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犁,哥哥明天一早就去大月氏了,求求你讓哥哥見你一麵!”冒頓在帳外溫語相求,阿犁對著燭火咬緊牙關沒有作聲。汐汐看著阿犁脖子上依然清晰的傷口,心裏也很憂傷。洛熙知道了冒頓的所作所為之後大怒,和冒頓大吵一架之後離開了王廷,往趙國邊境去了。冒頓天天到阿犁帳外求饒,阿犁就是不讓他進來。
“阿犁,你還在生哥哥氣?好了,好了,哥哥什麽都依你,哥哥從此不喝酒了好不好?”冒頓心裏很難過,難以承受阿犁的怒氣。阿犁捂住耳朵,就是不作聲。
“阿犁,哥哥一早就走了。我不在的日子你不要隨便出門,出門的話一定要帶上須卜士!”冒頓的眼圈紅了,人質的歲月到底會怎麽收場他無法預料,好在阿犁現在有了大月氏王妃的身份,頭曼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阿提力和頭曼約定入冬之前一定來迎娶阿犁,把居仁還有自己的衛隊留在匈奴保護阿犁。
“阿犁,哥哥走了!”冒頓歎了口氣,步履沉重地離開了阿犁的大帳。阿犁聽到哥哥孤寂的腳步,心猛地揪痛了。阿犁知道哥哥是被呼衍他們排擠出王廷的,人質的歲月如何能與太子的生活相比?阿犁的眼眶濕潤了,緊緊揪住衣襟,淚水緩緩而下。汐汐無言地摟住她,覺得阿犁的命真苦,所有愛她的男人最後帶給她的仿佛都是傷害。
“單於啊,阿犁和冒頓都去了大月氏對您可不是好消息啊!”呼衍幾乎全裸地躺在頭曼身邊,皺起眉頭。“怎麽了?”頭曼打了個哈欠。“大月氏本來對我們匈奴就沒安好心!您看看,那個三王子對阿犁言聽計從的。到時候如果大月氏國王聽了冒頓和阿犁的壞話,他們會不會逼您殺了我和崗薩啊?!”呼衍擠出幾滴眼淚。“呸,他們憑什麽?”頭曼大怒,摟住呼衍輕聲哄著。“單於啊,我倒是沒什麽,崗薩可是您的兒子啊,您不能由著別人欺負他!”呼衍哭倒在頭曼懷裏。“放心,崗薩是我的兒子,誰敢欺負他!”頭曼沉聲道。“如果冒頓繼位……”呼衍淚流滿麵。頭曼心中一沉,長子看似溫順實則桀驁的目光讓他一陣心煩意亂。頭曼並不喜歡冒頓,這個兒子太強了,他雖然年輕卻讓頭曼感到深沉的危機。頭曼輕輕拍著呼衍的後背,心下沉吟。“單於!”呼衍撒嬌。“你放心!我不會讓冒頓欺負你們母子!”頭曼狠下一條心,“等冒頓到了大月氏,我就派兵攻打大月氏!”“真的?”呼衍大喜,人質在這種情況下肯定會被敵國處死。“冒頓這個孩子實在太有野心了,我不得不防!”頭曼想起冒頓三四歲的時候總是纏著自己騎馬打獵的樣子,心裏一黯,但小兒子活潑的身影又立刻浮現在眼前。頭曼暗暗握緊拳頭,冒頓,單於之位隻有一個,父親隻能對不起你了!“太子,上路了!”塔斯歎了口氣。冒頓勒住韁繩,在微弱的晨光下遙望阿犁的帳篷,心裏很難過。“阿犁!”冒頓的手微微發抖,妹妹曾經依賴的眼神觸痛了他的心。“太子,大月氏的人在催了!”塔斯歎了口氣,雖然他無法理解冒頓對妹妹的心思,但是他看得清冒頓的痛苦。突然,阿犁的帳篷亮起燭火,聽得銀鈴的聲音,阿犁在晨光的映射下款款步出帳篷,靜靜地看著大月氏的馬隊。“阿犁!”冒頓的眼圈紅了,看著妹妹如天神般純潔的麵龐,心裏又痛又幸福。“哥,珍重!我會到大月氏看你的!”阿犁在心中默念,朝冒頓揮揮手。在一片輕快的銀鈴聲中,原本垂頭喪氣的冒頓頓時來了精神,身下的戰馬在他的牽動下不斷騰越長嘶,鬥誌昂揚。“阿犁,等著哥哥。等哥哥成了匈奴單於,大月氏也好,秦國也罷,他們都攔不住哥哥對你的愛!”冒頓猛地策動駿馬,向西方奔馳。阿犁看著冒頓的背影,緩緩向山神跪拜:“天神啊,求您保佑所有關心阿犁,愛護阿犁的人,讓他們獲得幸福吧!即使這樣需要用阿犁的生命來交換!”
