是純兒幹的,那這些孩子們就都危險了。可是,現在這種危急關頭,我實在是顧不得那麽多了。孩子們,別怪你們的父皇狠心,我這麽做也是為了你們啊。如果我為了救你們,而丟了江山,那你們不也是什麽都得不到了嗎?你們是我的孩子,應該和我的想法是一樣的——如果沒有了權力和財富,那活著也沒什麽意思了!”

  純兒真沒想到,把端昊所有的兒女都抓為了人質,也沒能把他給逼出來!

  “好!端昊,算你狠!虎毒不食子!你比我狠!”

  純兒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雪姬嚇了一跳,趕緊走過來問道:

  “純兒,怎麽了?”

  純兒用力地搖了搖頭,似乎是要發泄出自己心中所有的憤怒:

  “雪姬,你知道我現在最想要什麽嗎?”

  “要端昊露麵……”

  “不!”純兒的聲音分外冰冷,“我想要衛星和導彈!”

  雪姬無言:

  “是啊,對於端昊這種人,直接衛星定位炸平了他,也許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唐婉雲一直帶著那名巫師在追蹤絲麗苔。這麽長時間的養尊處優,並沒有讓唐婉雲的身手有絲毫退步,而且,為了能夠完成母親的交代——找到惡人的老巢,她更是使出了全部手段。漫漫山野之中,她就像一頭機敏的獵豹一樣,追蹤著目標。

  萬幸的是,他們這一路上,總是能夠見到母親留下的標記。標記各不相同,有時是泥地上的幾道線條,有時是被扯碎的幾根草根,有時候是幾隻被捏死的蚱蜢屍體湊在一起,總之,不管是什麽東西,都能暗合上方巴族的密語!

  看著這些標記,唐婉雲被母親的才智和堅強折服了,她竟然能夠在完全被治住的情況下,還能留下這麽多寶貴的印記:

  “母親真聰明。”她感歎道。

  “那當然。”祭祀的態度是驕傲而理所當然的,本來就是整個回鶻最“夫人,的女人,這些惡人想要打夫人的主意,他們簡直就是自己找死!”祭祀的話,衝擊著唐婉雲的耳鼓,聽到族人如此真摯地讚揚母親,她發自內心地感到驕傲。可是聯想到自己,又不禁讓她感到陣陣哀傷。

  本來唐婉雲一直都認為自己是世界上最聰明的女人。可是現在她才明白,她雖然聰明,但是她永遠也比不上母親,因為母親把她的全部聰明才智,都用在了保護回鶻上,所以,母親才是方巴族,乃至整個回鶻族人心目中那個最聰明的,最值得崇敬的女人。

  “可是自己永遠都不會成為這樣一個女人了。”唐婉雲哀傷地想道,“當一切大白於天下的時候,自己就隻會是方巴族和回鶻國的罪人!所以,現在自己應該努力地將功贖罪,在自己生命的最後階段,努力地為母親,為回鶻國做些事情!”

  有了這些信念做支撐,唐婉雲就更加努力地進行著她艱難的追蹤。

  大梁國的皇宮中,一片蕭殺,人們的神情都很沉重。因為西蜀國的那些死士們仍舊在大梁國中肆意殺戮。雖然,聖域門徒和大梁國的軍士們也在努力防範,但是,這畢竟是一個地域遼闊的國家,而且地廣人稀,要想把所有的平民都保護起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而那些西蜀國的死士們又一點兒都沒有道義之心,專門挑著那些手無寸鐵的老弱病殘下手,屠戮!

  即使大梁國是一頭凶狠的猛虎,總是被這樣,這裏剜一刀,那裏紮一下,也是連心的疼!

  大梁國憤怒了,可是憤怒卻又無計可施,因為,他們找不到元凶!

