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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黑袋

  黑袋工作:俚語,指暗中潛入辦公室或者住宅以非法獲得文件或材料。

  ――《間諜手冊:諜報大百科》

  “最好是要緊事兒,兄弟,”塞斯說,“現在還是三更半夜呢。”

  “這是。我保證。”

  “是啊,你隻在有事相求的時候才給我打電話。要不就是為了雙親過世那類事兒。”

  他在開玩笑,又不是開玩笑。事實是,他完全有權對我生氣。自從我開始在特萊恩上班,我就不跟他聯係了。而我父親去世的時候,在葬禮上他一直陪著我。他比我要夠朋友得多。

  一小時後,我們在塞斯家附近的一家通宵營業的鄧肯甜甜圈碰麵了。這裏幾乎空無一人,隻有幾個流浪漢。他還是穿著那條破爛的舊牛仔褲和一件德瑞博士世界巡回演唱會的T恤。

  他盯著我說:“你出什麽事兒了?”

  我毫無隱瞞地對他訴說了剛剛發生的恐怖事件一還有什麽可隱瞞的呢?

  最初他以為我是編的,但是他逐漸明白我是在說實話時,他的表情從被逗樂的懷疑變為驚悸的入迷,最後變成完全的同情。

  “噢,夥計,”我說完的時候他說,“真想不到。”

  我苦笑著點了點頭說:“我慘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聽起來有些憤怒,“你他媽的居然跟他們同流合汙!”

  “我並沒有和他們同流合汙。”

  “不,混蛋,你本來有別的選擇的。”

  “選擇?”我說,“什麽樣的選擇?蹲監獄?”

  “你接受了他們的條件,天啊。他們抓出了你的把柄,你就屈服了。”

  “我還有什麽別的選擇?”

  “那就是律師的作用了,白癡。你應該告訴我的,我能找個我們事務所的人幫忙。”

  “怎麽幫忙?我的確盜用了錢。”

  “你可以帶個律師去公司,嚇唬嚇唬他們,威脅他們要公開這件事。”

  我沉默了一會兒。我有點兒懷疑是不是真的有那麽簡單。“好吧,現在說這些為時已晚了。無論如何,他們把一切否認得一千二淨。就算你們公司的律師願意代表我,懷亞特也會讓整個該死的全美律師協會搞死我。”

  “可能吧。也有可能他會希望息事寧人。你本來也許能擺脫這檔子事兒的。”

  “我不這麽認為。”

  “我明白,”塞斯說,話裏帶著些諷刺意味,“於是你屈服了,接受了他們的任務。你同意了參與他們的非法陰謀,答應做間諜,基本上就是確定了讓自己難逃牢獄之災――”

  “什麽意思?‘確定’了我難逃牢獄之災?”

  “――然後,來,讓我來滿足一下你瘋狂的野心吧:你搞垮了所有美利堅公司中惟一一個給了你機會的人。”

  “謝謝。”我苦澀地說,我知道他說得沒錯。

  “你真是活該。”

  “朋友,謝謝你的幫助和精神支持。”

  “這麽說吧,亞當――在你的眼裏我或許是個可憐的失敗者,但我至少是個誠實的失敗者。而你呢?你完全是個騙子。你這個該死的露西・魯斯。”

  “什麽?”

  “大概二十年前她贏了波士頓馬拉鬆大賽,創下了婦女馬拉鬆紀錄,記得嗎?幾乎沒出一滴汗。後來才知道她是在距離終點半英裏處才混進來的。他媽的她是乘地鐵去的那兒。那就是你,夥計。美利堅公司的露西・魯斯。”

  我坐在那兒,臉越來越紅,越來越燙,感覺越來越糟糕。最後我說:“你說完了嗎?”

  “暫時說完了。”

  “很好,”我說,“我需要你的幫助。”

  以前我從來沒去過塞斯工作或者說假裝工作的律師事務所。它在鬧市區的一棟摩天大樓裏占據了四層樓,裏麵的裝飾都是高級律師事務所裏才會見到的――花崗岩嵌板、巨大的奧布鬆地毯、巨型現代藝術油畫,到處都是玻璃。

  他安排我們一大早就跟他的老板――一個叫霍華德・夏皮羅的資深合夥人――見麵。夏皮羅專攻刑事案件,以前曾是聯邦檢察官。他矮矮胖胖,禿頂,戴著一副黑框圓眼鏡,聲音很高,說話很快,精力過盛。他不停地打斷我,催我趕緊說完,還在不停地看表。他在黃色便箋紙上做記錄,不時機警、迷惑地看著我,仿怫他在努力想弄明白什麽事兒。不過絕大部分時間,他沒什麽反應。塞斯表現得很好,隻是坐在一旁看著。

  “誰打的你?”夏皮羅問。

  “他的保安。”

  他記了下來。“在你告訴他你打算不幹的時候?”

  “在那之前。我停止給他們回電話和電子郵件了。”

  “給你點教訓,哈?”

  “我想是的。”

  “我來問你件事,請誠實地回答我。假設你給懷亞特弄到了他想要的東西――芯片或是什麽的――你認為他會不會就此罷休、放過你?”

  “我很懷疑。”

  “你認為他們仍然會逼迫你?”

  “很可能。”

  “你不擔心整件事情可能會搞砸,而你可能會需要獨立承擔所有的責任?”

  “我考慮過了。我知道特萊恩公司的人對收購計劃泡湯感到極度憤怒。可能會開展某種調查,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兒呢。”

  “好吧,我有些更壞的消息要告訴你,亞當。我不想這麽說,但是你隻是顆棋子。”

  塞斯笑了。

  “我知道。”

  “也就是說,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怎麽先下手?”

  “假設東窗事發,你被揪出來了――這並不是完全不可能――你在沒有合作的前提下指望法庭對你寬大處理,你隻會被扔進監獄,就這麽簡單。我敢保證。”

  我感覺好像被人在胃上猛戳了一下。塞斯顯得有些畏縮。

  “那麽,我合作。”

  “太晚了。不會減輕懲罰的。而且,惟一不利於懷亞特的證據就是你一而我敢肯定會有一大堆不利於你的證據。”

  “那你覺得我該怎麽辦?”

  “要不就等它們找到你,要不你就去找到它們。我有個好朋友在聯邦檢察官辦公室工作,我完全信任他。懷亞特是條大魚,你能把他當道大菜端上去。他們肯定會很感興趣。”

  “我怎麽知道他們不會逮捕我,把我關進監獄?”

  “我來做中間人。我會給他打個電話,告訴他我有些他或許會感興趣的東西。我會說,我不會向你提供任何名字,如果你不和我的客戶交易,你就不會見到他。要想交易,你就得給他一天特權。”

  “什麽叫一天特權’?”

  “我們過去,會和檢察官及執法官坐下來聊聊。任何會上談到的消息都不能直接用來舉證你。”

  我揚起眉毛看著塞斯,然後轉向夏皮羅說:“你的意思是,我有可能逃脫法律的製裁?”

  夏皮羅搖著頭說:“由於你在懷亞特搞的那個小惡作劇,就是那個碼頭工的退休歡送會,我們不得不對某個問題認罪。你是汙點證人,檢察官必須得讓你知道你不可能逍遙法外。你不可能完全不受製裁。”

  “會比輕罪嚴重嗎?”

  “可能會判你緩刑,會判重罪緩期執行,或者重罪入獄六個月。”

  “要坐牢。”我說。

  夏皮羅點了點頭。

  “還是如果他們願意和我交易的話。”我說。

  “沒錯。聽著,讓我們坦白說吧,你現在麻煩大了。《一九九六年經濟間諜法案》把盜竊商業機密劃成了聯邦刑事罪。你可能要坐十年牢。”

  “那麽懷亞特呢?”

