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潰邊緣

第九章 保持精神健康

　　這不是危險；也不是成就。我認為這並不是天使的造訪，而是骨子裏的一種脆弱。

　　——羅伯特·洛威爾

　　最後，請允許我重申一次基因創造力的觀點。雖然環境對基因有著一定的作用，但導致精神失常的主要原因基本上還是遺傳基因。精神病基因會通過大腦化學和生理代碼來影響具有精神病性的人格特質。盡管這些人格特質並不都是消極的。和精神失常一樣，它們與高創造力有著很密切的聯係。眾所周知，高創造力總是能吸引人的眼球，具有精神病性的人格特質也是如此。在他們的基因庫中一直都存在著變異的基因。

　　在這個世界上，本來瘋狂和高度的創造性之間並沒有相似的軌跡。但有許多事實又證明了這兩者之間存在一些相似性：比如有高度創造才能的天才及其家庭成員中精神病發病的幾率會比普通人群高；精神病個體與高度創造力人士之間有相同的認知模式；以及病人妄想的內容和小說之間的相似性。

　　基因創造力的觀點一共分為兩個部分：基因部分和創造力部分。一些讀者也許會急著給每個部分做總結。對於基因那部分，會認為精神病是不可避免的。畢竟，如果基因與生俱來的存在某種缺陷的話，我們將對此束手無策。對於創造力的那部分，則會認為精神病也許並不是一件壞事。它會激發一個人無窮的創造力，所以我們也許用不著去改變什麽。然而，無論是對社會還是對個人來說，精神病都是一把雙刃劍。我們無法避免，也不應該去避免。

　　最後這一章節將會告訴大家為什麽以上的所謂總結是錯誤的。首先，從前幾章中，我們已經了解到雖然精神病無可避免地有遺傳基因的存在，但人類社會並不會因此而停滯不前。第二，盡管精神病可以激發無窮的創造力，但是我們有義務對其進行醫治。雖然遺傳基因在這種病症中所扮演的角色不可以抹去，但這並不意味著後天的社會環境因素是不重要的。從個人層麵上來說，患有精神病的個體不是命中注定要遭受這些痛苦；他們更應該拿起一切武器去對抗病魔，擁有一個健康的生活，這就好像癌症患者所做的對抗一樣。第三，那些想擁有創造才能的人不必刻意去追尋精神分裂的經曆，因為這是愚蠢的行為，況且對其本人來說也是不利的。不管你想要的是什麽，保持精神健康是獲取創造力最好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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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精神病是不可避免的嗎？從前幾章來看，它的確是無法避免的。如果一些發展中國家能將支持的社會氛圍和精神病現代治療技術結合起來的話，那麽精神病的治療將獲得更好的發展。但我們首先需要考慮的是，是否精神病的發病真的是不可避免的。雖然，這種病症有遺傳基因的問題，但其發病的幾率隻有50%。在前幾章中，我著重探討了這50%轉化為精神病的可能。但是你也可以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即使精神病的發病原因隻有遺傳因素，這種轉化的幾率也隻有1/2.遺傳在這種病症中所扮演的角色讓後天的社會環境因素變得更為重要。

　　雖然我們並不清楚是什麽導致了這50%的轉化幾率，但可以確認的是其中包括了刺激性的生活事件和童年的創傷經曆。根據閾值模型（threshold model），刺激或者創傷並不都會導致那些有精神病遺傳基因的個體發病，反而是一些社會環境因素會產生作用。對此我們並不知道如何來阻止另外這50%的發病幾率。然而，從理論上來說，導致精神病發病的遺傳基因和社會環境之間並不存在連續性，所以如果社會和個人多加努力，也許可以減少其發病的幾率。