  無影正在自己軍中處理軍務,忽然內侍來報:

  “陛下,方巴族的祭祀大人求見。”

  “什麽?”無影很是吃驚,“他怎麽來了?請他進來。”侍衛似乎想說什麽,但是欲言又止,停了一下才說道:“恐怕得請陛下自己過去,他受了重傷。”

  “受傷,誰傷了他!?”無影變了臉色,他當然也知道方巴族祭祀的實力,即使什麽危險,他也足以做到全身而退,是什麽樣的攻擊,竟然會讓他受了重傷呢?而且,從這裏到回鶻,基本都是西域七十二城邦的轄製範圍,誰又敢傷害回鶻的祭祀呢?

  無影快步走到了一頂軍帳前,剛一走到門口,一陣濃烈的草藥味就撲麵而來影立刻就辨別出,這些都是治療外傷的草藥,再向帳內看,隻見方巴族的祭祀已目全非!他身上的衣服基本已經被脫光了,身上,臉上,手上,都布滿了深淺不一花八門的傷痕,這些傷痕有的已經結痂了,有的還在淌血,有的一看就是被毒草之類的東西所傷,還有些地方已經潰爛得十分嚴重了。

  無影大吃一驚,他原本以為祭祀隻是被刀或弓箭傷到了,沒想到,竟然會是一副情景,無影急急地走了過去,口中問道:

  “大人,你這是怎麽了?到底出什麽事了?”

  祭祀看到了無影,眼中竟然湧出了淚水,顫聲說道:

  “陛下,快些發兵,去救皇後娘娘……”

  “婉雲!她不是在王城嗎?到底出什麽事情了?”

  “陛下,是這樣的。”祭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開始慢慢地敘述起了事情的始末,“……,後來我們一路追蹤那些惡人,我們不能讓那些惡人發現,所以,就總是潛伏在那些毒蟲毒草叢生的地方,我這一身傷就是這麽來的,皇後娘娘比我也好不到哪裏去。後來,我們終於找到了那些惡人的老巢,皇後娘娘就讓我來給陛下送信,讓陛下從速發兵,她仍舊留在那裏監視他們……”

  “婉雲為什麽不回來!”聽說唐婉雲陷入到了那麽危險的境地,無影不禁心躁。

  “娘娘說,她的功法好歹比我高些,留在那裏更能起到作用。而且,很多事情能夠做主。對了,娘娘還讓我給您捎來了一封信。”

  所謂的信,是寫在一片扯下來的衣服布料上的,看字跡的顏色,應該是唐婉發簪蘸著草汁寫的。

  在信上,唐婉雲隻說絲麗苔用她母親的性命來威脅她,讓她發兵相助端昊後,唐婉雲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從這件事可以看出,宇文端昊野心勃勃,而且為的不擇手段,這樣的人如果興盛起來,那將是對回鶻乃至整個天下的危害,所以了回鶻未來的穩定安寧,現在應該和大梁國聯手,共同剿滅宇文端昊!

  無影回到自己的帳中,把這封“信”反複看了好幾遍,眼睛慢慢地濕潤了。信篇沒有一個關於情愛的字眼,可是,無影再愚鈍,也能看出來,唐婉雲為了他為鶻而百死不辭的決心!

  無影仿佛看見了,唐婉雲的嬌俏的容顏,也已經和祭祀一樣,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無影用力地甩了甩頭,不讓自己再繼續想下去,隻是大聲地發出命令:

  “出兵!”

  唐婉雲一直都埋伏在端昊他們藏匿的山穀附近。為了不暴露行蹤,她不敢點火煮食,餓了就用野果充饑,附近的野果吃完了,就忍著。每天除了監視著對麵的山穀,就是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思念無影。

  “無影,我在給你的信中,再次隱瞞了自己的罪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我真的不敢告訴你。我不敢想,你知道了那件事之後,會是怎樣失望和痛心的樣子。我情願在戰場中死去,然後,再由別人來告訴你這一切,那樣,是不是我的血就可以為我洗刷掉一些汙跡了……”

  絲麗苔回來了,除了端昊和武陵,沒人知道她還帶回了一位老婦人。老婦人被妥善地藏在了一個山洞中。

  “你這次去回鶻成果如何?”端昊對著絲麗苔冷冷地問道。

  “唐婉雲已經初步答應幫助我們了。”絲麗苔沒敢說實話。

  “那她準備什麽時候發兵?”