  “如果他們抓住他?根據《聯邦量刑指南》,法官判刑的時候必須考慮到被告在罪行中充當的角色。如果你是主犯,判的刑要加重兩級。”

  “也就是說懷亞特的下場會比我更慘。”

  “沒錯。還有,你個人沒有從間諜活動中獲得物質上的收益,是吧?”

  “是的,”我說,“我是說,我的確拿了錢。”

  “你隻是拿了在特萊恩的薪水,這是你為特萊恩公司工作應得的報酬、。”

  我猶豫了一會兒說:“呃……懷亞特的人還是在給我付工資,匯入一個秘密銀行賬戶。”

  夏皮羅盯著我。

  “這很糟糕,是嗎?”我問。

  “很糟糕。”他說。

  “難怪他們那麽容易就答應了。”我呻吟著自言自語說。

  “是啊,”夏皮羅說,“你是自己上了鉤。那麽,你還希望我打這個電話嗎?”

  我看著塞斯,他點了點頭。似乎我並沒有其他的選擇。

  “你們幹嗎不在外麵稍等片刻呢。”夏皮羅說。

  我們靜靜地坐在他辦公室外的休息區。我的神經已經緊繃到接近崩潰的地步了。我給我的辦公室打了個電話,叫喬斯林重新安排幾個約會。

  然後我坐在那兒思考了幾分鍾。“你知道,”我說,“最糟糕的是,是我引狼入室,讓懷亞特可以輕易損害我們。他已經搞砸了我們的重要收購計劃,現在他又打算徹底搞垮我們――這都是我的錯。”

  塞斯盯著我看了好長一段時間。“‘我們’是誰?”

  “特萊恩。”

  他搖搖頭說:“你不是特萊恩。談起特萊恩的時候,你總是在說我們’、‘咱們’。”

  “口誤。”我說。

  “我不這麽認為。我希望你現在去拿一塊你用的十美元一塊的法式香皂,在你的浴室鏡子上寫:‘我不是特萊恩,特萊恩也不是我’。”

  “夠了,”我說,“你越來越像我老爸了。”

  “有沒有想過或許你爸爸說的一切都沒錯?就算是停了的表,一天也會有兩次顯示的是正確時間,哈?”

  “去你的。”

  門開了,霍華德・夏皮羅站在門口。“請坐。”他說。

  從他的臉上我能看出來情況不妙。“你的朋友說什麽?”我問。

  “我朋友調到了司法部,他的下一任是個十足的混球。”

  “情況有多糟糕?”我問。

  “他說:這樣吧,你們先認罪,我們再看看能怎麽辦。”’

  “什麽意思?”

  “意思是你在法庭上認罪,然後沒人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我不明白。”

  “如果你能給他爆出個大案子,他樂意幫你說好話、給你寫封是檢察官寫給法官的信,要求法官法外開恩。”

  “法官一定會接受檢察官的要求嗎?”

  “當然不。還有,我不敢保證這個混蛋會給你寫封好信。老實說,我信不過他。”

  “他說大案子’是什麽意思?”塞斯問。

  “他希望亞當能幫他們安插一個臥底進去。”

  “臥底?”我說,“簡直是瘋了!懷亞特決不會上當的。除了我他誰也不會見。他可不是個白癡。”

  “帶監聽器呢?”塞斯問,“他會同意亞當帶監聽器進去嗎?”

  “我不同意,”我說,“每次有懷亞特在場的時候他們都會用金屬探測器檢查我身上的金屬裝備。”

  “沒錯,”夏皮羅說,“我們聯邦司法委員會的朋友也不會同意。除非你幫他們弄個臥底進去,否則他拒絕合作。”

  “我不會那麽做的,”我說:懷亞特決不會上當的。而且,即便我這麽做了,能保證我免除牢獄之災嗎?”

  “不能,”夏皮羅承認道:‘沒有哪個聯邦檢察官能向你百分之百保證法官會判你緩刑。法官也可能不買賬。但是不管你怎麽決定,他給了你七十二小時的時間來考慮。”

  “否則會怎麽樣?”

  “否則後果自負。如果你不遵守他的規則,他不會給你一天特權’。他們不認為你能自己解決這件事兒,麵對事實吧,他們才有說話權。”

  “我不需要七十二小時,”我說“我已經決定了。我拒絕跟他們合作。”

  夏皮羅怪異地看著我“你還打算繼續為懷亞特工作?”

  “不,”我答道“我要用自己的方式處理這件事。”

  夏皮羅笑了“怎麽處理?”

  “我要靠自己。”

  “怎麽靠?”夏皮羅問。

  “假設我能找到些不利於懷亞特的具體證據,”我說“確鑿的核心罪證,我們能直接找聯邦調查局、進行更好的交易嗎?”

  “理論上的確如此。”

  “很好。”我說,“我認為我想自己來辦這件事。惟一能救我的隻有我自己。”

  塞斯似笑非笑地湊上前來,把一隻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說:“你的這個‘我’是指我’,還是指我們’?”

  艾蓮娜發給我一封電子郵件,說她回來了,她的帕洛阿爾托之旅縮短了――她沒解釋,但是我知道原因――她說她想見我。我在家給她打了電話,兩個人聊了一會兒葬禮的事,以及我的近況,沒別的。我跟她說我不想談父親。她說:“你沒覺得你現在有嚴重的人力資源問題嗎?”

  我屏住了呼吸。“有嗎?”

  “哦,寶貝。特萊恩的員工管理條例裏有禁止辦公室戀情這一條。在辦公室發生不恰當的性行為,會因為對職員有不利影響而損害組織的運營效率。”

  我緩緩地舒了一口氣。“你又不在我的管區。再說了,我覺得我們現在的工作效率相當不錯。所以我覺得我們的性行為也非常恰當。我們這是在進行橫向整合。”她笑了起來,我接著說:“我知道我們倆都沒時間,可你不覺得我們倆共享一個夜晚會成為更出色的特萊恩員工嗎?當然,我是說真的出城。”

  “聽起來很有意思,”她說,“是啊,我也覺得那樣肯定能促進生產力發展。”

  “那好。我去訂一間明晚的房間。”

  “在哪兒?”

  “你會知道的。”

  “啊哈。快告訴我在哪兒。”她說。

  “嗬嗬。是個驚喜。就像我們無畏的頭兒們喜歡說的,有時候你就隻管上車。”

  她開著一輛藍色馬自達敞篷車來接我,然後由我帶路開到了郊外。寂靜中,我對自己的行為有點茫然。我喜歡她,這就是問題。可我現在是要利用她保全自己,我真該下地獄!

  開了四十五分鍾,車在路上走走停停,路邊不斷出現一模一樣的商店、加油站和快餐店,最後車從一條彎彎曲曲的窄道穿出了樹林。其間她瞟了我一眼,注意到我眼圈上的淤傷,就問:“發生什麽事了?你打架了?”

  “打籃球。”我說。

  “我還以為你再也不和查德打球了。”

  我笑了笑,沒說話。

  我們終於開到了一家悠閑的鄉村旅館,白色的牆配上深綠的百葉窗。空氣清爽帶著香味,能聽得見鳥叫,沒有汽車的嘈雜。

  “嘿,”她隨手取下了太陽鏡。“真美。這地方太俸了。”

  我點點頭。

  “你總帶女友來這兒?”