　　藥物對這種病症來說是十分重要，尤其對情感性精神病的治療和預防。碳酸鋰和丙戊酸（valproic acid）（用於雙極性情感疾病）以及抗抑鬱藥（用於單極性情感疾病）都十分有效。也就是說，這些藥物不僅可以在病人發病時使用，也可以在其沒有發病時服用以保持健康的狀態。因為它們可以連續不斷地為病人補充缺失的化學物質以保持血清素新陳代謝的穩定。總的來說，這些藥物必須在精神病的第一個周期使用，這基於兩點原因。第一，精神病的症狀在第一個周期內才凸顯出來。第二，所有的藥都有其副作用。新一代精神病藥百憂解，不僅療效好，而且其毒副作用也相對較少。值得一提的是，有些個體雖然攜帶有情感性精神異常的基因，但卻從來都沒有發病。

　　然而，對於精神分裂症的個體來說，情況就不那麽樂觀。陽性症狀的精神分裂症患者通常采用的是抗精神病藥物。但是，陰性症狀和認知障礙的個體就比較麻煩了，也許正是由於這些症狀不容易治愈才給社會和經濟增加了長期的負擔。一百多年來，盡管治療的藥物有所發展，但發達國家的精神分裂症康複率仍沒有顯著的增長。研究出一種像百憂解和碳酸鹽一樣對這種病症有療效的藥，是心理藥理學家們一生所追求的目標。雖然，我們對疾病腦機製的認識有了長足的進步，但對這些機製本質的研究還有待深入。

　　盡管我已經多次提到了藥物治療的重要性，但我們不可忽略掉自身有利的因素。我們的身體能每天自己提供血清素；這種化學物質對保持健康的身體狀況十分重要。隻要經常處在被褒獎和朋友關懷的情景裏，血清素的含量就會增加。在現實生活中，我們無法控製一些事件所帶來的壓力，但我們可以利用身邊的一切資源建立一個積極的支持係統，幫助我們走出困境。與治療師和谘詢師的會談就是一劑良藥。對於嚴重的精神病患者而言，會談療法是幫助患者康複最有療效的藥物。

　　有精神病家族史的個體要懂得自助。在生活中，應該盡量保持心理健康。也就是說，這些特殊的個體必須謹慎選擇自己生活的環境，伴侶以及工作。如果需要的話，還可以尋求谘詢師和心理治療師的幫助。保持心理健康的黃金法則是：誠實，真實，自愛及愛他人；對未來有積極的看法，對生活勇敢而樂觀，少發脾氣；關注身體狀況，保持健康和活力；不為瑣事而生悶氣。事實上，這些法則也是我們常人應該要遵守的，但對於有精神病家族史的個體而言，更要多加注意。不高興通常是精神和生理疾病的先決條件。對大多數人而言，為日常瑣事而生氣也許會導致人際關係的破壞或者事業上的不順心。但對一些敏感脆弱的人來說，對其的打擊超乎了我們的想象。

　　然而，精神病的發病不光是個人的問題。如果整個社會環境是分崩離析，壓力重重又或者讓人感到沒有歸屬感的話，精神病個體的自殺率會更高。所以，這就需要社會對此做出努力。同時，我們也有責任和義務為精神病患者做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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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定我們認為預防精神病是最正確的選擇的話，我已經在上文中論述了一些方法。但是，回顧整本書，我們能看到精神病總是與高度創造力之間有著密切聯係。雖然這並不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但也許能算作對患者的一點補償吧。比如，我們能聽到一些傑出的精神病作家說，當他們處於瘋狂的狀態時，總能體會到別樣的活力，勇氣和對事物的洞察力。當然，如果一個社會用藥物或者其他方式來排擠掉精神病患者，那麽這個社會是愚昧的。同樣的，如果一個精神病患者選擇用藥物來使自己平靜，而不願意正視自己的病情，那麽他也放棄了本該屬於自己的才能。

　　實際上，我們稱這個精神病的發病階段為浪漫時期，其中有兩層含義：首先，處在精神病發病時期的個體沉溺在浪漫的想法或者行動中。其次，這不禁使人想到了浪漫主義運動以來的歐洲文化，充滿了魅力和英雄氣概。