  “她……”絲麗苔有些詞窮了,“她說要先跟無影商量,遲疑了一下說道,我、她說了,如果商量不通,就直接殺死無影了事,省得無影從中作梗。”

  絲麗苔這一猶豫,絲毫也沒有瞞過端昊,端昊的目光一下子就變得銳利了起來:

  “真的?”

  “當然是真的。”絲麗苔故作坦然地說道,也不能不防備唐婉雲會出“當然,爾。”

  “那她如果出爾反爾了呢?”端昊步步緊逼。

  “應該不會的,她自己也知道,要是讓無影知道了她弑父的罪行,那她就是死路一條,所以,我想回鶻一定會發兵幫助我們的。”

  端昊沉吟了一下,說道:

  “好吧,武陵已經給你準備好了解藥,你去吧。”

  “那,嚴冰呢?”絲麗苔猶豫了很久,但還是問了出來。

  端昊冷哼了一聲:“既然你回來了,嚴冰當然也就可以放出來了。”

  絲麗苔走了,端昊馬上就把武陵喚了過來:

  “你馬上派人去嚴密監視回鶻軍的動向!尤其是要想盡一切辦法弄清楚回鶻大營中真正發生的事情。”

  “是要看回鶻到底會不會出兵幫助我們嗎?”武陵問道。

  “不。”“最重要的是,端昊的麵容陰沉,要看無影是不是已經死了!”

  武陵一時有些茫然:

  “這……”

  端昊的聲音分外的冷硬:

  “我了解無影,他絕對不是一個女人就可以左右得了的,所以,我根本不相信唐婉雲能說服無影,除非,唐婉雲殺死無影,自己掌控了兵權,那麽回鶻軍才有可能來幫助我們。”

  “所以,無影如果不死的話,那麽即使回鶻軍出兵,恐怕也會有詐!”武陵接著說道。

  “沒錯,萬一無影玩弄心機,假意說要幫助我們,而事實上去幫助大梁國,那我們就太危險了!當然,憑無影的為人,他是不會玩弄這種卑劣心機的,可以這麽說—無影活著,就不會幫助我們,如果無影死了,我們才能得到回鶻的幫助。所以你要馬上安排人去弄清楚回鶻軍內部的情況。”

  “是。”武陵應聲走了出去。嚴冰竟然沒有死!他第一次為自己放血暈過去之後,竟然又奇跡般地蘇醒了過來,而他蘇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次放血。如此周而複始,隨著那些汙血伴著鮮血一起流出嚴冰的身體,嚴冰的身體就越來越虛弱,神誌卻越來越清明。

  而他的神誌越清明,他就越能明明白白地看出,從他和絲麗苔相遇一開始,絲麗苔就一次次布下的圈套。嚴冰懊悔至極——那些明顯的圈套,自己竟然都沒有看出來,還心甘情願地成為了幫凶!雖然,明知道,這是因為迷藥的原因,可是嚴冰仍舊無法原諒自己!

  他要不惜一切代價,來挽回自己所犯下的錯誤,而正是這個信念支撐著他,讓他在流了那麽多血之後,還好好地活著……

  絲麗苔匆匆吃下解藥,就迫不及待地去找嚴冰。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很想看見嚴冰,想知道嚴冰這些日子過得怎麽樣,想緊緊地貼進嚴冰的懷中。

  絲麗苔並沒有認真去想自己這種情緒究竟是從何而來,或者,她心中是有絕對的把握,認定了嚴冰一定會加倍地思念著她!

  當絲麗苔回到嚴冰住處的時候,嚴冰已經先一步從牢裏回來了,並且在仆人的幫助下換上了幹淨的衣服,也梳整齊了頭發,整個人看上去精神多了,不再像在牢中的時候那麽邋遢了。但是盡管如此,絲麗苔在第一眼看見嚴冰的時候,還是被嚇了一大跳!