  “以前從沒來過,”我說,“‘我在書上知道這兒的,這兒就像一個世外桃源。”我把手放在她纖細的腰上,吻了她一下。“我來幫你拎包。”

  “隻有一個,”她說,“我總是輕裝上陣。”

  我把兩人的包提到前門。屋裏飄來柴火燃燒的味道和楓葉漿汁的香甜。經營旅館的夫妻倆跑出來,像老朋友一樣和我們打招呼。

  我們的房間很溫馨,非常地道的鄉間小屋。一張巨大的四腳床,上麵還有一個頂篷;麻花辮狀的掛毯,印花棉布的窗簾。床的對麵是一個碩大的老式磚砌壁爐,非常實用。所有的家具都很古老了,吱吱呀呀地讓人看了不放心。床腳放了一個大櫃子。浴室也非常寬敞,中間放了一個老式鐵抓腳支撐的浴盆――這東西看起來很不錯,不過淋浴的時候,你得站到浴盆中央,拿著一個手持小花灑像給狗洗澡那樣衝澡,而且還得注意不能把水灑到地板上。與這間浴室相連的是一個鄰近臥室的小型起居室一一張橡木書桌和一張顫顫巍巍的老式電話桌,上麵放了一部老式電話。

  旅館服務生走後,我們倆撲通一下倒在了老床上,床立刻吱吱嘎嘎響起來。“老天,想像一下這張床都看過些什麽啊?”

  “好多印花棉布,”艾蓮娜說:讓我想起了祖母的房子。”

  “你祖母的房子有這麽大嗎?”

  她馬上點點頭。“這裏很舒服。真是好主意,亞當。”說著把冰涼的手放進了我的,恤,我感覺胃一緊,手繼續往下摸去。“你說什麽橫向整合來著?”

  我們下來吃早餐的時候,餐廳壁爐裏的火燒得正旺。這時大概有十一二對夫婦已經坐到了桌邊,大部分都比我們年長。

  我點了一懷昂貴的波爾多紅葡萄酒,這時惱中想起了的話:你以前都喝百威,現在你得嚐嚐波亞克名牌紅酒中最好的早餐上得很慢――好像整個餐廳就一個服務生,一個不怎麽會說英語的中東男孩――不過這些沒有影響我的心情。我們倆都很快活,仍然沉浸在高潮的餘味中。

  “我看到你帶電惱過來了,”我說,“在你的後備箱裏。”

  她害羞地笑了笑。“我到哪兒都帶著它。”

  “你是不是那種隨時和辦公室保持聯係的人?”我問,“呼機,手機,電子郵件?”

  “你不是嗎?”

  “隻有一個老板的好處就是,”我說,“不需要總帶著那些東西。”

  “嗯,你運氣好。我要向六個人直接匯報,還得和一群絕對傲慢自大的工程師打交道。還有一個要命的最後期限。”

  “什麽樣的最後期限?”

  她頓了一下,但是馬上就繼續說:“下周就是首次展示。”

  “你們已經有一個成品了?”

  她搖了搖頭。“隻是一個樣本――一次大型公眾宣傳,我們現在研發產品的試用樣本。我是說,這可是件大事。戈達德沒跟你說這個?”

  “可能說了,我不知道。他什麽事情都跟我說。”

  “不像是你會忘記的事情啊。不管怎麽樣,我現在全部精力都撲在上麵了。相當耗費時間。沒日沒夜。”

  “也不是啊,”我說。“你有時間跟我約會了兩次,還享受了一個晚上。”

  忙得暈頭轉向的服務生終於拿著一瓶白葡萄酒來了,我指出他拿錯了。他不住地道歉,趕緊去換了一瓶紅酒。

  “那次戈達德辦的燒烤會上,你為什麽不想跟我說話?”我問。

  她疑惑地看著我,藍寶石般的眼睛睜得很大。“我對員工管理條例看得很重,你知道。我是說,辦公室戀情會很麻煩,所以我們得秘密進行。人都喜歡八卦。他們尤其喜歡八卦誰愛上了誰。如果真有什麽事情發生的話……”

  “比如分手或什麽的。”

  “隨便什麽。大家都尷尬。”

  話題開始偏離了正確的方向,我得把它拉回到既定的航道上來。“那麽說我不能在你工作的時候突然出現嘍。比如抱著一束百合突然出現在第五層。”

  “我跟你說過,他們不會讓你來的。”

  “我還以為我的識別卡能讓我在這幢大樓暢通無阻呢。”

  “大部分地區可能都能去,但就第五層不能。”

  “意思是說你可以進入我在的主管層,但我卻去不了你那一層?”

  她聳了聳肩膀。

  “你帶識別卡了嗎?”

  “他們把我訓練得連去洗澡都要帶著它。”她從黑色皮夾裏抽出識別卡,衝我晃了一下。它和一串鑰匙一起套在了鑰匙環上。

  我頑皮地一把抓住識別卡。“照片不賴,不比護照上的差,不過我還不至於把這張大頭照送給模特公司。”我說。

  我仔細檢查了她的識別卡。這個識別卡和我的基本一樣,特萊恩親筆簽章的顏色淡了些,淡藍色的背麵印滿了特萊恩係統”白色小字體。主要的不同在於她的識別卡正麵有一道紅白條。

  “你把你的給我看,我就給你我的。”她說。

  我從兜裏取出識別卡遞了過去。其實兩張識別卡的本質區別在於內部異頻雷達收發芯片,它保存了能否開啟門鎖的信息。因此她的卡可以讓她自由進入所有主要入口、車庫,包括第五層樓。

  “你看上去像一隻受了掠嚇的小兔子。”她咯咯地笑著說。

  “我想我開始可沒這麽覺得。”

  “我都不知道員工編號都上升到這麽多了。”

  她卡上的紅白條肯定是用來進行快速視頻辨認的。也就是說,除了把卡晃兩下就能通過的讀卡器,肯定還得通過一個關卡。你進去的時候,肯定有人得檢查。這就讓事情變得更複雜了。

  “你要是什麽時候去吃午飯或是健身房――肯定是一場激戰。”

  她聳聳肩,表示沒興趣。“還沒那麽糟。他們會認識你的。”

  是啊,我想。這正是問題所在。隻有你的識別卡內部的芯片信息正確,你才能進入那層樓,不又如此,一旦你進入,還得經過一個門衛麵對麵的確認。“至少他們不會讓你通過那個生物探測廢物,”我說:‘我們在懷亞特就得通過。你知道的――指紋掃描。我在英特爾的一個朋友每天還要進行視網膜掃描,而且忽然開始戴眼鏡。”這純粹是編出來的,可是卻引起了她的好奇。她衝我很好奇地笑了一下,不確定我是不是在開玩笑。

  “眼鏡是我說笑的,但是他的確深信掃描會損壞視力。”

  “嗯,生物探測那麵有一個類似的內部區域,但是隻有工程師進得去。他們在那兒製作原型。還好我隻需要和巴尼或者徹特打交道,這兩個可憐的保安得一直坐在小亭子裏。”

  “總比懷亞特剛開始項目時要好,那時荒謬得簡直無人能及,”我說,“他們要我們例行交換證件,你把工作證交給門衛,然後得到另外一個專門在那層樓裏使用的工作證。”我純粹是在胡扯,隨口胡謅那些從米查姆嘴裏聽來的東西。“在那種狀況下,想像一下,如果你發現自己的車燈還開著,或者你把什麽東西忘在了後備箱裏,再或者你想下樓去到咖啡廳拿一個百吉餅或者別的什麽東西的時候……”

  她心不在焉地搖了搖頭,輕輕抽了一下鼻子。她剛才對公司門禁係統的興趣現在已經蕩然無存。我還想從她那裏套出更多的信息――比如,你需要把識別卡交到門衛手裏,還是隻需要出示一下就夠了?如果需要把識別卡交給門衛,被發現的幾率就會大得多。保安係統晚上會鬆懈點嗎?那清晨呢?

  “嘿,”她說,“你還沒動你的酒呢。你不喜歡?”

