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豬肉供不應求,你很難買到變質的豬肉;當夜晚來臨,你很難逃過黑暗的糾纏。相信豬肉總能供過於求,就像你必須相信天災人禍,是福是禍躲不過。屬於你的別人偷不去,不屬於你的終將你拋棄。
——摘自《桑狼語錄》
趙晴實踐起家庭主婦,廚房多了茶米油鹽,看似平淡,卻營造了家的感覺。我從內心感謝趙晴,但物價成了提款機,它越往上爬兜裏的銀子越少。我想過以炒股為由找家裏借錢周轉,念及老兩口一年四季靠幾畝薄田幾頭肥豬也賺不了一萬塊,不得不打消大逆不道的念頭。更何況打工三年,除了在荷花池低檔服裝批發市場給老兩口買過幾套折扣內衣,似乎沒做過兒子該做的事。
有人常說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懷抱趙晴耳鬢廝磨時,我就想起條條大道通羅馬,依然相信明天的太陽,終會在府南河上的彩虹橋頭冉冉升起。
銷售是個特殊行當,穿衣打扮與老板無異,但往公交車上一擠,立馬掉價。文件包十分寬大,貌似裝了筆記本電腦,實則塞滿雜七雜八的產品資料和銷售合同。這是一個讓成都粉子瞧不上眼的職業,除非你當了大公司銷售副總,年薪六位數,否則長得像劉德華也沒幾個人願意嫁你。曾經我問趙晴,你想我成為窮酸作家還是牛氣哄哄的老板,趙晴不假思索地說老板。
出門前對著鏡子照照,頗覺良好。
趙晴還在熟睡,輕輕關上門,暗想離睡覺睡到自然醒的日子還遙遠,不由得加快步伐。這種習慣造就我無法像正常人一樣散步,所以這幾年即使趙晴不在身邊,我也沒有移情別戀的想法和欲望,戀愛需要舒緩的節奏,我的步伐太快,女人們一定覺得我這人外表強硬,內心柔軟。
等公交車間隙,吳間道來電問我趙大美女是不是回來了。我笑道:“你小子消息還挺靈通。”吳間道在電話那頭浪笑不止,叫囂著有一條發財路共享,萬達廣場開業在即,他已談下紫煌KTV的夜場,讓我出麵從他們公司進貨轉手販賣,本金不多,隻需三萬。我當即打起咯噔,說老子全靠信用卡支撐,你這財路鈔票滿地,我也沒力氣撿。吳間道喟歎不已,說那到時再商量,我回來請你們小兩口吃飯。
“好,等你這頓飯等得花兒都謝了。”
公司早會剛過,老板童世茹扭著水桶腰板著麻花臉將我叫到辦公室,拿出一份廠家發來的“紅頭”傳真,大有橫眉冷對千夫指的派頭:“你這個當總監的好好看看,項目啟動八個月了!八個月都做了些什麽?八個月才招了幾個經銷商?再這樣下去廠家就要收回我們的代理權……”
童世茹唾沫橫飛,我強壓住內心的火氣,耐心地跟她講解川內市場現狀和客戶的性格弱點,殘酷競爭近在眼前,而且二級市場的客戶都有李伯清似的“假打”,說話做事沒一點幹淨利落,換成重慶、東北、西北等地的經銷商絕對NoProblem,所以也不能全怨我手下的招商經理。
這已不是第一次和童世茹為“小自然”實木地板市場開拓的事鬥嘴,隻是礙於上下級情麵,就差沒戳著她鼻子說:“童總,你要透過現象看本質,而不是透過現象責備員工,員工也是人,也由父母生養,憑什麽要受你氣?”
我的辯駁使童世茹板著的臉更加棺材相,她停下來呷了口茶,緩下語氣說:“你牽頭去開發重慶市場,我們品牌在那裏還是空白,你業務能力強,就擔起這個重任。”我列舉大堆理由一口回絕,童世茹不予理會,鼻子裏哼哼噝噝。我便使出殺手鐧,十分為難地說:“女朋友病危,男人做事頂天立地,關鍵時刻你說我怎麽能夠丟下不管。”童世茹睖著浮腫的眼睛,一時間字窮詞乏。我並非舍不得犧牲個人利益為公司謀求長遠發展,打工求財,沒必要和老板過意不去,關鍵在於“小自然”實木地板是貼牌產品,廠家支持疲軟,如今地板市場競爭又白熱化,業務部拿出吃奶的力氣,空白市場也沒我們的份。
僵持數秒,童世茹仍麵無表情地矗立當場,我陰笑一聲自言自語:“蛋糕屬於有實力的人,沒實力揀個麵包吃就算不錯了。”這話讓童世茹氣急敗壞,說汪凡你什麽態度,你是在和上司說話嗎?我暗自竊笑,說童總別氣,我們是交流,不是吵架。“那大家等著喝西北風吧!”童世茹緊緊鬆弛的麻花臉,扭著滿腰杆贅肉摔門而去。
童世茹走後,我坐在老板椅上抽了支煙,糟糕的心情緩和不少。心想這哪像老板作風,到底我欠你還是你欠我,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所以更加認為進入“小自然”地板公司形同誤上加勒比海盜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