  嚴冰變了!

  他明顯地消瘦了,平日裏那件很合體的白袍子現在就像是掛在他的身上一樣,晃晃當當的,更顯出嚴冰的寬肩削背。而嚴冰的臉色更是蒼白得嚇人,嘴唇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色,這根本就不像是一張人的臉。最讓絲麗苔吃驚的,還是嚴冰的眼睛!嚴冰的雙眼直直地望著絲麗苔,毫不躲閃,目光清冽,如刀似劍。

  絲麗苔被嚴冰看得渾身不自在,她勉強笑了一下:“冰,你怎麽了?怎麽這麽瘦了,是不是在牢裏太受苦了。”絲麗苔說著話,就朝嚴冰的身邊偎了過來,她覺得,隻要能讓她依偎進嚴冰的懷裏,那就一切都解決了。可是,絲麗苔的身子剛剛一碰到了嚴冰的衣角,嚴冰就“刷”的一下向後退去!這一下,絲麗苔更吃驚了,嚴冰竟然會躲避自己的擁抱,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冰,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你有了別的女人,忘了我了?”絲麗苔委委屈屈地說道,同時,還眨了眨眼睛,眼中霎時就蓄滿了淚水。

  往常,隻要絲麗苔一擺出這副泫然欲泣的樣子,嚴冰就像是被摘了心一樣,疼得受不了,就會趕緊把絲麗苔抱進懷裏,費盡心思地撫慰,直到絲麗苔破涕為笑了為止。

  可是今天,讓絲麗苔失望了——嚴冰始終就那麽冷冷地看著她,毫不掩蓋眼中深深的厭惡。在這種目光的注視下,絲麗苔竟然有些說不出話來了,也忘記了自己本來要做的那些嬌態和手段,不知所措。嚴冰看了絲麗苔半晌,終於長歎了一聲:

  “看來我終究還是無能啊!”嚴冰的這一聲感歎,弄得絲麗苔一頭霧水:“冰,你說什麽呢?什麽無能?到底怎麽了嘛?”嚴冰不再看絲麗苔,而是徑直背轉過身去,背負著雙手,麵對著窗外,像是自語,又像是在對絲麗苔說話似的:

  “我本來是打定了主意的,當我再見到你的時候,至少表麵上要做出和過去一樣的樣子來,好不引起你的懷疑,然後,想方設法讓你去做一些事情。但是,當我真正看到你,我才發現,我根本做不到,我現在看到你,隻有仇恨和厭惡,所以,讓我跟你惺惺作態,那真是比殺了我還難。所以,我還是跟你實話實說吧,就算我說出實話後,會被你告密,然後讓宇文端昊殺死我,我也不在乎了,我現在明白了,比起來,我寧可死,也不願意再多跟你糾纏片刻的時間。”

  嚴冰這直白的表達,讓絲麗苔一下子就蒙了:

  “冰,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一點兒也不明白,你……”

  還沒等絲麗苔說完,嚴冰就又轉過身來,然後直麵著絲麗苔,緩緩地抬起了一對手掌,雙臂平舉,掌心向外,而那蒼白的手上,各有兩塊黑色的血痂,深深地刻在手心和手腕上,觸目驚心!

  絲麗苔呆住了,她的嘴唇翕動著,卻說不出話來。她當然明白這幾處傷痕意味著什麽,絲麗苔的眼睛中射出了兩道凶光。“是誰!”她幾近咆哮地吼道,“是誰給你開穴放血了?”“是我自己。”和絲麗苔比起來,嚴冰反倒是顯得分外的平淡,甚至態度中還有幾分乏味。“不可能!”絲麗苔不能置信地搖著頭,沒有人能做到,“絕對不可能,你做不到,那種痛苦你承受不了,那種恐懼你也承受不了……”在波斯的時候,絲麗苔也曾經聽說過這種用開穴放血的方式來解毒的事情。但是,那一般都是把中毒的人緊緊地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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