  我用指尖沾了幾滴。“味道好極了。”我說。

  這種年輕小男生的愚蠢舉動逗得她哈哈大笑,她差點喘不過氣來,眼睛彎彎地眯成了一條縫。有些女人――好吧,大部分女人――這時大概都會對這種舉動喊停。但艾蓮娜不會。

  我愛上她了。

  我們倆都吃得很飽,喝得有點暈暈乎乎的。實際上,艾蓮娜比我喝得醉得多。她倒在吱吱嘎嘎的床上,雙手,申開,好像要把整個房間、整個旅館、整個夜晚,所有的都抱在懷裏。這個時候我應該跟著她上床。但我不能,還不行。

  “嘿,你要我幫你把車裏的筆記本拿來嗎?”

  她咕噥道:“哦,真希望你沒提這事兒。你聊工作聊得太多了。”

  “為什麽不承認自己是個工作狂,而且不得不忍受這種狀況?”我開始進行我的會議即興開場白,“嗨,我叫艾蓮娜,我是個工作狂。‘嗨,艾蓮哪!”’

  她搖了搖頭,轉了轉眼珠。

  “第一步就是要一直承認你的無能為力超過你的工作狂熱。再說,我在你車裏留了點東西,我得去拿來。”我,申出手,“鑰匙。”

  她斜躺在床上,愜意得不想動彈了。“哦。好,沒問題。”她不情願地說道。“謝謝。”她滾到床邊,從皮夾裏摸出鑰匙,晃晃悠悠地用一個很誇張的手勢遞給我。“快點回來,哈?”

  這時停車場漆黑無人。我轉身看了一下旅館,距離這差不多有一百英尺,我確定從我們的房間看不到這邊。她看不到我。

  我打開她的馬自達的後備箱,找到電惱包,一個法蘭絨馬海毛質地的尼龍包。我沒開玩笑:我的確在她車裏留了東西,一個小徒步背包。後備箱裏沒有什麽其他特別的東西。我把電惱包和小背包甩到背上,鑽進了汽車。

  我又朝旅館看了一眼。沒人走過來。

  我沒開車內的頂燈,而是讓眼睛適應黑暗。這樣才能保證不被別人注意到。

  我覺得自己偷偷摸摸的很猥瑣,可是我得麵對現實。我確實別無選擇。她是我進最好的通道,現在我必須進去。這是我惟一的自救辦法。

  我迅速拉開電惱包的拉鏈,拿出筆記本電惱,按下電源開關。電惱屏幕使車內變成了藍色。等電惱開機的同時,我打開自己的背包,取出一個塑料的藍色小急救箱。

  箱子裏麵沒有邦迪急救物品,隻有一些小塑料容器。每一個裏麵裝有一塊軟蠟。

  借著屏幕的藍光,我看了看鑰匙串上的鑰匙。有幾把貌似很重要。也許其中一把就能開啟項目層的某一個檔案櫃。

  我把鑰匙一把一把地放到長方形的軟蠟上。我已經跟著米查姆手下的一個夥計練習過好幾次這個動作了,現在很高興我做到了。弄完所有的鑰匙花了一些時間,這時屏幕上出了一個對話框,要求輸入密碼。

  媽的。不是所有人的電惱都有密碼保護。哦,好吧;現在這也不是很難解決的問題了。我從背包裏麵取出米查姆給的微型讀卡器,連到我的掌上電惱上。我按下開始鍵,然後衝它搖晃了一下艾蓮娜的識別卡。

  這個小裝置讀取了卡中的信息,並保存在我的掌上電惱中。

  也許她的電惱還是有密碼保護的好。時間有限,我不可能總在外麵晃蕩,那樣她就會想我到底去哪兒了。就在我準備關上電惱的時候,就在那幾秒鍾的空當,我決定試試一般人常用的密碼設置――我還記得她的生日,她員工號的前六位。沒反應。我敲入艾蓮娜,密碼對話框消失了,出現了一張幹淨的桌麵。

  噢,老兄,簡單啊。我進來了。

  上帝。現在怎麽辦?我還能冒險繼續多長時間?但是怎麽能錯過如此良機呢?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艾蓮娜是一個極有條理、極講效率的人。她電惱內的文件夾按照清晰的邏輯關係擺放得很整齊。其中一個文件夾命名為全部都在這裏。嗯,可能還不是全部,但已經是一個裝滿了各種技術說明的金礦了,包括光學芯片、市場營銷的備忘錄、接受和發送的電子郵件記錄、會議議程、有門卡號碼的人員花名冊,甚至還有建築平麵圖……

  文件太多了,我來不及一一詳細閱讀文件名。筆記本電惱帶有一個固一光驅,而我的背包裏麵正好有一摞空白光盤。我抽出一張,迅速裝進了光驅。

  就算是艾蓮娜的這種高速電惱,還是花了足足5分鍾才完成了整個文件夾的複製。這就是價值所在。

  “你怎麽去了這麽長時間?”見我回來,她撅著小嘴嘟囔道。

  她蓋著被子,裸露的雙峰清晰可見,臉上帶著倦意。CD機上悠緩地放著史蒂夫・旺德的情歌《今日去愛隻因需要愛》。

  “我找不到哪一把是你的後備箱鑰匙。”

  “你這種開車的人還會犯這種錯?我還以為你已經開車走了,把我留在這裏了呢。”

  “我看起來蠢嗎?”

  “不能以貌取人,”她說。“上床。”

  “我從來沒清到你會喜歡史蒂夫・旺德。”我說。這話不假,光憑她搜集的那些狂野女性民謠歌手的唱片,我真的沒清到。

  “你還沒真的了解我。”她回答。

  “還沒,不過再給我點時間。”我說。我知道關於你的所有信息,我心想,但我還不了解你。我不是惟一一個心存秘密的人。我把她的筆記本電惱放到浴室旁的橡木桌子上,回到臥室邊脫衣服邊說。“一旦你抓住了非凡的靈感,午夜時分就能來一場驚天動地的頭惱風暴了。”

  我光著身子爬上了床。這個美麗的裸體女人躺在床上,扮演著引誘的角色,但是實際上,我才是那個真正引誘的人。她不知道我正在玩的鬼把戲,我忽然感到一陣複雜的羞愧,很奇怪的感覺,有一絲良心發現。“到這裏來,”她用挑動人心的語調低語,雙眼凝望著我,“我剛剛才有過一次頭惱風暴。”

  我們都是八點以後才醒來,晚得很不符合我們這兩個A級工作狂的習慣――我們又鬼混了一會兒才起床淋浴,接著下樓吃了一頓鄉村早點。我很懷疑鄉下人是不是真的這麽吃飯,不然真的都會變成四百磅的大胖子:薄片火腿隻有在鄉村這種夜宿包括次日早餐的旅館才會把火腿切成薄片”),粗燕麥粉,剛剛出爐的熱藍莓鬆餅,雞蛋,法國烤麵包,鮮奶咖啡……艾蓮娜全吃了下去,這讓我大感意外,這麽一個瘦得像火柴棍的女孩子。我很愜意地看著她狼吞虎咽。她是有胃口的女人,正合我的胃口。

  我們回到房間又纏綿了一會兒,然後開始閑聊。我刻意回避識別卡或是保安程序。她想說說我父親的死和葬禮,雖然這個話題讓我很壓抑,我還是說了幾句。十一點的時候,我們戀戀不舍地離開了,約會結束。

  我想我們倆都還想繼續下去,但是都需要回各自的寓歇息一會兒,做點正經事,然後回公司,趕一下這晚纏綿後的工作。

  我愜意地開著車奔馳在鄉間小路上,樹葉間星星點點地灑落下陽光,昨晚,我與有生以來見過的最酷、最美、最有趣、最性感的女人共度了良宵。

  老兄,我到底在幹什麽啊?