“大王,我軍攻下狼孟!”尉繚看著嬴政,沒有一絲喜色。“鄴邑的戰役呢?”嬴政的目光沒有一絲溫度。“李牧率趙軍主力於鄴邑抵抗,我軍無功而返!”尉繚心底一黯。“李牧!”嬴政輕輕敲擊案幾,心頭憋著一股怒火,“能不能找人收買他?”“業已試過,但這個李牧軟硬不吃,很難對付。上次派去的使者被他怒斥一頓,送去的錢財也被他悉數扔了出來。”李斯歎了口氣,心下對李牧這個大將軍敬重得很。“可惜啊!”嬴政的目光漸漸陰騭,“放眼我大秦,難道真沒有能與李牧一戰的將軍?”“李牧畢竟是與匈奴、燕國交戰多年的將領,他非常懂得利用地形作戰,我軍深入趙國,往往人生地不熟,碰到這樣的將領容易陷入僵持。”尉繚歎了口氣。嬴政沒有作聲,連續兩年對趙國作戰不利,嬴政漸漸明白滅趙恐怕無法在一年兩年內速成。“最近匈奴可有異動?”尉繚一愣,趙高略挑了挑眉頭。一年了,大王終於忍不住了。“匈奴日前也在集結兵馬,似乎要向臨近部落開戰。據臣推測,匈奴恐怕要打大月氏。”
尉繚字斟句酌。嬴政沒有接口,他仔細看著麵前的地圖。“讓蒙恬好好訓練蒙家軍,等到秋季,給寡人狠狠打匈奴!”“大王!我軍正是用兵之際,目前漠北動蕩,我們正好利用諸胡的矛盾保持北部安定!現在引起北部的戰事並不明智!”尉繚躬身到底,據理力爭。
“國尉,你也無需擔心,寡人有分寸!”嬴政沒有任何表情,但是他的目光告訴臣下,這件事不容討論。尉繚目瞪口呆,知道嬴政是為了愛姬打這仗,但是這種做法並不符合大秦的終極利益。
“臣請大王三思!”尉繚的聲音微微發抖,李斯心下也不讚成攻打匈奴,但是他不敢違背嬴政的意思,低下頭沒有作聲。“沒事你們先下去吧!”嬴政皺起眉頭,揮揮手。尉繚愣愣地看著嬴政,歎了口氣轉身出了章台宮。趙高打量了一下嬴政平靜的麵色,心裏卻直發毛。“芷陽,寡人受不了了,寡人一定要迎回你!”嬴政漸漸浮現一絲笑容,“等你回來了,除了國政軍務,寡人什麽都依你!”
“哥!你歇歇吧!”蒙毅看著蒙恬徹夜研習漠北地形,心裏有點難過。“大王終於決定要發兵了,我一定要爭回這口氣!”蒙恬沒有抬頭。“哥,打仗需要力氣啊,你安心養著!”蒙毅一把抽掉蒙恬眼前的書簡、地圖。
“蒙毅,難道你不懂我現在的心嗎?每天我都夢到阿犁,夢裏的她從來沒有笑過。我擔心她,我快瘋了!我一定要把她迎回來,即使她最終仍然不屬於我,但隻要知道她安全,能夠偶爾看到她朝我笑,我就滿足了。現在這樣,我根本不知道她好不好,我如何不急?”蒙恬定定地看著蒙毅。
“哥!我明白!”蒙毅別過臉去,心裏微微發顫。
“蒙毅,一年了,她離開一年了。我始終忘不了她在上郡城門痛哭的樣子。我真是沒用,一次次看她受苦!”蒙恬探手進入內袋,阿犁的青絲纏繞著他的手指。蒙毅看著哥哥,百味雜陳。
“現在朝中反對出兵匈奴的人很多,隻不過礙於大王的麵不敢明說罷了。恐怕到時候給你的兵力和給養都不足!”蒙毅坐到一邊臉色很嚴肅。
“這也是預料之中的,畢竟現在東線的戰事才真正決定大秦的命運!國尉不會給我太多騎兵,這個我心裏有準備!匈奴人善於騎射,我決定到時候用步兵陣營,發揮弩的射程優勢!我研究過趙國與匈奴的戰役,趙國胡服騎射,是用匈奴的戰術攻擊匈奴。我沒有時間訓練這麽一支軍隊,就好好利用我們步兵的優勢!”蒙恬仔細看著地圖,目光專注。
“哥,你放心,我在朝裏會接應你!”蒙毅淡淡一笑。蒙毅很討嬴政喜歡,現在蒙氏兩兄弟一文一武已經隱成年輕官員中最有潛質的人。
“蒙毅,不管怎麽說,終於等到這天了!我要盡全力試試,為她做些什麽!一直以來,長子、忠臣這些枷鎖把我壓得死死的。我空有一腔愛意卻毫無擔當,我不想再這樣下去!我是男人,我不能隻讓女人擋在我身前!”