　　值得注意的是，這種浪漫時期是對陽性症狀的描述，卻不是陰性症狀的狀態。當然，精神失常也有嚴重，致人傷殘，甚至奪人性命的時刻。這些患者無法正常工作和生活，最終親手結束掉自己的生命。甚至，有些患者根本沒有好轉的跡象，一直都處於很嚴重的狀態。大多數精神病患一生中並沒有什麽成就。他們老是反複贅述著自己的幻覺，並樂在其中；他們的行為古怪甚至有害，根本談不上創造性，更別說有任何的價值。但是，也有小部分人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雖然這樣的情況並不多見，但這些傑出的精神病患者都有聰明的智慧，懂得自律，善於觀察，積極樂觀的特質。這也就是為什麽他們與其他精神病患者會有如此的不同。

　　浪漫時期的表現容易使人將精神病（psychosis）和精神病性（psychoticism）弄混淆。精神病實際上就是精神失常的瘋狂狀態；精神病性體現的是人格特質，可以成為精神病的潛在征兆。那些有高度精神病性的個體在創造力方麵的才能十分突出。但處於精神病發病期的個體卻沒有能力從事需要有創造力的工作。在這個時期，患者幾乎是完全沒有生產力的，即使是像舒曼這樣的天才。因為，此時大腦正處於混亂狀態，無法從事任何活動，更別說發揮創造力了。舒曼的作品是創作於病症比較緩和的時期，而非病症的疾風驟雨時期。這就是情感性障礙最常見的特點。那些在心理測試中創造力得分最高的個體並非精神病，雖然他們具有精神病性的某些特質，但能阻止疾病的發生。

　　這似乎能解釋為什麽矛盾性人格最具有創造力。他們不僅在精神病性測量上的得分較高，在智力，自律，勤奮，嚴謹，組織和時間管理上的得分也較高。甚至，他們的高分數還體現在“自我力量”的測量上，這暗示出他們對精神失常的超強抵製力。雖然與該病症有關的不都是這種人格特質，也不一定是浪漫的人格特質。但是這種具有矛盾人格特質的個體似乎能夠將其做到盡善盡美。這就好像當頭腦中有一股疾風驟雨般的思維風暴時，恰巧有一些其他的力量能將其控製住。如果這種靈感似火的狀態沒有被壓製住，那就不可能變為強有力的生產力。

　　誠然，我們羨慕那些精神病性個體所擁有的才能。這種基因型的積極麵就是高度創造力所帶來的成就。另外，一些作家也不必為這些個體服用藥物後的療效而擔憂。一些研究表明精神病藥物因能穩定其病情，所以反而會增加這些個體的藝術創作才能，而不會抑製其才能的發揮。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對雙極性情感疾病使用碳酸鋰會有一些副作用。在服用該藥物後，患者的情緒會變得異常的穩定，以至於對任何事物都表現得缺乏情感。同時，該藥物還會使患者變得十分鎮靜，對個體的認知有不利影響。以上這些情況都是對服用過多劑量後敏感體質的表現，所以在用藥的劑量方麵要有所控製。盡管如此，我們不鼓勵精神病患者不服用藥物。在一個研究中，服用了碳酸鋰的作家和藝術家報告了他們在服藥期間的作品產量，要麽有所增長（57%），要麽還是維持在原來的水平（20%）。正如凱·傑米森（KayJamison）所言：“抑鬱，精神失常，被長期關禁，自殺……這樣的人還談何創造力？”所以，精神病並非是把雙刃劍，它所帶來的影響是消極的。真正的那把雙刃劍應該是精神病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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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那些想擁有創造才能的人而言，也許他們會想：