  中午一回到公寓,我就給塞斯打了電話。

  “我還需要點現金。”他說。

  我已經從我的懷亞特基金賬戶裏給他取過幾千美元了,不然還能從哪裏弄錢。他這麽快就把錢揮霍一空,讓我措手不及。

  “我不想滿世界跑去搞些便宜貨,”他說,“我弄到的全是專業設備。”

  “我想你得做件事,”我說。“雖然可能比較老套。”

  “你想我去弄件製服?”

  “是。”

  “識別卡呢?”

  “我正在弄。”我說。

  “你不緊張?”

  我猶豫了一會兒,想應該怎麽撒謊,我想給他鼓舞士氣,但是沒做到。“緊張得要死。”我說。

  我不願意去想萬一計劃失敗以後的事情。我大惱的主要器官現在完全陷入了焦慮當中,拚命想怎麽應付馬上就要見到的塞斯的老板。

  然而,大惱中有某一個地方還是開了小差。我想用它來思念艾蓮娜。我想著現狀的諷刺意味――一個精心策劃的引誘計劃怎麽會進入了這樣一個無法預料的航道,我的背叛怎麽會錯誤地得到了回報呢?

  關於我對她所做的一切,我既感到滿足,同時也感到罪惡。我滿心喜歡著這個女人,這種感覺以前從來沒有過。一些小細節不停地重新回到我的記憶中:她刷牙不用漱口懷,而是用手從水龍頭捧一口水;她那光滑凹陷的腰背線條流向豐滿的臀部曲線:還有她抹口紅時的極度性感……我想念她柔軟的聲音、瘋狂的大笑、幽默感和她的甜美。

  我甚至想到了――這真是最奇怪的事情了――我們倆人的未來,這種想法對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孩來說一向都讓人退避三舍,然而現在似乎並不是那麽可怕。我不想錯過這個女人。我感覺自己好像是跑進一,連鎖店買了半打啤酒和一張彩票,結果我中獎了。

  就因為這個,我絕不能讓她知道我的真實目的。那樣會讓我害怕。黑暗而可怕的想法不斷地湧上心頭,打攪著我愚蠢的幻想,就像許多孩子都有的小醜玩具,一按按鈕就蹭地彈到空中。

  吭睚汙濁的黑白畫麵層層切入到我的惱海:黑暗中,我坐在車裏用固一光盤從一台筆記本電惱上複製文件,把她的鑰匙放進蠟條,仿製她的識別卡。

  我要把邪惡的小醜娃娃打倒。在我們的新婚典禮上,艾蓮娜優雅端莊地經過走道,挽著她的父親,一位身著西裝、滿頭銀絲、下巴堅挺的男人。

  婚禮由“治安法官”主持。艾蓮娜的全家都出席了,她的媽媽看起來就像《新娘的爸爸》裏麵的戴安娜・基恩,她的妹妹雖然沒有艾蓮娜那麽漂亮,但是同樣甜美可人,他們都驚呆了――注意,這隻是一個幻想――她竟然嫁給了我。

  我們的第一所房子,是一所真正的房子而非公寓,比如在中西部哪個枝繁葉茂的古老小鎮。我想像著《新娘的爸爸》裏史蒂夫・馬丁一家住的大房子。我們倆怎麽說都是富有的高層管理人士。耳邊不遠處,尼娜・西蒙唱著《山上的人們》。我把艾蓮娜抱進門,任她笑我粗魯。我們每走進一個房間,就開始設計房間的布置,包括浴室和衣櫥。我們租來影碟,坐在床上邊看邊用筷子從紙盒裏夾外賣的中國菜吃,我不時地偷偷瞟她一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娶了這樣一個神仙妹妹。

  米查姆的傻夥計送回了我的電惱,還有別的東西。正好,我正需要它們。

  我把從艾蓮娜的筆記本電惱上拷貝來的CD光盤插入電惱。其中很多內容都是說潛在的巨大市場。用他們的行話說,這塊空間”是特萊恩的嘴中肉盤中餐。若是以它所預示的計算能力的急速增長,將能在多麽大的程度上改變這個世界啊!

  其中一個有趣的文件是有關的公開發布。那天正好是星期三,離現在還有四天,地點設在特萊恩總部的觀光中心,一個宏,韋的現代禮堂。電子郵件提醒、傳真、電話隻在發布的前一天才會發送給媒體。顯然這是公眾的一件大事。我把時間安排表打印了一份。

  但是我最感興趣的其實是建築圖紙和全部工作人員須知的保安程序。

  我打開廚房的一個垃圾櫃。其中一個垃圾袋裏麵裝著我放在密封袋裏的幾件東西。其中一件是我故意放在房間裏的安妮・迪芙蘭蔻的CD希望艾蓮娜來的時候能動一下,她的確動了。另一個是她在這裏用過的紅酒懷。

  米查姆給我了一套指紋識別器、幾瓶指紋粉、指紋提取透明帶,還有玻璃纖維刷。我戴上一雙橡膠手套,在CD和玻璃懷上刷上些許石墨粉。

  目前隻有在CD上才能取到最完整的拇指指紋。我小心翼翼地用透明帶取下指紋,放進消過毒的塑料容器裏。

  我給尼克・懷亞特寫了一封郵件。

  稱呼當然是亞瑟

  星期一傍晚或周二早上將完成任務並拿到樣本。周二清晨:l哿按時交付,並給你清單。任務一旦完成,我將中止所有合同。

  我故意強調心中的怨恨。我不想讓他們起疑心。

  可懷亞特會親自去見麵地點嗎?

  我清這是一個最大的未知數。懷亞特來不來並不重要,雖然我肯定希望他來。但沒辦法逼他親自來。實際上,堅持讓他來反而可能事與願違。但是現在,以我對懷亞特的了解,我敢打保票他不會再信任第二個人了。

  你看,我能給尼克・懷亞特他想要的東西。

  我會給他的芯片原型,靠著塞斯的幫助,我會去D座第五層的安全區偷到這個芯片。

  我得給他真貨,真的芯片原型。很大程度上,這個芯片沒法造假。因為懷亞特是個工程師,他知道怎麽識別真假。

  但是主要原因還是,我從坎米雷堤的電子郵件和艾蓮娜的文件夾中了解到,芯片原型裏已經用激光刻上了微型機械認證碼,這一串數字和特萊恩標誌隻能在顯微鏡下才能識別。

  這就是為什麽我要他來拿偷來的芯片。真貨。

  因為一旦懷亞特――或者米查姆,如果隻能這樣的話――拿到偷來的芯片,他就在我手心裏了。會預知何時配合,但他們直到最後才會找到相關的人名和住址。一切都徹底在我的掌控之中。

  霍華德・夏皮羅,也就是塞斯的老板,給我打了個電話。“別想和聯邦檢察官辦公室打交道了,”他說,“這種冒險的事情,得去華盛頓,沒完沒了的。別想了。我們直接去找他們才是能玩起這場遊戲的人。”

  他和很多不願透漏姓名的打過不少交道。如果一切順利,我把尼克・懷亞特交給他們,我就是一個緩刑,又此而已。

  嗯,我會把懷亞特交出去的。就這麽做。

  周一早上,我很早就開始了工作,心想這可能是我在特萊恩的最後一天了當然,如果一切順利,這不過又是普通的一天――漫長的成功的職業生涯中的一天。

  然而,想要如此極度複雜的計劃不出一點差錯,那種幾率太小了。我很清楚。

  星期天,我用米查姆給的一部叫“感應卡編程器”的小機器和艾蓮娜識別卡中的數據,把她的識別卡複製了一份。

  我還在艾蓮娜的文件夾中找到了一幅D座五層平麵圖。幾乎一半的地方都畫上了陰影,標為保密實驗室”。

  保密實驗室就是原型測試的地方。

  可惜,我不知道這個原型測試的保密實驗室裏麵都有些什麽。一旦進入這個地區,我就得設法飛過去。

  我開車去父親的公寓拿那雙工業手套,我和塞斯一起做玻璃清潔工的時候就戴它。我有點想見安托因,但是他肯定出去了。我在那兒的時候很奇怪,感覺自己好像被監視了,但沒過一會兒,我就像沒事兒人一樣了。