“哥,你怎麽會沒有擔當?忍是大丈夫最痛最難熬的一關,一直以來你都做得很好!我很佩服你!”蒙毅緊緊握住蒙恬的手。
“蒙毅,你又何嚐不是!”蒙恬心下感慨,看著蒙毅憂傷的目光,心頭抽痛。
“嗬嗬,我是滑頭,不像你,死心眼!空放著嬌妻美妾!好了,我可要回房看我的寶貝女兒了!”蒙毅掩飾地一笑,緩緩步出書房。蒙恬看著弟弟寂寥的身影,輕聲歎了口氣。
夏夜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荷花的味道,蒙毅緩緩坐到荷塘邊的石頭上,心中茫然若失。“阿犁!”蒙毅覺得波光刺痛了自己的眼睛,那個美麗的身影仿佛一如往日,正隔著荷塘向自己綻放最明媚的笑容。“阿犁,對你而言,我隻是你童年的一個玩伴,但是在我心裏,你是不可取代的。永遠,永遠不能取代!”
“母親,你這樣會遭天譴的!神明都看著我們!”崗薩氣得臉色煞白,惡狠狠地盯著呼衍。
“住嘴,你小孩子家不許胡說!”呼衍聽得帳外巫師的鼓聲,攔著帳門不讓崗薩出去。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這樣隻會引起仇恨!姐姐根本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為什麽要燒死她!”崗薩的眼圈紅了,卻掙脫不了左賢王的鉗製,“放手,你們放手!我要去救她!”
“她是我匈奴保護神的祭品,她的美麗足以讓諸神保護匈奴!”左賢王雙眸陰狠。匈奴決定向大月氏開戰,根據慣例,他們要向諸神獻祭。呼衍向頭曼進言,讓阿犁獻祭一方麵可表達匈奴不與大月氏和談的決心,另一方麵阿犁是匈奴第一美人,這個祭品代表了匈奴對眾神的誠心。
“你們這樣做會受到天譴!”崗薩眼淚直流,聽到帳外的鼓聲變了,“姐姐!姐姐,快逃!”