　　中，又或者使用類似於苯丙胺（amphetamines）或可卡因（cocaine）之類與多巴胺有關的藥物。

　　如采用節食的方法。）很顯然，這是十分荒謬的做法。

　　仿的人本身就不具有精神病性，又談何擁有高度的創造力？

　　的平衡。如果對鎮靜劑或者多巴胺類藥物上癮，則會導致神經遞質內在的失衡。然而，要知道患有情感性疾病的個體服用這些藥物是為了緩解其症狀，維持正常的工作。也就是說，藥物是用來改善其人格類型中的缺陷，而不是用來增加其創造力的。如果你不是這種人格類型，那麽這些藥物對你並沒有好處。即使你是這種人格，藥物對你來說也不是最有效的治療方法，應該去醫院接受更好的治療。

　　所以如果你渴望擁有高度的創造力，以上的建議足夠明確。如果你本身就具有精神病的傾向，那麽以上的方法也可以教你如何預防。如果你既不具有這種傾向，也不打算假裝或者渴望擁有這種高度創造力，那麽這些建議對你來說都沒有意義。最後，你應該如何做，才能增強創造力呢？以下是一些積極的建議：

　　首先，具有精神病性的個體想要取得成就，必須還要具備其他幾種品質（事實上，這類人中很少人有這些品質，這也是為什麽傑出的人不多的原因）。它們是：智慧，勤勞，組織能力，勇於承擔，以及敢於冒險。也許看上去這些品質並不具有浪漫主義的色彩，但是我們可以看到許多優秀的作家通常會很早起來工作，音樂家們每天都會堅持6個小時的練習，還有很多畫家為了創作一幅畫會連續工作數周。所有這些人都長年從事著這些單調乏味且低回報的工作，如果沒有自律，幽默，樂觀的態度是不會卓越超群的。想擁有創造的才能，並不需要改變自己的人格類型，隻需要學習這些性格品質就可以達到。你可以鍛煉自己的思維，製定一個目標並做好時間規劃。除此而外，別忘了堅持不懈地鍛煉你的職業技能。

　　其次，到目前為止我們已經能夠識別精神病性的個體特征。如果我們當中沒有一個人是這種類型，那麽至少我們可以創設一些相似的情景來增強創造力。

　　精神病性這種基因型的人在從事需要創造力的工作時，會讓自己處於一種積極的情緒狀態下。眾所周知，情感性精神病患者在抑鬱和躁狂時會表現出不切實際的悲觀和樂觀。這樣的狀態不可能從事創造性的工作，但良好的情緒可以給工作提供大量的能量，促使其完成任務，激發個體內在的潛質，創造出有價值的作品。

　　躁鬱症患者高漲的情緒是由於其不穩定的血清素係統（serotonergic system）造成的。我們正常人也可以通過一些手段來使自己處於快樂的情緒中。現在，有許多心理自助的方法教我們如何積極和快樂，甚至還出現了快樂心理學來指導我們的思想和行動。其實，擁有高昂情緒的方法有很多，比如嚐試去了解自我，為自己找些樂子，創造一個良好的居住環境，做我們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製定一個切實可行的目標並為之奮鬥。也可以讓自己變得更加健康，愛交際，積極樂觀。雖然這要求我們堅持不懈的努力，但他們所創造的價值是不可估量的。研究證明，良好的情緒狀態能讓人在完成認知任務時，更加敏捷，精準和高效。

　　另外，精神分裂症個體的能力則體現在他們非常規的思考和橫向思維上。我們同樣也可以培養出這樣的思維。不管是參加橫向思維培訓課，還是參加數學，音樂或者藝術培訓班。大腦可以按照你所期望的那樣去塑造。

　　以上所談到的內容似乎有些偏離了我的主題。但我們可以發現，精神失常是良好情緒和橫向思維的對立麵，然而，我們也可以看到，這種病症所體現出來的自相矛盾性。比如，精神的高度規律性會導致精神的極度混亂；過分的快樂會走向過度的悲傷。既然具有一些積極品質的人在精神失常後能展現出令人折服的創造力，那麽我們就應該觀察、學習他們身上所具有的優點。正所謂，去其糟粕，取其精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