  星期天剩下的時間,我就在看特萊恩網站。事實上,從平麵圖到識別卡安檢甚至到保安設備的清單,網絡為特萊恩的工作人員描述了許多詳細的信息。我從米查姆那裏還得到了特萊恩保安使用的對講機頻率。

  關於保安關卡,我還沒有弄清我想知道的所有事情――遠遠不夠一但是我確實搞清了幾個關鍵點。他們確認了艾蓮娜在鄉村旅館告訴我的事情。

  第五層的出入口隻有兩個通道,都有人把守。首先你朝一個讀卡器晃一下識別卡以進入第一道門,然後你得朝防彈玻璃後的警察扭一下頭,當他確認你的臉和電惱屏幕上的照片吻合時,才會按鈕讓你通過主門。

  然而,即使到這時,你還根本沒有接近保密實驗室。在進入安全區入口前,你還得經過多條兩邊裝有閉路攝像頭的走廊,再經過一個除了閉路電視,還裝有運動監視器的區域。那裏沒有人把守,但是你得啟動一個生物特征感應器,才能開啟大門。

  即使可以實現,想要接近原型還是比登天還難。我可能在第一道關卡就被保安攔下來。顯然,我用不了艾蓮娜的識別卡――沒人會把我和她搞錯。但是一旦我進入了第五層,她的卡就有用武之地了。

  生物遺傳感應器比想像的更加麻煩。特萊恩在絕大多數技術領域處於絕對的領先地位,生物遺傳識別――指紋掃描儀、掌紋讀取器、自動麵部特征識別、聲音、光圈掃描、視網膜掃描――將會是安全行業的新生力軍。所有技術都各有利弊,但是一般而言,人們最信賴指紋掃描儀――可靠,不麻煩也不玄乎,而且,失誤錯放的幾率不算太高。

  保密實驗室外部的牆上就安裝了這麽一部指紋識別掃描儀。

  下午晚些時候,我用手機給D座保安控製中心的副主任打了個電話。

  “嘿,喬治,”我說,“我是網絡設計和公司的肯・羅密歐,線路組的。”肯・羅密歐確有其人,是一個高級經理。我得防備喬治真的查我。

  “我能為您做點什麽?”他說。他的聲音好像是在他的萬能小盒子裏發現了一坨屎。

  “隻是禮貌性地打一個電話。鮑勃讓我給你們先通一下氣,明天清晨我們會更改光纜線路,並且升級D-5.”

  “嗯,哈。”仿怫在說: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麽?

  “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用激光五十微米光纖或者超高密度刃片服務器,但是,嘿,我沒法從兜裏變出這些東西,明白嗎?我清他們已經有了很嚴謹的寬帶應用,而且――”

  “我能為您做什麽,先生――”

  “叫我羅密歐。不管怎麽說,我清五層的人不想在工作時間受到打擾,所以他們才要求清晨進行。不是什麽大事,但是我們希望你們的人能在線上,因為這事兒需要關閉四樓和六樓之間的近區探測儀、運動監視器以及所有類似的東西。”

  副主任發現其實沒他什麽事情,好像舒了一口氣。

  “你是在說整個該死的五層嗎?我不可能切斷整個五層,除非……”

  “不,不,不,”我說。“隻要我的人能通過兩個或者三個線路,就很好了,就耽誤他們喝懷咖啡的工夫。哦,不對,我們主要是要找區域,讓我看看,二十二區分A、B兩部分,我清?隻有內部區域。怎麽說呢,你的板上就會像聖誕樹一樣亮起來,我可能讓你覺得很聒噪,但是我就是想給你先提個醒――”

  喬治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如果隻涉及二十二A、B兩區,我想我能關掉……”

  “隻要不麻煩你。我是說,我們隻是不想讓你們煩躁。”

  “我給你三個小時。”

  “我們不會用三個小時,但是我想還是安全第一,總比抱歉的好,明白嗎?總之,感謝你的幫助。”

  傍晚七點左右,我按照習慣把特萊恩大廈重新熟悉了一遍才回家。那晚,我醒了很多次。

  清晨,不到四點,我開車來到特萊恩,把車停在了街上,我沒停在車庫,大廈就不會有我返回的記錄。十分鍾後,一輛車停了下來,車身標有這樣的字樣“成立於一九六三年的專業窗戶清洗工具、設備與清潔劑公司”。司機位置上坐的正是塞斯,他穿著藍色製服,左邊口袋上印有字樣。

  “您好,牛仔。”他說。

  “本人讓你用他的車?”

  “老家夥已經死了,”塞斯說。他在抽煙,我知道他很緊張。“我不得不和朱妮相處。”他遞給我一件折好的藍色工作連身裝,我接過來套在絲光斜紋棉布休閑褲和襯衣上麵,在五十鈴卡車的駕駛室內這麽做並非易事。衣服上散發出汽油的味道。

  “我原以為朱妮不喜歡你。”

  塞斯抬起左手,大拇指和其他手指蹭了蹭,指鈔票。“幹不長了,我在女朋友父親的公司找了一份差事。”

  “可你沒有女朋友。”

  “他隻關心一件事情,就是怎樣才能不必報稅。準備好了嗎,夥計?”

  “按發送鍵吧,寶貝。”我說。我指了一下夠――座停車場入口,塞斯開了進去。保安亭的夜班保安朝麵前的一摞紙上瞟了一眼,從單子上找到了公司的名字。

  塞斯把卡車停在了低位的卸貨區,跟我一起把車上的大尼龍手提袋搬下車,袋子裏麵什麽都有,傳動裝置、專業橡膠掃帚、綠色大桶、十二英尺,申展俸、裝有尿黃色玻璃清潔劑的塑料加侖壺、繩子、金屬鉤、波蘇吊椅和上升器。我已經不記得這次任務究竟需要多少垃圾了。

  我按了一下車庫卷閘門旁邊的鋼製按鈕,幾秒鍾後,卷閘門開始卷動。出現了一個臉色蒼白、胡子紮入的大肚子警衛,手裏拿了一個筆記板。“你們需要靜忙嗎?”他問,但是表情卻絲毫沒有幫助的意思。

  “我們都弄好了,”我說,“如果你能帶我們去頂層的電梯……”

  “沒問題。”他說。他拿著筆記板站在那裏――他似乎沒在上麵寫過什麽東西,隻不過拿在手裏顯示他的地位不同――看著我們拖著一堆東西艱難前進。“天這麽黑,你們能把窗戶擦幹淨嗎?”我們快走到電梯的時候,他問了一句。

  “時不時地會這樣,天黑的時候,我們反而擦得更幹淨。”塞斯說。

  “不知道為什麽,每次我們透過玻璃看他們在裏麵工作的時候,他們就特別焦躁不安。”我說。

  “是啊,那可是我們主要的消遣,”塞斯說,“把他們嚇得屁滾尿流。讓這幫坐辦公室的人得心睚病。”

  保安樂了。他說:“如果頂層入口的門鎖了,就不停地按應該有人在那兒,我想是奧斯卡。”

  “好啊。”我說。

  到頂層後,我想起為什麽我會討厭高空玻璃清洗了。特萊恩總部大廈隻有八層樓高,還不到一百英尺,但是一到晚上,它就跟帝國大廈似的。風呼呼地刮著,空氣陰冷濕粘,即使在夜裏,還是能聽見遠遠傳來的汽車引擎聲。

  保安奧斯卡他的徽章上寫著)是個小個子,身穿藍色海軍製服,腰帶上別著的無線對講機哧哧啦啦地響著,同時還傳來模糊不清的說話聲。他在貨梯邊碰到我們,我們卸貨,他就扭著肥腰一步一步地領著我們將東西挪到頂層樓梯。

  我們跟著他走到樓梯。他一邊開門一邊說:“嗯,我接到消息說你們要上來,可是我挺吃驚的,我不知道你們這麽早就開始工作了。”

  他沒有懷疑,好像隻是想聊聊。

  塞斯又把剛才的時不時”的故事說了一遍,我倆又把要讓辦公室裏的人得心睚病的把戲合演了一遍,他也樂了。他說,他能理解人們不想我們在工作時間打擾他們。我們的樣子就是正常的玻璃清潔工,身穿製服,手持工具,而且,還有誰會發神經拖著一堆垃圾跑到一幢高樓大廈的頂層來呢?