阿犁穿著匈奴公主的禮服,淡定地看著從頭曼之下眾人對自己的跪拜。阿犁沒有看身邊那些帶著麵具,如鬼神附體一般動作癲狂的巫師,她靜靜地望向山的南麵,那裏盛開著各種美麗的花,那裏有自己牽掛的人。
“請公主進入祭壇!”一隊侍衛看似保護阿犁,實則逼迫阿犁走入修築在山岩中的祭壇,那裏正中擺著一大把木柴和幹草。
“阿犁啊,我會每天向你禱告,祈求你帶給匈奴好運!”頭曼看著盛裝之下分外耀眼的阿犁,心底有說不清的情緒在掙紮。右賢王歎了口氣,他無法挽救阿犁,左賢王和呼衍的勢力太大了!現在連冒頓都被迫離開,他一個不得寵的貴族又能如何。
阿犁的眼神中有些譏誚,看著自己的父親沒有作聲。“公主,您有什麽話想留下?”須卜士挨近阿犁。阿犁一愣,看著須卜士悲痛的臉,腦子一片混亂,此時此刻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告訴哥哥,我走得並不痛苦!”阿犁抬起頭,湛藍的天空浮雲悠悠,這樣寧靜的夏日,自己曾經依偎在蒙恬身邊——蒙恬看書,自己偷懶睡覺。“不痛苦,我很幸福!”這樣的夏日,嬴政曾經陪著自己在蘭池宮徜徉,布滿青苔的石階上留下過兩人輕快的腳步。阿犁的心突然一陣抽痛,她不自覺捂住胸口,手腕上的銀鈴配著那耀眼的紅珊瑚,刺痛了須卜士的眼睛。
“公主!”須卜士眼睜睜看著祭祀拽著阿犁走向山崖,那紅色的身影在猙獰的山石中顯得如此瘦弱,卻風華絕代。“我一定會給您報仇!冒頓會回來,會讓傷害您的人付出代價!”須卜士沒有回頭看頭曼,他怕自己會掩飾不了心中的恨意。
“給公主戴麵具!祭神!”眾人仰頭望著山崖,看不真切。聽得大祭祀的長嘯,所有的巫師都更加快速地舞動起來。戴著麵具的阿犁被人綁上了木樁,山風拂動阿犁的紅色長裙,匈奴大旗迎風招展,上麵的圖騰看著分外猙獰。
“點火!”大祭祀拿起火把點燃了阿犁腳下的木柴,頓時火苗高躥,整個山崖被一片火光和濃煙籠罩。所有的祭祀、巫師以及貴族都朝著那聖火匍匐跪拜。
“公主!”須卜士的眼淚緩緩滴入草地,阿犁沒有哭叫,她的平靜卻讓須卜士更加傷心。“我不該迎回您!我不該!”須卜士的拳頭砸向草地,悔恨交加。呼衍在帳內偷眼看祭壇上阿犁的身影,從今日起,自己仍然是漠北第一美女,自己的兒子將毫無懸念地登上單於之位。但是呼衍的心頭不知不覺壓上一塊巨石,阿犁臨行前淡然的目光居然讓呼衍不寒而栗。那是祭祀形容過的——神的目光!
“太子,我們快逃!您父親發兵了!”冒頓他們連日趕路已經接近了大月氏王廷,冒頓斜倚在帳篷裏,看著塔斯驚惶失措的麵孔皺起眉頭。“慌什麽!好好說!”
“須卜士派人偷偷傳了消息,頭曼單於已經發兵攻打大月氏!”塔斯看了看冒頓的臉色,決定隱藏另外一個消息,一個足以讓冒頓發狂的消息。
“他居然想置我於死地!”冒頓臉色大變,猛地站起來披上衣服,“等什麽,還怕大月氏的劊子手來得不夠快嗎?”
“別讓匈奴太子跑了!”帳篷外火光隱隱,聽得紛亂的腳步聲。冒頓一把捂住塔斯的嘴,迅速判斷了一下形勢,努力回憶整個營帳的布局。“往這裏走!”冒頓一刀割開帳篷的左側,快速往馬廄跑去。
“別讓冒頓跑了!娘的,匈奴人都不是好東西!”大月氏的士兵聽到馬的嘶鳴,開始怒罵起來。
“塔斯,快跑!”冒頓來不及辨認自己的馬,搶了一匹馬就走,順帶一腳踹開馬廄的門,幾鞭子下去,裏麵的馬頓時往營地各個方向狂奔起來。
“弓箭手!”身後響起箭聲,冒頓沒有往回看,一個勁策動身下的駿馬。“太子,他們好多人!”塔斯的聲音在發抖。“廢物,不許往後看!”冒頓憋著一股怒火,拚命往來時的路狂奔。頭曼,你給我等著,你是最殘忍的父親!冒頓狠狠一鞭子抽向身下的戰馬,心中的怒火幾乎燒幹了他。身後的大月氏兵馬繼續叫罵,羽箭在身邊“嗖嗖”地擦過。“阿犁,哥哥沒那麽容易死,哥哥要來保護你!”冒頓想起阿犁的笑容,脖子上的鈴鐺緊緊壓在胸口。“阿犁,哥哥一定會回來!”
