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不易——畢業生的奮鬥史

Chapter6

　　作為銷售經理我缺乏將狗屎賣成黃金的能力；作為男人我缺乏在女人麵前直起腰杆的勇氣，是本身無能還是讓現實磨去了狼性棱角？

　　——摘自《桑狼語錄》

　　成功人士演講時都喜歡對聽眾說：人這一生選擇最重要。作為“80後”最後一批中師統招生，我選擇讀重點高中考二流大學，不如中師畢業當鄉村教師的同窗。晃眼數年，他們已然擁有穩定的工作、溫馨的家庭，雖則娶的老婆身材五短手指粗黑，但在肉價菜價蓬蓬上漲的年代，不愁肉食衣穿，可謂幸福美滿。說實話我很羨慕，羨慕到極點就想穿越時空隧道回到從前重新選擇，可惜上帝不賜機會，我隻有在現實中幻想趙晴是沙特阿拉伯王國的富婆，孰不知趙晴是否也曾幻想過我就是那英俊瀟灑的石油王子。

　　從童世茹辦公室瀟灑出來，剛進公司不久的銷售內勤鄭嵐問我怎麽回事，我說天就快塌下來了，你趕緊跑吧。鄭嵐一臉天真：“天要塌，跑也沒用。”我狠狠瞪了鄭嵐一眼，指著她高高的鼻梁怒不可遏：“你，你們怎麽如此麻木！”鄭嵐傻乎乎地笑，那笑容好比紅砂村桃花林裏的麻將桌遍地開花。突有恨鐵不成鋼之感，火氣騰地無影無蹤，我讓鄭嵐倒來一杯自來水，呷一口潤潤喉嚨，開始字字句句地跟她講解企業在市場經濟浪潮下的生存原則。

　　像小自然這種企業，全國每天有幾千上萬家如朝陽蓬勃崛起，又有幾千上萬家經濟疲軟破產不振，講著講著，悲自心來：“童世茹啊童世茹，你現在申報破產老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透過公司的落地窗玻璃，順城大街車水馬龍的景象令人激情澎湃，視野中樓宇挺立如筍，更令人對成功充滿無盡遐想。遙憶大學生活，音甜聲美的趙晴楚楚動人，林蔭道上光影斑駁，我們牽手走向無人境地，我親吻她柔軟的嘴唇，口中囈語不斷。那是積壓於心的夢想，意欲在多年之後飛黃騰達……每憶至此，一向陰鬱的成都雲破天晴，滿腦子皆是海子的“麵朝大海，春暖花開”，同時亦有莫名恐懼，公司真要破產，我辛苦營建的經銷渠道，將在一夜間土崩瓦解。

　　和鄭嵐聊了一陣，仍不見童世茹臃腫的身影。我估摸她身體力行，單槍匹馬談團購業務了，公司其他業務員也都按會議精神直殺二級城市衝鋒陷陣，偌大的寫字間就剩我和鄭嵐兩人，空空蕩蕩了無生氣。氣氛異常怪異，我有些坐立不安，起身走進會議室，牆上的巨幅標語迎麵逼近：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我在標語麵前凝視良久，似乎領悟出什麽，轉身拉門而出，鄭嵐正表情專注地坐在電腦麵前玩QQ遊戲。

　　目前公司客戶稀少業績平平，作為銷售內勤，職位形同虛設，蝸居在此也是耽誤青春浪費時間。我對鄭嵐說好歹還是給我這個小上司一點麵子，等我走了你再玩QQ行不行？幫我打一份市區的客戶名單吧。“汪總監你要名單做什麽？”見我站在身後，鄭嵐趕忙將遊戲界麵切換到桌麵上，緊張兮兮地問我。

　　我橫眼笑道：“你說拿名單做什麽？”

　　“汪經理，豬肉價格都在同比增長，業務部也該爭爭氣了，不然我P股都要坐生瘡！”鄭嵐衝我憨笑。

　　陽光在成都平原上空肆意揮灑，一輛輛寶馬奔馳從身旁疾馳而過，粉塵在光縫裏舞動飛揚。在文殊坊和平影院門口，我擠上1路公車趕到府河建材市場，懷著誌在必得的心情談了十個客戶，九個搖頭，剩下一個眯縫“對雞眼”跟我講客套：“代理的事我得考慮，考慮好再給汪總監打電話怎樣？”

　　我缺乏將狗屎說成黃金的銷售能力，悻悻地看了看“對雞眼”，隻好作罷。從府河建材市場出來，垂頭喪氣地蹲在路邊，一個騎著電動車的男子問我坐不坐電摩，我隨口冒了一句：“你這車也可稱為摩托？”男子罵我“瓜娃子”不解恨，又罵了句“神經病”，罵畢轟著電門絕塵而去。我霍地起身，溫暖的陽光灌進瞳孔，天空在眼球跟前燦爛絢麗。

　　大學教授曾說過一段話：“失意之時望望天，得意之時看看地。”一直認為這話寓意深刻，此刻竟變得如此淺顯，希望再次於心頭蓬勃燃燒。離下班時間還早，驀然想起有些時日不見的謝骨幹，攔一輛的士直驅老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