  “我值夜班就一兩個星期,”他說,“你們以前來過嗎?你們對這裏熟悉嗎?”

  我們說,我們還沒有做過特萊恩公司的業務,於是他領著我倆熟悉了一下基本設施一電插頭,水龍頭,安全錨。現在所有新建建築物必須在屋頂上每隔十到十五英尺裝一個安全錨,離建築邊緣有5英尺,每一個安全錨可以承受五千磅的物重,看起來很像頂部有一個U型栓的普通通風管。

  奧斯卡對於我們是怎麽裝上傳動裝置的很感興趣。他一直在邊上晃悠,看我們係緊製動的鋼鉤。鋼鉤固定在半英尺粗的白黃相間的攀登繩上,繩子的另一端就係在安全錨上。

  “利索,”他說,“你們平時空閑時間可能都會去爬山吧,啊?”

  塞斯看了看我,說,“你做保安的平時有空嗎?”

  “呐,”他說,然後哈哈笑了起來,“我隻是說你們爬高。我對這個真是怕死了。”

  “你會習慣的。”我說。

  我們倆都有兩根繩索,一根負責往下放,另一根是帶繩爪的備用保險繩,以備第一根繩索萬一斷了的不時之需。我得把事情做到位,但原因不又是為了裝得像玻璃清洗工。我們倆誰都不希望從特萊恩大廈上掉下來摔死。有兩個鬱悶的夏天,我們在玻璃清洗公司幹活的時候,不停地有人跟我們說每年都會有十個人死在這個行業,但是沒人告訴我們這個數指的是全世界,還是全州或是別的範圍,我們也從來不問。

  我知道我們現在正在冒險。隻不過,我不知道這次究竟能危險到什麽程度。

  又過了大約五分鍾,奧斯卡終於覺得無聊了,主要是我們倆都沒空跟他聊天,於是他回自己的崗亭去了。

  夾心繩的一頭拴在一個天空精靈”上,就是一種金屬管,繩子就繞在上麵的鋁製把手上。“天空精靈”――愛死這個名字了――是靠摩擦減緩速度的下降控製裝置。這幾個天空精靈上麵有劃傷,好像被人用過。我握著一個說:“你就不能買幾個新的?”

  “嘿,這些是本來車上就有的,你還想要什麽?你擔心什麽啊?這些小東西可以承重五千磅。話又說回來,你這幾個月好像胖了幾磅。”

  “操。”

  “你吃過飯了?我想還沒有。”

  “無聊。你看過這上麵的警示標簽嗎?”

  “知道,不正確的使用會引起重傷甚至死亡。別看那個。可能你會怕得扔掉標簽了。”

  “我喜歡這個口號――‘天空精靈――讓你落下’。”

  塞斯沒笑。“八層樓不算什麽,夥計。還記得我們以前服役的時候――”

  “別說了。”我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想很寓囊,但是身處特萊恩大廈的頂層,這種黑色幽默沒意思。

  “天空精靈”鉤在了腰帶和有墊座板的尼龍保險繩上。高空窗戶清潔的所有東西上都到處印有“注意安全”或者“避免跌落”的字樣,這些實際在提醒你,隻要出一點點的紕漏,你就玩完了。

  我們的工具裏麵惟一的不同尋常之物就是一對上升器。有了這個,我們就可以沿著繩子往上爬。絕大多數情況下,清洗工在進行高空作業時,是沒理由往上走的――你隻需要一直工作到地下就行了。

  但這正是我們的逃生手段。

  與此同時,塞斯在頂樓的一個安全錨上用D型環安放了電子絞盤,並且插上了電源。這個一百五十伏特的家夥靠一個滑輪就能拉起一千磅的物體。他把我們倆的繩子都連在了裝置上,確認能夠運行而不會在我們上升的過程中突然罷工。

  我使勁拽了拽繩子,確認一切就緒,然後,我們倆一起走到大廈的邊沿往下看,又互相看了一眼,塞斯笑了,那表情的意思是操,我們到底在幹什麽啊”。

  “我們還玩嗎?”他說。

  “噢,當然要玩。”

  “準備好了,兄弟?”

  “是的。”我說。

  我們倆誰也沒笑。我們小心翼翼地爬上欄杆,翻到了另一麵。

  雖然我們隻需要沿著繩子下降兩層,但這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我們已經疏於練習,可現在卻拖著沉重的工具,還得極為小心地不能蕩得太遠。

  大廈的正麵裝有閉路監控攝像頭。我從地圖上已經詳細地了解了所有攝像頭的安裝位置。而且我還知道攝像頭的型號、透鏡的規格、焦距等所有信息。

  換句話說,我對所有盲點都了如指掌。

  我們現在向下的所有動作都在其中一個攝像頭的監控之中。我不擔心大廈保安看見我們沿著大廈外麵往下滑,因為他們知道清晨會有高空清潔工來。我真正擔心的是,如果有人看見,他們會發現我們根本沒清潔玻璃,那該怎麽辦。他們會發現我們隻是在緩慢地穩步下降,直到第五層。他們還會發現,我們甚至從窗戶玻璃上消失了。

  我們蕩到了一條通風鋼管外。

  隻要我們不往兩邊搖晃得太遠,就會離開攝像頭的範圍。這是關鍵。

  我們倆把腳踩到一個突出的窗戶架子上,拿出動力工具開始擰六角螺絲釘。釘子釘得很牢,從鋼管一直釘到水泥上,而且還釘了很多顆。我和塞斯倆人靜靜地努力擰著,汗水不斷從臉頰上淌下來。這時很可能會有人走過,比如保安或者什麽人,就可能看見我們正在卸通風管上的釘子,然後對我們在幹什麽感到很好奇。玻璃清潔工隻用橡膠掃帚和水桶,而不是無線扳手。

  不過,這個時間不會有太多人經過這裏。即使有誰走過看我們一眼,可能也隻會以為是大廈的常規保養。

  希望如此。

  我們花了足足十五分鍾時間才擰鬆並卸掉所有的螺絲釘。有幾顆鏽得不成樣子了,上了點兒WD-40潤滑劑才卸了下來。

  塞斯卸下了最後一顆螺絲釘,然後我們倆一起小心地將通風管從大廈的鋼製表麵卸了下來。這個東西超級沉,至少得兩個成年男子才能搞定。我們得抓住它鋒利的邊緣一幸好我們倆都帶了手套,質量非常好,一人一雙――和棱角,以便讓它靠在窗戶架上。塞斯抓住窗戶的鐵欄,兩隻腳,申進了房間。一聲悶響,他跳到了機器設備層。

  “該你了,”他說,“小心點。”