“冒頓!”須卜士一把扶下已經胡子拉碴、狼狽不堪的冒頓,右賢王的兵馬立即護住冒頓往後麵退去。
“喝水!”須卜士見冒頓已經困乏得連話都說不出來,趕緊給他遞上羊皮水袋。冒頓一把抓過,猛地灌下幾大口。冒頓連續不停地逃了四天,終於看到了匈奴營帳,現在他簡直是站著都能睡過去。
“阿犁呢!”冒頓擦擦嘴,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阿犁。須卜士一驚,塔斯已經虛脫了,趴在地上朝他搖搖頭。“公主,公主很好!”須卜士不敢看冒頓的眼睛,扭頭看向碧綠的草地,上麵搖曳的紅花讓須卜士的眼睛一陣發酸。
“須卜士?”冒頓眯起眼睛,他們一起長大,彼此間即使是一個小動作都能暴露心境。“公主在王廷,挺好的!”須卜士咬緊牙關,阿犁飄逸的紅裙讓他傷心欲裂。如此美麗善良的公主居然被自己的家人活活燒死在祭台之上,這是須卜士見到的最殘忍的一幕。“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在說謊!”冒頓的聲音冷冷的,看得周圍的士兵心底一陣發寒。“冒頓!”右賢王飛快地向冒頓馳來,看到他安然無恙總算放了心,“他娘的,頭曼簡直瘋了,不單向大月氏開戰,燒死阿犁,還想害死你。他還算人嗎?這不是往死裏整咱們大匈奴嗎?”“你說什麽?”冒頓的胸口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他一把拉住右賢王,渾身發抖。右賢王看了看須卜士的臉色:“你們沒告訴他?”“什麽?你們到底有什麽事瞞著我?阿犁,阿犁怎麽了?”冒頓幾乎急瘋了,看著眾人閃爍的目光憂心如焚。
“冒頓,你先別急,慢慢聽我說。單於為了表達絕對不會與大月氏和談的決心,活活燒死了大月氏王妃,也就是你的妹妹撐犁。撐犁公主已經成了諸神的祭品獻祭了!”右賢王歎了口氣,阿犁上祭台那天的仙姿縈繞在他的心間,讓他也覺得異常可惜。
“你說什麽?”冒頓一下子陷入一片黑暗,他的雙眸閃動著危險的光芒,他幾乎撕爛了右賢王的襟口。“冒頓,你別這樣!當時誰都攔不住。我試過了,但是左賢王的軍隊包圍了整個王廷,我無能為力!”右賢王看著冒頓的臉色大急。“不會的,阿犁不會死!她會等我!”冒頓突然想上馬。“冒頓,你冷靜點!撐犁公主已經死了,無論你多麽傷心她都不會活過來了!”須卜士大驚,一把拽住冒頓。冒頓到底多日未進食,一個踉蹌摔到了地上。“你現在趕過去想幹什麽?觸怒單於?這樣除了送上你一條命還能幹什麽?”須卜士死死按住冒頓。“你放開我,我要去看阿犁!你放手!”冒頓簡直是在嚎叫,那悲愴的聲音讓久經戰場的右賢王都眼眶一片濕潤。
“冒頓!你現在必須冷靜!你要留著這條命,你要登上匈奴單於之位,你要報仇!公主臨走的時候讓我告訴你,她走得很安詳,她不希望你難過!”須卜士的眼淚滴到冒頓臉上,冒頓愣愣地看著須卜士的眼淚,心底空空蕩蕩的,再也沒有東西能夠填上。
“阿犁!”冒頓把頭埋進草地,再也聞不到阿犁身上的那股幽香了。“冒頓,別太難過了,要打仗了,我們都要拚命活下去!活得長的人才有機會!”右賢王歎了口氣,輕輕拍了拍冒頓的肩膀。
“這是公主的遺物!”須卜士雙手顫抖,拿出他從祭壇偷偷撿回的銀鈴和珊瑚。銀鈴鐲子被燒得裂了一個口,上麵的四個鈴鐺已經變形。紅色的珊瑚四散在焦紅的土地四周,須卜士在黑夜中也隻能找到三五顆。
“阿犁!”冒頓緊緊握住銀鈴,真實的心痛襲來。他猛地噴出一口鮮血,銀鈴上頓時增添了幾抹妖異的紅色。“冒頓!”一片驚呼聲傳來,右賢王趕緊幫著須卜士扶住冒頓,叫嚷著讓人給冒頓揉胸口、拍背。“冒頓,公主當日真的很鎮定,她一定已經成了神,你能安然無恙一定是她在保佑你!”
須卜士緊緊握住冒頓的手臂,“你一定要他們血債血償,要讓他們痛苦千倍百倍!”須卜士附耳道。冒頓沒有吭氣,手中的銀鈴和珊瑚幾乎戳穿他的手掌。你們給我等著,我會把你們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