  我抓住通風管的邊緣,把腿,申進通風管,也跳到了地板上,然後迅速看了看四周。

  機器房放滿了巨大轟鳴的設備,幾乎是一片昏暗,隻有房頂上的泛光燈發出一點點光線。這裏盡是各種各樣的空調設備――熱泵、離心扇、巨型冷卻器和壓縮機,還有其他空氣淨化器和空調設備。

  我們默默地站在原地,身上鉤著的兩條繩子掛在通風管上。我們啪地按開腰帶,鬆開了繩子。

  現在腰帶就晃在空中。顯然我們不能讓它們就這麽掛著,於是把它們鉤到了房頂的絞盤上。塞斯拿出一個控製車庫門的小型黑色遙控器,按下按鈕。這時能聽見遠處急速的傳動聲,通過絞盤的帶動,腰帶和繩子開始慢慢地上升。

  “希望在我們需要的時候,還能把它們拿回來。”塞斯說,可在這轟鳴的機器聲中,我幾乎什麽都聽不見。

  我不禁想到,這整件事情對塞斯來說不過是一場遊戲。如果他被抓住,沒什麽事。他不會有事的。我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我們從裏麵把通風管使勁拽了一下,從外麵看上去,好像一切正常。我拿出一截多餘的夾心繩,穿過把手,然後纏住一根豎管係在了地上。房間重新黑了下來,我打開了隨身帶的鎂光手電,走過貌似沉重的鋼門,試著啟動遙控杆。

  門開了。我知道一般機械門裏麵都不會鎖著,以免有人被困在裏麵。盡管如此,我們還是為可以走出這裏長舒了一口氣。

  這時,塞斯拿出一對摩托羅拉對講機,把其中一個遞給我,接著又從皮包裏麵抽出一部短波黑盒,這是警用三百頻道的掃描儀。

  “你記得保安的頻率嗎?好像是四百超高頻,對嗎?”

  我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個筆記本,翻到頻率數那一頁。他開始按頻率數的時候,我展開地圖開始研究路線。

  我現在比剛才爬大廈外麵的時候緊張多了。盡管我們已經製訂了一個詳盡周密的計劃,但是太多的事情可能會突然發生。

  首先,周圍可能有人,雖然現在這麽早。是特萊恩的最高機密項目,還有兩天就要推出的大項目。工程師們已經在上麵耗費了無數個日日夜夜。清晨五點,這附近可能一個人都沒有,但是你根本無法確定。還是穿著玻璃清潔工的製服、提著水桶和窗刷比較安全――人們總是對保潔人員視若無睹。一般人不太可能會上來問我在做什麽。

  不過,如果在這裏碰到熟人,就很讓人鬱悶了。特萊恩有上萬的員工,我不認識的居多,見過的也就五十個人,所以碰見熟人的幾率也不大,我不會碰見熟人。早上五點不會遇到的。即使這樣,我還是多戴了一頂黃帽子,雖然實際上窗戶清潔工根本不戴這種帽子。我把帽簷壓低,還戴了一副護目鏡。

  一旦走出現在的黑色小房間,我就得走幾百米長的走廊,一路上所有的攝像頭都會把我的一舉一動記錄下來。當然,地下室的保安中心這時肯定還有幾個保安,但是他們同時得看幾十個監視器,而且現在很可能還在看電視,喝咖啡,蹲馬桶。我不想有人注意到我。

  隻要我接近保密實驗室C就好了,在那裏沒有保安係統。

  “搞定!”塞斯說,眼睛盯著警用掃描儀的數據。“我剛才聽到了特萊恩保安’還有別的什麽特萊恩。”

  “好,”我說,“一直聽著,一旦有什麽情況就通知我。”

  “要多長時間,你覺得?”

  我屏住呼吸。“可能十分鍾。可能半個小時。得看實際進展的狀況。”

  “小心點,卡西迪。”

  我點點頭。

  “等等,給你這個。”他走到角落一個帶輪的黃色清潔桶那兒,用腳給我蹬了過來。“拿著。”

  “好主意。”我看了一眼這個老朋友,想說句祝我成功吧”,但是轉念一想,那種話聽起來太娘們兒,而且讓人緊張。於是,我蹺起大拇指,好像一切盡在掌握中。“回頭在這裏見。”我說。

  “嘿,別忘了把你的家夥打開。”他說,手指著我的對講機。

  我對自己的忘性搖了搖頭,笑了一下。

  我慢慢打開門,朝外麵看了看,沒人走過來。我踏進了大廳,轉身關好門。

  頭頂五十英尺的牆上,裝有一個安全攝像頭,就在天花板旁邊。上麵的紅色小燈一閃一閃。

  懷亞特說我是一個演戲的好手,現在我必須發揮這一優勢了。我得裝得隨意、有一點慵懶,還得很忙碌,反正就是要放鬆不緊張。這就需要一點演技了。

  我在心裏默默念叨著,希望保安中心現在正在值班的人一直看天氣頻道或者正在播放別的什麽亂七八糟的節目,喝咖啡、吃多納圈,聊籃球或者足球,就是別注意這個秘密行動的人。

  走在大廳的地毯上,我推著清潔桶一路走,腳下的靴子輕輕作響。

  周圍沒人。我舒了一口氣。

  不對,我想,現在有其他人在這裏走反而更好。可以幫助轉移注意力。

  是啊,可能有幫助。安於現狀吧。隻希望沒人上來問我是幹什麽的。

  轉過一個拐角,我走進一個全是小格子間的開放型大工作區。除了幾盞應急燈外,一片漆黑。

  我一路推著水桶通過中間的過道時,發現這裏多了很多攝像頭。每一個格子間的標簽上都寫著奇奇怪怪的話,以此代表在此地工作的工程師。其中一個小格子間的架子上放了一個愛我露西爾”娃娃,兩隻眼睛惡很很地瞪著我。

  繼續工作,我跟自己說。

  從地圖上可知,經過這個開放型工作區域另一邊的一小段走廊,就是第五層樓另一半的絕密空間了。

  牆上的標誌(保密實驗室c――僅無事故記錄者可進,一個箭頭)幫我確認了地圖。就快到了。

  這一切進行得比我想像的還要順利。當然,去安全設備C的一路上到處都是監控器和攝像頭。

  但是如果我昨天打到保安區的電話起作用了的話,他們應該關掉監控器了。

  當然了,這個我現在還沒法肯定。得等再走近一點就可以知道了。

  攝像頭肯定是開著的,不過我有辦法對付。

  忽然,我被一聲巨大的噪音震了一下,是從對講機上發出來的刺耳的聲音。

  “哦!老天!”我小聲罵了一句,心怦怦直跳。

  “亞當。”是塞斯,聲音很低而且有很重的喘息聲。

  我按下對講機上的按鈕。“是我。”

  “我們遇上麻煩了。”

  “什麽意思?”

  “回來。”

  “怎麽了?”

  “你他媽的回來就行。”

  噢,媽的。

  我迅速轉身開始往回跑,這時顧不上清潔桶了,跑著跑著,我忽然意識到我現在正在被監視中。我強迫自己放慢速度裝作閑逛。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繩子暴露我們了?通風管掉下去了?還是有人打開機械房的門,發現塞斯了?

  往回走的路長得無盡頭似的。前麵一個辦公室的門開了,一個中年男子走了出來。他穿著棕色的雙層滌綸家常褲和一件黃色短袖T恤,看上去像一個老工程師。這天起得很早,或者可能昨晚熬夜了。這入朝我瞟了一眼,什麽都沒說,低頭看著地毯,接著就走了。

  我是一個保潔員。所以我隱形了。

  二十多部攝像頭都記錄下了我,但是我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我是一個清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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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這一年我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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